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五名剑修,看上去没什么仙风道骨,反而浑身血污,形容狼狈,只怕在幻境中吃了不少苦头。
他们的手腕处的红色灵珠则昭示了拦住去路的原因。
“诸位道友这是何意?”
云修召唤出裂云枪,“我们此前并未结仇,为何初次见面就这样剑拔弩张?”
“四长老明示第二试允许私斗,诸位灵珠颜色与我们不同,又刚从夏之域离开,想来已经取得了不少药材。”
为首的剑修明显不想和他废话:“幻境内魔兽太过凶残,既然规则允许,还是从道友身上抢夺更为方便。”
“你是……履霜门的裴明殊?”云修认出了来人的身份,顿时气结,“贵门与策云宗同属上五门之一,怎么能为此等苟且之事!”
履霜门是与策云宗、琼英谷齐名的修真门派,门下弟子皆为剑修,实力强横。
裴明殊听了他这句话,忽然冷笑道:“云道友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可知为了寻找仙草,敝门仇润之师兄已经被魔兽抓伤,退出了大比么?”
“履霜门弟子式微,为了留下来,我们别无选择,”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没有丝毫迟疑,“道友拔剑吧!”
“你……”云修咬牙,眼前却忽然一花,有两道身影从他身后掠出,直奔履霜门众人而去。
不告二战的两人正是南无月和游思渚,履霜门弟子见他们扑上来,纷纷抽出法宝御敌。
然而他们却仿佛没看见锋利的剑刃一般,毫不闪避地往上撞,很快五道剑锋就分别划破了他们的手臂、小腿等处。
“阿月!”
“二师兄!”
二人不要命的打法,让苏同光和聂弋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可接下来的事态变化却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五名履霜门弟子手中的灵珠同时碎裂,他们还来不及反应,虚空中就传来司和的提示:
“攻击同色灵珠修士,违反大比规则,予以驱逐。”
什么……同色?
他们惊骇莫名地望向南游二人,这才发现他们手中的灵珠不知何时早已变成了红色!
甚至灵珠变色的不止他们,在场众人除了云氏兄妹,手中灵珠都逐一变为深红。
“你,你们……”
云修吃惊得说不出话,他眼睁睁望着履霜门五人消失,又下意识地瞥了眼自己和云璎手腕上的蓝色灵珠,从心底生出了巨大的恐惧。
“哎呀,被云道友发现了呢,”
南无月莞尔道,“当初我觉得红色不够美观,这才用障眼法把大家的灵珠变成了蓝色……忘了提前告知,真是对不住。”
“南道友说的是,在下也以为这样粗浅的术法会被一眼识破,没想到竟能迷惑这么多人。”
游思渚犹嫌不够似的添上一句,好整以暇地耸了耸肩。
早在履霜门剑修出现的时候,他便想起之前南无月改变灵珠颜色一事,恰好对方也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想出这么个法子坑走了五名修士。
当然,他们在扑上去之前已经用灵力覆盖了全身,受的都是皮外伤,这时已经不再流血。
“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他们下手太重怎么办?”
苏同光望着南无月小腿上狭长的伤口,心疼得直嘶气,“上次水怪留下的伤疤还没好利索,这次又……”
“有你在,我担心什么?”她可怜兮兮地张臂,环住他的颈项,
“人家腿好痛,继续赶路的话,伤口怕是会裂开呢。”
“还是……我抱着你走吧。”
心跳有些快,苏同光眨眨眼将她打横抱起,耳后已经通红一片。
昨夜二人耳语的情态已经被旁人看在眼里,此时姿态亲昵,倒也不会让他们觉得奇怪。
相比之下,云氏兄妹的脸色就显得格外僵硬,他们斟酌了一阵,还是决定向众人请辞离开。
此前他们灵珠颜色相同,还能保证不对彼此下手。现在如果继续留下来,不仅无法继续合作,甚至连安全都难以保障,倒不如及时止损。
见状,游思渚等人没有挽留,甚至对此有几分喜闻乐见。
履霜门几名剑修人虽消失,采集的药材却留在了幻境之中,等到云氏兄妹离开,他们在其中分拣一阵,竟然意外找齐了所需的瑶光草。
剩下的目标就只有冬之域的幽心昙了。
冬之域位于幻境东北部,与夏之域相毗邻,众人根据鉴灵晷的指示避开了沿途流窜的魔兽和灵兽,约莫半日后,抵达了一道峭壁之下。
石壁呈现出幽深的黑色,在漫天席卷的风雪中极为醒目。
南无月扶着苏同光的手臂站稳,抬眸看向绝壁上丛生的紫色花朵,问道:
“这些就是幽心昙?可昙花不该是夜间才会开放的吗?”
苏同光摇摇头:“幽心昙和其他昙花类不同,百年成熟后便会一直开放,可蕴含着灵气和药力的花蕊只有在特定情形下才会生出。”
“在幽心昙成熟前后,它会释放出独有的致幻迷雾,对于灵兽和魔兽影响极大,于修士而言则无碍,”他微笑道,“所以这附近并没有兽类看守,我们可以放心采摘。”
“对于魔兽有影响……”
南无月垂下眼睫,神情显得有些不安,“那要如何才能摘取?”
