缈缈与杨家之间的纠葛,在场也只有三人清楚。
缈缈毫不怯懦地抬头与杨新立的视线对上, 与从前相反。
重来一回时, 她第一次见到杨新立, 脑子里只想躲得远远的,而如今, 她的手被容景握着, 她心中半点慌张也无。
杨新立瞪着她, 双目赤红,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他张了张口, 出口的却不是道歉的话, “表妹, 你”
缈缈含笑打断了他的话“杨公子是想要出尔反尔吗”
他一噎。
容景将人护在怀里,有些不悦地瞪了杨新立一眼“杨公子若是不愿,容某也并非是强人所难之人,杨公子直言便是。”
“”
周遭人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但这会儿也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也看得出来, 大约是这个杨公子言而无信在先。
圆脸书生原先担忧地看着容景, 这会儿他的担忧已经朝着杨新立去了。
杨新立嘴唇颤抖了半晌, 忽然道“这不算。”
“不算”
“没错, 这是杨某与容将军定下的赌约, 容将军却请来外人帮忙, 这难道不是耍诈吗”杨新立急忙说“容将军若是这样输不起, 当初便不应该答应杨某。”
“我与你定下的赌约,可没说赢家是谁。”
“可此人却是容将军请来的。”杨新立认得出晋王次子,当然也知道他与容景之间的关系。
容景还未说什么,晋王世子便火急火燎地跳了出来“谁说我弟弟是容将军请来的,你们什么赌约,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这灯谜也不是你一个人办的,难道除了你之外,还不准旁人参加不成我与弟弟听说这儿有灯谜,便来凑凑热闹,你输不起,还要把事情怪到旁人身上”
“可”
晋王世子又冷笑着看着他“听说这赌约还是杨公子主动提出来的我倒是奇怪,杨公子是什么意思,若是要与容将军比试,也应当比试身手功夫,再者寻一沙盘演兵布阵,有百般方法可以比试,杨公子却非要比拼这灯谜。我倒还要怀疑杨公子心怀不轨了。”
杨新立在心中暗骂。
换做比功夫,比兵法,他哪里能比得过容景
威武大将军的名声,也并非是说说而已。
在百姓心中,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可比他这一个书生名声响亮不少,大家也是打从心底深深敬佩着容景,自然也愿意更相信容景一些。这会儿,众人看杨新立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善。
人群之中的小声议论也传到了杨新立的耳中。
他的面色变了又变,从白变红,又从红变青,最后只能握紧拳头,不甘心地垂下了头。
他准备张口时,却见面前的缈缈忽然往后退了一步。
缈缈拉着容景道“将军,走吧。”
容景侧头看她。
缈缈摇了摇头,连一点眼神都不愿意多给另一边,她轻描淡写地道“杨公子这样不情愿,即便是当真道歉了,也是将军以势逼人,既然如此,便如杨公子所愿吧。”
容景当即随她离开,不做犹豫。
杨新立一口气卡在胸口,只觉心口阵阵地抽疼,他的身体晃了晃,耳边听到的议论声也比先前更大了一些。若不是他的好友急忙扶住,说不定此事他已经摔倒在了地上。
这哪里是如他所愿
这分明是又将他放在脚底下踩了一脚。
杨新立紧紧抓着好友的手,他闭上眼睛,甚至都不敢去看其他人是什么表情。不用他看,他也知道这些人面上应当满是鄙夷。
全完了
今夜之后,他好不容易好起来一些的名声,恐怕要变得比从前更糟
先前的努力,在今夜就全都付之东流了
缈缈回头看了一眼,见晋王府的两个侄子也跟在后头,不由得转头看向容景“将军”
“他们要跟着,那就跟着吧。”容景道“若是夫人觉得烦了,我就让人把他们送回去。”
缈缈笑了笑。那倒是不至于。
她听容景说过之后,也知道那个要求对于晋王次子是个多大的机会,如今两人恐怕都激动不已,她只要一回头,便能看到两人亮晶晶的双眼。
晋王世子兄弟俩感情好,这会儿不知道该去做什么,便下意识地跟着容景走,恐怕还有满肚子的话想要对容景说。
等走到了马车前,眼看着两人还要跟着自己上马车,容景才终于黑了脸。
两人连忙反应过来,让人把晋王府的马车也牵了回来,照旧是跟在后头。两辆马车慢悠悠地到了将军府门口才停下。
知道两人有话要说,缈缈便主动离开,把容景留给了二人。
她回屋洗漱准备歇下,待头上的首饰都摘下来之后,才等到容景姗姗回来。
“从今日起,楚行便要在将军府住下了。”
