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都, 邺主府附近一家客栈里,魏煊看着他怀里那朵晕乎乎打滚的花,几分无奈。
男人扶住额头, 揉揉眉心。
那日, 他竟大意忽略了流筝修为过低, 不可随意吞食灵果, 他也早知晓她修为定浅薄,但没想到会这般浅薄, 连灵根这玩意儿都没养出来。
修为如此之低,当初却有自信去参加什么护卫选拔,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和勇气,若没有他, 她根本不会通过那几场比试。
流筝在魏煊腿上又打了个滚, 差点没摔下去,魏煊伸手托住她要坠下去的花身,将她托回来,流筝立马展开两片花瓣抱住魏煊的手,花蕊在他手指上蹭, 还“唔”了一声。
魏煊
那日只不过将灵果咬了很小一口, 流筝低浅的修为却是承受不住,受不住灵气在体内横冲直撞, 那只冒出一小截的灵根太瘦小, 根本无法一下子将这些灵气吸收干净, 于是乎流筝便产生了像喝醉了一般这种状态。
她怕是又要成为史上第一个吸灵气把自己吸醉的人, 不,妖。
见那两片花瓣把自己的手愈抱愈紧,魏煊放纵了她一会,抬手轻轻扯开,刚扯开怀里的白莲花又抱过来,花身还扭来扭去。
魏煊惨白的面颊不自禁晕出几丝红绸。
“哈哈哈哈好多钱,我要从长横复第一富婆成为留都第一富婆,然后是嗯然后成为天界第一富婆”
那抱住他的花身突然醉醺醺地说,微微含住的花瓣展开,又收拢回去,只剩下那两片死皮赖脸抱住他手的两片花瓣掀在外面。
这种情况下,魏煊除了等流筝自己将体内的灵气消化殆尽恢复神智,别无他法,他若强行用自己的灵气将流筝弄醒,那反倒会使得流筝体内聚盛更多的灵气而暴毙生亡。
“嘿嘿嘿便宜道侣,快看快看,我开了。”流筝终于肯松开魏煊的手,挪到旁边一点儿,对魏煊炫耀一般含苞绽放,粉粉白白的花瓣完全对魏煊展开,似孔雀开屏一般。
魏煊静静地看着她。
“我美吗嗯”腿上的白莲花往他腹上爬,两片花瓣揪住他的袍子,因为神志不清,爬一会儿就跌了回去,花身在魏煊腿上打了个滚,不甘心,她又凑过来爬,魏煊也不拦她,流筝抖抖花瓣,继续吭哧吭哧往上爬,爬到魏煊左边肩膀上,蹭了蹭魏煊的脖子。
花瓣一滑,倏忽踩到什么会动的玩意儿,一低头,是一朵比自己丑多了的火红色曼陀罗花,流筝嫌弃地用花瓣踩了他好几脚。
曼陀罗“”
流筝踩踩踩,将曼陀罗冒出的头给踩回衣服里。
魏煊蹙眉,揪起流筝的花瓣,将她拎到自己的右边肩膀。
流筝刚被扔到肩膀上,旋即顺着魏煊的脊背滑了下去,啪叽一声砸在地上,“哇”了一声,滋出两溜水“你欺负我”
魏煊没想到流筝会这般没出息就摔了下去,转身将地上那朵滋水滋个不停的白莲花捡起来,丢到桌上。
白莲花还在滋水,跟停不下来似的,哭得花身一抖一抖,可怜巴巴,魏煊最终不忍,将她又捞到自己怀里。
跟有什么神奇力量一般,流筝一沾上魏煊的腿就不哭了,抹抹泪水,两片花瓣揪住魏煊的袍子睡了过去,花蕊又蹭了蹭他的手指。
一鬼抱着一花,瘫在椅子上,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徐徐住停,乌云拨开,明媚的彩虹悬在天边。
流筝不知何时化出人形,吧唧了一下小嘴,醒来时刷子一般的眼睫毛眨巴眨巴,抖落两颗小小的眼屎,发现自己正被男人抱在身上,她的下颌磕在男人胸膛上,小手揪着他的袍子。
“我怎么在你怀里”松开魏煊的袍子,流筝揉揉眼睛,懵懵地左右看了看,仰头看头顶的惨白大脸,却没有赶紧从魏煊腿上跳下地的自觉性。
魏煊大掌掐住流筝水嫩如豆腐的小脸。
被魏煊那般一掐,流筝的两片唇瓣被迫张开,她睁着眼睛看他。
“还没醒”魏煊松开又掐住,掐两边变成掐一边,流筝的皮肤很嫩,他这么一折腾,已然显出红印。
