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养胎的生活平静而温馨, 顾向烟和姜梨时常来陪她,意在和未来的干儿子培养感情。
徐诣重新为宝宝准备新的婴儿房,还将吴嫂一家接到杳诚安家, 吴嫂十分愿意继续照顾温锦柔和她的孩子,对这个孩子同样很期待。
陪温锦柔养胎时,吴嫂偶尔会说起从前的徐诣多么期待和她的孩子, 看温锦柔出神,吴嫂连忙拍拍自己的嘴“看我,人老了, 总是想起过去的事, 现在先生和太太过得这么幸福,什么都好了。”
温锦柔笑了笑“吴嫂, 你跟我讲讲从前的徐诣吧。”
吴嫂看她感兴趣,点头道“先生刚来俞城闯荡的时候,我就跟在先生身边照顾了,后来啊”
两个人聊了一上午,温锦柔了解到从前不知道徐诣, 知道他离开父母创业时多么艰难。
徐诣回来时,温锦柔独自坐在阳台发呆, 如今她肚子已经大起来, 可除了肚子, 其他地方仍旧纤细, 脸上也没多少肉,徐诣是十分心疼的,一直想将她养圆润些。
男人脱下外套, 走过去将人抱起来, “在想什么”
“想你啊。”
徐诣看看手表, 回来得不早不晚,“饿了吗”
“我又不是小猪。”
徐诣淡笑,摸她肚子“今天宝宝乖不乖”
“很乖。”
“那就好。”
“要出去走走吗”
温锦柔点点头,徐诣扶她起来,肚子圆溜溜的,低头已经望不到地板,温锦柔突然笑了笑。
徐诣问“笑什么”
温锦柔说“觉得真奇妙,原来怀孕是这样。”这段时间,她常常和孩子说话,一起心跳呼吸,甚至有种和宝宝心意相通的错觉。
“辛苦初初了。”
他心疼地道“咱们只生一个孩子。”
“哎呀”她突然轻呼。
徐诣紧张“怎么了”
“宝宝踢我。”
温锦柔笑着说“指不定是不满意你刚才的话,想要个弟弟妹妹。”
徐诣沉着眼看向她腹部,温锦柔总觉得他这个眼神是有警告之意的,噗嗤笑了声,拍拍他“你还和孩子生气啊。”
徐诣沉声说“他不乖,折腾你,我当然生气。”
温锦柔笑得愈发厉害,徐诣看她开心,蹙着的眉心微微松开。
一晃眼到温锦柔生产的日子,家人朋友都陪伴外侧,徐诣自然是最紧张的。
温锦柔进产房一下午后,护士才出来说“母子平安。”
徐诣面色憔悴,重重的松一口气,三魂六魄才像归位一般,恍惚地后退一步,坐在医院里椅子上。
温锦柔被推出产房时,徐诣连忙去看她,温锦柔面色苍白虚弱,强撑着精神。
徐诣见她这模样,眼眶霎时便红了些,哑声道“辛苦了,初初。”
温锦柔疲倦地浅笑“没事,你去看看孩子吧。”
徐诣眼里全是她,这刻已经忘了孩子的存在,护士推着床走,他便跟在一旁,哄她闭上眼睡觉。
温锦柔整整休息了一天一夜才醒来,徐诣是寸步不离守着的,也不吃不喝,非要她醒来才肯说句话,孩子也没看一眼。
温锦柔醒来看他这模样就猜到了,徐诣眼睛下有乌青,看她睁开眼,急切道“初初,感觉怎么样”
温锦柔不撒谎“疼。”
他不敢碰到她,俯身轻轻地将脸埋进她颈弯,沉闷沙哑的声音传来“辛苦了。”
温锦柔叹气“生孩子都是这样的,没关系,慢慢调养就好啦,我现在感觉还好。”
“你一定饿了,吃东西吧,我喂你。”
温锦柔问他“孩子呢”
“爸妈在照顾,等会儿就抱过来。”
温锦柔摸了摸他憔悴的脸“你看过了吗他漂亮吗”
徐诣温柔吻她手指“看过了,很漂亮,你生的孩子怎么会不漂亮”
他将床摇高些,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适合坐月子吃的食物,小口小口地喂她。
温母和顾向烟把孩子抱过来的时候,温锦柔已经吃过饭,有了点精气神。
温母把孩子放在温锦柔怀里,温锦柔低头看自己的孩子,这曾与她心意相通,朝夕相处几个月的宝宝,如今珍宝似的乖巧躺在自己怀里。大概是做母亲了,一切的情绪都容易往感性发展,温锦柔鼻酸了一阵,眼角有些湿润。
徐诣轻柔地她擦“不哭,你看他多乖。”
温锦柔笑着看他“阿诣,咱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徐诣说“你来取。”
“我取”
“嗯。”
徐诣亲亲她的额头“孩子是初初辛苦生下来的,你来取。”
