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傅沉没多想。
卫荞这个名字他很耳熟。
远在国外的宋泉琳之前提到过几次,楚阿姨的宝贝女儿。
等见到这人,傅沉才想起她和之前周牧易在苏市遇到的的一整套乌龙有关系。
能够在巷子里和地痞动手的小姑娘,现在在他面前手脚都变得不自然。
莫名的,傅沉左脚向前迈了一步,不多不少,刚刚补足了少女刚刚退却的距离。
卫荞一惊。
刚抬头,就见这人公事公办一般,伸出那只矜贵的手,同时薄唇上下抬阖。
“你好……”
透亮的吊灯之下,这只手不输于卫荞从小到大看到的任何一只手。
抬头看着眼前的一中“风云人物”,卫荞嘴角又多了一层笑。
右手同傅沉这只手相握。
卫荞巧笑:“沉哥好!”
老爷子又被逗笑了:“荞荞喊一声哥哥倒是没有错,但阿沉你做什么这么正式,不知道的还以为荞荞是你手底下的人。”
卫荞还跟在里面浑水摸鱼的笑。
老爷子心喜:“荞荞啊,以后要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问阿沉,不要和他客气。”
卫荞也只当这是寒暄时的套话。
这位叫傅沉的男人闻言似乎蹙了蹙头,收回手后罕见的没有直接拒绝。
她妈之前说了,对着客人不说话,笑就行。
要不是现在别墅里有佣人,卫荞还要端茶倒水。
乐得清闲的卫荞现在只要多笑笑就好,奔来她还对家中的客人没什么寻探的意味。
是怪今天白天被朱澄洗脑了。
晚饭很是丰盛,她妈应该准备了许久。
平时为了照顾着吃海鲜就过敏的卫荞,虾蟹什么的一般都不会出现在餐桌之上,但是今日桌上的海鲜不少;虾还有海蟹两盘,以及一份海鲜甜汤。
卫建东换好衣服便很快就下楼来,今天的晚宴他本来还一概不知。
但是请的人是宋家的人,宋家的企业也不算小,只是早就将重心拓展到了国外。
现在就算不言宋家,傅沉这人也是可以交一交的。
饭桌之上卫建东还是收敛了几分,甚至是还去地窖之中取了上好的红酒,觥筹交错,一来二去话题便是转到了公事上去了。
傅沉看着虽然清冷,但对于别人的话还都有问必答。
就着航华科技,卫建东又连连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但很快原本还算温和的饭局在卫建东几句话之下就有些变味了。
隔行如隔山。
他一个房地产老板还打肿脸过来指导小傅的科技公司。
楚秋芙眉头直跳,听卫建东满口过来人的语气和傅沉说话,她忍不住夺了卫建东前头的红酒杯:“酒量不行就少喝点……”
卫建东还是讪讪的收回了手:“不喝了,不喝了,今天也是来了客人,心里高兴。”
被夺了的高脚杯再次落回桌子上,杯中红酒还只是微微荡着浅波。
卫荞的神经微微的绷紧,手中握着的筷子也僵在碗碟旁边。
可她妈语气平淡,手上动作幅度不大的摩挲着高脚杯叮嘱她爸:“喝点汤……”
卫建东不能碰酒,他又要彰显着存在感一般用公筷给卫荞夹了一只螃蟹。
楚秋芙心间一哽,当即对上卫荞的视线不准她吃。
卫荞摊开手努努嘴,示意自己不会去碰碟子里的那只螃蟹。
岂止是螃蟹,她什么海鲜都没碰。
一家三口之间的互动让本就有些冷凝的气氛有如实质。
但卫荞才不顾及那么多。
白天里同学崇拜不已的校园人物现在就坐在她身边,余光侧过去,傅沉好看的手明晃晃的在她眼前晃荡不休。
卫荞食不知味。
晚饭到了尾声。
大伙都吃的差不多了。
卫荞碟子上的碎骨头都被她整整齐齐的堆在一边,旁边还完完整整的搁置着一个海蟹。
此刻她手上的玻璃杯里面荡着浅浅一层的橙色的果汁,卫荞又抿了一口,颇为解腻:“宋爷爷,妈,爸,我先上去写作业了……”
开学第一天哪里有什么作业,都是预习新课。
她其实是想上去洗个澡。
“嗯,去吧,好好做功课。”老人家就喜欢爱学习的好孩子,看着卫荞要赶着学习,笑意满脸,看着同样吃的差不多的孙子,灵光一闪:“让阿沉给你看看?他也是一中毕业的。”
啊?
