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业障, 一报接一报,没有人逃得开。江叙自以为是的天罗地网, 他自己设下的天地,同样有深渊等他。
叶悄就是那个深渊,江叙踏进去就出不来了。
叶悄想着自己的最后一次离世居然让江叙经历过人生的死亡,不由发出淡然的微笑, 眉梢弯弯的弧度直达眼底。
徐崇明半天没听到叶悄的声音,疑惑地晃了晃手机“叶悄, 你还在听吗”
隔了会儿才听到叶悄不紧不慢的发出应声, 紧接着是穿衣服时窸窸窣窣的动静。
徐崇明小心翼翼地问“你起来了”
叶悄抬眼,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穿起衣服。
“我一会儿就去医院。”
他不是过去同情江叙,更不是要安慰对方。
叶悄只是想亲眼看一看江叙如今有多惨,这人会觉得疼吗他也没想着非要看江叙露出的愧疚和忏悔。
但他此刻就想去看看徐崇明嘴里说的人, 他觉得自己可能想确认一下对方是不是真的江叙。
春季阴寒潮湿的冷雨夜, 叶悄打了车直奔医院, 很快就到徐崇明给的具体病房。
徐崇明脸色闪过几分颓然“医生还在里面给他检查,他之前是在国外医院做的手术, 恢复期的所有检查也都得去那边, 现在没办法冒然送他出去。”
徐崇明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实情告诉江家那边的人, 自从江叙出了这事,江家并非所有人的都安分,甚至有人拿这件事看不惯江叙, 私下里蠢蠢欲动, 背着江叙做些小动作。
江叙的事徐崇明从不轻易告知任何人, 除了这次鬼迷心窍的跟叶悄说了,看到叶悄亲自来医院,一颗心既提起来又掉下去。
叶悄远比徐崇明想象的还要沉着冷静,徐崇明看不透他对江叙持什么态度和感情,目前能低声软语两句安慰到江叙就好。
一个小时后两人进病房,江叙已经醒了,胃刚洗过,酒水全吐出来后脸上没有多余的血色,还在输液,眼睛没有光,见到叶悄出现在面前眼珠子才稍微转了转。
叶悄前不久才在江叙心口上割刀子,他跟没事人一样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徐崇明见状就暂时离开了,他的安慰不如江叙心里的人开口的一句话是真的。
旧情人见面,曾经还经过那么惨烈的分开,叶悄此刻真正的感到什么叫做心如止水,看到江叙的惨状,都没能激起他内心的波澜。
江叙看着他,喉结剧烈的滑动“悄悄。”
叶悄低头看着抓在他腕上的手,说“想死吗”
江叙无言,叶悄被握住的手没有挣扎。他平静地跟江叙对视,淡淡开口“原以为不会跟你再有交集。”
没有交集,那么过往就真的全部埋葬了。可谁知猜到命运放他们相遇,一切的一切都来得那么巧合,叶悄的相貌,来历出身,完全变成镜子里的另外一个他。
更巧的是,江叙撞到他面前,活生生的存在,把一个报复的机会拱手送到他手上。
江叙看着他,偏过的脸发髻对着叶悄,短短的时间没见,发髻白丝变多了,黑发掺着白丝露出几根,遮都遮不住。
“给我机会弥补。”
叶悄好笑“碎了的镜子拿去修复都会有裂痕,何况两个人的关系,有用”
他跟江叙完全隔着一条命,无论拿什么东西弥补都换不回来,即便用江叙的命,那也仅仅是江叙的命,跟叶悄半分关系都没有。
江叙可怜吗,现在是可怜,但用可怜挽救不回过往,活着谁没可怜过
叶悄看着江叙的左腿,沉思不语。
片刻后说“徐崇明说你要死了,我就过来看一看。”
至于看江叙死或者没死,叶悄没说。
他低头直视对方“我要走了,这份虚情假意的关系已经结束,以后你别来找我,这辈子你跟我也没有再见面的必要。”
他得了抑郁,江叙也患了抑郁,不管这人最后过成什么样,叶悄没有知情的打算。
江叙自以为是的把他的楚园弄散,给楚园轻飘飘的一个未来却让他的亲人们各奔东西,最后除了一个名头什么都没留下,他用江氏一个二十年的项目偿还。
师父说他是祖师爷赏饭吃,天生一把好嗓,可惜江叙的自私绝情致使他的嗓子没了,叶悄不愿再登台唱戏。如今江叙失去一只左腿,犹如天之骄子落进泥端,怎么站都是站不直的,用他一把嗓子换江叙一条腿,那他们的失与得都算扯平了。
叶悄不欠江叙,江叙跟叶悄也不会再有关系,不管赐予还是亏欠,他拿走自己该拿的,不属于自己的一件不碰,反之江叙也该这样。
恩怨皆偿,互不相干,一拍两散。
叶悄说“你跟我谁都不欠谁,我走了。”
没有告别,因为他们不再重逢,更没有相逢的必要。
叶悄走的时候江叙没有阻拦,他所得的报应在叶悄心底一文不值,甚至于江叙一心要跟叶悄有关系,无论是哪一种,叶悄想要的不过是恩怨两散。
徐崇明在门外,见叶悄出来了就问情况怎么样。
叶悄转头,眸子比医院外的冷雨夜还要清寒,徐崇明甚至恍惚地觉得自己出现幻觉,看到小嫂子了。
叶悄说“以后江叙是死是活别再找我,等找到合适的地方,我跟冬冬就不会麻烦你。”
“谢谢你徐崇明,”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人不管出于哪种心思,对他都没有过任何亏欠,帮了他很多次。他最后一次说“我走了。”
叶悄心结已散,没有恩怨情仇,把江叙这个人完全从他的过往抹开,活着他是叶悄,死后也是叶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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