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说句实话，被囚禁后的日子确实十分新奇。每一日阿昭都会被欧阳少恭唤醒，听他诉说近日发生的事情，听他向屠苏编理由，听他对如沁说自己是他的妻，然后在日落的那一刻乖乖的喝下一碗药‘睡’下。
其实欧阳少恭还是低估了金乌的身体，哪怕是天庭的剧毒，对于阿昭而言也只是一把火烧掉的事，更何况区区凡间的药物。但她不希望长琴不安，如果这样的禁锢能让长琴安心，她情愿被他囚禁一生，陪他演一生。
但计划到底也赶不上变化。
欧阳少恭虽然曾试图说服自己就此认命，与阿昭好好过这剩下的短暂时间，却克制不住的越发贪婪。作为曾经的仙，他太明白对于阿昭来说万年亦不过弹指一挥间，就算阿昭许诺了永远不离开，可在他消散于天地后，阿昭多久就会忘记他，那时她又会去寻找谁？又会对谁许下这样的承诺？
不是信不过阿昭，只是不甘心而已。
阿昭清楚的明白欧阳少恭的这种不甘心，她也不甘心，可她没想到，欧阳少恭竟然想要重回到天上，重塑自己的仙身，一求足够的力量报仇，二求悠久的生命与阿昭厮守。为此，他竟然开始发了疯的寻找玉衡，想要强行抢夺焚寂剑里的那一半仙灵。
只是百里屠苏和焚寂剑磨合过久，仙灵已经开始和他逐渐融合，夺取仙灵的难度也变得越来越大，最终难免会是一生一死的结局。
如今百里屠苏有凶剑和一半仙灵在手，欧阳少恭却只有一具不能将仙灵之力完全发挥出来的凡人躯体，两者相碰，死的百分之百会是欧阳少恭。
这是阿昭最不愿面对的场面。
可现在她能想到的也只有三个办法。
一，半妖生命同样悠久，她和欧阳少恭生一个半妖孩子，同时为太子长琴补养仙灵，让他渡魂到那个孩子身上陪她一生一世。
二，她杀了百里屠苏。
三，让太子长琴彻底融入焚寂剑，成为焚寂剑灵。
生孩子的不确定性太高，欧阳少恭现在的身体和魂魄等不起，焚寂剑又太过凶残，成为剑灵势必要受尽怨气折磨。这三种办法，在阿昭看来，也就只有第二个办法可行性最高。虽然舍不得可爱的小师弟，但她更舍不得太子长琴。
今日，欧阳少恭照例，在午时一刻准时踏进了这间禁制重重的房间，见阿昭老老实实在榻前出神，便端着甜羹走了过去。
“在想什么？” 欧阳少恭单手拿着甜羹侧身坐在榻旁，用指背轻抚着阿昭的脸颊。
“在想，怎么把焚寂剑里的仙灵给你拿回来。”阿昭踹开脚边盘成一堆的链子，将自己窝进了欧阳少恭怀里。
说出这话之后，她能感觉到自己脸侧的手一瞬间僵直又恢复正常，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欧阳少恭现在必然一脸怒气的。
“我说过你不用烦心这些的…”欧阳少恭轻叹一声，将手里的甜羹放在桌子上，他的声音听起来冷的像冰窖里阴寒的冰，幽幽的冒着凉意，“是谁，和你说了什么，还是…你想要离开我了！”
阿昭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或者说是被气笑的，“你这是在跟我撒娇么？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撒娇还要我教你。”
听她用撒娇一词，欧阳少恭不自觉的皱起眉，像是不能理解。
“撒娇的话，你应该说…”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
“你难道又要离开我了吗？又要再任由我孤独飘零千年…别离开我好不好。”
她的语气幽怨又悲伤，乞求似的吻了吻欧阳少恭的唇角，控制住了想要抚摸对方脸颊的手。她手上的寒铁链子一动就哗啦哗啦响，到时又刺激到欧阳少恭，得不偿失。
在阿昭温热的唇贴上自己时，欧阳少恭控制不住的颤了颤，双手将她的腰死死勒住，几乎就要抑制不住想要拥有她的冲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阿昭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要被勒断的时候，欧阳少恭才轻轻张口，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
“我不会离开你。”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可在千年前，我们本来可以不用分开，是你先选择离开我的，不是吗？” 阿昭垂眸，用声音将悲伤演绎的淋漓尽致。这也曾是她真实的情绪。
“…对不起。” 欧阳少恭被她的情绪牵动，甚至不敢看她现在的表情，因为其实阿昭一点都没说错，他无法保证能永远陪在她身边，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很短，一眼就能看到结局。
阿昭轻叹着，抬手捧着欧阳少恭的脸颊强迫他和自己对视，铁链的响动将欧阳少恭的思绪拉回。
“你得知道，我对你的爱和你是一样的，它不会因为你现在叫欧阳少恭不叫太子长琴就变大变小变奇妙。所以你刚才的情绪，和我曾经的情绪如出一辙，你明白吗。”
