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衡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晚上,他微微动了动眼睑,鼻尖嗅到了熟悉的檀香气味,清清冷冷的。是傅景明身上的味道。
房间里点了一盏烛火,在窗户缝隙漏进来的风中明明灭灭。
白衡玉睁开眼的时候,果然看见傅景明守在他身侧,阖着眼打着瞌睡。从眼睑下那一圈青黑可以窥探,自打他睡过去,傅景明就丢下仙门大会,一直守在这儿。
傅景明睁开眼来,发现白衡玉已经醒了。眼睛一亮,一把握住了白衡玉的手,温柔笑意如一江春水荡开:“师弟你醒了。”
憧憧火光之下,白衡玉沉静望着傅景明,不动神色地从他手中将手抽回。
他这一动作叫傅景明心底一空,傅景明强撑着唇角的笑意,正要为他掖被角,被白衡玉面无表情地阻止:“睡够久了。”
傅景明尴尬的收回手,他看出白衡玉似乎心情不佳,踌躇了一番:“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就喊我。”
白衡玉仍旧静默地目送他离开,待傅景明走到门口时,白衡玉突然开口喊了声:“师兄。”
傅景明回过头来,一阵狂风疯狂拍打窗扉,烛火在乱风中摇曳的厉害。
白衡玉同样看着他,目光深邃审视:“前些日子,你去过秘境没有?”
·
夜黑风高时。
李重越刚喝完花酒回来,浑身上下醉醺醺的。他抬头看着那一轮明月,脑海中浮起白衡玉那出尘不染的模样。今天他点的那个唱曲的小倌眼尾的那颗泪痣,有一些些像他。
光想起白衡玉,他就痴痴地笑了起来。
李重越一手还拎着从花楼带回来的酒壶,仰头饮下一口细瀑。
他爹给他下了禁令,仙门大会结束前都不准再去接近白衡玉。满腔爱意无处发泄的李小少主只能去花楼喝喝酒,排解一下愁绪。
结果就叫他听到一个劲爆十足的消息。
“听说没?临萧宗的薛轻衍把白衡玉给睡了。”
“真的假的?”
“真的,你还记不记得白衡玉被绑架那天,玉仙门的和临萧宗的对峙。那天我也在现场,跑的慢了些,明明白白的听见玉仙门那边说了句什么‘睡’,这可不就是白衡玉被薛轻衍给睡了吗!就因为这事儿,双方开始对骂,骂的可凶了。”
“唉唉唉,我作证。我也听到了,好像那个说话的还是白衡玉的徒弟,叫李靖还是王静来着,说的什么我想想啊。对了,想起来了。他说:我师父居然被你给睡晕过去了!”
“居然活活把人给睡晕过去了,薛轻衍禽兽啊!”
“或许不是睡晕过去的。”
“这又怎么个说法?”
“保不准是真怀孕了,动了胎气。”
“言之有理啊。”
此时已是夜半,四下空无一人,整条长街寂寂无声。
这样的寂静,再配上这样的月色。李重越越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情场失意的情圣,而他心心念念的美人,居然有了别人的孩子。
他越想越气恼,越想越不甘心。
而这份错综复杂的情绪,叫李重越一点也没发觉身后有两拨人在跟着他。
“待会动作麻利点,掌门说了,得给他点教训,叫他不敢再去骚扰我们掌教。”
李重越看着明月伤怀,一腔诗意顿时涌了上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怀了孕。”
他话音一落,一个麻布袋突然从身后套住了他的头。李小少爷被人摁倒在地,一阵拳打脚踢。
打完人后还恶狠狠地警告道:“再敢接近衡玉真人一步,就要你好看!”
前一拨刚打完跑路,后一拨又接踵而至了。
“三师兄,他头上怎么套了个麻布袋。”
“不就是个爱玩花样的变态,这岂不更好给我们省事儿了。来啊,狠狠给我打,大师兄说了,打到过瘾,打到尽兴为止!”
又一阵暴打,李重越被打的哎呀呜呀的求饶不止:“饶命饶命啊!”
吴小山意犹未尽地踹了他一脚,心想都怪这个变态害的他要扫三个月的厕所。
他越想越气,又补了两脚,末了恶狠狠警告道:“离白衡玉远一点!否则要你好看!”
一次提到白衡玉,两次提到白衡玉,李重越突然伤心地哭起来,哭的身体直颤动。嗓音里模糊不清地挤出来一句:“怀孕了......怎么就怀孕了......就算是怀孕了,我也愿意当孩子他爹,呜呜呜呜呜呜。”
“师兄,他是不是脑子被我们打坏了,玄机门会不会找我们麻烦啊。”
“没事,本来就是个傻的。况且,这么晚了,谁知道是我们干的。”
“说得对,夜黑风高的没人知道是我们临萧宗干的!”
吴小山:......
那弟子对上他杀人的眼神,赶忙捂住了嘴。可是这话还是被李重越给听去了:“我知道了......你们是临萧宗的。”
吴小山赶忙一个手刀将人劈晕了过去。
“师兄,这可怎么办呢。”
吴小山强耐住心底的慌张,故作镇定道:“我数一、二、三,看谁跑的慢,谁跑得最慢谁背锅。”
“一、二......”还没数到三,吴小山先行一步,脚底抹油跑的飞快,将一干师弟都甩在了身后。
第二日李重越在房间醒来,虽然满身是伤,可是任凭李时御如何盘问,都头脑昏沉。说是当时醉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记得到底是谁打了他了。
他满脑子只留下一件对他而言天塌地陷的事情:白衡玉怀孕了!
·
白衡玉走出房门的时候,发现陆浔一直跪在门外。
他问:“什么事?”
陆浔一脸愧疚道:“师父,都怪我。”
“怪你什么?”
陆浔嗫喏道:“徒儿......徒儿从五师兄那儿得知,原来师父不能吃凡间的食物。师父为什么不早些告诉徒儿,还要去吃那颗糖葫芦呢?”
白衡玉心下了然:他这个五徒弟果然不靠谱。
陆浔从背后拿出一把戒尺,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师父你罚我吧。”
“罚你?我为何要罚你?”白衡玉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哪有上赶着找打的。
陆浔惊喜抬头道:“师父,你不怪我吗?”
白衡玉道:“东西是我自己要吃的,我若不是自愿,你强迫我也是徒然。所以,与你何干。”
陆浔被他这套逻辑说服了,讷讷地点点头:“是,师父。”他慌乱站起身,“师父你没事了吧。”
白衡玉不知道他指的是过敏,还是困倦。不过这两样都已经好了。
他点头道:“没事了。”
上一秒还跪在地上求原谅的青衣少年突然从身后抱住了他:“师父,你没事就好。”
被突然抱住的白衡玉身体僵了一秒,他刚想挣开,陆浔已经放了手,肉眼可见脸颊上的红晕。
白衡玉刚想张嘴说些什么,陆浔却好像被他的眼神刺激到是似的,快速转过身去飞也似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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