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十九颗钻石

小说:温柔臣服 作者:多梨
    心脏骤停。

    梁雪然的手指抽动一下。

    灯光在此时得到恢复, 被切断的电源及时供上,音乐声颠倒而迷乱,人声鼎沸, 喧闹的狂欢在此时被彻底搅乱。

    摇滚女乐手背着吉他, 从舞台上跳下来, 不小心崴了脚;架子鼓手放弃了乐器, 扶着她, 往另一条人少的通道走去。

    梁雪然站在原地,仰起脸来, 看到扶住她的魏鹤远。

    白色衬衫,黑色大衣, 严谨, 板正。

    往日总是矜贵且疏离的模样, 如今正垂着眼睛看她。

    魏鹤远问她“还能走吗”

    梁雪然轻声道谢,慌乱让她头脑有些不清醒,她竟然觉着有些不舒服。

    灯光亮起之后, 秩序重新回来, 有人组织着散开,避免出现人员伤亡。

    魏鹤远始终站在她旁侧。

    因为另一乐队暗搓搓的举报,警察很快赶过来, 赶来观看的人数实在太多, 一一全部带走并不现实, 只好先把乐队主要成员和主要组织人员带走, 其他的接受教育批评。

    梁雪然仍旧没有从人群中看到钟深, 踮脚望望,魏鹤远的助理跑去买热可可,魏鹤远拆开吸管,插进杯子中,才递给她,不忘提醒一句“小心烫。”

    梁雪然捧着热可可,轻声道谢。

    钟深终于在这个时候急匆匆走过来,确认梁雪然安然无恙之后,才松口气,郑重向魏鹤远道谢。

    他的眼镜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失去眼镜遮挡住的脸庞,俊秀依旧,只是少了几分温和。

    而魏鹤远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压迫感十足“大晚上的带她来这种地方,钟律师,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钟深没有反驳。

    他自知失责,什么也没说;魏鹤远一想到刚刚看到的情形就一阵后怕,这样没有安全保障的地方,这种私人组织的活动,万一发生踩踏事件,不堪设想。

    梁雪然没说话,她喝掉半杯热可可,同钟深说“没事,毕竟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我累了,你送我回去吧。”

    魏鹤远却说“别走。”

    他沉着脸“你需要去医院检查。”

    不容拒绝的语气。

    梁雪然觉着现在过去检查完全没有必要,毕竟只是摔一下而已;谁知道一查还真的出了小问题,右手腕长了腱鞘囊肿,并不严重,保守治疗方法,挤压破裂后等它自己慢慢吸收掉即可。

    她不知道魏鹤远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毕竟几小时前还是他奶奶的寿宴,他应该在千里之外的华城。

    医生嘱托暂时不要用右手,多多注意休息;梁雪然答应着,准备上钟深车的时候,却被魏鹤远发狠拽了过去。

    他今晚喝了酒。

    酒精能够瓦解人的自律、隐忍。

    魏鹤远拉着梁雪然,看钟深,冷声问“我们的事还没完,你把雪然带过去就算了,为什么不好好地守着她倘若有万一,你是否考虑过后果”

    钟深终于说话“今天是我的失误,我会向雪然道歉;那魏先生现在又是以什么资来质问我”

    两个同样气度不凡的男人,此时看着对方,目光中流露出来的,皆是满满的敌意。

    这还是在医院门口,魏鹤远的助理和钟深的助理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出,瞧着对方的眼神也带了丝同病相怜的意味。

    梁雪然说“好啦好啦,都不要吵了”

    小时候住在萤火巷,住在对门的一对兄弟总是吵架,演变到最后大打出手,直到某天,愤怒的哥哥把弟弟从楼梯上推下去,血流了一地。

    从那之后,梁雪然对男人间的争吵有着天然的畏惧心。

    魏鹤远拉开自己的车门,强制性把她塞进去,微微失了冷静,声音低下来“你先在里面等等。”

    他的手冰凉,梁雪然察觉出他的失态,却也莫可奈何;试图打开车门下车,发现魏鹤远已经把车门锁死。

    隔着玻璃,她看到魏鹤远说了些什么,站在他对面的钟深骤然变了脸色,握拳要去打魏鹤远,被魏鹤远的助理及时拦下。

    魏鹤远又说了几句什么,转身上车,梁雪然想要下去,但被他按了回去,那力气不容她反抗,而魏鹤远眼眸中亦是濒临疯狂的偏执。

    “别闹,雪然,”魏鹤远慢慢松开手,说,“乖乖的扣好安全带,我送你回去,不会伤害你。”

    魏鹤远的话还带着几分可信度。

    梁雪然相信他的人品,知道他从不做强迫人的坏事,也不再挣扎,慢慢坐回去,只是胸口起伏不停。

    忍不住微微起身往后望,钟深的车在后面跟了一路,一直守到魏鹤远送她到住处,梁雪然下车,看着钟深的车也停下来。

    “回去冲个热水澡,睡个好觉,”魏鹤远说,他抬起手,想要去触碰梁雪然,触到她的目光,却又慢慢收回,叹气,“都两年了,怎么还是这样没有警惕心呢”