缈缈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楚行就是晋王次子的名字。
“将军决定就好。”缈缈道“将军的决定,我都是同意的。”
“我没有同意。”容景说起来还有些郁闷“是他非要住下,说是晋王府离得太远,两人串通好了,他哥这个混账直接跑了,行止又装病,我不敢动他,便只能答应了。”
缈缈莞尔。
她又问“可将军既然答应让他入军营,他身体不好,将军也不怕吗”
“早年御医看过,他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天生体弱,吃了多少副药都不够,但总归没有性命之忧。”容景扬了扬眉,说“既然入了军营,就算他躲在后头,也应当有自保之力,日后便应当与其他将士一道训练。既然他已经做了决定,那日后要做什么,也由不得他。”
“”
楚行的年纪看起来可不大,加上天生体弱,身形也瘦弱。再想想容景手下那些将士五大三粗的模样,缈缈沉默了一下,一时有些难以想象他今后的日子。
应当是不好过的。
可他那般聪慧,肯定也早早就想好了自己会遭遇什么,也早就下定了决心。
缈缈没有多说什么,很快便歇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她便见到了楚行。
用早膳之前,下人先端上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楚行接过,面不改色地仰头一饮而尽。缈缈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好似喝药的人她自己一般。那药看着就苦的不得了,缈缈连忙让人端了蜜饯过来。
楚行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是今早王府送过来的补药,宫中御医说对我身体又好处,我每日都要喝。”
他乖巧地拣起一颗蜜饯,抬头便对上了自己表叔的眼。
楚行“”
他手中一松,蜜饯从他指尖滚落,回到了盘子里。
缈缈疑惑。
“婶婶不必担忧,我从小喝,已经喝习惯了。”他搓了搓手指,指尖还残余着蜜饯表皮之外的粘腻。相比这个,还是另一头表叔的眼神更让人在意一些。“御医特地为我改了方子,也也不苦。”
“药哪里有不苦的。”缈缈不赞同地道“既然想吃,这儿也没有人拦着你。”
方才那颗蜜饯都拿起来了,哪里是不想吃的模样
容景往缈缈碗中夹了一只小巧的汤包,轻描淡写地道“他既然不愿,夫人就不必好心了。”
“”
便宜侄子心中哽咽了一声,低下头,不敢去看婶婶脸上的失望。
等用过早膳以后,楚行便连忙跟在了容景的后头。
他跟着容景到了府中的练武场,不禁挺直了腰板,道“表叔,我在家时,已经将兵书都看过,也拿沙盘演练过表叔从前的那些战役,还有”
“这些都不重要。”容景道“从今日起,你便开始训练吧。”
楚行眼睛一亮,连忙问“表叔,我要训练什么表叔这儿可有什么我没见过的兵书表叔放心,我学得快,我爹也陪我用沙盘练过数回”
容景却摆了摆手。
他问“你可习过武”
“我爹有请人来教兄长。”楚行老老实实地道“只是他不准我学。”
至于原因,自然也是因为他天生体弱。
容景点了点头,道“那你先从马步蹲起吧。”
楚行点头应下,虽然并未学过,可他也见过兄长学习,见容景不再说什么,便走到一边,摆起了马步的姿势。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便冷汗连连,只能咬牙坚持。
听说容景已经带着人开始训练,缈缈便待在花园里赏风景,也没有去打扰。
只是一大早的,外面便来了客人。因为担心自己的弟弟,晋王世子一大早就跑过来了。他来了不说,还将自己的妹妹也带了过来。
晋王一共生了两个儿子与一个女儿,小女儿过了年才五岁,长得粉粉嫩嫩的,冬天的厚衣裳裹得像个糯米团。
世子讪讪地笑了笑,将自己的妹妹推了出来“是她,是她朝着想要见二哥,我便带她来了。”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踉跄着往前走了一步,扑进缈缈的怀里。
缈缈失笑,给世子指了指演武场的方向“他们二人一早就去训练了,若是找不着路,便让下人带着你。”
世子眼睛一亮“谢过婶婶”
说完,便飞快地跑了,连妹妹都忘了带。
缈缈低头与小姑娘对视了一眼,将小姑娘抱住,哄起小姑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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