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私人行程, 赵斯亦身边只有一个费大金，镜头的冰冷机器味道怼在鼻尖，还有人挤人的吵嚷。
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寸步难移, 不管费大金怎么带着他往外挤, 都很难从媒体的包夹中挪开一步。
好在北城机场迅速出动了维稳安保, 骚乱才没有持续的太久，在四个身着警服的机场工作人员严厉呵斥中，挤上来的媒体渐渐散下去。
但最后赵斯亦也没能免得了几个冷眼，毕竟给机场添了不小的麻烦。
他一一对工作人员鞠躬道谢, 才跟着费大金上了车。
已经是这样的情况, 自然不方便再露面去邺城, 费大金取消了后面一趟航班, 两个人先在酒店住了下来。
“青一官方其实没表态，只不过是一个匿名论坛爆料, 楼主说他有朋友在青一工作, 说你人品不行。”
“你粉丝当然不乐意，上去就怼了, 结果对面三个视频还有简历资料放出来，一下楼就成了hot贴，再被搬到微博上, 又出了一波通稿。”
费大金看完事情的来龙去脉, 心里已经有了些计算“因为有面试视频和简历, 所以那个贴里楼主说的话都被当了真。但青一官方其实一点也没作声, 在等着装死呢。”
“狗玩意, 不是他们给的视频，还能有谁”
赵斯亦咕噜咕噜的刷牙，吐完沫沫问“因为今天合作没谈成”
费大金发现他长进不少，点点头“我觉得是，现在要给你澄清，就是青一那边一句话的事。”
甚至只要a和青一合作的消息放出去，这些人品不好，背信弃义的谣言就能不攻自破。”
“到时候她们随便否认一下贴子是自家员工发的，你也说不出门道，甚至还能倒打一扒，捞个给你澄清的美名。”
费大金说完，有些担心的看看赵斯亦“你别当回事，这段时间别上网，手机推送什么最好都关了，有事儿我告诉你。”
赵斯亦小毛巾擦擦脸，踩着拖鞋出来，身上一件粉色米老鼠t，倒是没见消沉，眸中还是一如既往的清亮。
“哦对，公司那边我已经报备了，但你知道，毕竟是国内的事，又是你一个人，公关方面处理起来一层层报批还需要时间。”
赵斯亦点点头“知道了。”
费大金最担心的还是他的状态，忍不住问“邺城那边”
遇到这种事情，大多数艺人都会下意识的回避镜头，不愿意出现在公众面前，最少也要等风头过去。
“去。”
赵斯亦并没这个打算，毛巾揉了揉洗过的短发，神情自然“越是这样越是不能缩着，一切都照旧，明天走。”
他顿了一瞬，道
“我又没做错，怕什么。”
赵斯亦没来由的想起这句话，心里又觉得踏实了很多。
费大金看他这样，放心了很多，点点头道“行，那我回去睡了，你房卡我拿一张，怕你明天起不来。”
赵斯亦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进了卫生间吹头发，轰隆隆的吹风机声送走了忙活一晚的费大金，他回房几乎是倒头就睡，再睁眼的时候发现只有四点。
四点，鬼都不会起床的点。
他居然醒了。
费大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他看看床头边抖动不停的手机，上面闪瞎人的两个大字。
江城。
未接电话16
鬼也吵醒了。
费大金操着要杀人的口气“江老师，您大半夜装鬼呢”
江城“我在你门口。”
“”
费大金连滚带爬的下床，一声拉开门，门口站的人一身风尘，眼底一点红淡淡瞥他一眼“阿亦呢”
“在隔壁。”费大金压低声音道“应该睡了。”
他感觉到江城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那就好，以后我先联系你。”
费大金一口气差点要憋死。
“没多余的房。你让我凑合一下。”江城平淡道“一半床，我明早见见他。”
费大金脑子睡的还蒙着，先把江城迎了进来，然后迷糊着往床走“没问题，阿亦的房卡我拿在桌上呢，明天我早点去喊他。”
费大金到这会才回过神来，说“江老师你这大半夜的还挺折腾，剧组那边忙吧姜导的剧肯定不好请假。”
“哎你睡左边还是右边”
费大金突然感觉身后有点空，“嗖”的背后一阵凉。
“江老师”