温锦柔想了想,“那就叫徐觅吧。”
年轻的母亲低头亲亲自己的孩子“愿他永远有求知欲,勇敢探索世界。”
温母笑着说“寓意很好呢,徐诣觉得怎么样”
徐诣温柔看着温锦柔和孩子“很好。”
孩子醒过来了,很乖,没有哭,好奇地看着漂亮的妈妈,软糯糯地呜咽一声。
温锦柔唤他“小阿觅。”
孩子新奇地笑了,顾向烟立即欢呼“小阿觅看起来很喜欢妈妈呢。”
徐诣闻言沉着脸不说话,温锦柔暗道不好。
之后的日子当然像温锦柔想象的那样安宁幸福,只除了徐诣常常跟儿子争风吃醋会闹出些笑话外。
小阿觅五岁的时候,徐诣做了个梦。
梦里,他回到十六岁的时候,无意间听父母提起,宁母最近向他们传信,请求他们留下宁萤。
徐诣虽然弄不明白怎么会做这个梦,但哪怕在梦里,他也得阻止宁母和宁萤再次到徐家。
他打听到宁母和宁萤住的地方,找了过去,见到他们的时候,徐诣是惊讶的。
彼时的宁母瘦骨嶙峋,已经病入膏肓,宁萤还小,看起来营养不良。
少年时的徐诣安静看着宁萤,宁母将女儿护在身后,惊讶道“徐诣,你怎么来了”
徐诣收回目光,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包,放在她们面前,里面都是现金,是他自己的钱。
徐诣说“宁阿姨,别去我们家了,我父母不会收留萤萤的。”
宁萤好奇的看着徐诣,这个哥哥以前总是很凶,从来不愿意对她好好说话,今天这是
宁母看向地上的包“这是什么”
徐诣笑着说“这是我这些年攒的钱,我知道你们更需要。宁阿姨,你要是放心的话,以后我帮你照顾萤萤。”
“你”宁母愣住了,徐诣虽然比萤萤大几岁,可现在也还没有成年,拿什么照顾萤萤再说男女有别
而且,既然他都说了徐家夫妻不会收留萤萤,应该是真的不会。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徐诣看着宁萤温和一笑“因为”他笑了笑,没说出原因。
“宁阿姨,你们收下吧。对了,我叫了车,一起去医院替你检查身体。”
宁母糊里糊涂的被徐诣带到医院,宁萤始终躲着徐诣,徐诣看她的眼神淡然温和,毕竟他们现在不熟,这是在梦里,而她还小,他很注意分寸,不掺杂其他的感情,像善良的大哥哥看亲近的人。
这位医生说的话和其他人说的都是一样的,就算有钱,宁母的生命也延续不了太久。
回到家之后,宁母邀请徐诣进去坐坐,徐诣点点头。
屋里简陋,但是很干净温馨。
宁母让宁萤给徐诣倒水,宁萤把水杯端给他,小声说“徐诣哥哥,喝水。”
徐诣愣了下,从前宁萤的确是这样叫他的。
他接过宁萤倒的温水,温和道“谢谢,你坐吧。”
她有些放不开,不敢看他,乖乖坐在母亲身边,徐诣叹了口气,初初小时候就很敏感啊。
宁母说“徐诣,你给我们的钱,我们不能要,我们也不打算去你们家了,毕竟我们”
徐诣接话道“是我们家对不起你们,抱歉。”
宁母别过脸擦泪水“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不关你的事。”
“今天一天下来,我看你很不错,很善良,但你的钱我们不能要,你说要照顾萤萤,我也不敢太麻烦你,毕竟你也还小。”
“等我以后”
宁萤小声喊道“妈妈。”
宁母把女儿抱住,轻轻捂住她耳朵,看向徐诣“以后我死了,不求你多费心照顾她,只要偶尔来看看她就好了,我怕萤萤会孤单。”
徐诣点头“您放心。”
后来纵然有徐诣帮忙照顾宁母,也吃了很多药,但她的身体依旧没有撑太久。
徐诣帮忙处理了宁母的后事,宁萤哭得很伤心,仿佛天塌了一般,徐诣作为亲人陪伴她。
之后,徐诣没有将宁萤送去孤儿院,给她买了一间适合她住的小屋,没有和她住在一起,保持着距离的照顾她。
梦里的时间好像过得格外快,宁萤十八岁那年考上当地的著名大学。
她虽然文静却不像现实中的温锦柔那么麻木空洞,是一个健康正常的姑娘。
徐诣终于可以放心了。
他再醒来的时候,天还黑着,凌晨两点,温锦柔躺在他怀里,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她的徐诣温柔亲亲她额头。