看着那红印,魏煊舍不得掐了。
流筝瞪了瞪魏煊,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摸住脸,“痛。”
见她泫然欲泣,魏煊想起她花身不停滋水的可怜样,眉梢浅绷直,捏过流筝的小手丢到自己脸上,“你掐回来就是。”
流筝“”
“哼,你那粗皮糙肉的,我才不稀罕呢。”流筝从魏煊腿上跳下来,猛地想起什么。
“不是,这里是哪里还在长横复吗”流筝蹬蹬蹬跑到窗边,窗外的环境陌生又有几分熟悉。
这地儿她好像来过,但印象不深,看街景瑰丽,完全不是长横复的乡村风情,流筝猜到什么,“我们都到留都了”
魏煊“嗯。”
“那现在什么日子”流筝意识里隐隐约约能想起来她怎么就晕了这件事儿,看来嘴馋这个习惯非常危险,她不过是咬了那颗灵果一口,竟就神志不清。
不过一想到长横复的灵果被自己咬过一口,她又觉得此生无憾,晕了也就晕了,也值当的。
“十一月中旬。”魏煊淡淡说。
“什么”流筝差点没晕过去,她竟然晕了半个多月
啊,她的年薪百万,还在吗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我家中有一老父,他突发恶疾,这些日子,为了给老父治病,我奔波千里,踏破上百双鞋,熬落万根青丝,到处寻名医,近日才堪将老父治好,绝非有心失约,邺主府小少爷护卫如此优渥的差事,我怎会轻易放鸽子,实在是无奈之举啊,还请小哥通融通融,准我进去与你们家副管家解释一二”
流筝说得字正腔圆、铿锵有力、字字真心,她一身白衣,长发全部拢到头顶用一只月白色束冠绾住,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几乎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俊美,神色诚恳,一身正气,邺主府门口的守卫却根本不卖她面子。
“去去去,一朵花妖罢了,该来的时间不来,还得要我们小少爷将就你的时间不成小少爷都开学快半月了,你全无踪迹,再是给老父亲治病,也应该捎个信过来,老爷给我们小少爷招了这么多个护卫,个个勇猛无敌、威武不凡,不缺你一朵娘里娘气的花妖。”门卫对流筝挥手,有驱赶之意。
流筝从袖中取出那块府员腰牌,“小哥你看,腰牌我都是有的啊,你就让我见见你们副管家,若他也不愿意再给我机会,我绝不再纠缠。”
“不行不行,我们副管家这么忙,那有功夫见你快走快走”门卫丝毫没有被流筝那张绝美小脸迷惑住,又对她挥了挥手。
流筝两撇眉毛皱在一起,她手往天边一指“啊,你快看,有仙家”
两个门卫看过去。
“咻”地一下,流筝小身板往府里冲。
不多时,她被府内一排护卫四仰八叉地抬出来。
流筝小脸望天,心中哀惋,“啊,我的百万年薪啊,就这么打水漂了,天爷,你为何如此残忍。”
“噗”的一声,她被丢了出来,身板和地面亲密接触,刚要爬起来,眼前出现一双穿着彩色蝴蝶绣花鞋的玲珑小脚。
流筝撑着地面抬起头,眼前是一个娃娃脸小少女,约莫十三四岁,眼眸炯亮,似看见了什么值得雀跃之物,身着笙香学院校服,气质温婉秀气,一双圆眸扑闪着看着她,看了一会儿,她咬住檀口。
“姑娘,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流筝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整了整衣裳,对小少女挑眉。
不过她不是故意说出这句勾搭妹子的经典台词的,她真是觉得小少女几分眼熟罢了。
被她那么一问,小少女立马红了小脸,耳根子也红了,她揪着手里绣着蝴蝶的蓝色手绢,声音软糯,“是、是见过的。”