“你，我，我们，都曾离开对方千年。”
四目相对，溢出的满是多的无处安放的爱意。
欧阳少恭前倾身体与阿昭额头相抵，一声叹息自唇间逸散，仿佛如释重负。
“阿昭，我爱你。” 他第一次将爱宣之于口，郑重的仿佛在为什么契约起誓。
等等，契约！
阿昭猛的站起身，她就说她忘了什么关键问题。仙族和人族或许不知道，可作为上古妖族，她的传承记忆中本就有着无数上古契约存在，当然也包括最霸道的生死契。
生死契结于灵魂之上，此后两人生死相随，哪怕死后灵魂投入冥河转世，下辈子也会共享生命，是真正的生生世世，一死死一双。如果她们两人缔结这个契约，少恭必然会顾及她的生命，放弃复仇的计划，与她共享生命。
她的视线又转向了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欧阳少恭，激动的心被她自己用一盆冷水浇透。契约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骗欧阳少恭立下契约。
“少恭，我们不找玉衡了，我们成亲，成亲之后去一趟榣山好不好。” 阿昭重新坐回欧阳少恭腿上，亮晶晶的双眼蛊惑着他不自觉的点头应下。
“好，我让如沁和桐姨立刻去准备婚礼所需。”欧阳少恭看着阿昭笑起来，低头吻上她的唇，不断的用舌尖细细描摹探索。
从他第一次生出意识起距离现在已近万年，今天却是这万年间最快乐的一天，渡魂千年的死寂与绝望仿佛都消失殆尽。
他这样心急是阿昭没有想到的，她左蹭蹭右蹭蹭，扭来扭去才将自己的嘴解救出来。
“我等不及了，我们现在就结婚契吧！婚礼可以后办的。” 她舔舔嘴唇道。
欧阳少恭迟疑了一瞬，在阿昭的催促下点了头。曾经作为仙人，他也隐约知道上古妖族多数都用契约，可具体都有什么契约，怎么结契他却是一无所知。
“很简单的，等我画个法阵，我引导你做。” 阿昭抬手震断了腕上的两条铁链，飞快的在欧阳少恭和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两道口子。
待血液在地上聚集一定数量后，她便抬手结印，妖力引导着两人的血液融合在一起，逐渐在两人脚下形成了一个无比复杂的法阵。在法阵即将成型之时，她将自己的一滴精血挤出，落在法阵的中心完成并激活了整个法阵。
阿昭拉着欧阳少恭调整了一下位置，“我们站到法阵中央，你跟我念就好了。”
她其实讨了个巧，以自己的精血结阵，就意味着结契过程中以她为主导，欧阳少恭就算察觉出问题想要反悔都没有机会。
【以吾灵魂为契，以汝血液为媒，吾在此起誓：】
“以吾灵魂为契，以汝血液为媒，吾在此起誓：”
古老的语言引动着规则之力，在阿昭开口的同时，欧阳少恭也被引动着同时开口，重复着晦涩难懂的音调。规则的波动随着声音逐渐扩大，某些古老的存在都不约而同从沉睡中醒来，看向两人所在的方向。
【吾愿与汝灵魂相合，于此立誓，汝将永世相伴于吾身侧，纵逆天而行，生死相携——契成。】
“吾愿与汝灵魂相合，于此立誓，汝将永世相伴于吾身侧，纵逆天而行，生死相携——契成。”
话音落下，规则波动骤然收敛，两人脚下血液形成的法阵也逐渐向中心凝聚，最终结成两颗红色珠子，带着规则之力撞入两人的眉心，于神识最深处扎根。
阿昭看着欧阳少恭眉心浮现的红点，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了。”
“我们永不分离。”欧阳少恭也点头笑笑。
他抬手抚上阿昭眉心处的红点，倾身靠近仿佛是要亲吻那枚代表两人契约的红点，却在阿昭闭上双眼后曲起手指，狠狠的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作为惩罚。
其实在立誓的时候他就察觉出不对了，直到那句逆天而行和生死相携。婚契又怎么会需要逆天而行，这世上需要逆天而行的也就只有生死契了。而生死契的作用从生死相携这一句就能看出，恐怕他今后和阿昭是要同生共死了。
不过，同生共死有何不好。
欧阳少恭快速按住了阿昭想要反抗的手，吻上她的双唇将她直接压在了软塌上，手指一勾长裙便已落地。
直至今日解开心结后他才明白，这世界上再大的仇恨，再多的不甘，都比不上和阿昭在一起半刻时间。生生世世他都嫌少，又哪里有时间再去想如何复仇。
“少恭，明天药庐…” 阿昭试图挣扎。
“嘘，我七天不去药庐也关不了门，专心。” 欧阳少恭封住了她的嘴。
“七！唔……” 好吧，金乌□□强横，七天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门外被规则之力召唤而来，带着一半仙灵的焚寂剑：？
跟着焚寂剑跑到门外，不小心听到什么的百里屠苏和风晴雪：？？？
【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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