江城拿着卡刷开赵斯亦的房门，一声轻轻的滴，开门的动作极轻。
门把手一点一点的下拧，又一点一点的回落，江城走进去，房间里亮着一盏微微黄的小夜灯。
睡在床上的人很不老实，因为北城的房间里暖气开的足，再加一层厚厚的被子，赵斯亦像是觉得热，一条长腿夹着被子伸在外面，胳膊枕在侧脸下，t恤上的米老鼠已经皱成了一坨。
江城眉头轻微皱了皱。
冬天都贪着凉。
他放了手机，先是把被子从赵斯亦没穿裤子的腿下一点点拽出来，然后重新盖上那一片白，再把人的t恤拉下去遮好肚子。
床上的人睡的很沉，夜灯亮一点黄光，赵斯亦的睫毛很长，小扇子一样铺开，淡红的唇边带一点干，唇角跟着呼吸微动，一副没防备的模样。
江城看了一眼，把被子朝上拉了拉，压实了被角。
把人卷成一条毛毛虫，江城才舒展眉心，坐到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这是一间大床房，除了床就只有两个单人沙发，但赵斯亦已经睡在了中间，江城眼尾垂下去一点，靠上了单人沙发。
其实要躺在旁边也不是不行，但从上一次对方的反应，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夜还很长，他靠在单人沙发上看了一会儿手机，再抬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卷好的毛毛虫又出了窝。
江城“”
床上那条腿很白很细，因为常年练舞，而带着好看的线条，一点不显得柴。
赵斯亦贪图凉快，不光伸出来，还踢了被子，整个人翻身压在被子上，一只手抱着枕头。
江城无法，只能放下手机，又走上去，拉过被子给他盖上。
他发现给赵斯亦盖被子就像打地鼠，刚把腿塞进去，手又伸出来，江城犹豫了一瞬，最后掀开被角留了一截小腿在外面，让赵斯亦偷凉。
两条小腿往外一戳，赵斯亦的表情舒服下来。江城看着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嘴角却牵起来一点，在夜里看不清神情。
他蹲在床头，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夜灯的黄隔着鼻尖画出一道阴影，不一会儿被挡成一片昏暗。
短暂到一瞬的触碰。
江城挪回原位。
夜灯的光又重新亮起来。
好在这一次赵斯亦没再踢被子，舒舒服服一觉睡到了天亮。
他醒的很早，将将八点半，一睁眼，便注意到了沙发上多出的一个人影。
他只当是费大金，并没太惊讶，等人从床上做起来，才看清了全脸，一丝迟缓的反应上脸，显得有些呆怔。
江城居然在他房间里。
赵斯亦下意识低头，然后舒了口气。
还好，内裤还在。
他往床边挪了挪，踩着拖鞋下床，轻手轻脚的往椅子边站过去，江城似乎睡的很不适，高大的身躯靠在窄小的单人沙发，头头微微斜向一边，眉头紧紧皱着一道，好像梦里还在担心着什么一样。
赵斯亦顿了一秒，先轻手轻脚的飘去卫生间洗脸然后刷牙，再梳一梳乱奇翘的短发，整理好出来，却发现江城还是没醒。
“”
他不知道江城是几点来的，但想来也很晚，赵斯亦坐在单人沙发正对面的床上，静静的看了一会儿。
房间里拉着厚重的窗帘，他并没开灯，清晨的光照不进来，仿佛还是夜里的模样。
江城因为没地方靠，一只手握着沙发把手，另一只手臂虚虚的垂着，赵斯亦看着茶几上的车钥匙和手机，默默低下头。
难不成这人又是连夜开车来的
驼色地毯上，白色小拖鞋和江城的黑色运动鞋正对着，赵斯亦抱着膝盖晃了晃腿，点上去一下，又很快收回来。
反复了好几次，兴许是江城有了察觉，腿微微收进去一点，赵斯亦很快的抬头。
还是没醒。
看起来是真的很困。
他索性坐到了江城单人沙发边的地毯上，豪华间的面积很大，单人沙发靠着落地窗。赵斯亦偏头掀开一点窗帘，外面已经天色大亮，清晨的雾气沾湿了高层的云迹。
合上床帘的一瞬，屋里又恢复了昏暗。
江城的双眼还是闭着，赵斯亦凑上去，仔细对着那双深邃的细薄桃花眼看了看，又撇撇嘴坐回地上。
眼睛长得太好，总招人。
赵斯亦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既不想叫江城又盼着人醒，他感觉自己只要面对这个人，就像一只陀螺，转的没了北。
