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二十七颗钻石

小说:温柔臣服 作者:多梨
    很少会有人在尝到抄袭的甜头之后收手。

    叶愉心也不例外。

    只是她此后的抄袭更加隐晦, 自己删删改改, 修改点细枝末节,这边抄个小花纹, 另一边再抄个版型,远远要比只会一模一样照搬的叶初夕要高明的多。

    这次放出来的石锤,是梁雪然这些年一直默默收集到的证据, 关于叶愉心抄袭的对比图,一一分析摆出来;当然, 仅仅有这些,叶愉心依旧可以拿“撞了脑回路”或者“借鉴、致敬”来洗白

    果不其然, 叶愉心抄袭话题上热搜的半小时后, 她迅速反驳,还试图拿“这些都是大众样式”来洗白,却对那些独特的花纹闭口不谈。

    叶愉心百褶裙不就那些基本的样式和褶皱小外套是基本款, 如果这些都能被说成抄袭的话, 那真的是让人笑掉大牙。

    她心虚,设置只允许关注时间超过一个月以上的粉丝评论;部分粉丝无脑护, 一看到正主发博, 也不管理由多么蹩脚多么站不住,就开始狂声欢呼,要求道歉。

    而徐星也顾不得其他了,当务之急是把叶愉心保下来。

    siver中, 叶愉心设计的那两款是主打服饰, 倘若叶愉心这下栽了, 势必会影响siver的新品发布;徐星不管叶愉心抄袭是真是假,现在siver的利益显然要比叶愉心重要的多。

    他一边派人去查发抄袭微博的人背景,另一边沉着脸给专业公关打电话,要求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谁都不知道梁雪然还有后手

    “还是按我之前的那个计划,”梁雪然有条不紊地说,她坐在书房中,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叶愉心比我想象中蠢,我还以为她会半夜发博找水军在评论区带节奏呢。”

    电环彼端,钟深的声音带着笑意“人在慌张情况下做的选择,往往都愚蠢不堪。”

    停顿片刻,他又确认“真的不需要我帮你”

    “杀鸡焉用牛刀”梁雪然笑,“你放心处理那边的事,对付一个叶愉心,我还是挺有信心的。”

    对付叶愉心当然简单,但现在叶愉心背后还站着siver。

    钟深没有说自己给徐星施压的事情。

    魏鹤远同样没提。

    沈州看着魏鹤远在半小时内看了三次手机。

    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的短信,但什么都没有等到。

    沈州虽然从凌宜年那边听说了些魏鹤远近两个月的反常,但亲眼看到,仍旧觉着不可思议。

    他问“你在等梁雪然的消息”

    “没有,”魏鹤远矢口否认,他端正坐着,神情倨傲,“下周就是云裳的新品发布会,我在等具体的地点安排。”

    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还要解释这么多

    沈州看破不说破,笑“你心里有鬼。”

    凌宜年撑着脑袋,眯着眼睛“威逼利诱才拿到的证据,你连面都没露,就这么给人送过去你当是做好事不留名送温暖啊追小姑娘哪里有你这样的”

    魏鹤远平平淡淡地说“她不喜欢承别人的情。”

    只能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她好。

    “嗨,以前就这样,”凌宜年转脸看沈州,“那段时间你不太清楚,冬天吧,就去年我迷上滑雪那阵子,鹤远突然神神秘秘地找上门来,问我女孩子生理期前肚子痛不舒服是怎么回事,该做些什么,我就把法子教给他;有次梁雪然回学校不是忘带设计稿了么他过去给人送,到了地方又不肯进校门,另找人转交过去。”

    魏鹤远说“如果别人看到我,会误会雪然。”

    认识他的人不少,之前就去她们学校做过演讲,万一被人认出来,岂不是给雪然找麻烦

    两人身份差距太大,又这样敏感而尴尬,不愿意让她陷入这种困扰。

    魏鹤远并不习惯直白的坦露感情,他做事有着一套自己的原则。

    凌宜年感喟“你要是有几分秦弘光的无耻程度,现在也不至于凉的这么彻底啊。”

    他旁观的一清二楚从上午“梁雪然抄袭”这个字眼放到微博之后,魏鹤远就让人去找叶初夕,另一边同安青沟通,希望她能够在此时发博支持梁雪然;等到叶初夕那边的证据拿到之后,先让人给梁雪然送过去,姓名也不留下。

