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归云雀急得跳脚,可凭它的力量,根本没办法与傅含璋抗衡。
即使拼尽全身力气, 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悬崖边缘。
就在它几乎绝望的刹那,一抹冰蓝的流光凭空浮现,居然无视了幻境灵力的阻碍,径直没入了傅含璋的眉心。
与此同时,那人前行的动作也倏然停顿下来。
……
傅含璋正预备走到桌边,为林夜北取来红盖头,眼前的景物突然一阵模糊。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 却惊讶地发现, 原本距离自己好几步远的木桌,此刻竟近在咫尺, 连林夜北和自己的距离也忽然拉近, 甚至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惊疑不定地捏住红布边缘,依靠着手中真实的触感, 心情才稍稍安定下来。
“还不快为我戴上?”
林夜北眸底闪过一丝莫测,嘴角的笑容却看不出任何异常, 甚至轻轻捏住他的衣袖, 撒娇似的晃了晃。
傅含璋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那雪肤银发,容颜如花,感到心间最柔软之处被深深地触动着。
他点点头,温声道:“这就来。”
双手握着红布的边缘,将步摇与发髻一点点覆盖, 指尖从浓密的发梢掠过,接着是精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格外柔软水润的唇……
傅含璋不由自主地咬住唇瓣,一时间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火海一别,他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有这样亲昵触碰的机会,此刻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却美好得让他觉得不真实。
仿佛这只是自己的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会消失不见。
为林夜北披上盖头的刹那,他忽然陷入一阵迷惘的状态中。
等到再次清醒过来,已经身在一座殿宇之内。
因为思绪不受控制,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有什么异常,只是愣愣地转过头,惊觉身前不知何时,已经坐满了宾客。
人群中有他熟悉的面孔,例如巫月婪温舒窈之辈,也有很多陌生的人族修士,但无一例外,都面带着灿烂的笑容。
傅含璋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也穿着鲜艳的大红喜服。
面前五六步远的地方,红布遮面的林夜北捧着一簇绸花,与他相对而立——
这是他们的合卺礼。
此时此刻,仿佛人族与魔族之间横亘已久的矛盾早已不复存在。
大家都对这场结合乐见其成。
“含璋,接过我手捧的这朵绸花,就算是礼成了。”
林夜北定定凝望着他,微笑,伸手,“从此,你我再无二心,永不分离。”
“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任何身份与责任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从此我的世界中,只有你一人存在,没有任何人或事能将你我分开,”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叩在傅含璋心间,“只要你走出这几步,我便不再是你的师尊,而是你的妻。”
不再是师尊,而是能够予取予求,耳鬓厮磨的……妻么?
被那样温柔深情的目光笼罩着,傅含璋感到自己周身的骨血,似乎正在一寸寸消融。
冰冷的孤独绝望与不可置信的狂喜交织,加之修为莫名无法调动,此刻的他简直承受不住情绪的冲击。
只需迈出几步,接过林夜北手中的绸花,他魂牵梦萦多年的一切就能实现……
这样的邀请,自己如何能拒绝?
“好,好……”他急促地喘息着,作势就要朝林夜北走去,迈动脚步的刹那,识海深处蓦然传来一声唤:
“……那不是我!”
傅含璋的脚步随之顿住。
他不知道那声呼唤从何而来,又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可紧随其后的一股剧烈头痛,让他不得不停下动作。
按着额角舒缓了好一阵,才勉强回过神来。
心中的狂喜消退了不少,他愣了愣,忽然觉出几分不对劲。
……自己不是正在为林夜北寻找饮冰草么?
既然他的肉身已毁,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更何况,林夜北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
纵然这样的甜言蜜语都是自己想要听到的,可每一字每一句,都不应该从那人嘴里说出来。
傅含璋抬起眼眸,注视着眼前的“林夜北”,笑容苦涩:
“抱歉……我不能。”
他眼睁睁看着面前人的神情由愉悦变成错愕,再化为无尽的悲伤,心底抽痛难抑,却只能强自忍耐:
“你不是他。”
在傅含璋吐出这四个字之后,他眼前的画面陡然静止,绚丽张扬的色彩也一丝丝化为苍白,再崩解破碎。
这不过是饮冰草周围迷惑人心的幻境,一旦被困在其中的人不再相信,自然就会土崩瓦解。
意识在一片混沌中辗转沉浮,不知过了多久,傅含璋眼前才重新恢复清明。
“你终于醒了!”
察觉到他的动静,归云雀立刻扑到眼前:
“方才你触发了幻境,不知怎的一直朝着悬崖边缘走,若不是清醒得及时,怕是已经坠下去了!”
傅含璋墨眉蹙起,视线从距离自己不过几步之遥的悬崖边缘掠过,心头不由得凛然。
原来,幻境中那人一直诱使自己靠近,正是为了让自己落下悬崖,死无葬身之地。
好在那一声提醒,让他及时意识到事态不对……
可究竟会是谁暗中相助于他?
