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坂田斟酌着开了口。
太宰笑而不语。
这副不怀好意的模样，看的坂田突然觉得脖颈后的汗毛都要起立了。
这时，太宰手机的提示音突然响起。
“咦？”
看了短信之后，太宰一脸的诧异。
“怎么了？”
太宰把手机插回衣兜，捏着下巴沉思道，“首领紧急召回，”太宰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没有收到吗？”
坂田摇了摇头。
“好叭。”太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先下班了。”
“加油哦矢见桑，好好赚钱养家！”
.......
黑手党有正常上下班作息吗？
等等，重点好像不是这个。
坂田艰难的开了口，“非要说的话，好像我的工资和这次任务并不挂钩。”
“呆胶布啦~还有奖金的！”
没过多久，太宰便上了接他的专车，还不忘从车窗里探出个小脑袋，朝着他挥挥手。
坂田原地目送，直到那辆车消失在视野里。
良久，他从内衬兜里拿出手机，打开了短信。
二十分钟后。
坂田开车来到了手机上的地址——102公路，去机场的必经之地，但这条道年头很久了，新的更加便利的公路修建好后，这条老路就很少有人走。
坂田停在了路旁，这里处于郊外，林荫道的路面不宽，两旁立起了高大的树木，墨绿的叶子繁盛茂密，树冠大的像是一把伞。
略微眯了眯眼，他才有些确认是香樟树。
亚热带树种？
日本应该是温带海洋性气候吧。
......
他为什么要开始思考这个。
之前提起过，森时岛是森时集团占股最大股东之一，还有另外一些股东们，手上零零碎碎的份额加起来也不少，按照首领的意思，虽然他们是黑手党，但做的也是正经生意。
所以其他那些股东都被港黑按着脑袋强行把他们的股份“收购”过来了。
看来港黑要走上洗白的道路，果然影视剧诚不欺我，白天开公司晚上收黑钱。他依稀记得港黑后来的大楼挂着的牌匾叫什么森什么社来着。
话转回来，那些小股东里，其中有一个油奸巨滑挺会躲躲藏藏的角色，几天都摸不着尾巴，今天总算逮到了。
他前面停了一辆黑色丰田，车尾正冒着烟，后窗的玻璃上裂开了密密麻麻的弹痕，后车灯已经被打掉了。
几个手下正把人压在地上。
那人脖子被禁锢住，整个人俯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指印已经画了，只是他怎么也不肯签字。”一个手下在一旁报告任务进度，只是脸色有些难办。
坂田会意的点了点头，走上前查看。
这人戴着一副黑框圆镜，镜片挺厚的，头发也有点长，前面的刘海到了眉下，整个人看起来普普通通，一个随处可见的上班族形象，没什么攻击性。
只是这双眼睛带着点小家子气的恶毒，死死地盯着他。
“不签？”
坂田抬了抬手，一旁的手下将一份合同书递到他手心里。
略微翻了几下，其中有几页因为被紧抓过，看起来有些皱巴。
“我就是死也不会签。”
“是吗，一个签名而已。”坂田轻笑了一声，“字迹的话只要稍微模仿一下就可以糊弄过去，更何况，你觉得会有人和黑手党计较这些？”
“事实上，抓不抓你也是可有可无，”说到这里，坂田眼神示意了一下，挥手让所有手下退后。
压制的力量不再后，那人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惜断掉的右腿使不上力，整个人扑腾了许久，才勉强喘着粗气靠坐在车壁上。
坂田默声看着他动作，“拿钱走人，在你之前有不少人这么做。”
“呵”那人冷笑一声，额头冒出的汗打湿了额前的黑发。
“我之前就在想，你手里只有7.8％的股份，为什么会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死拿不放，但后来我明白了，能让商人奔跑的，除了利益便再无其他。”
坂田蹲下身，替他拍了拍肩上的灰，然而这只是无用之功，污渍已经牢牢的吸附在上头，掸不去。
“抱歉，太脏了，好像擦不干净。”坂田看起来颇为歉意。
“去机场的时候突然回了公司一趟，你是去见了谁？”坂田慢条斯理的问道，眼前这人陡然身体一僵，低着头沉默的拒绝这个问题。
“让我猜猜，或许有什么东西只有股东才能享有，而你又怕跑了之后，拿不到你应得到的，所以特意在走之前，去见了那位能把东西给你的人。”
这人的呼吸有一瞬间变得粗乱，胸膛起伏不平，脸上的表情明显带着慌乱。
“不说吗？”
那人咬了咬牙，一副不肯屈服的表情。
“那该怎么办？”坂田状作几分苦恼。
等到手下用绳把他捆起来的时候，坂田以拳敲掌，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似的，他转过头看向他，一脸真诚疑惑。
“你是叫他老师吗？”
那人立刻变了脸色，瞳孔巨缩一副愕然的样子。
“看来我说对了。”坂田炸了眨眼睛，笑着对他说。
至此，所有的故事全部陈述殆尽。
坂田站在车外出神的望着远处的天空，那片澄澈的蓝色是他曾经从未见过的景象。
从前他上学的时候，他家乡的镇子承接了大量的制造工厂，圆长的烟囱里源源不断的排出乌黑的气体，天空是带着雾霾的灰蓝，老旧的巷子，清脆的车铃，唯一填补的亮色是傍晚放学后充斥在大街小巷里一模一样的蓝白校服。
他曾经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所以不顾家人的劝阻，毅然决然的在高考志愿里填了东南沿海城市的大学。
跃入人海，各奔前程。
这才是原本属于他的未来。
跟在他身后的手下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原地怵着，噤若寒蝉，丝毫不敢吭声。
他在想什么玩意儿？青春期还没过吗？
突然恶寒了一下。
坂田将手／枪从腰后拿出来，拆开弹匣检查了一下，确认颗数后再次装了回去。
坂田指了指几个人，“你，还有你，把人搬回到他原本的车上。”
“这...”被叫到两人面面相惧，“那辆车已经报废了...”
