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过新年, 容景难得的有了空闲。
第二日,缈缈醒来时,便发觉身边人还未离开。她的眼睛都还没有睁开,便先翻过身, 钻进了身旁人的怀中。
容景的身躯滚烫,自从有了身孕之后,缈缈就十分怕冷, 屋子里的炭盆依旧在缓缓地燃烧着,可缈缈依旧觉得有些冷, 便眯着眼睛把手伸到了容景怀里。
容景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 而缈缈的手冰凉,隔着一层里衣接触到,容景登时浑身僵硬起来。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也不敢把身边的手拂开, 一动也不敢动,喉结滚动了一下, 却是从喉咙深处压抑又轻缓地喊了一声“夫人。”
缈缈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容景却是不敢看她。
昨天夜里,他偷偷摸摸做了大胆的事情, 缈缈睡得十分安稳,可他却一整夜都舍不得合眼睛。对于容景来说,一整夜不睡不算什么,甚至他现在大脑清明, 连半丝睡意也没有。
缈缈非但没有离开, 甚至又往他怀中蹭了蹭。她的眼睛仍然闭着, 看上去像是要睡个回笼觉。
容景嘴唇动了动,有些艰难地道“夫人,该起了。”
“什么时候了”缈缈闭着眼睛问“大过年的,还不能偷懒一回吗”
“”
夫人说的太有道理,他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屋门吱呀一声,奶娘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她本是想来看看两人醒了没有,谁知道刚进门就与容景黑沉沉的视线对上,顿时被吓了一大跳,往后踉跄几步,哎哟一声撞在了门框上。
这下,缈缈想要不醒都很难了。
她总算睁开眼睛,“奶娘”
“小姐,原来您已经醒了。”奶娘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连忙说“小姐昨夜回来的晚,今日醒的也晚,府中的人可都一早就起了,就等着小姐和将军呢。”
听她这一说,缈缈也不敢赖床了,连忙坐了起来。
她睡得多,今日醒的比平日里还要晚很多,缈缈看了一眼天色,便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府中下人是如何看她的。
今日她也是认真打扮了,从衣柜里拿出一身新做的衣裳,等忙完一切之后,回身却发现容景并未像平日里那样站在一旁边看边等,反而在不知道何时已经出去了。
缈缈愣了一下。
她去用早膳的时候,才重新看见容景。缈缈拿起勺子,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热粥,才问“将军今日可有什么去处”
容景摇头“明日我再去军营里。”
“那正好。”缈缈欢喜地说“云珠也不能出宫来,将军便待在家中陪我一起,外头所有铺子都关了,我一个人待着,反而是无趣的很。”
缈缈没有什么亲人,唯一的亲人就是杨家,她更不想在大过年的见到杨家人的脸。至于容景这边的亲人,昨日在皇宫里便已经见过。前些日子,缈缈便听将军府管家说起,说每年这个时候,容景都是在军营里与所有将士一起度过,所以她猜想,将军应当也没什么要事。
容景沉默点了点头。
用过早膳以后,府中下人都过来拜年,口中说着喜庆的话。奶娘早早就准备好了打赏的金银锞子,这会儿大把大把散了出去。
等发完了,缈缈回头问容景“军营那边,将军可有准备什么”
“每逢过年,军中都会备下年礼。”容景解释道“夫人不必担心,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前些日子,夫人也送了不少东西过去,将士们都高兴的很。”
缈缈这才放心。
两人也没有什么共同的爱好,一个自幼习武,只会舞刀弄枪,另外一个则跟着林父读书,有空便抓起书看。容景干脆也拿了一本兵书,坐在缈缈旁边看。
只是他心不在焉的,注意力却无法停在书中,没看两行,视线就忍不住朝着缈缈瞟了过去。
平时他收敛气息时谁也发现不了,可他偷看的眼神毫不掩饰,缈缈想不发现都难。她一抬头,与容景的视线一对上,容景却是火急火燎地率先移开了目光。
缈缈不解地放下书“将军是有事想要与我说吗”
“不不曾有。”
缈缈怀疑。按照她的了解,容景这幅样子,分明就是心虚了。
她回想起昨日,忽然又来了兴致“我倒是有事情想要问问将军的。”
“什么”
“若不是云珠说起来,我都不知道将军心中原来是介意这些的。”缈缈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如今与将军是夫妻了,将军看见杨新立,是不是觉得十分可恨”
“”
容景不禁挺直了脊背,他的双手放在膝上,拳头紧握,一本正经地答道“是他作恶在先,害了夫人,那等恶人,本就可恶。”
