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正包着封允脸的手停住了, 往上扳他脸的动作也顿了顿。
他垂眸看着封允乌黑的后脑, 秀致修长的眉微不可察地蹙了起来。
事实上, 对他来说,封允的要求有些过分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 封允又有些闷闷地补充道“也不许离开这里。”
宁安把手收了回来,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窗外最后一点天光也散尽了。
黑暗中,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一个抱着大人撒娇且无理取闹着的孩子给缠住了。
宁安中午回来, 是洗了澡直接就上床睡了的。
所以像平时一样,他身上只穿了件t恤式睡衣。
这就导致了他们此刻的姿势有一些奇怪。
一双雪白的长腿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 宁安被封允抱着腰将脸埋在他腿上。
初时因为注意力集中在别的地方, 两人都没注意到这些。
可这会子静了下来, 封允的呼吸扫过光裸的皮肤, 凉凉的透着痒意,刺激得他那块皮肤都绷了起来, 说不出的怪异。
“封允,”他推推他“起来。”
封允不仅没起来,反而得寸进尺地拿自己的脸颊在他腿上蹭了蹭, 是软滑细嫩的感觉,十分舒服。
他不仅没起来,反而抱的更紧了些。
“喂哈哈哈哈喂哈哈哈哈哈哈哈,”宁安本来就比一般人怕痒,这会儿被封允的发蹭在身上,他痒的几乎坐不稳。
前仰后合一番后,他俯身趴在封允后背上, 一边用手捶他结实的后背一边笑出了眼泪。
“快答应我”封允还在蹭,耍着无赖胁迫他。
“哈哈哈我靠你想笑死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封允心底那些焦躁到几乎到达毁灭性的情绪,在他的笑声和他皮肤温软细腻的触感抚慰中慢慢消散了。
他停了下来,却依然迷恋地靠在他腿上,不想起来。
他语气里带着点抱怨,十分的孩子气“你答应我了吗你笑的太厉害了,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宁安这会儿终于止了笑,他轻轻地喘息着,拍了拍他的头“起来说。”
他怕了他,全身肌肉都紧绷着,生怕他一言不合再次蹭起来。
封允不动,呼吸轻而规律,像只乖顺的猫,伏在他身上,对主人充满依恋。
宁安揉了揉他的发,无声地催促着。
见他依然赖着不动,他直接扯了他后脑的头发,毫不留情地将人给扯了起来。
“靠,”封允的头皮几乎要被整块扯掉了,他既惊讶又委屈地骂“你这人怎么这么狠的心你怎么就能下得了手”
宁安早已下了床,去衣柜摸了条裤子套在了身上,然后过去开了灯。
灯光下的一切都无处遁形。
封允垂着眼睛靠坐在床头上,头发被宁安揉的凌乱。
这样的他看起来比平时更显年轻,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带了些少年人的锐气与叛逆气息。
宁安看着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确是十分年轻。
相对于他的年龄而言,他肩上的担子的确是太沉重了。
在外面经历一段时间的高压生活后,回到家里有些发泄性的,孩子气的举动也很正常。
他重新坐回他面前,封允也抬起眼睛看他,两人四目相接,都十分认真的看着对方。
“封允,”宁安点了一支烟,又递了一支给封允,封允接了,两人头抵着头,将烟头怼在一起。
宁安吸了一口,烟头的火星亮了起来,近距离看有些刺眼。
封允在那点刺目的亮光中,也深深吸了一口。
指间的那支烟,外面的烟纸瞬间发黑卷起,烟头也迅速燃起了火星。
两只闪亮的烟头,犹如互相呼应一般,在闪烁与熄灭间,已沉默着分开。
封允盯着那点火星,声音变得有些冷淡“你还没答应我呢”
“不是,”宁安眉心微蹙,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有些话他不太忍心说,可最后还是说出了口“封允,没有人能陪对方一辈子。”
