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泓进了门,不等所有人反应,立刻跪了下来,朗声道:“九子明泓拜见父皇,父皇千秋万岁,拜见各位娘娘,见过霁泽哥哥,秀澄哥哥,沁茹姐姐,兆涵弟弟,轶淳侄儿。”
毫无疑问,在场所有人,都被他的出现吓了一跳,房内霎时就安静下来。
有人不认识他,有人认不得他,有人不想认他。
所有人又默契地等着成宗的反应。
儿子总归是儿子。
成宗无论心里、眼里怎么复杂,他还是回了话,“明泓来了,可是为你四哥庆寿?”
这一刻,明泓心里竟一点都不怕了,他隐约明白了其中一些玄妙,于是昂首挺胸,笑着回道:“儿臣平日身子不好,错过了许多与兄弟们相聚的机会,都是儿臣的不是,近日身子终于康复,又听闻四哥得封瑞王,本就想来恭贺,正巧今日是四哥的寿宴,便来给四哥送个礼,以表兄弟情谊。”
瑞王石霁泽马上起身,举起一杯酒,回道:“多谢九弟心意,四哥敬你一杯。”
乐阳公主跟着赞道:“父皇,仔细一瞧,九弟长的真像您呢。”
七皇子秀澄则用狭长的桃花眼,瞥了明泓一下,并未起身,也未说话,只拿起酒杯意思意思。
皇长孙轶淳是个胆小的,这种时候,只低着头吃菜,并不多事。
而坐在成宗怀里的幼子兆涵,丝毫未见行动,他直直盯着明泓的膝盖,眼里是掩不住的蔑视。
成宗倒是露出了笑意,“什么礼儿,呈上来先给朕瞧瞧。”
裘公公应声从明泓手里接过了礼盒,打开后发现是条丝绢,便直接递到上头,向众位主子展示。
丝娟上绣了一句简单的贺词:岁岁年年,共欢同乐,佳庆与时新。
每个字都歪歪扭扭,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认出,真是难登大雅之堂。
十皇子干脆笑出了声,“九哥,你写错字了,是嘉不是佳,而且这句话出自神童申锐的名作《少年游》,这首词讲的可是少年云游四海的志向和逸趣,用来庆寿怕是不大合适吧,而且九哥你日后可得好好练字,真叫人难认。”
明泓轻轻压低了头,不做任何回应。
成宗收了笑,放下幼子,拿起那丝娟,认真端详了一阵,才接着问明泓:“谁教你的?”
明泓把早准备好的说辞道来,“都是儿子无能,没人教儿子,是儿子听宫人在传诵《少年游》,觉得朗朗上口,就默默记了下来。这句话寓意好,字也简单,儿子会写,就写下来,请宫人绣了。”
毕竟是自己儿子的好日子,淑贵妃不想皇帝动气,便笑着劝道:“皇上,九皇子也是尽己所能了,最重要的是这孩子的一番心意,毕竟是亲兄弟,血脉相连,不是谁都能比得的。”
瑞王连忙接话:“儿子也觉得着甚好。”
七皇子秀澄可不卖任何人面子,直言道:“好什么好,七岁的人,字都不会写,丢不丢人,被外人知道了,咱们几个兄弟脸上可都没光!”
场面当即就冷了下来,德妃娘娘显然已经习惯了儿子的做派,镇定自若地圆场,“臣妾觉得这礼送的极好,生动鲜明,童趣盎然,叫人忍俊不禁。”
贤妃也道:“可不是,绣的也好,栩栩如生,见之忘俗。”
她俩说的虽好,却麻痹不了成宗,他到底是要些老脸的,终于重视了这个问题,道出明泓千盼万盼的话来,“行了,从明日起,老九也去国子监读书,你要勤快些,可别扯兄弟们的后腿。”
这话不大好听,可明泓还是欢欢喜喜地应了,“儿臣遵旨,多谢父皇教诲,定不让您失望。”
而后明泓却并没如裘公公劝的马上离开,他就是要留下来,听听接下来的事儿。
成宗虽没吩咐什么,淑贵妃却不好不动,很快就叫人给九皇子添了桌椅饭菜。
明泓屁股还没坐热,成宗就开始问起,“皇后那儿如何,可开始用餐了?”
裘公公欲言又止,一副为难模样。
“怎么了,朕问你话呢,皇后身子不好,不能前来共聚,朕赏了些进补的菜过去,她和娘家人用的可好?”
裘公公只得如实禀报,“皇后娘娘她……失手打翻了御菜。”
皇后毕竟年轻啊,受不得半点委屈。
哪是什么失手打翻,不过是心中不满,发起了脾气,给皇上甩脸色呢。
只是皇上那样的脾气,又最爱脸面,岂能容得下她,这次有好戏看了!
果然,成宗横眉怒目,气的胡子都一颤,他猛然举起桌前的汤盅,直接往裘公公身边砸去。
裘公公不敢躲,生生溅了一身热汤,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厅堂瞬时又安静下来,周围伺候的宫人,甚至吓的连气都不敢喘。
“皇后倒底是年轻,不懂分寸,以后这宫里的事,就由淑贵妃、德妃、贤妃、庄妃四人来管,三日后的迎秋之宴,改由淑贵妃来主办,交由皇后,朕放心不下。”
孟昕芙本来是气祁湄整这么一出,搅了所有人兴致,现下心中却只剩下窃喜,此时赶紧稳住声音,低声回道:“臣妾荣幸之至,敬谢圣上垂帘信任。”
经别许久,庄妃严氏又拿回宫权,心中不免高兴起来,也紧跟着谢恩,“谢主隆恩,臣妾定不负所托。”
贤妃和德妃也跟着说道:“皇上圣明,臣妾遵旨。”
成宗皇帝还是怒火中烧,又对裘公公吩咐道:“马上把这消息传过去,朕倒要看看,她还怎么在娘家人面前抬起脸来!”
可怜的裘公公,身上的汤水还没干透,就得再奔波一番,他只得期望祁湄这回别再整幺蛾子,他可折腾不起了。
好在,祁湄听后,眉毛丝都没动,显然一丁点也不在意,她此时正跟自己的亲嫂子连氏讲贴心话,不耐被人多扰,赶紧要打发了人。
“裘公公辛苦,听闻公公好水烟,本宫这里恰好有那仙鹤腿水烟袋,里头装着上好的青州水烟丝,你拿去耍耍。”
裘公公哪敢无功受禄,刚想拒绝,又听祁湄道:“皇上想必还等着你回去复命,本宫就不多留你了。本宫性子强,方才做了蠢事,惹怒圣颜,心中惭愧,你等会儿多说些好话,给皇上解解气,本宫感激不尽。这些都是公公应得的,就收下来,赶紧回了吧。”
裘公公这才接过烟袋,迅速离开。
他一走,一旁的祁连氏就开了腔,“你这脾气何时能改了,连对皇上都敢甩脸,这下可好,手里的宫权没了,咱们祁家埋在宫中的势力,你也只得了一半,如此被动,只能被人左右了。”
祁湄起身,走到窗边,透着窗纱往外探去,问道:“怎么只有一半?”
“明知故问,祁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姑娘!”
门外庭院之中,一位温香玉嫩、艳比花娇的少女,正朝着裘公公离开的方向,以及祁湄和连氏所待的屋子,来回张望,显然是个不安分的主,她便是祁湄的大伯,现任祁国公最小的女儿——祁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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