    与其说是责备,更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叹息。

    梁雪然不言语。

    魏鹤远一提起两年前,她心里便起了愧疚。

    毕竟当时魏鹤远本打算送她去医院,是她自己实在忍受不住药物折磨,把魏鹤远一同拉进来。

    “钟深的野心远远超过你的想象,梁老先生是给你留下一把好剑,利用好了自然无妨,万一有个差错,只会伤害到你自己,”魏鹤远问,“我不能时时刻刻都看护到你,有没有想过,假使今晚我没来,你会怎样”

    梁雪然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沉默。

    “先前我看错了你,总觉着你是个小姑娘,不必了解这些,只适合安逸悠闲地喝茶被人宠着疼着。现在想起来,是我太过狭隘,你不该只拘束这方寸的温暖,”魏鹤远慢慢地说,“雪然,只是人心险恶,你年纪还是太小;钟深是能帮你,但你不应该过分依赖他。或许你会感觉我们过去的两年并不愉快,但如果你需要帮助,随时可以找我。”

    最后的一句话,自分手之后,魏鹤远说过至少三次。

    但她一次也没去找过他。

    “别这么傲气,傲气是好事,但有时候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

    这是今日里,魏鹤远留给梁雪然的最后一句话。

    梁雪然坐在床上,旁侧的手机灯闪烁,钟深打来了电话,开口就是对不起。

    梁雪然说“没事,你看我现在不也是好端端的吗我第一次参加地下歌会,还觉着蛮有趣的。”

    钟深的声音满满的歉疚“抱歉,我的眼镜被人撞掉了近视的程度有点深,没有办法及时找到你。”

    “没事没事,”梁雪然笑,“这么晚了,你早点休息。”

    “嗯,晚安。”

    通话结束,她坐在床上,回想着这阵日子发生的事情,疑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果然还是不够稳重啊。

    魏鹤远一夜不曾入眠。

    把梁雪然安稳送回去之后,魏鹤远也没有休息,连夜赶回华城,敲响凌宜年的房门。

    此时刚过凌晨五点,哈欠连天的凌宜年险些给魏鹤远跪下;被强制性按到书房中,凌宜年无奈地问“怎么了大佬”

    魏鹤远虽然整夜未睡,但丝毫不见疲倦。他先给凌宜年倒杯热茶,又往自己的瓷杯中倒了半盏,沉声说“梁老先生给雪然留下来的东西中,钟深私藏了一封信。”

    凌宜年困倦地喝茶,但这丝毫不能解除他的疲倦“什么信”

    魏鹤远皱眉“我不知道信的内容,但试着诈了钟深一下他的反应出乎我意料。”

    钟深险些动手。

    在那一瞬间,钟深受梁老先生教导这么多年的温文尔雅全面崩盘,隐藏的兽性被激发出来,双目赤红。

    凌宜年又是一个哈欠“多半就是图钱呗,那么大的利益,要我我也动心;现在梁雪然可今非昔比,你也知道,背后到底有多少只狼在看着她你那个小侄子不也是看上她的钱了么”

    说完,他又是一笑“开个玩笑,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梁雪然啊。”

    明京华城那么多人对骤然暴富的梁雪然虎视眈眈,都想去分口肉吃;魏鹤远在暗中守着,才没能叫人动了她。

    魏鹤远点燃了一支烟,没有抽,又按灭在烟灰缸中;修长苍白的手指上沾点烟灰,他很不适,抽出纸巾来反复擦拭。

    凌宜年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地看他“鹤远,你要是觉着钟深对梁雪然别有所图的话,直接提醒她就行了呗,做什么这样大费周章梁雪然以前不是挺听你话”

    说到这里,他想起来上次偷听到梁雪然同人策划要毁掉叶愉心的事,冷静大胆到像是换了一个人。

    凌宜年住了嘴,讪讪地笑“哎呀呀,你要是真想她,就把人哄回来,女人都是有弱点的,你装装病,卖卖惨,很容易的。”

    魏鹤远凝神看着杯盏中卷卷浮浮的茶叶“我不喜欢骗她。”

    这把凌宜年气的够呛,想要责问魏鹤远到底是想干什么。

    明明已经没什么干系了,上次还放了狠话,现在却又这样担心人家,这么巴巴的半夜赶过去,就算是魏鹤远身体素质再好,也经不住这样来回折腾啊。

    魏鹤远喝光那盏茶,把瓷杯归回原位,沉声说“我先走了。”

    凌宜年“哎哎哎”地叫他,追上去,在魏鹤远快要跨出门之前,十分迟疑地问他“鹤远,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梁雪然了吧”

    魏鹤远转身看他,外面是浓郁的夜色,空气凉到凝结成霜,唯有东边一处,露出一小角暖黄的光。

    太阳将升。

    这个兵荒马乱的夜晚即将过去,又是新的一天。

    而魏鹤远什么也没说。

    在这件事情上,他第一次罕见地保持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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