他低头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那枚戒圈“就算真正的夫夫,夫妻也不行,就像外婆那么爱你也不行,总有一个人要先走,就更不要说你和我了,你说呢”
封允看着他,眼底像是受了伤一样,暗沉却又变得更加坚韧。
那双眼底有一股隐蔽的极好的狠意,被他低垂眸子时,浓密的眼睫完完全全遮挡住。
可刚开始的那些脆弱,却也早已消散不见了。
此刻的他犹如一头凶狠的饿狼,在暗夜里独自忍耐着对食物的渴望与贪婪。
又如怕吓到自己的猎物般,刻意地收敛了自己凶残冷血的一面。
他好看的唇角抿着,神情冷凝坚硬,沉默不语。
宁安侧身将烟灰缸拿过来,弹了弹烟灰,全然未觉地对他笑笑,循循善诱:“你说呢”
香烟在指间燃烧,封允没有再抽。
他也没回答他,只在静默半晌后,语气平静地说:“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宁安以为他要好好想想他说的这段话。
以为他会想清楚,即使他们永远都会像亲人一样真心爱护对方,可是在将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必将会有新的,不同的生活,也必然会为之付出更多。
这些,从最初开始,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所以他并没想过除此之外的任何其他可能性。
就像当初封允问他是否愿意搬到沈园去住。
他第一反应就是,他总要从封允的家搬出去的,所以不如一直住小房子。
毕竟住习惯了大房子,将来再搬出去,就算是他,也可能会很难适应,也会有落差感。
这是他的界限,他知道自己总要与封允分开,并在内心坚守这一条线。
事实上,这也是最早时,封允亲手为他画出的界限。
如今他做到了,封允却没有做到。
如果是在最初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候,他大约会好好嘲笑他一番,给他最完美的反击,把他讽刺到体无完肤。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知道他的成长经历,知道他人生过往的黑暗历程,也知道他强大的能量下,覆盖着不为外人所知的脆弱,更知道他其实也心软善良。
所以,他选择耐心陪他走出来,给他时间去慢慢消化这些东西。
而封允的意思却是,他要好好想一条出路。
即便很多时候他无法肯定自己对宁安究竟是爱还是劣根性的掌控欲。
但他心疼他,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因为他一句话就能到达天堂,也能下到地狱
即便再苦再累的时候,只要想起他,他便觉得生活美好的不可思议,他让他有了足以对抗一切黑暗与疲惫的勇气和能量
只要想起他,他便会觉得,如果前面几十年都是为了遇到他而付出的代价,那么他认,只要有他,那么那些也是值得的
i ove thee to the eve of everydays
ost quiet need, by sun and deight
这两句诗,曾在他心底默默辗转过无数遍。
他对他,就是如此啊。
他用自己贫瘠的感情经验,最终判断出那是爱,他爱他,想拥有他。
可他又怕伤害他,怕自己会毁了他。
他想让他过的幸福,喜欢看他带出梨涡的笑容,而不是痛苦压抑与紧蹙的眉头。
他不能看他像过去的自己一样,犹如笼中的困兽,难生也难死。
这些情绪总会让他在难得的空闲中,陷入甜蜜幸福与痛苦焦虑的拉锯战中。
以至于让他对生活做出了巨大的妥协,妥协到就算只保持现状,他就足够幸福。
可还是有人觊觎他的宝贝,就算他退一万步,也会有人逼上来。
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也许有一天,无论他怎么妥协,都会真真正正地失去他。
妥协已不管用
他必须主动出击,去寻一条出路,为他们的未来寻一条两全其美的出路。
而并不是听宁安的,什么终究要分开
这样的话,他一句都不愿意多听。
宁安点点头,轻轻一笑“没问题,我们之间的时间应该还有很多。”
“但是,”封允看着他“我有个条件。”
“你说。”宁安将剩下的半支烟摁熄了,看着他“我听着。”
“在我没想好之前,你要陪着我,不许和别人在一起。”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也不许喜欢上别人。”