他又等了十多分钟，但江城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赵斯亦轻轻叹了口气，摸出手机对费大金道“走吧。”
那头信息很快回过来“江老师醒了吗你们完事儿了”
“”赵斯亦磨牙“没醒，没事，不等他了，十分钟出门。”
他回完信息，放下手机打算坐起来，但又觉得心里有点空，眼神一瞬间扫到江城虚虚搭着的手，动作顿了顿。
赵斯亦就坐在沙发边，他微微伸头，左边脸颊就贴上了那只带着温热的手掌。
像是被捞起的月亮，江城托着他一半的侧脸，虽然是他碰的瓷。
赵斯亦靠在他膝盖上，感受了一会儿江城的“抚摸”，然后心满意足的拍拍屁股
“好了，我走了，您慢慢睡。”
他说完抬起头，转身从地毯上爬起来，拿过床边的手机，打算去换衣服离开。
刚走到床角的功夫，整个人却动弹不得。
江城从后面抱住了他。
赵斯亦只感觉耳边一烫，带一点惺忪的话音便打在耳侧
“又想走”
赵斯亦才发现，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亮起了一阵光，像是有人顺手拉开了窗帘。
白昼的阳光刺眼又清冷。
赵斯亦张张嘴“什么又，我本来”
话到了一半，却滞在原地。
因为他发现他本来不出什么。
他来这趟就是为了去邺城看江城，现在江城已经在他房间了，他实在本来不出什么理由，只能老老实实被江城按着装死。
“你什么时候醒的。”
赵斯亦转过身，面对着江城，他低着头，微微侧过去一点。
“刚才，你贴上来的时候。”
“”
赵斯亦直接跨栏“咳，你、你都来了，互动也互动了，那刚好我就不去了，我还赶行程。”
赵斯亦想了一下，又补一句“我现在可是一身黑，你最好离我远点。”
身前站着的人没动。
赵斯亦忍不住偏了偏头“你放开一下。”
江城还是没松手，赵斯亦忍不住扭了扭，身前突然响起一声
“阿亦，你怎么不看我。”
赵斯亦没出声，也没动。
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不想细想，细想他为什么会总低着头，又或者不自觉的偏开。
“干嘛非要看你。之前拍戏看够了，看腻了。”
赵斯亦低着头道“我要走了。”
“不是。”
江城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晰“我说的是离开剧组之后。”
赵斯亦滞了一瞬，没做声。江城一只手贴上他的脸颊，像刚才一样轻轻捧着，沉声道“阿亦，你一直在躲着我。”
赵斯亦“我没有。”
江城“第四次了。”
赵斯亦“”
“最开始是那次，在邺城，医院里。”
江城平静的叙述“我去停车，回来你就走了，只有一条短信。”
“我当时以为你怕自己不好看，并没逼你，但你后来来找我，还是走了。”
隆冬的一月底，赵斯亦竟然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隐隐发烫，好像背后有一堆苒苒的篝火，烧的他脊背发烫。
“我家有监控，我都看到了。”
“”
江城看着他道“那天晚上跟姜导谈电影，喝多了，你并没有拒绝我。”
江城没继续说，他的眉梢微微蹙起来“你明明可以等我酒醒了，把一切都说清楚，但是天还没亮你就走了。”
绕在耳边声音很低“阿亦，你不想面对我。”
赵斯亦“我没”
江城“跨年那天也是。”
“即使我们后来谈的不愉快，但你在南城没有工作，没有朋友，也没有住处，没有必要大清早就离开那个酒店。”
江城的话音落下去，房间里很久都没有声音。
赵斯亦低着头，眼神有一瞬的模糊，他仿佛应该说些什么，但他却说不出口。
“今天也是。”
江城认真说完，手往下挪了一点，抵上那道清瘦的脖颈，慢慢把他的头抬起来
“我要是没醒，你是不是又走了。”
九点多的日光，高高照进酒店的顶层，从被拉开的窗帘缝隙里洒进来，连地毯上的一点球絮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切仿佛被拖到最赤裸的阳光下，无处可躲。
赵斯亦一直沉默着。
他的鼻尖渗出一点细密的汗，胸口的起伏慢慢变得明显。