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丫鬟装扮的女子脸上恍惚有惊讶之色。
流筝仔细想了想,一时也没想到她与这位小少女是何时何地儿见过,不过她颇有礼貌地说“那我与姑娘实在有缘。”落到旁人眼里,妥妥地在使美男计勾搭小姑娘。
尤其是跟在小少女身后的两个丫鬟,用狐疑和警惕的目光盯过来。
小少女的细颈也红了,她咬着唇对流筝点点头,“是呢”
“刘公子,你怎么”现在才来这几个字被小少女吞回去,她说“刘公子,你怎么在邺主府门口”
自己弟弟开学那日,不见刘针身影,她伤心得睡不着觉,她日盼夜盼,这时这刻,终于把刘针盼来了,心中喜悦差点抑制不住。
“哦,我是哎姑娘竟然知道我姓什么”流筝其实也不姓“流”,就单叫“流筝”这个名罢了。
许多妖怪不似人类那般注重宗亲关系,一定要一代跟着一代姓,一般都是随意瞎编个名字,不过也有妖怪青睐人类搞出来的这些规矩,有样学样地倒也取了不少像样的连名带姓的名字,自创姓氏的妖怪也不乏少数。
流筝这般一问,小少女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她一不小心,还是暴露了。
“我嗯因为我看过刘公子的比赛,对刘公子印象深刻,便就记住了。”小少女小脸愈发红扑扑。
流筝眼睛微亮,“啊,我想起来了,姑娘就是那日来向我找零钱的那位吧我记得那日姑娘也是穿的笙香学院的校服。”流筝虽然迷糊,但记性还是不错的。
小少女心尖儿一颤,咬住唇,“没想到没想到刘公子还记得我,是的,我、我就是那日来向你找零的,我是笙香学院的学生。”
“哈哈哈,笙香学院的校服还挺好看的。”流筝在流音书阁里见过不少,便就记住了,这会儿她心情其实有些复杂,还有些没法接受自己丢了那年薪百万的工作,似乎只能与这位温柔的小少女聊到这了。
正准备客套几句告辞的话,毕竟都搭讪了,也不能掉头就走啊,谁知小少女问“你你怎么不进去呀”不是护卫吗,为何会趴在门口
朱康弟并未看见门口门卫将流筝丢出来一幕,下马车时,流筝正好趴在地上。
她这问题一出,门口两个门卫愈发地战战兢兢了,方才朱康弟与流筝谈话之时,他们就知道自己完了,早知道那小白脸是三小姐的朋友,他们哪会赶他,欢迎他都来不及。
“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是个心酸事儿,就不说来扰了姑娘的好心情,与姑娘相谈一番,我甚是荣幸,不过刚才发生了不怎么愉快之事,我需得回家缓缓心情,就不与姑娘多说了,告辞。”
流筝对朱康弟抱拳。
“刘公子不是入选了邺主府的护卫吗怎么不进去”朱康弟追上前,实在忍不住发问。
流筝转过头,神色悻悻,“我来晚了。”
朱康弟赶忙说“不打紧刘公子随我一同进去吧。”
流筝
她不由将眼前的小少女好生打量了一遍,将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也打量一番,心中冒出什么惊喜的想法。
“姑娘,你是”
“我是邺主府三小姐。”朱康弟对她温柔浅笑。
“”流筝眼睛噌地一亮,心中有只小人在兴奋地转圈圈,面上不露声色,儒雅牵唇,“好巧。”
朱康弟将流筝带进了府,她身后跟着的其中一个丫鬟朝门口的两个门卫走去,问方才发生了什么,两个门卫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什么,最后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了他们将流筝赶出来的事儿,之后就被罚去打扫恭房,让他们在恭房里对着恭桶反思自己的愚蠢和罪过。
