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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听霜是即将回程前,探听了青鸟那里来的消息,才知道这次去晴王府上的人仿佛不是别人,而是顾斐音的身边人——一个白狐族的少年。
白狐和鲛人同属天地灵气化物,都是很有灵气也极为珍贵的神族。
金脊这次跟来他身边,低声告诉他:“殿下,王妃他因为害怕这个消息会影响殿下的心情和行动,所以特意把消息压住了,让府上的狼群也不许透露,是眼看着归期将近,殿下也已经出来了一个多月,这才告诉您,不过也只字未提对方的人。”
他现在面对顾听霜时,都是直接称宁时亭为“王妃”,似乎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顾听霜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他默认了。
“来干什么的?”顾听霜问到。
小狼乖乖蹲在顾听霜的膝头,和他一起抬起眼盯着金脊背。顾听霜安抚性地捋着小狼后颈的银毛。尽管他已经对某方面有了一些基本的常识和想法,但是不妨碍顾听霜直接把“身边人”转化成为了助手、军师之类的人物,完全没有往桃色方面想。
金脊背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晴王爷的枕边人。”
顾听霜嗤笑一声:“怎么的他原来还招惹了不止一个?就他这种人……之前送了宁时亭来府上,那现在这只狐狸是干嘛来的?”
金脊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声说:“也是这次,我们派出青鸟追查此人的出身过往以及从前的经历,发现此人此前都被人暗中藏匿保护了起来,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查证的背景和纪录。要不是他这一次直接光明正大地进了府,我们还未必能追查到。如今能够找到的一切消息,就是这只白狐十年前就跟在了晴王身边,似乎深受宠爱。现在白狐族凋亡,他是仅剩的几只,我们查了一下,也差不多是十年前,白狐族四散离开他们的故里,转而去往九洲寻找安身之所,这一点在时间上也是吻合的。”
“十年前?”顾听霜皱了皱眉。
这个时间点有些巧合。
他母亲是七年前出的事,连着他一起走入了毒瘴迷雾中。晴王那边的态度也是直接降到了冰点。顾听霜曾经怀疑宁时亭是顾斐音的枕边人,是他出于嫉妒唆使顾斐音不回家、不管家,后面和宁时亭熟悉起来,才知道不是。
但是这依然没有打消顾听霜在这方面的猜测。因为一直到他七八岁之前,顾斐音虽然对他们母子俩不上心,但至少每年会回来看一看。
顾斐音和顾听霜的母亲的结合,虽然是某种意义上的政治联姻,但是不管是相貌、家室还是性格都是非常登对的,顾斐音应该在一段时间里没有那么讨厌自己的结发妻子,因为他毕竟跟她生下了顾听霜这个孩子。
更何况,在九洲仙家人人长寿的情况下,一个天灵根的世子出世,其实并不是一件讨家主欢心的事——这意味着以后或许会有更优秀的人与自己分享权势与财富,这个人偏巧还与自己血脉相连,以顾斐音的个性,他没有趁他还小的时候下手,说明也是保留了几分恻隐之心。
他并不清楚顾斐音是什么时候与西洲的一切彻底割裂的,以至于后面他母亲下葬,他双腿残废也不曾回来,但是他猜测一定和他的身边人有关。
事实上,他从未有一刻真正放下过他母亲的死,世间没有那么多重重以外,而且就算是意外,顾斐音不闻不问,甚至还放任府上下人欺负到主子头上,这依然是罪无可恕的一桩行径。
“那只狐狸,年纪多大了?”顾听霜问到。
金脊迟疑了一下:“狐族驻颜有术,不太能看得出年龄,看着是十五六岁的样子。”
真实年龄肯定不会是十五六岁,因为狐狸不可能五六岁就跟在顾斐音身边。顾斐音不像是有奇怪癖好的人。
顾听霜低声骂了一声:“……老妖怪。”
小狼也跟着低吼了一声——它还没见过狐狸,听说世人喜欢把狐狸排行在美貌的前列,更甚者还会说成天下绝色,它非常不认同。小狼认为第一应该是鱼,第二是狼,第三是虫子。
金脊说:“还有……”
“还有?”顾听霜抬眼问。
金脊低声说:“这次那只狐狸进府的理由,说是和当年王妃一样,对外称恩人,其实是来进府主事的。也就是说……要取代公子的位置。”
顾听霜冷笑一声打断了他:“就凭他?我看他现在是不知道晴王府到底谁当家——我们明日就回西洲。”
无法遏制的怒火涌上顾听霜心头。
就算是知道宁时亭现在已经对顾斐音没半点意思了,顾听霜依然难以想象,顾斐音竟然还能如此作弄宁时亭的心思——顾斐音以为宁时亭的心还偏向他这里,就能前脚给宁时亭送婚书,后脚送来“情敌”来刺激他吗!
