第六章
“恩不止是恩,情也不一定是情…那他是想两个都要了?” 祝九阴把玩着手腕上的镯子,看着逆云嗤笑了一声。
逆云也只能低头行礼,默不作声。他被祝九阴叫来询问问题不可不答,但同样的,无论他是不是希望祝九阴做他的主母,他忠于的人是斩荒,私自议论主上不合规矩。
祝九阴看着逆云,轻轻叹了口气甩袖离去,可怜她这一次只怕不好过了。
等她找到斩荒时,他正坐在桌前,出神的把玩着自己的灵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的小麒麟,这是在想我吗~” 祝九阴调整好表情,嬉笑着旋身直接坐进了斩荒怀里。无论她自己私下如何思绪万千,斩荒永远不会知道。
斩荒翻手收了灵珠,顺手就揽住了祝九阴的腰身,笑道:“在想,你为何还不来谢我。”
“谢你?谢你不喜欢我,谢你心里一直是那条长虫,还是谢你要去求娶她为妻?” 祝九阴将脸颊贴上斩荒的脖颈,在他的颈窝气息吞吐,控制着不让冒出的尖牙贸然惊扰到唇下跳动的血管。
两人的姿势极尽缠绵亲密无间,任谁看见这一幕都会叹一声好一对亲密爱人,可谁能想到斩荒心里所想的爱人另有其人,而心悦他的祝九阴所说的话会这样咄咄逼人。
“我贪狼命格不全,另一半如果不出意外,应当在小青身上。” 斩荒敛去笑意,答非所问却也算另类的解释。
“贪狼不是什么好命格,何必纠结于此。” 祝九阴叹了一声,闭上眼睛认真听他的心跳。
“这九重天上下,曾欠我的,欠妖族的,我一一都要讨回来。就算贪狼格命中注定无法成功,可我从不信命,我偏就要争一争。这杀、破、狼三格,还有他那高高在上的天帝之位,我都要。” 斩荒依旧温声细语的说这翻天覆地的话。
“我是不是还没告诉过你,我的本体是什么。” 祝九阴现在才明白斩荒整日都在谋划些什么,这几年他瞒的这么好,恐怕也有她不怎么在乎他都做了什么的缘故。
斩荒低头看着祝九阴,示意自己十分愿意洗耳恭听
“我是烛龙,天上地下就一只的那种,除了活得久点,其余倒也没什么特别值得说的。” 祝九阴眨了眨眼,撤去了瞳色的伪装,额间的红色花钿也开始活络,睁开一条缝隙轻轻张合像是在呼吸一般。
“九重天上有记载,大荒北经中有云: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斩荒轻轻笑着,双眸皆是惊喜,将她的名字在口中反复细品,手也贴在了她的脸颊上,不断的贴近祝九阴的额头。
“祝九阴,烛九阴,烛龙…难怪天雷都会惧怕于你,你竟是这最纯正的上古神脉。”
“别乱动,这只眼开的是冥界的路,你会受伤。” 祝九阴抬手拍开斩荒想要触碰她第三目的手,嗔怪道。
“也怪我忘到现在才和你说我的本体,你若想做这天地共主,告诉我就是,有我在,无人敢说你一句做不得。”
斩荒闻言笑道:“你知道我为达目的会用尽手段,可有一点,你可曾见我向任何人求过什么。不过想来我其实根本限制不了你的去留,若你想看我成就大业,陪在我身边就是。”
“从我见到元神碎片里的你,爱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不会离开你了。” 祝九阴细细描摹着斩荒的手腕,眼底尽是化不开的意。
她想着,寒铁锁链若扣在上面会是如何的好看,寒气会如何在上面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痕,由伤痕形成的一幅画卷,毫无疑问,那会很美。
“可是斩荒,我不喜欢你身边有别人。”
“九阴…” 斩荒垂下眼帘,想生硬的说出锥心的话,可心中自祝九阴靠近后便不曾停歇的悸动却让他难以开口。
斩荒看着祝九阴的双眼,面颊,双唇,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冲动。这深深刻印在他元神之中恩与情究竟是给对谁的,或许就在此刻可以见一见分晓。
祝九阴看着斩荒不断贴近的面容屏住了呼吸,慢慢地,斩荒的气息全数将她笼罩,夺去了她全部的思维。祝九阴便只能看见他的双眸,那里面盛满了不知道对谁的感情,深邃漂亮的仿佛漩涡,将人卷进去再难逃离。
“竟然是你,果然是你!” 斩荒将看着他一动不动的祝九阴放开,抬起手指轻轻描摹着祝九阴的唇。他竟然一直都想错了自己的心。
祝九阴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看着他的动作眼神一暗,却还是如同暗含期待一般的开口。
“你说,什么是我?”
