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晏吹干头发,冯师延将头发编成一道短短的辫子。
两人躺上床,像刚上锅的长条馒头,谁也没挨着谁。
冯师延玩一会手机便放下,欠身关掉床头灯。尤晏眼角余光瞥一眼,要跟她博弈一般,心不在焉对着手机屏幕。
好一阵后,他才把搁回边桌上,问:“要关灯吗?”
冯师延说:“看你。”
卧室沉入一片漆黑。
屋外滚起闷雷,窗帘边缘亮光闪动,大概是闪电。
“要下雨了。”冯师延起头说了一句,平白无故躺到一起的两个陌生人忽然有了奔头,刚才那点乱糟糟的旖旎心思一扫而空,竟然继续默默地等待雨声。
夏雨来得骤然,沙沙声充满天地。
尤晏说:“下雨了。”
雨声越来越大,打得停户外的汽车警报器凌乱鸣响。
冯师延盖住他搁在身旁的手,五指楔进他的指缝,轻柔滑动。尤晏没有抗拒。
她用双唇代替双手,一点一点,仿佛印上一张很薄很透的面膜。犹豫地错过他的唇,落到下巴上。
尤晏咽了下口水,那颗山楂果滚动,给她回应与鼓舞,冯师延捏开一列扣子,将两颗红豆一并揽收。
明明少年气未褪的一个人,肌肉却成熟而坚实,带着富有活力的弹性。浅尝到扎口的小窝处,她像贴地听音,感受这杂乱起伏暗示的生命力与激动。
尤晏不甘为鱼肉,奋起摁下她,取而代之当刀俎。
冯师延本来没穿bra,现在好像穿上一件,保温性好,又自带塑身功效。她以前从没试过这种款型的亲肤“衣物”,感觉新奇还有些欢欣,心跳开始告警。
尤晏终于夺回主动权,揶揄她:“你、不应该慌啊。”
毕竟主动提议的人是她。
冯师延沉默不语,在黑暗中盯着他。猜测里面应该是三角的,可能不会纯色,花纹或字母比较符合他的不羁。
他仿佛一棒玉米,玉米衣除掉,残留下杂须的触感——
她没找到答案,那边交白卷,什么也没有。
这下,尤晏变成了那个“不应该”。
他的心跳声像她手执鼓槌敲出来的。
他以牙还牙,趁黑袭营。没着急往里,他点动锁眼最靠外那颗小门牙——但定位不太精准,冯师延意外他能照顾到这里,轻扣他手腕,稍稍矫正。
“这里……”
“……”
“你以前有过经验吗?”
“多得很。”
伪装败露,他下意识堵住那张有点“恼人”的嘴。
这一下,上下开关都搭上,电路连通,他们过电般不由自主战栗。心跳对擂,双手互相取暖。
两根长条馒头雪白细腻,发酵后粘连一起,彼此不分,缝隙间糊着一股水汽。
尤晏半途去够东西,坐到床边,台灯亮度调暗。
冯师延第一次瞧见不加掩饰的轮廓,尤晏脊背微弓,浑身有种雕塑般的冷感美。她忍不住从背后搂住他,脸颊垫肩头。
温柔的拥抱叫尤晏一怔,稍侧头望她一眼,心想,这倒是个对自己Yu望坦坦荡荡的人。
台灯重新熄灭,两团黑影叠到一起。
尤晏举着钥匙摸黑找锁眼,但从前没开过这扇门,定位再次漂移。
冯师延再帮一次,两只手在狭窄的空间里打架似的。
可能锁眼有点锈涩,也可能钥匙型号过大,一时无法契合。
钥匙一开到底,拧动好几下,短暂的一刻,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钥匙像蜡做的,遇热受压融化成一滩蜡油。
雨夜雾气蔓延进屋里。
冯师延有些怅惘,抱他更紧。尤晏栽倒在她臂弯,热气萦绕她肩窝久久不离开。
这个雨夜,两人像小朋友第一次看见摇摇车,起先争要坐,后面渐渐达成默契,轮流而上。
盒子里的东西用完,冯师延开始只当做一件温暖的工具,第一次使用功能还未完全开发,运作起来有些迟滞。后来互相适应,潜能被激发,半夜不休不止。她不再提回客卧的事,“P@0友”关系开始显露不祥端倪。
哪怕喜欢只有一点点,情@i都能将之催化成巨大的幻觉灾难,在分享体温的盛宴里,幻想与对方陷入爱情。
-
次日早晨和家人约好早茶,冯家那边也有人来,冯师延和尤晏早早起床,打着哈欠赶场。
巧奶奶问尤晏,昨晚是不是没睡好,精神不济的样子,黑眼圈也跑出来。
尤晏揉揉眼睛说是,下雨太吵。
巧奶奶嘀咕,“可是我觉得下雨最适合睡觉,尤其夏天。”
席间尤琼瑛问起江笑雯和尤晏暑假计划,江笑雯说要去美国玩,转头问舒静枫近期回不回美国,想参观她的工作室一直没机会。
舒静枫说:“随时,只要你有时间。”
江笑雯说:“真的?!那姐姐什么时候回去,我们可以飞同一班呢。”
舒静枫说:“美国工作室关了,主要业务已经迁移到国内,以后,我就是G市光荣的纳税人。”
“……”江笑雯好一阵懊恼,涩涩感叹生不逢时,然后把问题抛给尤晏。
尤晏说:“去我妈妈那。”
那个生母的身份好似一个炸弹,丢出来全场噤若寒蝉。
冯师延只知道尤晏父母早年离婚,尤立人一直未娶,更不清楚他妈妈现居何处。
江笑雯抢得先机打破僵局,表情甚是自得,“我也有申根签证,到时顺便去找你玩。”
尤晏不咸不淡,“随便。”
江笑雯本来习惯他的冷漠,如今当着情敌的面多少有点丢脸,不过在她眼中,倒贴男人的女人更没皮没脸,她很快放过自己。
尤琼瑛已经起另一个话题,像忘了还有一个小辈。
巧奶奶这边问冯师延暑假计划,冯师延凑她耳边说几句,巧奶奶最后恍然大悟颔首。
尤晏全程不知道一老一少吹什么耳边风。
早茶一直持续到将近下午两点,尤晏去取车,冯师延上洗手间落在后头,正巧和江笑雯碰到一起。
江笑雯拉开一人距离,“您别离我那么近,我鼻子过敏,闻不得地摊的廉价香水味。”
冯师延脚步一顿,“你说谁廉价?”