这“进府主事”的分量有多重,谁会不清楚?这摆明了是要来打宁时亭的脸,警告他以后要再乖顺一点回到他身边!
就算这委屈宁时亭自己毫不在意,但是他也绝不可能姑息。
顾听霜在晨雾峰留下了四只狼,并分派了幕僚接管此地,继续他们在这边的工作。
小狼攒了七大框灵药,都装进一个储物戒中。顾听霜给它用细线穿着挂在了脖子上,这是它准备送给宁时亭的土特产礼物。
回府前一天,他们没有通知任何人,更没有大张旗鼓地迎接。顾听霜其实比预先告诉宁时亭的日期要早回来一步,
顾听霜进门时,只有正门的侍卫侍女们注意到了,顾听霜抬起手示意他们不要通传,而是先问了一个比较眼熟的侍女:“府上新进来了人你们可有接触?”
侍女想了想,说:“殿下可说的是白尘公子?前几天入府主事的那位白狐公子是么?”
“是他,这几天他干了些什么,还有宁时亭怎么样,都跟我说一下。”顾听霜说。
小狼也听出了自家的鱼可能会被欺负,于是强行忍下对宁时亭的思念,以及立刻飞奔去香阁一猛子扎进宁时亭怀里的冲动——乖乖在顾听霜怀里蹲好了。
白尘进府,其实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骚动,所有人不知道晴王在搞什么鬼,但是知道了就是知道了,之后一切照旧。
原因很简单,府上已经全都是顾听霜和宁时亭的人了。
这白尘还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一过来就是颐指气使的模样,更是十分不把宁时亭放在眼里。
白尘过来摆架子,就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要接管民事堂,就放他去民事堂上面对一整天的仙民纠葛。民事堂开起来可不是好玩的,遇到泼辣点的仙妇,如果调解不满意,直接指着鼻子骂都有可能,白尘过去头一天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自此灰溜溜地不再碰任何东西。
只是他霸占了东边的书房,宁时亭这几天都呆在香阁足不出户,两边不怎么见面,也就产生不了什么太多的矛盾。
宁时亭的性格,顾听霜非常清楚,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甚至有时候还宽容得过分——这种性格就注定了他的好欺负。
想到这里,顾听霜心里这股邪火烧得更旺盛了,他揪着小狼说:“走,先去东边书房会会那只狐狸。”
白尘正在书房外边的院落里赏风听茶。
春天快到了,湖底因为还有一些冰晶石的原因,湖面上依然有一层薄冰没有散去,寒意混着暖阳一起中和,湖上雾气蒸腾,底下锦鲤攒动。
狐族少年眉眼精致,雍容地裹在厚厚的裘中,靠在躺椅上闭眼假寐。
旁边的侍女递上刚泡好的茶,他伸手拿过来尝了一口,甩手就泼了出去:“重新泡。”
昂贵的彩瓷杯一下子被摔碎了,旁边的侍女吓得面如土色。
葫芦随侍旁边,又给泡了一次,白尘接过来尝了一口,这次直接把滚烫的茶水往葫芦身上泼:“再泡!你们不是挺会伺候人么?上赶着伺候那只鲛人,怎么现在府上是我当家作主,连好点的茶水都喝不起了是吗?”
葫芦说:“不敢。”
白尘挑起眼皮,斜睨了他一眼。两只纤细白嫩的手互相捏了捏,接着漫不经心地说:“当差的伺候不好,那就让你们主子来泡茶。宁时亭人呢?我要喝今年的雨前茶,要最好的冷泉水。泡不出来就别走了。”
葫芦面露难色:“这……”
白尘听见他像是有推辞的意思,立刻瞪圆眼睛:“还不快去?还是要我再教你一遍,现在晴王府上的主子是谁吗?”
“不用去了,我给你泡。”
少年人略带阴戾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小狼跟着跳了出来,狂嚎了一声,震得所有人一抖。
“我是宁时亭的主子,也是他们这些下人的主子,你既然非要当主子的来泡,我也却之不恭了。”顾听霜微笑着,手里的长剑翻转过来,剑身朝外,“本王这就请你尝一尝,晴王府的冷泉水如何。老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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