流筝被朱康弟带着在邺主府逛了一圈儿,朱康弟红着小脸跟她介绍了许多府里的情况,逛完府宅,她将流筝领去了屋里喝茶,流筝啐了几口茶,突然发现好像哪里不对。
咦,她不是应该只是一个护卫吗怎么被小少女招待成贵宾的赶脚
“刘公子,我最近在读达拉刹刹刹春风引道散心五轮弥罗心咒,不知刘公子可读过这本书”
这长如裹脚布的书名,朱康弟背了几十遍才背住,说个长点儿的书名才显得她更腹有诗书气自华些。
流筝“”
“好像是达拉刹刹刹刹春风道引散心五轮弥罗心咒吧三小姐少说了一个刹哦。”流筝咧嘴笑道,这本书是她逼着自己花了两个月时间看完的,这会儿都压箱底了。
朱康弟心里一“咯噔”,完了完了,她明明背了好几十遍的
眼睛瞟上不远处的小丫鬟,小丫鬟对她使眼神,好似在说“小姐淡定淡定,这书名这么长,说错很正常,别慌,刘公子不会因此而看低你的。”
朱康弟忙收回情绪,对流筝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是是我记错了。”
“哈哈哈我一开始看这本书的时候也老记错它的书名来着,不打紧不打紧。”流筝笑着摆摆手。
朱康弟突然觉得这天儿没法聊下去了,她好丢脸。
流筝抠抠脸,试着问道“那个三小姐,请问你们副管家在哪啊,我觉得我有必要去见见他,请求他再给我个机会。”
“不用去找他,等小氚回来了,我直接带你去见小氚便是。”朱康弟说,她是邺主府三小姐,大管家都要听她的,更何况是副管家。
恰时,听见一道哼着儿歌的奶音。
“小少爷,你慢点儿跑,别摔着”有婆子喊。
朱康弟一笑,“你瞧,说曹操曹操到,小氚他下学了。”
流筝站起身来。
她跟着朱康弟还没走出去,一个个子瘦高的十岁小男娃跑进来,他先是乖萌地对朱康弟喊了一声“且且”,目光立马盯向流筝。
被魏煊同款袖珍版小正太盯,流筝一下子很不自在,跟在小男娃身后的七个妖怪看见流筝那刹,其中三只妖怪的大脸龟裂开惊喜。
“小水竹”两只老虎妖叫了出来,虎眸兴奋,毛茸茸的尾巴翘高。
思茅松妖也走过来拍流筝的小肩膀,“你这小子,这些天跑哪去了”
流筝刚想对三只妖解释几句,怀里扑来一坨肉团。
流筝低头,是袖珍版魏煊。
“媳妇”袖珍版魏煊用奶音叫她,分明也有十岁了,可这发出来的声音真的跟三岁小孩没多大区别,奶奶的,糯糯的。
朱康弟嘴角抽搐,将自己的小傻弟扯过来,“他是男子,怎可能是你的媳妇”
“男子是什么东西”小男娃仰头问自己的姐姐,漂亮的小桃花眸眨巴。
“”
“你连男子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如何知晓媳妇是什么”朱康弟问他。
袖珍版魏煊皱了皱他黑粗的两撇小眉毛,脆生生地说“媳妇是用来亲亲抱抱举高高的”
在场众人“”
众妖“”
“噗”流筝捂嘴,“三小姐,瞧着小少爷其实挺聪明的啊,连这个都懂。”没注意到朱康弟看她的时候脸蛋又红了一圈儿,似乎因为小男娃的话,在脑海里脑补了什么。
袖珍版魏煊甩开自己姐姐的手,又朝流筝蹦跶过去,这回抱住流筝一只腿,小脸贴在流筝的腿上。
流筝“”
朱康弟捂住自己半边脸,突然觉得好丢人。
小少爷开学已半月,读的是开智班,一般到了他这个年纪,应该升入巩基班,可他遽然降了智,跟不上高等级班级的课程,只能退回去读开智班。
朱希氚小少爷就这样跟着一群动不动就哭爹喊娘、鼻孔下面挂着两溜青鼻涕的三岁小不点在开智班混了两年,到现在也没能混到高班去。
“哇娘我要娘”
“呜呜呜呜呜我要次肉肉,饿饿,饿洗了”
“老狮,他揪我头发,哇”
流筝跟着其他七只妖怪护卫守在学阁外面,瞅着学阁里那一群叽叽喳喳哪里听得进去教案边长袍师长所授的三字经,嘴角不停抽搐。
目光转向一处,那位袖珍版魏煊小正太正沉浸在自己的手指头上,他瞅了瞅周围哭泣的几坨小不点,又继续啃自己的手指,啃了一会儿,他用自己的口水吹泡泡。
