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月婪愣了愣, 很快明白了傅含璋的用意。
当初他向群臣宣布林夜北为魔妃, 虽然没有可以隐瞒他人族的身份, 却也没有让消息泄露到长岐宫之外。
血月节庆典于魔族的重要性,与凡界的春节没什么差别, 这不仅是每一年辞旧迎新的喜庆日子, 更是魔域全境欢聚一堂,共同歌舞庆祝的时节。
没有灵力傍身的人族出现在魔域, 和一块砧板上的肉也没什么差别,一旦被发现就会被魔族群起而攻之, 纵然傅含璋有通天之能, 只怕也护不住他。
如今保证林夜北安全最好的办法就是伪装, 而狐族擅长幻术, 无疑是极佳的人选。
“臣会为魔妃……”感受到傅含璋清凌凌的眼波扫过来,巫月婪急忙改口, “为魔后准备妥当的。”
“你明白便好。”
魔君点点头, 带着林夜北进了长岐宫, 巫月婪则率领魔兵魔将返回各自岗位,随后监督着下属将秦语苍及其同伙押入天牢。
林夜北这一觉睡得极沉, 等到悠悠转醒,已经月上中天。
傅含璋一直守在榻前寸步不离,见他醒来, 急忙问道:“你终于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么?”
“还好,只是有些头晕。”林夜北虚弱地笑了笑, 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掌:
“含璋,你实话告诉我……我以前是不是对你不太好?”
手指冰凉的触感刺得傅含璋心中一痛,这句话更是让他的情绪百转千回,好一阵才涩然道:
“你何出此言?”
“方才我昏睡时,做了很多梦,”林夜北垂下眼睫,
“梦里的画面很零碎,但我似乎看见自己拿剑指着你,在你胸口刺了个大窟窿……那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对不对?”
“……都过去了。”傅含璋深叹口气,喉头一阵发苦。
过往他就是因为放不下前世司曦的辜负,才对林夜北肆意折辱,最终险些让他丢了命。如今恍然大悟,自己只想抛下一切,留住这一方现世安稳。
至于那些恩怨纷扰,就由时间来抹平吧。
林夜北一双莹润的眸子瞧着他,眼眶微微发红:“你当时流了那么多血,一定很疼吧?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对我这样好,我还伤你至此……”
细白手指覆上傅含璋的心口处,隔着薄薄的一层里衣,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指下狰狞的疤痕。
他身子发颤,泪珠一滴滴落了下来。
“小北,别哭,不是你的错,是我做的不好,才会惹你生气,”见到他的眼泪,傅含璋整颗心都快疼碎了,忙不迭去拭他眼角的泪滴,又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唇,
“眼下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已经很满足,很开心了。”
“唔……”泪水的咸涩渗入唇齿,林夜北心跳激越,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搂住了傅含璋的颈项。
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或许傅含璋说得并没有错,最重要的还是守护住眼前的安宁。
等到他的情绪基本平复,傅含璋便抱着他去了紫晶汤。
池水中热气氤氲,因为加入了药物而呈现出淡淡的绯色,他为林夜北除去衣衫鞋袜,小心翼翼地掬起一捧水,淋在他的足腕上:“感觉怎么样?疼么?”
“水温很舒服呀,”林夜北懵懂地摇摇头,“你为什么这样问?”
傅含璋抿唇不语,在巫汀野行宫的日子里,温舒窈在为林夜北治疗的同时,也没少告诉他关于寒症的种种。其中关键的一点,便是临近发作时不能碰热水,否则就会全身剧痛,如同火灼。
那时自己不管林夜北的身体状况将他强拉入温泉,又险些耗尽了他的精.血。
现在回忆起来,那时他拼命挣扎,只怕并非抗拒自己,而是太过疼痛,根本无法继续承受。
“我只希望你能觉得舒服些。”
他扯扯嘴角,强压下心底翻涌的痛苦悔恨,搂着林夜北慢慢走入温泉中。
水中提前放入了温舒窈准备的雪心草汁,这样一来清凉之气浸入水中,既能让林夜北感受不到高温,又能温养他被极寒灵力损伤的经脉。
“哎呀!”两人刚在池中坐定,林夜北双腿使不上力,顿时就要沿着光滑的水晶仰面栽倒,还好傅含璋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捞在怀中,这才免了一出惨剧。
可这样一来,他们的距离未免贴得过近,冰凉与火热相贴,氤氲的水汽烘托出暧昧的氛围,林夜北不知所措地眨眨眼,耳边轰然作响,都是自己沸腾的心跳。
而傅含璋也没比他的状态好上多少,怀中清凉的软玉也变得温暖起来,馥郁的松木香充盈鼻端,让他根本无法思考,也无从克制。
他微微偏头,含住了林夜北的喉结。
淡粉的水面荡漾出一圈圈波纹,冲刷着晶莹剔透的晶石,莹紫的流光映照出两道纠缠的身影,一时间风致无双,身外的万事万物都化为乌有。
……
右护法被卸职下狱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重华殿,洛清琰当即浑身剧颤,端不稳手中的杯盏,滚烫的茗茶顿时泼了自己一身。
随身伺候的侍从想为他收拾,却被他怒吼着轰出殿外,随后他屏退了所有僮仆,闩门落锁,抱膝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魔君既然抓住了秦语苍,想必也发觉了自己和他之间不可言说的关系……
既然那人被撤职囚禁,等待着自己的又会是怎样的刑罚?是抽筋断骨,还是枭首示众?