坂田瞥了说话的那人一眼，黑色的眼眸像一把利剑不容惧疑。
两个手下迅速战战兢兢的把人塞进车里，完事后讪讪的擦了擦汗。
坂田:“站远一点。”
于是几个手下更加小心翼翼的退后了好几步。
坂田开了枪，打爆了车的油箱，巨浪滚携着火焰熊熊燃起，其中一些碎石和细小的零件被爆炸产生的冲击飞溅到了几个人的身上。
“...首领有令，说是要把人带回去拷问来着..”
站在坂田身后的一个手下抹了一把脸，有些不安的说。
“是吗，”坂田垂下了眼眸，镇静说道，“可是对方因为身后追击，慌乱之中开车撞上了路障，意外导致车辆自爆，这也是没想到的意外而已。”
坂田手里转着枪，熟练的动作里带着一丝不轻易察觉到的杀气。
几个属下都沉默着，气氛刹那有些僵持。
“我其实很不喜欢说那句话，”坂田拉开了保险栓，“就是那句只有死人才能保管秘密这句话，因为如果真的想要保守秘密的话，无需多言，就只管做好了。”
“...是。”
“很好。”坂田满意的点点头，略微布置了现场，添加了一些“细节”后，就离开了这里。
车上，靠着后座闭目养神的坂田突然开口问了句，“快到红戈桥了吗？”
下了102之后，就是一座典型的斜拉大桥，桥的两边锁链被刷上了古红的漆，颇像一只展翅高飞的朱雀。
以他非专业的眼光来看，设计团队里或许混进了种花家人。
“快了，还有两公里。”手下恭敬的回答。
坂田看着窗外不断飞过的景物，手里攥着手机有下没下的转着圈。
滴滴——
果不其然，有短信进来。
坂田划开屏幕，带看清上面的内容后，脸上带上几分早已知晓的了然。
“停车。”坂田解开了安全带。
手下表情茫然，但还是乖乖的停下了。
下了车，坂田敲了敲驾驶位的玻璃窗，“可以了，你们先回去复命。”
“...是。”
坂田站在路边，没有等上太久，接他的车就到了。
一辆银色的英菲停到了他的跟前，缓缓的拉下了车窗。
“好巧，森时先生。”
坂田率先打了个招呼，毫不客气的坐了上去。
森时岛紧紧的抿着唇，握着方向盘的手紧绷的爆出了青筋，“我给出了我的诚意，希望你也能兑现你的诺言。”
在这之前，最后签订合约的时候，坂田借着递交合约书的动作，将一张纸条一同递了出去，上面大意写道，只要森时岛先生愿意改变主意，提供他那位老师的消息，他可以救回他的妹妹。
而在几分钟之前，森时岛发来了一条短信，提醒他那位老师会选择在红戈桥截伏他。
森时岛:“老师的行踪不定，没有多少人知道，更何况即使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这次...我已经出格了。”
“如果不是我提醒了你，你不会好过的。”
“我妹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就算是等价交换，你也必须做点什么。”
坂田半撑着脸，“所以你要带我去哪儿？”
森时岛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目视前方，像是下了决定，“慈恵医院。”
“那去吧。”
车子走了另一条路，开的很快，一路无言。
到了目的地，坂田和森时岛从医院大门进入，乘上电梯后，森时岛按下了13楼。
坂田盯了半天13 这个数字，有些没由的笑了出来，“抱歉，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森时岛没有太过在意。
在基督教的故事里，传说耶稣受害前和弟子们共进了一次晚餐，参加晚餐的第13个人是耶酥的弟子犹太，就是这个犹大为了30块银元，把耶稣出卖给犹太教当局，致使耶稣受尽折磨。参加最后晚餐的是13个人，晚餐的日期恰逢13日，“13”给耶纸带来苦难和不幸，从此，13被认为是背叛和出卖的同义词。
虽然不是很贴切，但放在这里，总有一种命运的昭示感。
“就是这里了。”
电梯门开后，看得出这层楼比较私密，设施很完备，森时岛领着他进了其中一间房，“就是这里了。”
突然一阵烟雾袭来，无力感席卷了全身，坂田视线最后能看见的，是森时岛有些模糊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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