三岁小孩做这些事儿没什么,非常正常,还会显得萌,可小正太也有十岁了,坐在那一堆矮搓搓的小豆丁中间,怎么看怎么憨傻,让人忍俊不禁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疼。
不行,看在这小正太这么黏她,这么下意识就很喜欢她的份上,她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得找个机会让父子俩重逢
魏煊多半就是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还这个世上的,不然怎么都傻成这样了他也不管他。
钟声一响,流筝看见有几个衣着华贵却痞里痞气的少年走到学阁门口,对朱希氚吹口哨,“傻子,快过来给爷爷捏腿。”
另一个少年目光扫了流筝的小脸蛋一眼,转过头去对旁边的少年耳语了什么。
“那些人怎么回事”流筝戳二强的胳膊。
二强说“他们是从蓬莱学宫罚到笙香学院交流的学生,听说背景大得很,几个月前来的,发现咱们小少爷是个傻子后,就经常来捉弄他,这也是邺主给小少爷招妖修护卫的原因之一。”
这个世界是这样,到高等宗门或者学宫这般高级别的求学之地交流,是十分光荣骄傲之事,但若反着来,就成了处罚,大地方来的人,多瞧不起小地方来的。
这几位从蓬莱发配过来的哥,即便在蓬莱不是什么大门户家子,但因为从蓬莱学宫而来,就显得要比蓝湖邺之人要高人一等。
他们在小地方左右不过那些乐子,闲得慌了,就靠打压别人或者捉弄弱小者为乐,偏生哪怕是在笙香学院这样的清世之地,学院上头的人对他们的小玩小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闹出什么事儿,就当做没发生过。
邺主是蓝湖邺最大的官儿,这几个哥没来之前,谁有胆子欺负他的小儿子而今横空出现,邺主反应了多次,上头口口声声答应保证找几个少年谈谈,可谈了半天,这几人有事没事还是喜欢来逗弄一番朱希氚。
虽也没做出什么恶劣的事儿,但那左一声右一句的“傻子”,也是邺主无法容忍的,也不想朱希氚被这几个人多纠缠,不惜花高价聘请护卫,至于为何点名只要妖修,似乎另有原因。
思茅松妖和巨蟒妖冷着脸往前一站,红牛妖喷了喷鼻,那几个少年立马“哟”了一声,“瞧瞧瞧,这蓝湖邺的邺主为了给他傻儿子撑排面,搞这么多护卫跟来学校,今个儿还多了一个俊俏的小郞呢。”
嘴上嘲弄,但脸上的痞意不由收敛了许多,他们虽从蓬莱学宫而来,修为不错,但同时要对付这么多只妖,还是占了下风的,只能在嘴上过过瘾。
二强好几次想冲上去干架,都被大强拉了回来,大强黑着脸,若不是忌惮那几个少年在蓬莱那边的势力,他们早不会忍耐了,而且邺主也嘱咐过他们,若少年不先动手,他们不可主动对他们动手,他们要做的,就是紧紧跟在朱希氚身边,减少这些腌臜的骚扰。
不少来接自己娃的家长瞅了瞅这边的情况,都赶紧抱起娃避得远远的,连邺主都忌惮那几个少年,他们哪里还帮得上什么忙。
流筝无视掉那几个少年,朝向她蹦跶着小长腿跑过来的少童版魏煊走过去,任小正太扑进她怀里,她拍拍小正太的小脑袋,蹲下身搓他的英俊小脸“小氚,这里好多只蛆虫爬来爬去,恶心死了,我们快走,拥抱小彩虹,远离蛆虫”
头顶两片纯白的云朵间,挂了七色彩虹,因为不久前刚下过雨,留都就这天气,只要一下完雨,就肯定会有彩虹。
小正太对流筝小鸡啄米点头“远离蛆虫”虽然他不知道蛆虫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
然后小正太对流筝张开自己的小胳膊。
流筝退到旁边,拍了一下他的头“我可抱不动你,茅叔叔抱。”
