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衡玉低头看看自己手上那只已经快被啃得只剩骨头的兔腿,心下一沉。
完了。
这要是被薛轻衍撞见他吃了他养的兔子.......
他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不可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并不是多害怕薛轻衍,只是不愿意和这人再扯上什么关系。
当年薛轻衍让他成为了整个中元界的笑柄,他迄今都没忘。
“师——”叔字还没出口,白衡玉扭头一看,藏锋已经不见了。
白衡玉在心里暗骂一声,火急火燎地熄灭了火堆,将残骨掩埋。
可是空气中还是有丝丝未散去的香味。
薛轻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他急中生智,将自己变成了那只兔子,想着先将薛轻衍引开,以免被他发现这里的异状。
薛轻衍在解红洲里住的这些时日,两人虽然没有什么接触,可是他养的那只兔子倒是时时来他洞府门口。
白衡玉曾经四下看薛轻衍不在,抱着他的兔子好好撸过几把,所以对兔子的外形十分熟悉。
白衡玉挥袖一遍,急蹿出去引开了薛轻衍。
毛茸茸的一团雪球,四肢小短腿跑的却飞快。
薛轻衍在后面穷追不舍,却还是被兔子甩了开。
白衡玉正暗中为自己的机智称喜,打算找个隐蔽的地方变回来,头顶突然有个网兜罩下来。
屈缙从网兜里拎起一双兔子耳朵,对赶来的薛轻衍道:“薛兄,你这兔子可真调皮,幸好我刚抓鱼回来路过这儿,否则真让它跑了。”
白衡玉看着屈缙那张讨好薛轻衍的笑脸,心里气得要吐血。
薛轻衍从他手里接过兔子,小心的抱在怀里,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谢谢。”
屈缙摆了摆手:“薛兄,我找我师父去了。”
白衡玉听见他一口一个薛兄喊的,心下不禁暗忖,他们两是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薛轻衍把兔子抱在怀里,又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柔顺洁白的皮毛,起初白衡玉被他碰的浑身不自在。
薛轻衍见怀里的兔子躲闪,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道:“你跑什么。”
白衡玉顿时吓得动也不敢动了。
他心底暗暗吐槽:这兔子命真不好,遇到薛轻衍这种主人。
薛轻衍嗔怪完他之后,手上的动作却更加温柔起来。骨节分明的五指顺着皮毛轻轻梳理,白衡玉居然被他顺毛顺的挺舒服。
他窝在薛轻衍怀中,被人带回住处。
中途好几次想从他怀里蹭出来逃走,都被人拎着耳朵揪了回去。
后来被人牢牢摁在怀里动弹不得,白衡玉只能再找时机逃跑。
薛轻衍住的地方就在酌月池边上,里头比不上白衡玉的居所。屋内的摆设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
白衡玉窝在薛轻衍怀里,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月桂花香,却没有普通的月桂那么浓烈。还蛮好闻。
他一双圆碌碌的兔子眼睛四下打量,屋内点了长明灯。给整间房屋度上暖色的橙光。
而原本简陋的洞府,添了一套新桌椅,书桌上堆着书本。薛轻衍平日就在这里看书。
到了洞府内,他心想这这下总可以把他放下来了吧。
没想到薛轻衍是把他放下来了,只是他还没跑到洞口,又被薛轻衍抓了回去。
薛轻衍微微皱眉看着被自己抓在手里的兔子,不悦道:“今日怎么这么不听话?”
