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家是M市另一个古老的家族,祖上曾官至宰相,出过状元大儒,是传统的书香世家,底蕴深厚。
和慕家不同,颜家早些年因为一任家主私生活糜烂,搞出过私生子夺权的大戏,差点断了根基,后来及时损止才得以继续传承下来。
为了不让惨剧再次发生,颜家严格规定不得在外养出私生子。
渐渐的,颜家变成了一脉单传的模式。传到这一代,终于又出了个女儿,宝贝似的宠着,宠成了小公主。
自小娇生惯养,小公主颜诺是名副其实的娇纵任性,据说最近黏上了一个男人,成天追在屁股后面跑。
“你是不知道,那小公主有多吓人,突然冒出来,吓得我以为她追的那个男人是我。”周星树夸张地捂住脆弱的小心脏。
孟师师觉得有点好笑。
怪不得莫名其妙来找茬,敢情是来逼宫的。
可惜她从没想过当什么所谓的正宫,既然她喜欢,让给她就是了。
你说对不对?
孟师师抚摸总总的马尾。
总总眨巴大大的双眼,蹭着掌心叫了一声,表示赞同。
“对了。”她张望四周,“那只金鱼呢?”
说好的陪她练习,人影没见着一个。
临阵脱逃去了?
还真不是。
周星树一脸悲痛:“怪我,让他失恋还笑他,这会儿估计承受不了打击,疗伤去了。”
*
慕今予的确是去疗伤了,不过不是因为失恋,而是因为自己被欺骗了。
他很喜欢奈奈,在他遇到过的女性中,她的腿是除了孟师师以外最漂亮的。所以当奈奈提出想要礼物,他二话不说答应了,冒着被爸妈知道的风险去拍卖会竞拍。
过程有点小惊悚,结果是好的。趁着去马场的机会,正好可以把星海之心戒指送给奈奈。
现实太令人心痛。
奈奈的腿是假冒的。
慕今予一时半会儿受不了,蹲在马场的休息室里忧伤画圈圈。
画到手指麻木,手机铃声响起,刺激了大脑。
以为是奈奈,他看也没看直接接听,扯开嗓子怒吼,故意拔高的奶狗音奶凶奶凶的。
“你这个骗子,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整个休息室安静了,只片刻,电话那头传出一句慢悠悠的话,嗖的一下震碎了慕今予杂乱不堪的理智。
“我是你妈。”
*
半个小时后,慕家老宅。
慕培参和楼黛仪坐在沙发上,对面是瑟瑟发抖的慕今予。
慕家老宅是上个世纪初建造的,经过百年的历史,幸运地躲过十几年前的那场地震,完整保存下来。
宅子的建筑风格是中西结合,院子是古典园林的设计,廊桥石岸,假山傍水,客厅贯穿整个一楼,连通楼梯和院子。墙壁用的是小砖头模样的瓷砖设计而成,上面挂着一副副装裱的油画,底下的实木家具上摆放着花瓶瓷器玉器等古董。
处处隐藏着华贵之气。
甚至连茶几都不简单,不光外形美观,刻着镂空雕花,底下更是做成特殊的储物柜设计,分层别类,有点类似古时候医馆里存放药材的药柜。
拉开其中一格柜子,楼黛仪取出一包六安瓜片倒在茶几上的青花瓷茶壶里,用热水冲泡。轻轻摇动几下,倒进配套的茶杯里。
整个过程不发一言,悠然自得,只有茶水咕噜噜往下流。
急得慕今予额头冒出冷汗。
他悄咪咪抬起眼帘,瞄了一下情况。
不期然对上慕培参面无表情的脸。
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太可怕了。
慕今予秒速收回去,悄咪咪抹了把额头,手指不安地揪住裤腿,打湿了一小片。
倒茶声戛然而止。
楼黛仪把茶壶放回原位,慕培参端起茶杯,轻轻吹掉上面的热气,呷了一口。
“今予啊。”
暴风雨降临了。
只听“啪”的一声,慕培参放下茶杯,犹如一锤子砸在慕今予的胸口。
“胆子肥了!敢花两千万拍一个没用的东西!还想擦屁股完事?要不要我代替贫困山区的人民好好谢谢你,给你颁发一个杰出贡献奖,啊?!”
