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欤——”
沈弗瞻勒紧马绳,马鞍下的赤兔扬起前蹄嘶鸣了声,便停了下来。沈弗瞻焦急地翻身下马,连马绳都来不及丢给身后的随从,便大步跑往春风楼跑了进去。身后的随从一脸惊疑,平日里世子爷最宝贵这马了,且不说不常骑,就算骑了出来待离了马也要千叮咛万嘱咐一番,今日怎这般猴急模样,莫非真是这些日子没来给憋的?
待进了大堂,沈弗瞻蹙眉环视了一番,并未见到与谢菀身形肖似的人,心中急火烧腾。
那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这些年真是被这一大家子给宠坏了!半点儿轻重也不分!这青楼是什么地方!若出了事可怎么办!
沈弗瞻正焦急地在人群中寻着,一个小二认了出来,赶忙凑了上去,笑兮兮地低声道:
“世子爷,您可好久没来了!诶呦,这非常时期,您好歹戴个面具遮一遮,小的去给您找个,诶,对了,还是柔枝姑娘么?”
沈弗瞻定了定心神,摆了摆手,“把你们妈妈给我叫来!”
那小二也颇会察言观色,见今日沈弗瞻面色不虞,只应了声是,赶忙去找老鸨去了。
沈弗瞻叹了口气,极尽目力地在堂中找着,他只得安慰自己那丫头应不至于那么倒霉碰上色胚,况且平日里张牙舞爪的,也不至于吃了亏去吧,说不定已经回去了。只是如今他不能大张旗鼓地带人来找,否则那丫头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但老鸨不同。她知晓自己身份,又是风月场上做惯了的人,自然知道轻重,向她询问几句,想来她也知道要闭紧嘴巴。
老鸨刚把那初雪哄得在一个屋子里坐着干等着柔枝姑娘,正往堂子里走着,便迎面见小二找来。
“妈妈,沈世子来了!叫您呢!”
“哎呦!今天日子就是好!”那老鸨一拍手,顿时喜上眉梢。
“不过瞧着面色不太好。”小二在旁提醒道。
“面色能好才怪!”那老鸨边往大堂里走着,边白了他一眼,不以为意,“憋了那么多天,面色能好哪儿去!要不是憋不住了,也不能这时候来啊!”
***
祁浔感受到了从一侧袭来的掌风,他侧身一躲,一把抓住了身后之人的手腕,将人拽出的同时,轻轻一扭,“咔嚓”一声,唐窈的右臂便断了。
唐窈冷抽一口气。祁浔蹙眉正欲转头看清身后之人,却没想到对方留有后手,他将将朝后瞥到了唐窈那张戴着青铜面具的清冷面庞,唐窈便趁其不防,迎面将左袖中的迷-药朝他脸上扬了上去。
祁浔一时不意,吸进去好几口,人眩晕起来,他扶上了木门,摇了摇头试图清醒些,可终究眼前唐窈那勾唇冷笑着的脸渐渐模糊起来……
“祁浔,这局,是你输了。”
***
沈弗瞻见老鸨一脸谄媚地迎了过来,他赶忙将她拽到角落处,低声问道:
“你今晚可有见到一个身量瘦小,面庞细白,长着两颗小虎牙,女扮男装的女子?”
老鸨听罢,便顿如晴空霹雳。嘴角止不住的抽着。
回想方才种种,那女子是来找柔枝的,而这沈世子来每次点的不就是柔枝么!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那女子竟是世子妃!
我的老天爷啊!这贵人们都爱这么玩么!这可害死妈妈我了!
老鸨在心中欲哭无泪。
沈弗瞻看出了她脸上的端倪,知道应是见过了,他忙问:“现下在何处?”