门外传来敲门声,徐诣怕吵到温锦柔,连忙去开门,是儿子坐在门外,俊俏的小脸很惊恐。
“爸爸,我做噩梦了”
徐诣轻轻把门关上,抱起地上的儿子回他自己的小房间“跟爸爸说说,做什么噩梦了”
“梦见霸王龙一口把我吞掉了”
男人抱着儿子进屋,把他放床上,温声的道“你妈妈说过,霸王龙是你的好朋友,不会吃你的,别乱想。爸爸陪你,睡吧。”
“爸爸不陪妈妈吗”
“要陪,所以你现在乖乖睡,爸爸要在妈妈醒过来之前回去。”
阿觅很乖的闭上眼“好。”
闭了一会儿,小朋友睁开眼睛“爸爸给我讲故事吧。”
“这么晚还要听故事吗”
“要听。”
徐诣无奈的拿出故事书,学着温锦柔给儿子讲故事的样子慢慢的讲。
他们不知道,房门开了一条缝隙,温锦柔站在门外。
她想起刚刚做的那个梦,梦里的徐诣始终像温暖的亲人一样陪伴她,让她在梦里不曾孤单过。
上天居然用这样另类的方式,弥补了她的曾经。
真好啊
她笑着轻轻关上门。
徐诣回来时,温锦柔还睡着,他刚刚躺下,她便搂住他,徐诣看她的时候,她是闭着眼睛的。
徐诣笑着,小心翼翼的抱着她。
天亮后,吴嫂已经送小阿觅去幼儿园,徐诣替温锦柔梳头发,她突然说“想去看黄昏。”
“好。”
他们去杳诚最适合看黄昏的地方,而关于昨晚这个梦,谁也没有说出来,就像是放在心底美好的记忆。
梦里的他们不带有任何情爱色彩,只是一份简单的,温暖的陪伴。
像亲人一样。
一路游玩,到目的地时已经快傍晚,黄昏笼罩天际,有种壮阔的美感。
温锦柔牵着徐诣的手,看着远方,她突然低声说“谢谢你。”
徐诣没听清“什么”
“我说,我爱你。”她转头,温柔看着他眼睛。
徐诣怔愣一瞬,温笑着搂紧她腰,俯身吻她。
画面像被定格在这一瞬间。
远方的黄昏似乎要烧红天际,时间的沙漏走得不快不慢,直到许多许多年后
已经年迈的两位老人再次回到这里看黄昏。
温锦柔看着多年前相同的景物,看向身边的人“还是一样的景色呢。”
已经过去好多年,徐诣老了,头发白了,脸上爬上皱纹,却依旧还是个帅气的老头,那双眼睛里,和从前一样还是只有她的模样,仿佛她是全世界。
徐诣看着温锦柔,已经有很多皱纹的手牵着他心爱的姑娘,“是啊,还是和原来一样。”
温锦柔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细纹“可我却老了。”
徐诣柔声道“胡说,明明越来越漂亮。”
他轻轻地亲她脸颊“还是和我初见你时,一模一样。”
“你又在骗我了。”
“没有。”老人笑着说。
可温锦柔明白,他们就像这黄昏,虽然美丽,却总有落幕的时候,但好在,他们过去的几十年过得非常幸福,如今子孙满堂,也实现了当初的约定,白头到老了。
看了许久,年老的徐诣牵着漂亮的老太太“要回家了吗”
“我想去看看你送我的照相馆。”
徐诣对她百依百顺了一辈子,哪有不依的道理“好。”
两位老人回到照相馆,几十年前的照相馆已经是老古董,照相馆的墙上挂满各种各样的照片。
有温锦柔怀孕时的照片,温锦柔带孩子时的照片,温锦柔日常生活时的照片
上面有她年轻时所有美丽的瞬间,优雅中年时的她,还有温柔从容年迈时的她,全部都是她。
温锦柔看向其中一张照片,那是几十年前他们去春游,徐诣抓拍的一张照片,她在阳光下笑得很开心。
徐诣把照片取下来,牵着她坐在摇椅上,“年轻的时候我说过,等我们老了,要将这些照片当成故事一一讲给你听。”
温锦柔如今虽然已经是个老太太,却还是十分依赖他,搂着他胳膊靠在他怀里“好啊,我听着。”
故事真的很长呢
徐诣思索着应该从哪里讲起。
他苍老的声音带着回忆,仍旧十分温柔“初初,就从我们在俞城的第一次见面讲起吧”
徐诣给她讲了很久很久,温锦柔也听得很认真,但所谓故事,总有到结尾的时候。
岁月是一场轮回,而在即将到达时间尽头之前,不变的是,他们还彼此深爱,这爱经久不衰,会延绵至,地老天荒。
[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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