一字一句,带着滚烫的火气,慕今予怂的一批,乖乖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慕培参越说越火大:“你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成天就知道追着女人的大腿跑,不长记性。”
嗖的一箭,慕今予被戳到痛处,唤醒了马场的记忆。
他忍不住弱弱道:“这又不是我的错,是你们让我只有七秒钟记忆。”
慕今予=木金鱼。
金鱼只有七秒钟记忆。
喝茶的楼黛仪:“……”
淡定抬手抹掉嘴边喷出来的茶水。
“还敢顶嘴!”慕培参拍案而起。
慕今予条件反射地抱住脑袋,紧紧闭上眼睛。
楼黛仪发话了:“行了,看把儿子给吓的。”放下茶杯,交叠着腿坐正。
慕今予热泪盈眶,松开手泪眼汪汪地,而后听到亲妈说:“不让他吃点苦头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接下来一个月,冻结所有银行卡,发配到工地搬砖,让他好好体验自力更生的生活。”
*
像慕今予这样养尊处优的少爷,全身上下细皮嫩肉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要他做搬砖工,简直是噩梦。
可亲妈放的话,家里没人能反驳。
绝望之下,他求助孟师师,希望能抓住一线生机。
孟师师今天在马场练习了一整天,很是过瘾。回到家,她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坐在梳妆台前用吹风机吹干头发。
她的头发很长很密,撩起来丝滑柔顺,布满整只掌心,用最强档完全吹干需要一刻钟左右。呜呜的风声盖过了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
直到吹完头发,她才注意到,回头看了一眼,搁下吹风机走到床边,拿起手机。
一声喂没出口,慕今予的鬼哭狼嚎飙了出来:“姐,你终于接电话了,快救救我!”
孟师师有点庆幸自己没放在耳边接听,否则耳朵要坏了。
她点开免提放回床头柜上,折回去整理吹风机,边问怎么回事。
慕今予把自己的悲惨遭遇诉说了一遍。
末了抽噎:“姐,我不想去搬砖,一个月下来我会死的。”
孟师师不觉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说实话,换成她是楼黛仪,得知儿子花两千万去哄小女朋友,得气得狮子大开口,喷他个狗血淋头。
一掷千金至少得看对象。
慕今予呜呜呜:“我不想吃土啊。”
孟师师没搭理,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把吹风机放进去,拿起梳子梳头发,任由他自生自灭。
“呜呜呜,姐,我好可怜啊~”
“好姐姐,世上只有姐姐好,有姐的孩子像块宝~”
孟师师眼角一抽:“再哭拉黑你。”
不知道她最烦这种波浪线语气?
哭声立刻暂停,慕今予打了个嗝,捂着嘴不敢再卖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没了辙,只好豁出去了:“姐,我求你了,只要你帮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孟师师一顿,梳头发的动作慢下来。脑海中,那梦幻的色泽一点点浮现出来,填满每一个角落。
她是真的挺喜欢那颗钻戒的,会让给慕今予,不是出不起价,是她不会刻意去抢。或者说,没有到非要不可的地步。
没想到才过了一天,机会主动送上门来,那为什么要拒绝?
她走回床边:“帮你可以。”对着通话界面提要求,“但星海之心你得送给我。”
*
楼黛仪决定好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能改变的。
孟师师想了很久,准备了ABC三个计划,一大清早去慕家拜访。
她是掐准时间去的,到的时候,慕家刚好在吃早餐。
慕家的三餐一般是楼黛仪自己做的,是一些家常便饭,有家的味道,佣人只需要候在一旁。
慕今予缩着脖子有一口没一口喝着粥,金鱼眼望着大门口的方向咕噜噜转动。见孟师师过来,他惊呼:“姐,你怎么来了?”
闻言,慕培参和楼黛仪抬头。
孟师师笑:“慕叔,黛姨。”
慕培参点头回应,楼黛仪惊喜万分:“什么时候回国的?”