而后,他一把将兔子扔进了兔笼里。
白衡玉见他在书案前看书,便小心翼翼地想打开笼子里的栓子。
他伸出兔腿去够。
没够着。
太短了。
正在他试着用牙齿去碰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道阴影罩上来。
白衡玉仰头一看,与蹲在他面前的薛轻衍打了个照面。
白衡玉心里都在打鼓。
生怕被他看出了什么端倪,毕竟普通的兔子怎么可能这么聪明去拉栓。
薛轻衍这个人脾气也不大好,白衡玉以为自己要挨打的时候。
对方突然伸出一根手指,穿过笼子戳了戳他的脸颊。
白衡玉在狭窄的笼子里躲避着薛轻衍手指的骚扰,心里恨得牙痒痒。可是现在变回来不仅说不清楚缘由,还更丢脸面。
他也只能强忍下来。
最后白衡玉发现,逗兔子的薛轻衍就像个孩子似的,怎么也躲不过他的手指。
干脆认命的蹲在了原地,放弃了挣扎。
任凭薛轻衍的手指逗他玩。
屋内的火光明媚,暖光映照在薛轻衍英俊的面容上。或许是光线太过暖和的缘故,化去了他平日眉目间的冷冽与寒意。
薄唇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清浅无害的笑容,声音竟是罕见的温柔:“小玉。”
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那双一贯来透露着傲慢与冷漠的眼眸像是被春水荡开,暖风吹就。
白衡玉从未见过这样的薛轻衍。
他后知后觉,薛轻衍不是在喊他,是在喊他的兔子。
他一边逗弄着雪团一般的兔子,一边喊着:“小玉小玉。”
眼底的温柔像蜜一样。
白衡玉既有些羞赧窘迫,又恨恨的想:他薛轻衍是不是没文化,那么多名字不叫,偏偏要给兔子取名叫小玉。
他心底又有些奇怪,没想到这个黑面神居然也有不毒舌的时刻。
为了防止兔子再逃跑,薛轻衍在笼子上施了一道法术。
白衡玉又不能在他面前施法破解,只能认命地困在笼子里。
外头又下起了小雨,雨声淅淅沥沥的。
偶尔有风透进来,轻轻摇晃着屋内的烛火。
薛轻衍安安静静的坐在书案前看书,偶尔提笔在书上做注释。
他本来就生的好看,眉目锋利,长眸冷冽,平日里看人时不用刻意扬下巴,就让人觉得好似一把锋利矜骄又傲慢的刀剑。此时此刻,他就这样端坐着,鸦睫半垂,在烛火下投下一圈淡淡的阴影,耀黑的眸子里映出一点灯光,显得温柔而专注。
兔子笼里面垫了柔软的草,非常舒服。
听着外头雨声潺潺,在这样的灯光柔和,氛围静谧的时刻,白衡玉都快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薛轻衍放下手里的纸笔。走到兔笼前,解开法术,将兔子小心翼翼地抱起来。
看见雪团一样的兔子闭眼熟睡的模样,像是想起了什么,唇角轻轻扬了扬。
而后,他抱着兔子躺在榻上,大手一挥,灯光熄灭了。
·
白衡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薛轻衍怀里,顿时兔子毛都快炸起来了。
刚想用手去捶打对方,猛地看见自己那短小雪白毫无攻击力的四肢,才想起来昨天的事儿。
混蛋,竟然被薛轻衍占了便宜。
他心里又气又怒,却又不能发泄出来。正想趁薛轻衍熟睡的时候偷偷摸摸地跑,刚一转身,兔子尾巴就被人拉了回去。
薛轻衍一手将早上起来就不安分的兔子摁回怀里,白衡玉挣扎几下。还在睡梦中的薛轻衍不悦的皱了皱眉,拍了拍它的屁股。
还未完全醒来的嗓音嘶哑:“小玉,别闹,再陪哥哥睡一会。”
白衡玉顿时不动了。
他感觉自己的脸飞快烧了起来。
他脸红了。
这个该死的薛轻衍,竟然敢打他的屁股,还敢叫他:小......小玉。
更过分的是,这厮还敢在他面前自称哥哥。
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白衡玉窝在薛轻衍怀里,心里恨恨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把薛轻衍剁碎了喂狗。
天光微亮。
薛轻衍洗漱穿戴完毕,拎着白衡玉出了门。
他在薛轻衍沐浴更衣的时候又尝试逃跑三次,都没成功。
路上薛轻衍暗暗咬牙威胁道:“你怎变得和他一样不乖。”手上一下又一下抚摸它的动作比昨天重了很多。
行吧,好兔子不吃眼前亏。
白衡玉很快发现,薛轻衍带他去的方向居然是自己的洞府。
走到一棵椿树前,薛轻衍正要将他放在地上,白衡玉就迫不及待一脚磴出他怀里。
他刚想跑回洞府,又觉得不对劲,赶忙停下来,回头看看自己的洞府又看看立在椿树后的薛轻衍。
这薛轻衍又想玩什么花样?