    凌宜年真的看不懂魏鹤远这追人的路子。

    梁雪然能知道是魏鹤远在默默帮她吗还是会把这功劳按在其他男人身上

    毕竟这一次,魏容与可也出手了啊。

    沈州皱眉“秦弘光这一个多月越发不像话,我那天见他和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在一起。”

    凌宜年叹气“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劝劝他,这也忒不像话了。”

    凌宜年虽然自诩花花公子一世风流,但绝对不会朝尚在读书的人下手,一个个温室的花朵,他不愿去带坏这些姑娘。

    魏鹤远当初和梁雪然在一起的时候,真是惊掉凌宜年的下巴。

    魏鹤远什么都没说,他的注意力仍旧集中在手机上。

    他终于收到来自梁雪然的消息。

    雪然谢谢

    沈州看着魏鹤远忽而笑了,无比畅快愉悦的笑容;沈州搁下杯子,问“怎么了像是偷了腥的猫”

    魏鹤远说“没什么。”

    笑意却是藏也藏不住。

    叶愉心出所谓澄清声明后的十五分钟,曾被她剽窃过的一些人陆续发博。

    其中部分人曾经在co任职过,还有些如今已经成长为优秀的国产品牌设计师,知名度超过的叶愉心的有,也有曾经给叶愉心做过助理的人

    娜娜是个树洞我一直以为这种事情只在我身上发生过,没想到原来叶愉心借鉴过这么多位老师的作品。我先前为叶愉心做助理的时候,她常常会给我布置一些作业,要求我提交,进行点评。那时候我还以为自己遇到了良师,没想到在三个月后,我从叶愉心发布的新品中看到我独创的元素和花纹。质问她,她却说经过她改编后的作品更加漂亮,我应该感谢她才对。我一个小小的实习生,根本没有话语权,实习期没过就被她赶走。这口气我永远咽不下。

    附图是她早先的一些设计稿,没有日期作为佐证,笔法也稍显生涩;虽然有人仍旧存在质疑,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指责叶愉心,再无人怀疑这图的真假。

    而当初叶愉心又是当初闹的沸沸扬扬“小三事件”女主角,两相加起来,她的形象彻底糟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叶愉心已经六神无主。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会被人狠狠揭开,更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冒出来这么多人一起讨伐她,颤颤巍巍地去端杯子。徐星已经黑着脸出去和人一同开会,讨论着对她的处理。

    叶愉心自己出大笔钱雇的水军见无力回天,还在试图带节奏就算是叶愉心抄了,那梁雪然当初抄了她也是事实啊。

    都是抄袭者,分什么高低贵贱

    这话乍一听还挺有道理,但梁雪然没有给人泼脏水的机会,直接登上了自己长久以来经营的那个账号。

    一只天堂鸟两年前,我的作品被人窃取之后署上小偷的名字获奖,而我却为此背负上整整两年多的骂名。我一直难过没有确切的证据来维护自己权益,但就在今天,我终于能堂堂正正地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两年多,我只想要一句道歉。

    同时放出了不少图片,大部分是聊天记录的截图。

    当初叶初夕因为喜欢梁雪然的手稿,偷偷地拍下来传给叶愉心,并告诉姐姐“自己很喜欢”,叶愉心也发了一串柠檬的表情,后面补充“我也好喜欢”

    看日期,是叶愉心拿这幅图去参赛的前一周。

    昭然若揭。

    叶愉心脸色苍白,握住水杯的手不停在抖。

    她万万没想到,最后给她最深最痛这一刀的,竟然是自己的妹妹叶初夕。

    梁雪然究竟是许了叶初夕多少好处才能叫叶初夕不惜赔上自己前程得罪姐姐去帮她

    叶愉心想不明白。

    梁雪然再看到叶愉心的消息,是从siver的官方微博上。

    siver终于发了官网声明,鉴于叶愉心造成的恶劣影响,公司决定解除和她的合约;同时,siver即将推出的新款中,也将剔除叶愉心的作品概因那两篇作品也得到证实,“借鉴”了黄纫早期的一些作品。

