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
叶星远习惯在对戏之前，先和对方沟通一下。
结果他话还没说出口，纪楚奚猛地拉拽他，一个使劲让他“噗通”跪在冷硬的地面上。
双膝盖疼得发麻，掌心擦到地面的沙粒，蹭破了皮，手掌心火辣辣的疼。
叶星远忍着疼入戏，低垂着头，双手趴在地上，几乎匍匐的姿势。
身体因为害怕颤抖着，嘴里发出求饶的声音。
他在匍匐的时候，顺势让脸蛋蹭了一下脏兮兮的地面，把自己整个人弄得更加的狼狈。
“王妃饶命，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声线里的恐惧带着层次感。
一个小厮斗胆包天干了坏事，被主子发现，又没有承担的勇气，贪生怕死的状态被他表现得淋漓尽致。
纪楚奚向前一步，用力抓着叶星远的头发，扯着他把头抬起来：“你这下贱的东西，枉费本妃对你这么好，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住还让你上学，你居然胆敢背着本妃勾引王爷？”
叶星远头皮被扯得生痛。
但他没有被影响了演技表达。
桃花眼里积蓄着慌张不安的泪水。
因为角色需要留在发情期，眼尾泛红，小脸上除了灰尘还有潮红。
明明很狼狈、很令人厌恶的姿态，却依旧可以看出那张脸是多么的惊艳绝伦。
纪楚奚对上叶星远这张脸，心里狠狠咯噔了下。
这是巧合吗？
为什么叶星远的眼神那么有戏？
纪楚奚因为错愕，几乎被叶星远的戏压了下去。
但他迅速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的情绪带进戏里，扬起手对着叶星远的脸，狠狠甩了一巴掌。
“啪。”
巴掌的声音特别响亮。
叶星远白皙的脸蛋肉眼可见红了起来。
徐小潘搂紧了怀里的包包，深怕叶星远暴走，和纪楚奚当场打起来。
吓得大气不敢出。
但下一刻，叶星远的表现，惊艳了所有人。
他把一个小厮的奸猾、耍赖、和不知廉耻又贪生怕死表现得淋漓尽致。
明明只是对戏，连服装都还没换，周围也没有场景衬托，但依旧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他的戏太有感染力。
只是短短几分钟，就让人跟着他入了戏，动了情绪。
对他饰演的角色恨之入骨，又不由自主被他那张勾人的皮相夺去注意力。
叶星远的脸肉眼可见红肿起来。
周围的人看到纪楚奚真打，都跟着倒吸了一口气。
这还只是试戏就来真的，到了正式开拍的时候，会不会为了多打几下，故意NG个不停？
在这个圈子里，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因为私底下有恩怨的人，往往遇到这种打脸戏份，都会故意为了塑造角色，然后故意出错，造成NG，光明正大的打脸对方。
在场的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演员，又或者等待在旁边的龙套群演，混过这个圈子的人都知道纪楚奚和叶星远之间的恩恩怨怨。
这下子都忍不住替叶星远偷捏一把汗。
试戏结束。
导演对叶星远的表现意外之余，相当满意。
当众夸了叶星远几句，然后看他脸肿起来，又安慰说：“你今天先回酒店休息吧，记得用冰块敷一下脸，明天消肿了再来拍戏。”
纪楚奚握着拳气走的。
叶星远和小胖子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时候，有一个扎着两条大辫子，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走过来，递了一瓶水给叶星远。
叶星远挺意外。
伸手接了水：“谢谢。”
女孩有些气愤说：“叶老师，你都不生气吗？那个纪楚奚也太过分了，分明是在对你落井下石，还是扔的陨石。”
叶星远笑得很坦然：“为什么要生气？演戏就是演戏，纪老师真打是因为他敬业，用真心对待演戏。”
纪楚奚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叶星远的话，脸一阵红一阵白。
气哼哼扭着腰走了。
叶星远唇角弧度微扬，对小胖说：“走吧。”
刘晓军进来拿了东西又跑出去，到了路边停放的车子边，钻上车，一脸八卦道：“琛哥，你知道我刚才碰见什么了吗？”
裴衍琛接过他手里的剧本，翻了翻：“碰到什么？”
“我碰到纪楚奚和叶星远对戏，就小厮恩将仇报爬床邀宠被王妃发现打脸那幕……”刘晓军绘声绘色把纪楚奚是怎么把叶星远拉倒在地，又狠狠扇耳光的事情讲出来，说到最后还对着空气打了一巴掌，想象着是他自己往叶星远脸上甩巴掌的样子：“真的太过瘾了。”