宁安觉得有些好笑,感情如果能说一是一,说二就是二的话,人生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但他还是笑着点了点头,毕竟在这里,他没想过再去爱什么人。
如果真的永远都回不去了,他其实不介意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但封允和他不一样,他总要有新的生活。
经过一段时间的洽谈与磨合,楚和正式与宋秋所在的公司d珠宝签订了合作合同。
与此同时,他还深入地接触了其他一些规模与知名度可与黎氏抗衡的珠宝品牌。
但因时间问题,所有的细节仍在洽谈之中。
在各大品牌皆在为春季秀展忙碌的同时,楚和的秀展也同样已经进入到了筹备阶段。
而他们除了成衣秀外,还有一场专门的内衣秀。
饰品方面的合作,则由最初的黎氏一家独大,到现在黎氏与d势均力敌。
而在未来,封允的计划则是再引入两个合作品牌,这样四家抗衡,便打破了一家独大的局面。
封允的确是想把黎氏彻底踢出楚和的合作版图的,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大,黎家也再坐不住了。
黎远书的父亲黎孟骧,曾在一个夜晚,亲自带了黎远书到楚家登门致歉。
即便当着长辈们的面,封允当时的态度依然十分强硬。
对私,他对黎孟骧十分尊重,对公,则态度鲜明,丝毫不做让步。
直到后来楚云鹤把他叫进书房,一通长谈后,封允才不得不松口保住了黎氏一半的合作份额。
而这个份额,也只是就目前来说而已。
楚和与黎氏十几年的历史渊源,以及长辈们的多年私教,商业合作中长期的互相渗透
各种关系错综复杂,根深蒂固,这也是封允不得不作出让步的原因。
尤其是,过去在楚和遇到危机的时候,黎家曾倾尽全力相助过。
楚云鹤说,他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封允愿意改革,他全力支持,但有些事上要留一线情面。
年轻人的锐气,锋利到势不可挡,往往不仅伤人,还会伤己而不自知。
话说透了,才堪堪保下了这一部分的合作。
而这份变动,也在楚和内部起了暗涌。
黎氏与楚和,在楚黎两家的资深员工眼中,几乎是被视作一家人的。
可现在,就因为封允说要注入新鲜血液,连董事长都无法保住黎家的地位。
而采购部亦已步上正规,封允力排众议,启用新人,进而彻底架空了楚勤。
这个年轻人,一来就啃了两块硬骨头,还一啃一个准,让原先并不看好,把他当花瓶的一些人也不由得不暗自心惊。
楚和内部管理层之间的站队情况,更因此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
周五晚上的二楼。
覃闻语带着何亦,封允拉着宁安,外加田晓辞,几个人又聚了一次。
何亦上来的最晚,他现在已是今非昔比,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出门必须全副武装。
这部剧刚杀青,下部男一就已经定了下来。
虽然是偶像剧,但是这个年龄一边拍偶像剧吸人气,一边积累实力,不知道是多少人渴望和羡慕的。
如果能保持住现在这个势头,只要后面遇到一个好机会,一个好本子好团队,他离爆红就不太远了。
可无论他怎么样,在覃闻语面前,却依然还是原来那样,十足依赖,毫无保留。
让人不由得不羡慕。
他们的话题自然少不了汪荣的秀。
再过两天就是“与有荣焉”的二面。
覃闻语接触的秀多些,汪荣的秀他之前也面试过,所以几人又随便交流了几句。
闲话间说起汪荣的作品,覃闻语分享了一则他自己听前辈们讲过的传闻。
说之前汪荣,郑文泽,和另外一个程姓设计师,三人是极好的朋友。
若是论天分,程姓设计师甚至更胜汪荣一筹。。
汪荣毕竟师出名门,而程姓设计师仅仅靠自己的刻苦钻研,就与汪荣在业务水准上难分上下。
可那时候,他们还很年轻。
人年轻的时候很容易会被激情冲昏头脑,做一些后来想起来悔之不及的事情。
当时有一场私人设计师的联合秀。
程姓设计师大约太过急功近利,想一举成名证明自己,因此犯下了大错,抄袭了别人的作品。
而他抄袭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作为好友的郑文泽。
汪荣一生清直,生平最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丑闻一出,便与程姓设计师割袍断义,再不往来。