    亦有人发出叶愉心的照片,抱着自己的东西,满脸颓然,坐在台阶上,哪里还有往日光鲜亮丽的模样。

    上一次离开,还有siver看中她才华肯接收她,如今抄袭的名声再也洗不干净,哪里还会有公司肯要就算是要,也多半是些步入流的。

    时尚这扇大门,因为叶愉心的斑斑劣迹,将彻底对她关闭,并且永不再打开。

    叶愉心的微博彻底关了评论区,被一个又一个铁锤砸懵的粉丝终于认清女神外皮下的虚伪,失望透顶。

    相对应着,梁雪然这一遭受过网络暴力的受害者,蹭蹭蹭地往上涨粉;不少人来她微博下道歉,亦深深地被梁雪然放在微博中的那些画稿所吸引。

    她不同叶愉心一样,很少会发自拍,但见识过慈善晚宴照片的人,都知道梁雪然长了张多么令人颠倒痴迷的脸庞。

    这可比叶愉心那个假女神要优秀的多啊。

    梁雪然没有被这些冲昏头脑,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忙

    快要开学了,大三下班学期的课虽然不多,但还是必须要去上的。她已经把自己的人安插到轻云中,梁雪然不可能每天都去公司上班,因此精挑细选一部分人去担任相应的职务。

    有些不肯让位的老人,她恩威兼施,让那些人乖乖主动提出退居二线,让贤。

    至此,轻云才总算全部到她控制之中。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梁雪然收到co旗下新品牌云裳的春季新品发布会邀请函。

    邀请函是黄纫寄过来的,淡绿的纸张,寥寥几笔勾勒出竹林小屋,o是毛笔字写成,优雅而大气。

    梁雪然欣然前往。

    毕竟是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她在这份工作中亦是倾尽全力,虽说只是一枚小螺丝钉,但梁雪然也想去看看大家共同努力后的结果。

    但梁雪然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位置,竟然是和魏鹤远连在一起的。

    她呆愣半天,再三确认邀请函上的号码,终于在魏鹤远的凝视之下,坐到他的右边。

    室内暖气开的很足,梁雪然穿的是她自己做的一条裙子,裸色的,不是白皮就很难驾驭的颜色,鱼尾摆,优雅而不失贵气。两条白生生的胳膊轻轻搭在膝上,裙摆下是一双同色系的细高跟鞋。

    魏鹤远再三确认,她的脚没有磨出伤痕来。

    梁雪然的身体比他想象中更加脆弱,就像当年,魏鹤远也是头一次发现女孩子居然会因为穿高跟鞋而磨破脚后跟;但同时,梁雪然的坚持也出乎他的意料,饶是脚破了也不吭一声,坚持下来。

    魏鹤远再不会带她出席这种场合,隐隐中感觉这个小姑娘似乎痛了也一直忍着,有种让他不忍的执拗。

    而现在,分手之后梁雪然的所作所为,又让魏鹤远对她产生新的认知锐利,聪透,冷静,异于常人的敏感和骄傲,能够迅速适应外界的柔韧。

    他本以为自己豢养了只金丝雀,没想到其实是只能够翱翔天际的鹰。

    梁雪然想要努力说服自己把注意力完全转移到秀上,但是魏鹤远频频投注来的目光让她坐立难安;在魏鹤远第三十次被她抓到现行的时候,梁雪然低声问“你看什么”

    怕惊扰了旁边的人,梁雪然压低声音,说的轻且快。

    魏鹤远道貌岸然地回答“你的眉尾画歪了一笔。”

    “”

    梁雪然今天仔细检查过,确认自己的妆容没有丝毫问题;怎么魏鹤远一张嘴就是眉画歪了

    他几乎不会评价女孩子的妆容和衣服,现在说出来,难道真的是眉尾歪到了令他看不下去的地步

    梁雪然甚至想要取出小镜子,现在就看一下。

    但周围都是人,还有记者和摄像师拍照,她压抑住自己的冲动,轻轻地呼口气。

    魏鹤远说“不过歪的这一笔很有灵魂,画龙点睛,很适合你。”

    “哎”