洛清琰越想越是害怕,手指痉挛似的抠紧地面,歇斯底里地呜咽起来。
他不敢惊扰到守卫,只能拼命压低声音发泄,直到指尖磨损得血迹斑斑,冷汗浸透衣衫才停下。
如今他没了右护法做靠山,又失去了魔君的信任,一介人族修士身陷魔域,无异于羊入虎口……他可还有半分生路?
念及此处,洛清琰踉踉跄跄地站起,他来到铜镜前,凝视着自己雪白的发和憔悴的脸庞,忽然咧嘴大笑起来,姿态癫狂。
与其被羞辱折磨,凄惨死去,倒不如自行了断,或许……
他喘息几声,手中灵力凝聚,作势就要斩向自己的脖颈,却忽然被人凌空握住:
“洛道友,且慢。”
……
一夜时光倏然而逝,等到傅含璋结束早朝,步履匆匆地赶回寝殿,已然临近正午。
魔君稠丽的面庞上满是压抑的怒气,罢免右护法一事,远比他想象得来得艰难。
毕竟秦语苍供职近百年,积威甚重,加之这次大战和林夜北有关联,朝堂上群情激奋,不仅右护法继任者一事没了下文,甚至连如何处置秦语苍也莫衷一是。
最终只能双方各退一步,他暂时搁置惩处秦语苍的事宜,群臣也允诺对合卺大典不加干涉。
不过在踏进殿门的刹那,他就将郁结的神色一扫而空,这些纷扰争端他自己承受即可,本就不应该涉及林夜北一丝一毫。
侍从已经提前送来了巫月婪准备的伪装服饰,这时正由苏同光在一旁帮着林夜北换上。
只见那是一袭水红的轻容纱长衫,面上绣着精致的凤凰暗纹,衬得林夜北气色极佳,连平日里总是显得色泽浅淡的唇,也透出新生樱花般诱人的绯色。
在他穿戴好的同时,一对毛茸茸的狐耳便从额角生出,雪白的毛发根部透着淡淡的粉,身后也生出一条蓬松的狐尾,看上去活脱脱便是只修为尚浅的小狐妖。
傅含璋不禁眼前一亮:“小北……你真好看。”
以往林夜北的衣着都以白色为主,显得整个人清冷出尘,没想到有朝一日换了红裳,竟能显出这般灼灼逼人的迤逦秀色。
“是么?”林夜北羞赧地笑笑,摸了摸新生出的狐耳,
“左护法造的这身衣裳可真厉害,不仅能改变模样,耳朵和尾巴摸上去也很是逼真。”
巫月婪跟随在傅含璋身后进了殿,听到二人的对话,忍不住笑道:
“那是自然,这件华裳由狐族技艺最精湛的巧匠织就,不仅能改变魔后的相貌,还能隐匿气息,即使是我这等修为的魔族凑到眼前,也辨认不出你的人族身份。”
“魔后”这个词让林夜北有些发窘,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傅含璋已经来到眼前,将他打横抱起:
“既然小北说这狐耳狐尾手感不错,不妨也让我试试看。”
这番话背后的含义昭然若揭,林夜北的脸顿时红得更厉害,握拳轻轻捶了几记他的胸口,就埋首在他的前襟之中,怎么也不肯再抬起头来。
傅含璋嘴角笑意越发浓郁,搂着他向房中走去,巫月婪目送着二人的背影,也忍不住生出些不可说的念想来。
“小苏苏,既然陛下和林公子去休息了,不如我们……”
他不住往苏同光那边使眼色,对方却显得有几分疲倦:“小北这身衣裳不好穿,折腾了大半日我也有些疲倦,左右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
苏同光说罢,见他眉宇间有几分郁色,索性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啄一口:
“阿月,听说今日你还有事务要忙,我便先去温兄的药庐里坐坐,晚些再来寻你。”
“是啊,秦语苍那家伙,造成的麻烦可确实不小。”
唇瓣上的触感仍在,巫月婪恋恋不舍地抚弄了半晌,又紧紧给了苏同光一个拥抱,这才转身离开。
等到巫月婪的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后,苏同光才收起笑容,放轻脚步出了魔君寝殿。他并未按照自己所说前往温舒窈的药庐,而是径直来到寝殿后院的花园中,寻了一处僻静的假山遮掩身形。
确认四周无人,他从袖中取出事先藏好的通灵玉牌,尝试着将灵力注入。
作者有话要说:庆典都是要搞事情的,上次花朝节那啥了,这一回肯定也不太平啊~
希望今天份的浴池play大家还喜欢~
光光开始搞事了,没死成的绿茶又会掀起什么风浪?一切尽在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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