“前两天。”孟师师走到餐桌旁,“本来想早点过来的,听说你们去外地考察了,所以耽搁了。”
“没事没事。”楼黛仪热情地招手,拉开身旁的椅子,“来,坐下来一起吃点,你这孩子,这么早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幸好我今天做的多。”吩咐佣人去厨房盛粥。
孟师师表示抱歉:“我太心急,给忘了。”吐吐舌头坐下来,接过新鲜热乎的粥,搅拌几下,喝了一口。
“嗯,好喝,黛姨的手艺比以前更好了,在国外我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粥。”
配合着享受的表情,别提多香了。
楼黛仪笑得合不拢嘴:“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去国外读个书,嘴更甜了。”
慕培参赞成:“不像有的人,整天只知道好吃懒做,不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慕今予:“……”
宝宝委屈但宝宝不敢说。
他偷偷丢了一个眼神给孟师师。
孟师师回复一个急什么的眼神,大口喝光碗里的粥,舔舔嘴角:“对了。”像是才想起来,她看向慕今予,“我让你帮忙拍的那颗钻戒呢?”
慕今予:“啊?”
“就是星海之心钻戒。”她稍稍侧身,把话头解释给慕培参和楼黛仪听,“前天晚上我去参加拍卖会,看中了一颗钻戒,因为中间出了点意外,所以让小金鱼帮忙拍下了。”
说的时候神情自然,唇角微微上扬,勾出浅浅的弧度,像是在感谢慕今予。
楼黛仪了然:“我说呢,今予怎么会那么蠢,花两千万拍一个钻戒,原来是帮你拍的。”
“看来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慕培参施舍了一记白眼。
慕今予:“……”
宝宝委屈但宝宝还是不敢说,只能默默喝粥。
……
“真相大白”,孟师师跟着慕今予上楼取钻戒,楼黛仪和慕培参继续吃早餐。
吃了几口,楼黛仪突然问:“你说师师买钻戒干什么?”
拍卖会上拍卖品不止一件,想要做慈善,没必要花两千万特意拍一个钻戒。
难不成——
“师师决定嫁给云家那小子了?”
慕培参觉得不是:“你见过哪家结婚是女方买钻戒给男方的?”
确实没见过,但不代表没有。
世界那么大,不按常理出牌的事情多了去了。
以孟师师的洒脱性格,楼黛仪相信她是不会和云焕结婚的,起码不会那么快。
如果真要结婚了,怎么说呢,会有点遗憾。
她叹息:“要是白烊的身体是健康的,说不定能和师师成一对。”
慕培参说:“感情的事不能强求。”
“哟呵,当初不知道是谁死皮赖脸缠着我的,还半夜三更……”
“哎哎哎,陈年旧事了有什么好说的。”老脸一红,慕培参夹了一筷子小菜堵她的嘴,“赶紧吃饭吧。”
*
在孟师师A计划的帮助下,慕今予算是逃过搬砖工的惩罚,只在零花钱方面更改了限制。
吃过早餐,楼黛仪和孟师师聊了些国外的生活,交给慕今予一个任务——带上补药和新鲜食材去庄园看望慕白烊。
补药和新鲜食材是这次考察带回来的,对慕白烊的身体有好处。
为了确保顺利送达,孟师师被赋予监督的任务,监督慕今予。
……
这两天事情挺多,孟师师忘了不少事,到庄园门口,才想起来慕今予的叔叔是那天周星树说过的病秧子。
“我不进去了,”她说,“你自己一个人搬。”
慕今予没意见,下车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抱住一个大箱子。
举了一下,没举动。
加大力气举了一下,还是没举动。
他不得不求助孟师师:“姐,我搬不动。”
“……”
孟师师的脑壳又开始突突疼了。
她跟过来干嘛?
她干嘛要答应来监督?
哦,是为了钻戒,为了黛姨。
不能言而无信。
要忍耐,忍一忍就过去了。
想是这么想,那股子火气没法压下去,导致她推开车门下车,大步走到车尾,抱住箱子举起来的同时,张口怼他:“一个大男人这么点东西都拿不动,干什么吃的?”
转过身,看见一个个子娇小的女生推着轮椅,上面坐着一个男人。
一袭白衣胜雪,眉目清绝如画,阳光泼墨般撒在柔软的短发上,泛着圣洁的光晕,仿佛是不小心跌落凡间的小仙男。
扑通——
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直直地撞击胸口又弹回去,扑通扑通开始加速。
一声重过一声,在心口胡乱蹦跶。
似乎是感受到灼热的目光,男人抬了抬眼,浓密的睫毛扇子般打开,露出一双乌黑的瞳仁。阳光倾泻而入,汇聚成点点星光,轻轻一瞥,流淌出一条璀璨的星河。
——嗖!
飞快的一下,丘比特之箭射中靶心,孟师师受到颜值暴击,血管清零,手里的箱子骤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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