    梁雪然坚信魏鹤远嘴中吐不出什么象牙来,他吝啬对人的赞美,大概因为他的完美主义,梁雪然怀疑这世界上就没有能够入他老人家法眼的东西。

    虽然魏鹤远现在说的这句话乍听之下蛮好,但说不定他其实是在暗搓搓地明褒暗贬讽刺自己。

    这人连损人都不带脏字的。

    清醒过来的梁雪然礼貌回应“您今天的衬衫也很配您遗世独立上天入地绝无仅有的气质。”

    魏鹤远微笑着接受她的赞美。

    手却克制不住地紧握。

    今天雪然怎么突然间夸他了竟然有一点点受宠若惊。

    除却秀,co还安排了晚宴,梁雪然不动声色地从魏鹤远身边离开,黄纫被很多人包围住,她只能先去找陆纯熙。

    但还未找到人,她自己倒是被拦了下来。

    拦住她的是个身材极度发福的中年男人,不停拿手帕擦着额上的汗珠,赔笑“梁小姐,您现在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梁雪然觉着来人十分可疑“您说就行。”

    中年男人面上露出一丝难色“倒也不是别的,还是为了犬子的事情我是徐星的父亲徐南城,就是想轻轻您和您的哥哥和叔叔们说一说,暂且放过徐星一把”

    梁雪然越听越迷惑。

    梁母身体不好,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她父亲也是独生子,没有叔叔婶婶,这人在说什么梦话

    还没等梁雪然询问,徐南城眼前一亮,看到魏鹤远,叫“魏先生”

    魏鹤远应了一声,先去看梁雪然,见她满脸茫然,不像是被欺负后的模样,才问徐南城“有事么”

    徐南城小心翼翼地说“犬子被那贱人蛊惑,才没轻没重地误会了令妹;现在那贱人已经离开公司,犬子也被停职,想要魏先生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梁雪然迷迷糊糊听完,才明白过来,原来徐南城口中的“她哥哥”,竟然就是魏鹤远。

    这是什么神奇的误会除了一样白之外,她哪里长的像魏鹤远

    魏鹤远蹙眉“我没有妹妹。”

    徐南城敬畏地看了眼梁雪然,才小声问“那梁小姐”

    “不是,”魏鹤远表情淡漠,“你误会了。况且也不是我针对徐星,他自己惹的祸,总得学会承担后果。”

    魏鹤远拉着梁雪然离开,只剩下徐南城目瞪口呆站在原地。

    魏鹤远问“你告诉他你是我妹妹”

    攥住她手腕的力气大了不少。

    “不是啊,”梁雪然冤枉啊,“我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谁稀罕你当哥哥松开手,你抓疼我了。”

    魏鹤远手上的力道减轻,但仍旧没有放开,仿佛一松手,她就会立马跑掉,再也找不回来。

    一路走到僻静处,魏鹤远终于松开手,看她。

    璀璨的灯光照不过来,微妙的黑暗恰好能够隐藏两人的情绪;晚宴上的欢声笑语和悠扬音乐被慢慢隔开,不动声色地沉浸在这片安静中。

    魏鹤远的情绪有种微妙的不对劲,他凝视着梁雪然,想要从她口中得到答案,却也深刻明白,她此时绝对不会说出能够令他起死回生的话。

    他却仍旧执迷不悟地想要个回答。

    而在梁雪然的眼中,现在魏鹤远仍旧是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梁雪然知道他循规守矩,绝不会在这种场合胡来。

    她一直都很放心。

    从未对魏鹤远的人品有过丝毫的怀疑。

    魏鹤远低声问“那你把我当什么”

    梁雪然揉了揉被魏鹤远抓疼的手腕,奇怪地看他“当然是饭票啊。”

    魏鹤远三次深呼吸,瞧上去倒不像是愤怒,更像是被打击之后的克制,在麻木地劝说自己不生气,忍住。

    完全忍不住。

    “那你知不知道我把你当什么”魏鹤远慢慢地说,却不给她丝毫逃开的机会,双手扳住她肩膀;明明有着可以把她欺负哭的能力,明明被她的话激出满腔怒火,但现在小心翼翼控制着力度,连让她皱眉也不舍得,“我一直把你当做”

    未来的妻子这五个字在触到她安静的脸庞时狼狈破碎开,魏鹤远连呼吸都感受到深深的不适。

    他换了个让自己听起来没有那么卑微的词语。

    “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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