思茅松妖哈哈笑着走过来,“走小少爷,咱们回家咯。”
那几个少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流筝嘲讽成“蛆虫”,之前那瞧了流筝好几眼的少年,还走过来准备跟流筝搭个讪。
流筝等他走到面前,“啊”了一声,一脚踩了下去,踩在那人的脚上,力道十分重,那人惊跳起来抱住脚,脸疼得涨红,“你”
“啊,不好意思,我刚刚看见一条蛆虫就踩了下去,那想到你突然走过来了呀,可能蛆虫都被你踩了呢。”流筝表情夸张地说。
那人赶紧检查自己的脚底。
抬起眼,流筝和众妖已经抱着傻少爷跑远,转头,身后的小伙伴们都黑了脸。
“她竟然骂我们是蛆虫”
尼玛,现在才反应过来,真是要气死了
流筝下班后,哼这小曲儿回客栈,走到半路,看见一个肩膀上有一团火红色的黑乎乎身影站在巷子尾巴处,似在等她。
花眸弯了弯,流筝慢悠悠地走过去,巷尾处那人跟静止了一样,惨白的脸,焦黄的头发,冷淡的双目,若不是流筝早认识他,这会儿怕是会下意思避开,若是前世没有见过妖魔鬼怪的她看见,定会吓一大跳,大喊“有鬼啊”
“小煊煊”走近,流筝肉麻地叫他,因为她发现她每次这样叫他,魏煊都会脸红,特别好玩,看着那冷白的脸变红,不失为一种乐趣。
果然,她这声刚叫出声,魏煊冷玉的脸颊染上红墨,不过男人看她的眼神是无语的。
“走,跟我去看房子。”流筝扯上魏煊的袖子,往巷子口拉。
魏煊疑惑地看她。
一个晚上的时间,流筝扯着魏煊看了三套宅子,因为邺主府附近的房价奇高无比,流筝自是买不起的,更买不起集市周围的房子,便选了几个离邺主府不算特别远的冷清之地,届时她上下班骑马来回也吃得消,还有双休日。
看完宅子,流筝扯着魏煊的袖子在路上随便选了家小摊子点了两笼灌汤包。
“吧唧”一口咬下去,biu出一大溜肉汤溅到魏煊身上,流筝“哎哟”了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手帕准备给魏煊擦擦,发现那一直绣在魏煊左肩上的火红色曼陀罗花纹瞬间移动下来,用花瓣将那些汤汁吸溜干净。
流筝“”
“小家伙,再溅一点儿过来”曼陀花纹倏忽从二维变成三维,两片花瓣从衣裳里冒出头,只是眨眼的功夫,“哗”的一声,那两片花瓣卒然燃起火焰。
流筝眼睛也不眨地看着他,曼陀罗花瓣骂了魏煊一声“艹你祖宗”忙缩回衣服里,不过还待在魏煊的胸口不动,似乎在等着流筝吃灌汤包之时再给他溅点肉汁。
“它是不是饿了”没从那花上闻见妖气,以为他是魏煊养的花兽,便是用“它”而不是“他”。
“不用管他。”魏煊冷着脸说。
“哦”流筝腮帮子鼓鼓地嚼着包子应,眼珠一转,故意用手肘碰倒桌上的筷子笼,筷子散落到地上,流筝吃着肉包,装作没看见,等着魏煊去捡。
可她等了半晌,对面的男人一动不动。
“你怎么都不捡一下。”流筝看他。
“是你碰倒的。”魏煊声音淡淡。
流筝“”
还有没有一点绅士风度了
“我饿,要忙着吃包子,你帮我捡一下。”流筝用筷子尾巴戳戳魏煊随意搭在桌上的手背。
“自己捡。”魏煊现在只想瘫着,不想动,或者说,只想静静地瘫着观赏流筝腮帮子鼓鼓的、跟只河豚似地吃肉包。
“你忙我捡一下嘛,我工作了一天,刚才又带你去看房子,累惨了,你忙我捡一下筷子能怎样”流筝对魏煊噘嘴,还摸了一下魏煊的手。
手被流筝那软软的指头触碰的一刹,魏煊就没法了,最终依了流筝的意,弯身去捡掉落到地上的筷子。
见一鬼一妖为捡个筷子争执半天也不捡、现在终于肯捡了的小摊老板停下走过来准备自己捡的脚步,回身继续去擀面。
魏煊弯身捡筷子之时,流筝立马夹了一坨灌汤包递过去,那曼陀罗花惊喜了一下,刺溜滑至魏煊胳膊处,张开花蕊接下流筝的投喂,魏煊起身时,他忙缩回衣服里。