不行,可不能中了薛轻衍的套。
他刚想回去,就见薛轻衍冲他招招手,好像是要他去自己的洞府。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就将计就计看看薛轻衍到底想干嘛。
他几步一回头,薛轻衍的身躯被粗壮的椿树掩住,可是他知道薛轻衍就在那里看着他。
好不容易走到了洞府前,白衡玉真想一溜烟跑回去,可是却被自己设下的结界无情挡在了外面。
他又思量了一番,就算进去了,薛轻衍在这里监视,他出不来,岂不又是个麻烦。
看样子现在薛轻衍其实还没发现他养的兔子已经被掉包了。
他左思右想,还是得在薛轻衍的地方逃跑比较划算,绝不能和自己牵扯上关系。
想通了这一点,他一屁股窝在洞府口。
彼时云开日绽,清晨的暖阳晒在白衡玉雪白的毛发上,将他整只兔子都晒懒了。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躺下,脑子就转的慢起来,顾不得薛轻衍肚子里的那些阴谋诡计,酣睡了过去。
他正睡的香甜,感觉有一双手正在抚摸自己的毛发,这种感觉十分舒服惬意。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脑子里飞速闪过一些什么。
快的他没有抓住。
他恍惚了一会儿,想起来自己还是只兔子。
看看日头已经过去快两个时辰了,白衡玉睡了个饱,蹬着小短腿往回走。
薛轻衍果然还在椿树后,他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洞口的方向。
白衡玉居然在他眼底读出了几分怅惘与失落。
薛轻衍长臂一揽,将兔子又抱了起来,回到了酌月池。
接下来几天,白衡玉都没有找到机会逃跑。
因为他几次三番想逃跑的举动,薛轻衍把他看的很牢。
早上就带他去自己的洞府前,薛轻衍躲在椿树后,也不知道究竟在做什么。没事儿的时候喜欢把他抱在怀里揉,额头顶着兔子脑袋,用那种温柔的不像本人的声音喊他“小玉”。出门修炼就施法术将他困在笼子里,几天下来,他竟然没找到出逃的时机。
好不容易等薛轻衍出去泡酌月池,白衡玉趁机解开法术,没想到运气太背,一出门就碰到脱了上衣打算入水修炼的薛轻衍。
对方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多做探究:“你怎么又出来了。”
他将兔子拎到池子边,用指尖去点那粉嫩的鼻头:“小玉就这么想看到哥哥吗?”
白衡玉想杀人。
他张开嘴去咬薛轻衍的手指,薛轻衍也不躲。
白衡玉一个使劲,心想一定要给他咬出血来。
好硬。
他差点没把牙给崩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薛轻衍半个身子伏在水边,笑的直拍水。
白衡玉这才发现他嘴巴里咬的哪里是薛轻衍的手指,原来是一根木棍。
他更气了。
气的双颊都鼓起来。
薛轻衍一把将那生闷气的兔子捞过来,兔子毛茸茸的毛发贴到了薛轻衍赤/裸的胸膛。
流氓。
薛轻衍将他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喃喃道:“是该洗澡了。”
白衡玉一听这话就想逃跑,可它刚挣扎了几下就噗通一下掉进了水里。
薛轻衍从水里抓住他两只耳朵捞出来,因为怕他挣扎碍事,施了个定身术。
白·兔子·衡玉一脸生无可恋地被薛轻衍在水里揉揉洗洗,偶尔还要被撸一把毛。
在薛轻衍将他粉嫩的肚皮翻过来,还用手掌揉揉的时候,白衡玉彻底自闭了。
他任薛轻衍用毛巾和法术将毛发彻底弄干,挺尸一样被他抱在怀里回了洞府。
夜间熄灯入睡的时候,薛轻衍如往常一样将他搂在怀里。
突然他捧起兔子,鼻子埋在他洁白的毛发间重重吸了一口气。
“奇怪,小玉最近身上好香,有他的气味。洗完澡后好像也有,不过淡了点。”
薛轻衍的眼睛里好像盛了细碎的星辰,亮晶晶的,他勾起唇角:“早知道就不洗了。”
被他在水池里折腾了大半天,白衡玉早就累了,心里暗骂一句这人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神经,就倒头在薛轻衍怀中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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