裴衍琛翻着剧本的动作停下来，修长的指尖压在白纸黑字上：“你说得都是真的？”
刘晓军激动说：“是真的，我出来之前，还听见他对一个替他不平的女生说‘演戏就是演戏，纪老师打他是因为敬业’，你说玄乎不？这种大道理也能从野狗嘴里吐出来。”
裴衍琛眉头轻锁，他不说话的时候样子冷冰冰的，让人不太敢靠近。
也就助理跟在他身边多年，早就习惯了他的高冷，一个人也能唱出一台戏。
刘晓军自言自语：“叶星远最近的样子确实很奇怪，他上次还想要你的信息，在化妆间看见你的时候眼睛都发光了。”
裴衍琛也想到了那天的见面。
虽然隔着一扇门，但他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了叶星远的话：“三分钟内，我要知道这个Alpha的所有信息。”
还有推开门后的眼神交接。
叶星远表现得就好像他们是初次见面一样。
那眼神，像是狼狗子看到了肉骨头。
“星哥，你脸疼不疼啊？要不去医院看看？”车头前方传来声音。
刘晓军趴着椅子往前看，下意识压低声音：“琛哥，是叶星远和他身边的胖子出来了。”
裴衍琛深邃的目光越过前窗玻璃，看到了刚从剧组门口出来的两个人。
叶星远把手里的饮料抛起又接住，离门口远了些后停下来，拧开瓶盖，把瓶子里的水倒掉。
徐小潘刚好看到这一幕，好奇道：“星哥，你怎么把水给倒了？”
叶星远把手里的空瓶子晃了晃，然后抛物线扔进垃圾桶可回收一侧：“瓶盖被拧开过，你敢喝？”
徐小潘脸一下子白了：“星哥，他们是想害你？会不会是纪楚奚干的？”
叶星远摇头：“不会是他，纪楚奚虽然脾气不好，但他不喜欢玩阴的，再说连这个炮灰角色都是他找导演给我的，他何必再给我下药？等着我去拍戏的时候多打几次脸不更解气？”
徐小潘满脸心疼，嘟囔说：“那也是，不过星哥，你干嘛不直接把饮料扔了？还要倒出来，万一是有腐蚀性的毒沾到手指怎么办？”
叶星远抬手按了按小胖子软乎乎的锅盖头，笑得很轻：“傻啊，这附近会有拾荒人，万一他们捡起来的时候以为是新的没开过的水，留下来喝了怎么办？”
助理脸红红，低着头憨呼：“好像还真是。”
“走吧，回酒店。”
徐小潘追着叶星远后面小跑跟上，看着叶星远的背影，觉得越发高大。
现在的星哥，真的和星星一样耀眼。
叶星远路过迈巴赫的时候还觉得有点眼熟，但他没细看，路过之后，径直朝酒店走去。
车身的玻璃全部黑色，外面看不见里面，但里面却可以把外面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
裴衍琛看着叶星远走过去，途经他前面的时候，忽然侧头朝车窗看了一眼。
白皙的脸上沾了灰，但依旧很好看。
睫毛很长，桃花眼漂亮干净又有神，搭配他现在穿的白T恤，看起来像个个高秀气的高中生。
身后的助理也看到了。
等叶星远走远后，刘晓军小声吐糟：“这家伙这么讨人厌，怎么偏偏是个撕漫男。”
裴衍琛不自在捏紧手里的剧本：“撕漫男？”
“就是撕开漫画走出来的男人，叶星远那张脸够精致吧？五官端正又帅气，皮肤也白，漫画里长这样脸的都是男主呢，可惜他人品不行。”
大概是裴衍琛平时话太少，刘晓军养成了碎嘴的习惯。
在化妆间独自坐着的纪楚奚，心情迟迟平复不下来。
他握了一下拳头，手掌心还能感觉到一股麻意。
刚才对戏的时候，他急火攻心，几乎用了全部力气挥出那一巴掌。
但现在他一点解气的感觉都没有。
有种明明赢了却输了个彻底的感觉。
小助理走进来，小心翼翼给他递了一杯冻咖啡。
纪楚奚冷眸瞥了一眼，抬手一挥拍中咖啡杯，洒出来的咖啡泼了助理一身。
助理惶恐不安地蹲下去捡碎玻璃片，边道歉：“对不起楚奚哥，我不是有意的。”
一句话让纪楚奚想到了刚才对戏的事情。
叶星远和旁人的对话，到现在还回荡在耳边。
这还是纪楚奚第一次听到叶星远夸自己。
“演戏就是演戏……”纪楚奚低声喃喃重复叶星远说过的话：“他到底想干什么？”
助理捡完碎片站起来，诚惶诚恐道：“楚奚哥。”
纪楚奚心烦，挥手：“闭嘴出去，让我冷静下。”
助理默默走出去。
还没关上门，听到里面传出“哗啦哗啦”的摔碎声。
他顺着门缝往里面看了一眼，化妆台上的瓶瓶罐罐被粗暴地摔在地上，好几个玻璃瓶被摔得粉碎，白的黑的。
昂贵的精华液洒了一地。
助理惋惜地看了一眼满地精华，默默关上门，守着门口不让别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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