捡了两三只,见摔下去的太多,魏煊懒得弯身了,直接抬掌一吸,将筷子全部吸飞到半空中,他淡淡点指,筷子乖乖掉回筷子笼里,也勘破了流筝的小诡计,双眉微蹙,脸色也变得不大好看。
见魏煊生气了,流筝赶忙扯开话题,“你觉得哪套宅子好”语气还特意放得甜甜的,分明买房子魏煊出不了一毛钱,她却还要征求他的意见。
哼,修为高了不起哟,好像就是很了不起。但是我也很了不起好吗,我比你有钱
流筝心里叭叭了几句,面上眉眼弯弯。
“都差不多。”魏煊说。
“其实我还挑了两套,在梅林那边,地儿比这三套偏点儿,周边还有坟墓,但有条水路可以直通邺主府附近那条街,住那,我可以自己游去邺主府,倒也方便,主要是这两套宅子比今天看的这三套便宜多了,要是买这两套其中一套,我可以省下不少钱。”
说是便宜,其实那是相较之下,买留都最便宜的宅子,其实都可以在长横复那种小地方买上好几套了。
“随你。”魏煊回,见流筝似乎比较在乎自己的想法,有一种小夫妻讨论柴米油盐之感,他容上的冷意散去,脸色好了许多。
终于把魏煊哄好,流筝大口咬了一口灌汤包,鲜嫩的汤汁溢在口中,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花我的钱肯定随我啊,难不成要随你呵,小白脸。”
“你说什么”魏煊看她。
“没什么没什么嗯我说你小白脸呀。”流筝笑嘻嘻地说,她笃定魏煊这货不会知道“小白脸”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为何”魏煊果然无所怀疑,也没感觉到流筝是在骂他。
“因为你脸白呀,比我还白,我可羡慕了。”流筝对他眨了一下眼泪。
魏煊失笑,牵了唇。
于是从这以后,流筝开始理直气壮、不惧被魏煊一掌拍飞出去地经常喊魏煊小白脸,魏煊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称呼,但反应要比流筝叫他“小煊煊”时要好些。
看完梅林那两套宅子,流筝将几套宅子的构造图铺开在桌上瞅了好一会儿,对比半天,纠结半天,最后还是选了梅林其中一套,要去官府办了契印打好许多证明才能搬进去,不过可以提前打好家具。
这段时间,邺主大人吩咐他们这一群妖怪择个下雨天带小少爷去寺庙拜拜佛。
因为下雨天拜佛的人少,可以让朱希氚少承受一些异样的眼光。
流筝拉着魏煊去陪她选家具,挑了一会儿,流筝就甩了甩魏煊主动牵过来的手,对他说“瞧着明天要下雨,嗯明天你陪我去寺庙烧香吧”
“烧香跟下雨有什么关系”魏煊看她。
“有呀,天气好的时候人多,菩萨会花了眼,人少的话,我又长得国色天香,菩萨定能记住我,然后记住我许的愿望,然后保佑我。”流筝瞎扯的功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魏煊
“哎呀,看在我要免费给你住处的份上,你得陪我去,反正又没什么事,整日瘫在客栈里多浪费生命,不如陪我去拜拜菩萨,让菩萨保佑你发大财,不要再当穷光蛋。”流筝小嘴一张一合地说。
魏煊突然更不想陪她去了。
“陪我去嘛,小煊煊。”流筝使出必杀技,撒娇。
魏煊将她凑过来的小脸扣住推开,终是依了她,“去就是。”
“嘿嘿嘿,我就知道小白脸最好啦。”
翌日,阴了两日的天终于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流筝牵着小正太版魏煊的小肉手爬上马车。
朱康弟提着裙摆追过来,柔声说“我也一块去吧。”
这时邺主府大少爷朱希氩举着把油纸伞走过来,遮在朱康弟头顶,“莫胡闹,今日有方师长到家中做客,你不可不在。”
朱康弟看了看流筝,将自己大哥哥拉到一边,皱着脸道“我就要去方师长大哥哥替我招待就是”