江笑雯冷笑,“谁上赶着给男人占便宜,谁廉价。”
冯师延不紧不慢,“我是强Ji@n他了吗?”
这词汇对女性攻击性太强,江笑雯深受刺激,讶然又厌嫌。
冯师延说:“既然不是,两个成年人你情我愿,有什么谁占谁便宜的说法。”
江笑雯眼热,“你不要脸,抢了本来属于我的东西,还在这耀武扬威。”
冯师延说:“尤晏属于你的财产吗?恐怕他不会同意,他是独立的一个人,不是东西,从来不属于谁。这段关系是我自己争取来的结果,别用‘抢’字玷污我的努力和运气。”
她全程没什么表情,导致看起来像一板一眼宣读论文数据,也像毫不在意这个所谓敌手。
舒静枫回头,说尤晏的车停酒店门外,让她快一步。
冯师延不再理会江笑雯,坐上尤晏的副驾座。
江笑雯又气又羞,眼眶发红。
舒静枫过来拍拍她后背,笑着说:“我回工作室,要不要去我那喝杯茶?”
刚才夸下的海口成为现实,江笑雯不得不为自己善后,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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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没休息好,冯师延上车已有些困顿,解安全带下车时,她随口问尤晏,“你一会睡午觉吗?”
修长的手指轻敲方向盘,尤晏轻佻反问:“你想我睡吗?”
“困的又不是我。”冯师延下地才反刍过来他的深意,回头强调,“我是单纯问你睡午觉。”
尤晏恰好走到她身后,冯师延几乎撞进他怀中。车库闷热,两人一靠近,成年人的体热烧得更厉害。
尤晏学她的正经腔调,“我也单纯说睡觉。”
冯师延不再理他,上楼进客卧。门没关,不一会尤晏洗漱好也过来。
冯师延翻身碰到人,笑了下,“你来我房间做什么,也不嫌热。”
尤晏果然不嫌热地凑近,在她肩窝乱拱,“也是我的房间……”
两人像竹笋剥壳,笋衣落一地,给彼此呈现最清嫩的芯子。
冯师延偷偷瞥一眼,昨晚猜测得到肯定答案:果然是三角带字母的。
经历过昨晚的交锋,冯师延和尤晏都摸索到一点门道,渐渐接纳和适应对方。
初次的不适感也略微钝化,其他感触占上风,冯师延终于尝到甜头。
尤晏食髓知味,这种时候会表现出一些异乎寻常的亲昵,呼吸与心跳遍是他沉醉其中的蛛丝马迹,她很受用,起头的孤注一掷有了回应。
完事后,冯师延坐床边背对着他反手扣扣子。
尤晏侧躺支颐,只盖着一角空调被。
他闲闲地问:“如何?”
“自由”协议中,冯师延补充说“自由”需建立在未婚夫的能力之上,不然她也有权寻找额外的自由。
“合格。”她的声音如裁判的公平公正毫无私人感情。
尤晏注意到那双泛红的耳廓,挑眉而笑,“仅仅合格?”
冯师延穿好第一件衣服,回头看见尤晏美人侧卧的姿势,不禁莞尔。
“都是新手,合格已经很不错。”
“……”
那道笑容落进尤晏眼中,便成了戏谑,他恨得牙痒痒,轻轻咂舌。
清理过后,不打算续杯,冯师延和尤晏各自回房。尤晏这个午觉睡到天黑,醒后也不想立刻起床,他发微信给冯师延,问她要吃什么,一起点外卖。
冯师延许久没回复。
尤晏不得不起床,去冯师延房间,几个小时前弄皱的空调被叠得整整齐齐,人不知所踪。
尤晏疑惑要离开,边桌上鲜艳的便笺纸闯入视野。
上面写着四个板正而熟悉的字——
“三年后见。”
尤晏愣怔片刻,打冯师延手机。
那边接通很快,坦白也很快,“我现在在机场,准备飞L市。”
又他妈是省钱的夜航。
尤晏捏着便笺问:“你什么意思?”
冯师延说:“暑假计划。”
“……”
尤晏想起,今天他像姑姑尤琼瑛一样忽略了她。他不禁有些罪恶感,但另一种情绪风头更盛——
妈的老子这是当了一天免费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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