“镌刻在我元神内最深处的眷恋,竟然是你。我竟这样蠢,我们竟然险些要错过了。还好,还好…” 斩荒大笑了几声,将祝九阴深深的抱入怀中,甚至都忘记控制力道。
祝九阴想通了上下了关联,没忍住嗤笑出声。
“所以你是全靠靠感觉和亲吻的气味认人的么?那你的心便是个摆设了?若是你一个一个去分辨,这天下要有多少个姑娘因认错被你轻薄。”
“所以幸好是你。” 斩荒抚摸着祝九阴的脸颊,将她鬓边的发丝顺到耳后。
“那既如此,我是不是可以跟你算一算之前的账了。” 祝九阴挑眉,不经意间偏头躲过。
斩荒没注意她的动作,含笑看着她点头,“从前之事皆是我的错,九儿你想如何惩罚,我都会一一照做。”
“我不允许你身边还有其他女子。” 祝九阴细细描摹着他的长相,眼底的心思却让人捉摸不清。
“好,我今日就让逆云传讯,我的府邸禁止一切女妖靠近。” 斩荒笑道
“包括那条长虫。” 她看斩荒看的极其认真,像是要彻底将他的样子刻在心里一样
“好,待我取回贪狼格,是杀还是放你来决定。” 斩荒欣然点头。
“不准受伤。” ——[这人的这种性格,难怪天道会给个贪狼命格。]
“好,你日日在我身边,我日日让你检查。”
“那,以后你都穿红衣可好。” ——[倒是可惜了这一副皮囊和长相。]
“好,我会让人在上面绣上海棠花。”
“还有…陪我一起养一只猫儿?” ——[不过据说他哥哥和他长得一样,不知道气质是不是也一样。]
“好,明日我给你挑一只。”
“每日给我一根糖葫芦?” ——[可惜,遇上她,不长久。]
“好,以后我每日都亲自去一次人间。”
“还有…没有了” 祝九阴遗憾摇头。
“既然想不出来了,那听我一个请求可好?” 斩荒笑着轻轻吻了吻祝九阴的眉心,在她点头后道,“待我大业一成,我便以这天地为聘迎娶你做的我妖后,到时你陪我一起做这天地至尊,一同游戏人间。你可愿意吗?”
他话音落下,祝九阴轻笑了一声,在她点头的那一刻,只听到整个天空都咔嚓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但好像又只是幻觉而已。
“你若能做到与天地同寿,我便...游戏人间。” 这是祝九阴的回答。
————【The real ending】————
冬去春来,章尾山上早就不复曾经的一片寂静。
不过才半年间,这里便已经被各类大妖相继占据,又因山上景色宜人,花草树木极多且无一重复品种而经常被当作约会表白的最佳地点。曾有过细心的小妖数过,这里包含了全天下所有植物的种类,可就唯独没有海棠。
那小妖也曾问过在山脚定居的前辈们为何唯独不种海棠,得到的却是前辈们一个不可说的眼神。后来他三番四次打探,才有一个长着三条尾巴的‘大猫’悄悄告诉他,传说是此山山主嫌海棠无香,所以格外厌恶海棠。那大猫说完后,还三番四次的叮嘱他不要说出去。
“你说,曾经某个人觉得海棠花最是艳丽,可现在满山的海棠怎么就没了呢?莫不是...曾寄情于此所以迁怒于花”
一方凉亭下,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伸出修长的指节,拿起一盏玉琉璃酒杯,语气肆意又张狂。这般气质和面容,可不就是斩荒的样子。
祝九阴轻哼一声,摇头打了个响指将那男子满身的红衣变成白色,甚至将他手中的酒也夺过来了
“不像...不像,你今天还是骗不了我。”
那男子见她此举没反抗也没有恼,反而略尴尬的挥了挥袖袍,满身张狂的气质顷刻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沉静。
见他这副样子,祝九阴总算满意的点头,“这样看着更顺眼一点。你说你日日都来装,又装不像,一方天帝就这么闲得慌?”
“还是不及你啊。” 天帝摇头浅笑,挥袖在石桌上变出一套茶来,抬手煮水烹茶,“若非你刻意设计,骗他以天道起誓,又在你们大婚当日骗他去见到了那白夭夭,恐怕这三界还真要乱一乱。”
他想了想结局,复又叹道:“今日司命才算到,他这一回竟是直接转世入了轮回。待他千百年后再回来,曾经的妖帝斩荒早已不复存在了。”
“他活该而已。仗着本君喜欢他时心里眼里都是他,就把本君当傻子耍,还真是想的很美啊。” 祝九阴冷笑着,端起茶杯却猝不及防被热茶一烫。
天帝被她无辜瞪了一眼,笑意加深几分,又想到这满山的花,思绪鬼使神差的绕回了最初那个问题。
“...为什么就是不要海棠花呢?” 似是在低声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祝九阴勾唇一笑,却是避而不答开始讲起故事:“有桩事你们或许都不知道。在你们还没出生之前,本君有过一只心爱的凤凰,那时本君的章尾山上漫山遍野都是凤凰花,天地间呼出来的风都是凤凰花香,每一缕都在告诉那凤凰本君多么爱他。”
“后来呢?” 天帝不自觉的皱眉。
“后来?后来章尾山上所有的凤凰花都消失了,本君用那些花给那只凤凰做了大婚的婚房,当然,也是他们的死同穴。还平白浪费了一条上好的寒铁打造的链子,那可是本君特地给他准备的礼物。” 她笑的邪气,看起来却格外漂亮勾人。
天帝叹了口气,他明白祝九阴讲这个故事的用意,也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本君喜欢他时,他便是要杀了本君,本君都能亲自把逆鳞给他扣下来。但哪一天本君不喜欢他了,他若生出一分异心,那就只能是他不死我不休了。”
看,这位果然又是这一番话......仿佛根本没有道理,可他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天帝叹了口气,站起身欲告辞离去。他虽不反感她的想法,却也不敢苟同。且...每次一见这位,他总觉得但凡该走的时候多待一刻不走,就要被分分钟说的动摇。
“小麒麟。” 祝九阴叫住了他。
“爱是不能用味道和鼻子来分辨的,爱只存在于心。”
他听着她的话,右手轻抚上胸口。心...吗?
就在他踏上传送阵的那一刻,祝九阴似乎又在他背后幽幽开口,只是这一回,她说的那话竟震的他胸口咚咚一声。他茫然的看着九重天熟悉的景色,那因修无情道而沉寂已久的心,方才好像忽然跳了一下。
她说:“上一个是海棠无香,下一个是缅栀无芯,是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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