老鸨知道瞒不住了,但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把真相说给沈弗瞻听。但若扯谎已离去,又怕他时候知晓真相后追究。
老鸨心中千回百转,只得先含糊着,说不定那龟奴还没动手,或者事后往他身上推也是行的。她赶忙扯出了个笑:
“见过的!见过的!方才还说要见柔枝姑娘,这身形相貌与世子爷方才描绘的也并无二致。”
沈弗瞻松了口气,听她话里的意思,谢菀应该没事,一时也顾不得什么柔枝不柔枝的了,“那就是她了!现下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老鸨有些慌乱,她哪里知道人在哪,也是要现去找的,赶忙找了借口遮掩,“还是我去把人叫出来吧,若世子爷进去碰了面,怕还是要引误会不是。”
这是把谢菀的身份挑明白了。沈弗瞻也没打算瞒着,毕竟找人要紧,想来她也知道轻重,沈弗瞻摆摆手,“那你快去,我在这里等着。”
的确,若进去了,谢菀当场同他闹起来就不好了,那丫头一旦闹起来不管不顾的,动静太大,若真泄露了身份,她这名声就毁了。
老鸨赶忙掉头去找。
可惜,老鸨前脚刚出了大堂,后脚裴老御史便带着京兆尹及一众官差来了,刚走进来,便看见在显眼处急得转来转去的沈弗瞻,立即气血翻涌,白胡子都吹了起来。
这群官宦子弟,没一个省心的!他平日里就听说过这小子爱逛青楼,方才接到检举,说桓王殿下来此狎.妓,本还有些不信。这下明白了,就是被这小子带坏的!可惜沈老将军在前线辛苦守着,这些个小兔崽子。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裴老御史是皇帝都要给几分薄面的人物,虽然年逾六十,话说的却是中气十足,毫不客气,当场就命官差把沈弗瞻绑起来带走。
堂中众人听到声响,都静了下来,知道这又是官府来查官员狎.妓的了,事不关己的也多少收敛了些,而其中也有些暗中来的官员,瞥了眼沈老御史那双在堂内厉扫着的鹰隼般的双眼,纷纷低头想着办法,只恨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沈弗瞻听到背后这厉声一吼,转头一看,吓得几要背过气儿去,不会这么惨吧……
他赶忙苦着一张脸,心存侥幸地凑上去解释,“裴伯伯,你听我说啊,我今日来是有要事的,不是您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裴老御史吹胡子瞪眼的。
沈弗瞻有苦说不出,他总要顾忌着唐窈的名声啊,憋了半天想不出能糊弄过这老顽固的由头,边垂头认栽了。
姑奶奶啊,我可真被你害惨了……
裴老御史看他那一副分明想狡辩又找不到说辞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登时就一掌朝沈弗瞻脖颈处劈去,边打边骂:
“小兔崽子!你爹不在,我今日便替他教训教训你!自己来这青楼不说,还把桓王殿下也带坏了!”
裴老御史和沈老将军是至交,他又是看着沈弗瞻长大的,下起手来毫不惜力。
沈弗瞻边求饶边躲,“哎哟!裴伯伯,你轻点儿!轻点啊!”听到尾句,却糊涂了,“祁浔?他也来了?”
裴老御史见他还要替祁浔遮掩,又下了几记重手,但也想起正事,只命人将沈弗瞻绑了,又留下一些官差在大堂中查找涉事官员,自己带着剩下的官差朝楼上汹涌而去。
沈弗瞻叹了口气,只得束手就擒,想来那老鸨已去找谢菀了,况且这官差都来了,应是无事的,现下再让人去找,不过徒累那丫头的名声罢了。担心完谢菀,也顺便在心里为祁浔捏了把汗,却怎么也不信祁浔会来这里。
***
“你要带我去哪里呀?这不都出来了么?”谢菀眼见前面是一条小巷,有些疑惑,也有些害怕,她边说着边朝后退了退,想远离那龟奴。
那龟奴笑得贼兮兮的,此刻已懒得和她废话,要不是方才他出来时被当红的姑娘芊羽支使了一会儿,此刻他早就得手了!
“小美人儿,你那浪荡夫君不知道疼惜你,便让我来疼疼你吧。”说话间已把谢菀逼到了墙边。
谢菀正欲呼救,就被那龟奴用帕子堵住了嘴,那龟奴一手钳制着她的双手,一手猴急地解着她的衣领,眼见衣领被扯开,雪白的皓颈露了出来,那龟奴正欲啃咬上一口,后脑勺便传来锐疼,应声倒了下来。
是唐窈将青铜面具掷了出去。
她今夜没有带匕首,情急之下只得以面具为武器砸向那龟奴脑袋。
唐窈自打把祁浔“安置”好了之后,便下了楼,正欲从正门出去,便见裴老御史带着官差正要进来,不愿节外生枝,便转头准备从后门出去。
一出门便见了这一幕。
她本不欲多事,但瞧着那女孩的身形年纪一下子就想到了唐瑜,心中一软,便救下了谢菀。
“姑娘,你没事吧?”唐窈仍作出男子声音,走近问侯了句。
谢菀擦了擦小脸上的鼻涕泪水,余惊未消地冲唐窈摇了摇头。她虽然受了惊吓,但好歹出身将门,倒不至于腿软的站不起来。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不必。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耽搁,无法送姑娘回家,一人寻路太过危险,姑娘不若顺着后门回到青楼,找人多的地方,方才来了些官差,还算安全。”
谢菀点点头,还未来得及再道声谢,便见唐窈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另一边裴老御史带着人在三层一间一间地寻着,终于在官差猛的踹开一扇门后,看见了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的祁浔,怀中还搂着个温香软玉的姑娘,那姑娘的一头青丝还枕在祁浔壮实的肩头上,地上的衣物一片狼藉。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