有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和当初并没太大的差别。
又是在这样的房间，他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所有的情绪的呼吸都被江城掌控着，说不出话，也挪不动步子。
其实所有的问题他都知道原因，只是他不愿意去回想，回想他为什么会这样。
江城没再多说，只是贴着他，慢慢抱住了他。
阳光照在两个人身上，带着一点清晨的味道。
赵斯亦不知道江城想做什么，好像对方只是这么站着，抱着他，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时间慢慢的走过，直到一遍肩膀被晒的有些烫，直到他慢慢感觉到一点什么。
“”
一抹粉色爬上他的耳垂，赵斯亦伸手推了推身前的人“你你给我放开”
江城没动。
“臭流氓，放开”
“王八蛋，别贴着我。”
“江大影帝，你要不要脸”
赵斯亦“你顶着我了”
“”
但任凭他喇叭一样叫了半天，江城也没有动。
怀里的挣动慢慢弱下来。
赵斯亦挣脱不开，只能安静下来。
某个地方很烫，隔着两层布料，温度依然清晰。他其实明白江城的意思，虽然是用这种被耍流氓的方式。
“阿亦，我一直很想要你。”
仅仅是站着抱在一起，他都很难控制自己，更不要说别的。
江城很爱他的身体。
从来没有不喜欢过。
赵斯亦滞在原地。
江城轻轻的把他抱起来，放上床，极尽温柔。
先是给他穿上裤子，两只手抚过腿侧，一条黑色运动裤被拉上腰，哄孩子一样拉了一下裤带的松紧。
赵斯亦“”
他坐在床边，江城又从鞋里摸出两只小袜子，跪蹲在地上，一只脚一个，略笨拙的给赵斯亦套好。
“毛衣呢”江城问。
赵斯亦眼眶发酸“没穿。”
江城的手抚过他的发梢“北城很冷，以后不能穿这么少。”
“哦。”
江城从床头拿过赵斯亦的外套，拎起他的一只手，塞了进去。
羽绒服很快套好在身上，两颊的碎发被拨开，江城给他带上帽子，又把鞋拎了过来。
赵斯亦忍不住撇过头，床上多了一小块湿湿的点。
以前两个人在一起，他早上经常赖床。
江城为了能让他多睡一会儿，自己收拾完，就会过来这么伺候他一遍。
睡的迷迷糊糊的人，连手都懒得伸，江城一边念他懒，但又很甘之如饴，从头到脚全都给他穿戴整齐。
赵斯亦经常觉得不可思议。
江城居然放纵他这么使唤自己。
半跪在地上的人松开鞋带，两只运动鞋套上去，又拉紧系好，再抬头的时候，赵斯亦已经一个枕头砸过来
“王八蛋”
江城面无表情的接住，放回床上，然后倾身抱上去“嗯。”
赵斯亦一边哭一边喊“你别以为你这么这么伺候我一下就行了爷不吃这套我还没跟你和好呢”
江城看着他“那你吃哪一套懒鬼。”
赵斯亦“”
赵斯亦气的要喘，直直的盯着身上死皮赖脸的人，推也推不开。
“阿亦，我没觉得这样就能弥补你。”
江城松一口气，低声说“我也没当你已经原谅我了。”
赵斯亦磨牙“那你刚还”
他一时间找不到词形容江城那个举动，只能咬咬牙
“轻薄我”
江城认真说“因为我只对你有反应，哪怕是抱着你。”
赵斯亦“”
江城声音有一点低落“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了。”
赵斯亦一口气提上嗓门。
江城继续道“但我可以慢慢把你追回来。你吃哪一套，我都可以做。”
“你你闭嘴”
赵斯亦羞的一把捂住江城的嘴。
“都在邺城大牢蹲着了，剧组朝九晚九呢，还追。”
江城“”
他的羽绒服鼓着，小面包一样穿戴整齐的坐在床边，睫毛是湿的，眼里还泛着红。
“门儿都出不去。大老远还让我过去”
江城“”
赵斯亦嘟囔着“见一次面跟做贼一样，还半夜开车，谁给你追。”
江城“”
“没准明天我就成了青一的小啰啰，你现在连老板都不是，还追呢”
眼见越说越要凉，江城黑着脸，迅速转移了话题“对了，阿亦，青一是不是要跟你们谈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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