而服设界也因此陨落了一颗新星,程姓设计师自此消失,再无踪影。
田晓辞疑惑“比汪老师天分还好”
覃闻语揽着何亦的腰,靠在卡座的椅背上“时间有点久了,而且那时候他们还没有真正成名,传闻的许多细节,未必准确了。”
宁安没说话,他记起之前一次,宋秋去楚和送样品时,两人抽空去喝了次茶。
宋秋在楚和与汪荣打了个照面,于是一边喝茶一边忍不住在宁安面前赞扬汪荣的风姿。
她说他们公司,美国那边的一个女设计师,追了汪荣四五年,一点进展都没有。
那个设计师有一次在圣诞聚餐时喝醉了哭诉。
说汪荣这个人论缺点论优点都是长情。
说他年轻时爱过一个人品很差的人,两人分手后,他就再没接受过别人。
“我不信,就那么个抄袭惯犯,他难道一辈子都忘不了吗”
女设计师的话没头没尾,没人能听得明白,却也不可避免地引来了些唏嘘。
可隔着时空,坐在的宁安,却懵懵懂懂的有些懂了。
话题很快翻了过去,毕竟大家很久没见,要聊的东西很多,许多话题只能匆匆而过。
几个人喝着酒,覃闻语把公司给他的几首待选歌曲拿出来,给封允看。
封允看了一遍,建议他选陈默瑶那首昨天。
虽然有两支歌的创作人远比陈默瑶有名,而且是秦颂帮覃闻语争取的。
可是,封允认为陈默瑶被低估了,将来定能大放异彩。
她的创作有女性特有的细腻柔婉,又有比普通女性更开阔的视野。
感情爆发时十分激烈,甚至称得上锐利。
介于男性与女性之间的视觉,十分独特。
她的词曲很美,之所以还没有火,一是因为她太年轻,还没有多少作品。
二是,她自己对后期制作也十分苛刻,许多歌手认为她咖位不大却十分挑剔,难以相处,拒绝与她合作。
三是,许多知名歌手,不屑于唱新人的作品。
这是人之常情,人一旦站到了某种高度,就会习惯性平视或者往上看,而不屑于再往下看。
他们不喜欢再给新人机会,再好的作品,戴上了不屑的有色眼镜,也难突围而出。
但封允还是说,陈默瑶总会火的,就算坎坷一点,可时光总会让她的才华大放异彩。
而且,覃闻语的嗓音十分独特,有一点特别的磁性,十分适合表达她的歌曲。
新人与新人的联手,说不定能碰撞出不俗的效果。
覃闻语又看了一遍,自己也十分认同封允的观点。
他们谈完正事,他认真对封允道歉,想就秦颂的事情向他解释一两句。
“不用,我知道你是真心为宁安好,”封允摇摇头“他很幸运,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就算触犯了我的利益也没关系,只要是真心对他好,我就很感激。”
“那你呢你为什么”覃闻语有些震动,他往身后看了看,何亦不知道在比划着什么,宁安夹着烟在笑,而田晓辞已经笑倒在了宁安怀里。
“我喜欢他。”封允这次没有犹豫,他顿了顿又说“但他好像没往这方面想。”
覃闻语愣了愣,随即失笑地“啧”了一声“你当初说的那些狠话,让他怎么往这方面想”
“什么”封允讶异的眯了眯眼,随即反应过来“可是,那是最初的时候,大家彼此并不熟悉,而且有很多历史遗留原因,那时候的话怎么能当真”
“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覃闻语看着“直男封允”“如果是你被人当着面一再提醒不要喜欢上自己,你还会自取其辱,上赶着吗”
“宁安,”他的下巴对着宁安点了点“他的自尊心很强,他就不会。”
封允沉默了。
他一直知道他记得这些,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说过的那些话,对他影响那么大。
可就算这样,他依然还是对他那么好。
他望向宁安,恰好宁安笑着转过头来,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就那样含着笑对他挑了挑眉梢,十分灵动。
封允转过头来“你先不要对他提,等我这边没有问题了,我想亲自向他表白。”
“你还有什么问题”覃闻语有点讶异“直接上啊,哥们”
封允点了支烟,望向楼下舞池中热舞的男男女女“我有很大的问题,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了。” 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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