刚动了动念头,额角就闪过一阵抽痛。
傅含璋轻嘶口气,意识到大概是幻境对自己的识海造成了损伤,只能暂时搁置了思绪。
他回过头,只见笼罩着饮冰草的幻境光华不知何时已经散去,露出修长晶莹的本体。
“幻境一旦散去,必须在半个时辰之内将饮冰草摘取,否则它就会枯萎。”
归云雀在他耳边提醒道。
傅含璋点点头,尝试着握住了饮冰草的茎干。
出乎他的意料,这株仙草本身并没有寒如冰雪,反倒是触手温润,质地和暖玉差不太多。
只是……
他试着向上拔起,却发现饮冰草的根部与冰层死死纠缠在一处,根本无法强行抽离。
“这……仙草的根系被玄冰封住了,倘若折断,恐怕撑不到复活仙尊的时候……”
归云雀焦灼地扑棱着翅膀,傅含璋试图调动烛龙火融化冰雪,丹田处却寂静如死。不论是魔龙丹还是魔气,都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是幻境灵力压制了自己的力量,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注视着掌中的饮冰草,傅含璋神情紧绷,猩红的双眸几乎要滴出血来。
这是让林夜北复苏的唯一机会,便是拼着万死,他也绝对不肯放过。
既然受到雪凤丹的影响,他的血液中蕴含着充盈的冰雪之力,那么自己是否也同样如此?
心念电转,傅含璋眼前一亮,忽然五指如锋,朝着自己的左手手腕狠狠切了下去!
暗红的血液很快从伤口涌出,淅淅沥沥地滴落在饮冰草的根系处。
澎湃的火元素迅速蔓延开来,即使是坚不可摧的万载玄冰,也被惊人的高温烘烤消融,一点点向后退却。
傅含璋丝毫没有在意血如泉涌的创口,全副精力都集中在冰层上。
不知过了多久,眼见根系表面的坚冰只剩下薄薄一层,他立刻发力握住茎干,从中抽出了饮冰草。
与此同时,他迅速从须弥袋中取出一枚狭长的寒玉匣,将仙草放入。
这是温舒窈提前为他准备的容器,特地为储存活体药草而设。任何药材被摘取后,都能存放在其中半年而不腐,用来盛装饮冰草,可谓再合适不过。
扣紧寒玉匣的边缘,傅含璋单手将它紧紧按入怀抱,唇瓣颤抖着,发出低弱的呜咽。
好在他成功了,好在他没有错过让那人复生的机会……
泪水夺眶而出,他浑身发颤,极致的悲痛与欢喜交织,一时忍不住有些痴了。
“哥,高兴归高兴,咱们还是先止血吧,”
归云雀望着他神思恍惚的模样,暗自叹息,“否则伤得太重,我们该如何攀下这悬崖?”
傅含璋这才如梦初醒,珍而重之地收回寒玉匣,撕下一片衣角,将伤口裹好。
他撑起身,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几分失血过多的眩晕,勉力探身向悬崖下望望,摇头道:
“极北雪原中不知还有哪些潜藏的威胁,我如今魔气受制,气血亏空,怕是很难自保。”
他从须弥袋中取出几枚符咒:
“这是我提前备好的绝息符,能够隐匿自身气息,隔绝外界侵扰。左右这崖顶位置也足够高,不如就在这里对付一晚,明日便出发寻找朱雀骨。”
“如此也好。”
归云雀担忧地望着他苍白的面色,
“你也不必将自己逼得太紧,这几样至宝本就极为难得,倒是不必急于一时……”
“不,我一刻也不愿再等待。”
傅含璋阖上眼帘,掩去眸底满溢的疯狂与执念。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如今让林夜北复生,是他苟活于世的唯一追求,倘若连这个目标也不能尽快达成,他甚至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活下去。
暗红的流光隔绝了一切声息,他早已身心俱疲,稍稍放松心神便昏睡过去。
归云雀见他睡着,也放轻手脚拱入他臂弯,闭眼入了梦乡。
因此无人发觉,一抹冰蓝的光华从傅含璋的眉心悄然逸出,幻化出一道银发如雪的虚影来。
虚影默然凝视着傅含璋,似乎想触碰他的面庞,又在即将触及的刹那收回。
最终他轻轻俯下身,双手环住傅含璋的颈项,温柔地含住了他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要不是真的小北及时赶到,含璋这个憨憨就坠崖身亡了,你身为魔君的尊严呢,居然如此恋爱脑!
哎,找个饮冰草就辣么难,想到后面的朱雀骨(瑟瑟发抖),看来含璋还有得受苦啦~
最后小北为什么会出现?他的记忆是完整的吗?含璋在寻找朱雀骨的路上,还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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