唇腔里的橙汁上不去,下不来,卫荞依然保持着动作吞咽的动作。
傅沉这人,这般矜贵且有钱。
哪里像可以给她补课的人。
“这怎么好意思!”好在楚秋芙忙是阻止了,“阿沉你那么忙,荞荞她太会闹腾了,怕是要吵着你。”
卫荞附和着点头。
宋老爷子倒是高兴:“女孩子会闹腾多好,一点也不吃亏,荞荞你有什么不会的就去问他,多闹闹他才好,省的他一天到晚都没什么好表情;阿沉很少这般,上次我让他给他表妹补补课,他都直接拒绝了。”
傅沉淡漠不语。
早在吃饭之前,他就已经脱去了外头的西装外套,现在一身白色衬衫,脖颈那处还带着银色的纹线,精致无比。
卫荞手还搭在椅靠上,随着她起身,身侧那人也是缓缓站起。
傅沉将擦手的纸巾稳稳地搁在碟子上:“我也吃好了,走吧。”
转身看着跟着她站起来的傅沉,卫荞伸手拦住了他,面容奇怪:“去哪?”
“给你补课。”
“去吧去吧!”
宋爷爷眉开眼笑。
当事人自己都答应了,卫荞只能将心里所有的不情不愿都嚼碎了,呼啦一下吞进肚子里。
拒绝无果,卫荞舌间抵了抵那颗小虎牙,唇腔之中还残存着刚刚橙汁的酸味,此刻还在小心的抵制着:“先和沉哥说好,我很笨的。”
“没关系。”
男声里面带着些许的凉熨,又夹杂着些不容置喙;言罢这人还一手兜着衣服,徒然伸出另外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动作僵硬又亲昵。
似乎是想将她的头发都揉软了。
卫荞不大适应别人这么亲昵的动作,现在被人薅着脑袋,感觉一下子就失去了主动权一般。
刚想伸手拍开那只手,傅沉那边已经主动收回了手。
傅沉腕处兜着西服外套,目色清凌:“走吧。”
*
带着人上楼的卫荞还犹如云里雾里。
拒绝补课无果,还被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薅脑袋。
傅沉这人真让人捉摸不透。
卫荞不再想着拦着傅沉,反正这个大忙人应该只这么心血来潮一次,将人带去小书房里便打算去浴室。
身上沾着些许海鲜的味道,鲜味附着在身上都让她身子有些发痒。
晚上的海蟹之类的她都没吃,而且她爸夹到她碗里的螃蟹让她没了什么食欲。
算什么亲爹。
连她海鲜过敏都不知道。
“我先去洗个澡……沉哥要不先坐坐?”
“随你。”
“哦……那沉哥先坐坐。”
浴室里卫荞本不打算洗头,但是水流一下从脖颈处冲刷开来,沾湿了后脑勺的头发。
暗暗的忒了一口气,卫荞就像是认命一般松开了头上的皮绳。
黑发很快就在水中润湿开来。
水流之下,卫荞闭着眼洗头,等到用了毛巾擦干了眼睛边上的水迹,才发现她的手心已经微微沁着血。
之前好不容易凝愈的痂子已经被水冲泡开来。
卫荞心情更是不好了。
傅沉和她握手,刻意停顿不松的动作她感知到了。
是嫌弃她手上有伤么?
管他呢。
卫荞伸手揉着头发,发丝还会顺着掌心的伤疤游走,本就在愈合时候的伤疤更是愈发的让人觉得痒痒的,想起走前傅沉的手揉她头,卫荞心里不动声色冒出几缕燥意。
最后顶着个湿头发,卫荞肩膀上还搭着一个半干不干的毛巾,踢踏着拖鞋就进了小书房。
卫荞擦着头发,看着空荡荡的书桌上连杯水都没有,这才想到自己的失礼。
“沉哥要喝茶么?”
傅沉目光沉沉,视线在眼前少女身上逡巡,最后落到了卫荞的头发上。
“不喝,你吹干头发再来。”
“没事,一会儿就干了。”
“去吹干。”
“真的没关系。”
卫荞撩拨着自己已经揉搓的很干的头发,表示真的一滴水都不会滴下来。
傅沉指了指旁边的空调,空调的吹风口正在悠悠的放着凉风,又强调了一遍。
“去吹干,不然冻着了脑子。”
“……我本来就很笨。”
“吹干,不要变得更笨。”
闻言卫荞皱皱眉。
这段对话毫无营养,但卫荞还是不情不愿的又出去了。
看着少女吃瘪而不得不去吹头发的样子,傅沉的心情顿时有些清朗。
少女的书房和他的书房完全不一样。
书架上少见的都是粉色系的丛书,但整个书房都不算是太过于少女,在书架旁边还有着让人觉得舒服的小东西。
桌上还有一小株的多肉,碧绿的尖端沁着一点红。
傅沉摩梭着掌心。
似是在感受先前的握着卫荞手的感受。
可最后兜兜绕绕,他眼前流转不去的还是踏在薄毯上的双脚。
他也没想到和爷爷出来看个朋友,都能遇到卫荞。
在他晚间同她交握时,他就已然感觉到了她掌心的微微凸起。
那是一道还未愈合的伤痕,就像是炫目玫瑰下带刺的茎干。
又想起饭厅之中卫荞拼命暗示拒绝补课的模样,傅沉忍不住失笑。
果然是个不听话的小姑娘。
他心里自然的浮现这样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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