“幽心昙的花茎坚不可摧,唯有灵剑一类的法宝才能割裂,”他的目光投向在场两名剑修,“便只能由我、阿游还有含璋来试试看了。”
听到小徒弟的名字,林夜北下意识地往身边望去,正与傅含璋对上了目光,心脏不轻不重地多跳了一拍。
虽说外界温度对修士影响不大,但他寒症初愈,依然从如意囊中取了件厚裘裹在身上。
那苍白的脸隐没了小半在狐裘中,益发显得一双浅褐色的眼眸大而莹润,傅含璋目不转睛地瞧着他,忽然笑道:
“师尊可是在担心我?”
“嗯,”林夜北抿了抿唇,却没有否认,“你刚筑基不久,我担心……”
话没说完他就被一把抱紧了腰身。
少年稠丽的面容蹭上来,紧紧贴着他前襟柔软的狐裘,灼热的体温透过厚裘传过来。
他瓮声道:“可师尊保护了我一路,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你……”林夜北素来抗拒与人近距离接触,小徒弟的怀抱却不同,那样柔软而温暖,让他心中一动,竟然舍不得推开。
傅含璋半阖着眼,深深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松木香气:“师尊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不必顾虑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说罢他便松开手,来到游思渚和苏同光身边,提气祭出灵剑,踏着灵力沿石壁向上攀登。
虽然修为和苏游二人差距尚远,他的动作却极为灵活,每一步稳稳地踏在石壁凸.起处,速度并不比他们慢上多少。
林夜北笼着襟口,仰头注视着傅含璋渐渐远去的身影,忽然有一道模糊的念头闪过脑海:
他幻化出的那柄本命剑,似乎还没起名呢……
他只是微微动了动念头,心口便一阵抽痛,聂弋见他脸色实在不好,上前一步扶住了他的手臂。
傅含璋三人很快登上了石壁顶端,手握灵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株幽心昙刺去。
远观尚未察觉,此刻凑近观察,他才发现幽心昙周围氤氲着一层粉紫色的雾气。
粉雾裹挟着幽香丝丝缕缕钻入鼻尖,无端让他生出几分燥热的感觉。
对于灵兽和魔兽有影响,而自己是……应该没事吧?
他沉吟片刻,还是举起灵剑切割起坚硬的花枝来,随着灵力注入,坚韧的外壳逐渐绽开裂缝,不久彻底断裂。
他们在崖顶逗留了一个多时辰,才勉强集齐了六株幽心昙。
苏同光见傅含璋脸色有些发白,当他是灵力消耗过多,便好心地载着他一道御剑下了悬崖。
傅含璋捧着怀中两株昙花,眸底神情难测。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花上传来的幽香似乎愈发浓烈,心底怪异的感觉也更加明显。
他一路显得有些沉默,直到他们在一处隔绝风雪的山腹中落脚,才闷声不响地挪到了林夜北身边。
“怎么了?”林夜北留意到了他的异样。
“没什么……”傅含璋轻咬着嘴唇,抱着他的手臂把身子靠过去,“只是有些累了。”
暖黄的火光映在林夜北眼底,为他清冷的眉眼平添几分温柔。
细白手指轻抚着傅含璋浓密的发顶,他轻叹一声:
“那便好好休息吧。”
“冬之域天气冷得很,徒儿担心师尊夜里受寒,今夜便允了我与你同睡,可好?”
那漆黑的瞳仁定定凝视着他,浓郁的情绪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林夜北隐约嗅到一股香气,脑中一霎迷蒙,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众人沿着石壁卧定,六株幽心昙则被安置在不远处一方盛了水的铜壶里。
澄明的月华从石壁外漫入,照耀着莹紫的花朵,其中一团金色的蕊芽忽然颤了颤,无声地抬起,再渐渐挺立。
若苏同光看见这一幕,自然会意识到这是幽心昙花开的预兆。
萦绕在花朵周围的雾气顷刻间变得浓烈,而熟睡中的傅含璋似乎心有所觉,突然急速倒气,睁开了双眼。
怎么回事……为何心跳得这样快?
他抚住胸口,感受着指腹下越来越剧烈的响动,眼底不受控制地泛起猩红的幽光。
好热……好难受……
窒息的闷痛从心口传来,傅含璋撑起身,按捺不住粗重的喘息。
他感到干渴难耐,浑身如同火灼,心中空空落落,本能地想要寻找一捧冰凉的新雪,牢牢禁锢在自己怀中。
他悠悠回眸,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林夜北身上。
那人蜷缩在厚裘中,浓黑长发盖住了大半张脸,傅含璋却想捏着他的下颌,迫使那淡褐色的眸子注视着他。
他想将林夜北封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漆黑的锁链绑住纤细的手脚,他的师尊失去了所有修为,只能任由自己为所欲为。
傅含璋喉结微微滚动,他伸出手,指尖抚上林夜北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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