“胡说,方师长授教于你又不是我,当然得你亲自招待,别落到别人口里,说我们邺主府怠慢师长,不尊师守道。”朱希氩是个严苛的。
“大哥哥,你若不让我去,我就把你和秋学姐的事情告诉爹爹”朱康弟威胁他。
朱希氩黑额,揪住朱康弟的耳朵,“你若敢说,就去说试试。”
“大少爷和三小姐怎么回事若再不走,怕是雨都要停了。”二强瞅着马车外这淅沥小雨,都快要变成绵绵细雨了,他们好不容易逮着了个和邺主心意的天气。
流筝细细的臂弯搂着朱希氚的小肩膀,看他嘟着小嘴咿咿呀呀地摇手里的拨浪鼓,也有些急了,因为魏煊这货可能都到寺庙了。
好半晌,见身着碎花小裙子的朱康弟跑过来,她眼眶有些红,柔声对流筝说道“刘公子,我不能和你一同去寺庙了,请你们保护好我弟弟。”
众奴仆看着上一秒还在跟大少爷撒泼吵架,下一秒面对流筝时就变得温柔可人的三小姐,嘴角抽搐。
看来他们家三小姐真是被这娘里娘气的小郞给迷住了。
“会的,你放心。”流筝搂了搂臂弯里的小正太。
他们去的自然是留都最有名的寒枫寺,哪怕远些,马车轱辘轱辘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到,袖珍版魏煊都睡了过去,一双小胳膊抱着流筝,脑袋磕在流筝的肩膀上。
“到了孩子,快醒醒。”车夫一唤,流筝拍拍袖珍版魏煊的小肩膀。
“我直接抱他下去吧。”二强一双毛茸茸虎爪伸过来。
“也行。”朱希氚也有十岁了,流筝没多大力气,自是抱不动,只能交给其他妖怪抱他。
小正太醒了后,流筝塞给他一只水葫芦,“口渴了吧,多喝点儿。”
“嗯嗯”小正太捧着水葫芦乖乖咕噜了几大口水。
平日里上香,朱希氚都是又哭又叫,这次来却是格外的安静乖巧,因为有流筝在。
自流筝做了他的护卫,他几乎没再哭过,这会儿他也十分听流筝话地乖乖跪在垫子上对佛宗一扣二拜三上香。
一双肉嘟嘟的小手将三只点燃的香插进香炉里,他倏地夹紧双腿。
流筝眼尾弯弯,走过去牵朱希氚的小手,问他“怎么了呀”
她没有对朱希氚做过什么,给小孩下药这种事情她是绝对干不出来的,就是哄着他多喝了点儿水罢了。
“想嘘嘘”朱希氚撇着小嘴说。
“大强二强,小少爷突然想吃糖葫芦,你们去给他买。”
只有这两货知道她的真实性别,所以流筝得把他们支开。
流筝说什么,两只老虎妖一般都听,这个要求又太过容易,他们自然满口答应,依言跑去给小少爷买糖葫芦。
流筝便牵着朱希氚去上恭房,让其他妖怪守在外面。
流筝没来之前,朱希氚即便有了护卫,出门之时也都需要好几个小丫鬟跟着伺候,但流筝来了后,她轻轻松松就可以一个人顶十几个丫鬟的将他哄好,自然就不用再带什么丫鬟。
那些丫鬟功夫不高,带在路上遇见危险还可能成为负担。
恭房后面有个幽深小院儿,流筝对外面的妖怪喊了一句“小少爷便秘了。”然后将朱希氚抱到窗外去,再自己轻巧翻窗出去。
魏煊早已按照她的要求来到小院里等她,此时瘫在小院中那张石桌旁边的石头凳上。
“小白脸”流筝庆幸男人没有因为等得不耐烦而走掉,看见他黑影时,花眸亮了亮,牵着袖珍版魏煊蹬蹬蹬跑过去。
她也想过直接让魏煊摸进邺主府与朱希氚见面便好,不必这么麻烦。
但是吧,邺主府府内护卫都是高手,可能比他们这一等妖怪护卫都还厉害,魏煊这么只鬼再厉害怎么可能打得过蓝湖邺邺主精心培养的府内精卫,别到时候还让邺主大人发现朱希氚不是他亲儿子,将魏煊和朱希氚浸猪笼。
魏煊抬起眼,眼眸映入流筝那张粉嫩嫩瓜子小脸蛋时,冰冷的眼才浮上温度。
流筝把手里的小正太轻轻推过去,“小白脸,快看看你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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