“只是因为这样吗”缈缈咦了一声,故意道“我还以为将军是有别的心思。”
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人,缈缈也不怕他们的对话被人听见,这会儿只有两人独处,她都大胆了一些,甚至敢对容景说“我还以为将军是喜欢我,才不喜欢杨新立。”
她亲眼见着,眼前人的耳朵慢腾腾地红了起来。
可容景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的,仿佛在商讨的是什么国家大事一般“夫人何出此言。”
“毕竟将军也知道,我与他曾经定下过婚约。”缈缈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不想放过任何一丝变化,她轻轻地说“虽说没有交换生辰贴,可也交换过信物,那信物我还留着”
容景霍然转过头来,目光锐利“你还留着信物”
缈缈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
他原先强装出来的镇定,一下不攻自破。
“我早就扔了。”缈缈安慰道“我留着那个东西干什么早就给扔到后院湖中去了,谁都找不回来。”
容景满脸不赞同“丢在湖中怎么会找不回来既然是要毁掉,就该先将信物砸碎,让人再也拼不回去,而后再分散丢掉,这样才能免了被找回来的可能。”
“”
缈缈无言地看着他。
容景轻轻咳了一声,撇过头去。
“将军明明知道的。”缈缈伸手勾住他的脖颈,亲昵地窝进了他的怀中“就算曾经有婚约,可我在就已经死了心,如今我只”
“我知道。”容景小声地断了她的话。
缈缈愣了一下。
容景的耳朵又慢慢红了起来“昨天夜里,你已经亲口说过了。”
缈缈眨了眨眼,这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了睡着之前的事情。那时候她已经接近神志不清,隐约好像是说过什么,却又好似在梦中。
原来不是梦。
那她后来听到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也是将军的了
缈缈可从未听过一个人的心跳声这样快,容景在她面前,想来都是稳重自持的模样,遇着危险时也十分冷静,缈缈好像从未见他害怕过什么。他向来不动声色,唯独心跳出卖了他的内心波澜。
缈缈盯着容景红红的耳朵偷笑。
她的将军表面看上去正经,可私底下竟是这样容易害羞的人。
她依偎进容景怀中,“是呀,我已经说过了。那将军呢”
“我什么”
“我只喜欢将军一个人,也最喜欢将军,那将军呢是不是也只喜欢我一人”
“”容景抿紧了唇。
缈缈迟疑“难道是”
“不是”他飞快地应道“我也的确是”
“什么”
那三个字,似乎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还带着气音,轻不可闻。可缈缈离得近,仍旧听见了。
她一下子笑了出来,眉眼弯弯,脸颊上的酒窝也深深的。
容景脸上的表情却是越发正经,他似乎做了很大的心理准备,才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说“我还做了对不起夫人的事情。”
缈缈愣住。
“对不起我的事情”
容景颔首,十分严肃地道“昨天夜里,我趁夫人睡着时,偷偷亲了夫人一下。”
“”
缈缈呆呆地看着他,有些不明白,这样的话他怎么能用如此正经严厉的语气说出来。
容景继续道“这涉及到夫人,本应该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想要做,也得先征求夫人的意见,若是夫人同意,我才能实行。可我却趁人之危,偷偷做了,夫人却不知道此事。我思前想后,实在是不应该的。”
缈缈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险些傻了。
“既是我做错事情在先,那夫人如何处置我,都是应该的。”容景低下头,“我也实在是对不起夫人,我明知道夫人心软,仗着夫人不会苛责我,却做了如此逾矩的大事”
缈缈可总算是回过了神来。
她心中原先有多少喜悦,这会儿都只剩下了沉默。
好半天,她才深吸了一口气,没好气地捏了容景一下。她的力气不大,容景的手臂更是硬邦邦地像块石头,容景反而还要担心是否会伤到她。
“你这个呆子”缈缈又掐了一下“你真是真是”
容景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这种事情,为何还要与我说,与我道歉”缈缈又气又害羞“我们既然已经做了夫妻,那那本来就不算什么逾矩之事了”
“”
容景沉默半晌,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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