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许多年未见, 虽然有在信中往来, 可到底没有亲眼见过。见着了缈缈的第一眼, 还未说出什么想念激动的话,云珠开口便道“过去好几年, 婶婶也与离开京城时一样好看。
缈缈哑然,失笑道“你的嘴巴何时变得这么甜了该不会见我之前,偷偷摸摸买了蜜糖吃。”
云珠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笑眯眯地改口道“是我说错了, 婶婶是比先前还要好看了。”
缈缈无奈,心里头那一点点感慨都被她的话给冲没了。
她低头往云珠身边看去,云族的小儿子也已经能走会跑, 她离开京城之前,这孩子还在云珠的肚子里, 那时候云珠都还未显怀呢,这些年来, 缈缈也只听云珠在信中说起过无数回这孩子的近况,但也从未见过。
如今一瞧,果真是生的与云珠十分相像, 一双眼睛几乎是一模一样, 让缈缈一见着,便立刻想到了头一回见到云珠时的样子。只是他与云珠的性格差了不少,与大方外向的娘不同, 小孩儿看着一本正经的, 倒是有几分温公子的模样。
云珠问“煦儿呢”
缈缈回过头, 小儿子也站在自己的身后。她笑了笑,将容煦拉了出来,对他道“煦儿该叫表姐姐了。”
容煦乖乖叫了一声,目光又好奇地看向了旁边的小温公子。与年龄差了不少的表姐姐相比,倒是这个比他还要小的弟弟更让他好奇一些。
云珠立刻笑眯眯地说“这是你的表外甥。”
容煦闻言,立刻仰头看娘亲。缈缈冲着他点了点头,按照辈分来说,的确是这样的。
她轻轻推了推容煦“带弟弟去玩。”
容煦听话的上前一步,又纠正道“是小外甥。”
缈缈“”
云珠却是大笑了一声,连声道“没错,没错,是小外甥,小外甥比煦儿小,煦儿可要好好照顾,别让人欺负他。”
容煦果真是认认真真点头应了,伸手去牵小外甥的手。他自己尚且不知道将军府里有什么好玩的,却绷着脸,一本正经地牵着小外甥去往花园的方向了。管家看了一眼,也不放心地追了过去。
等人都走了,云珠才笑着对缈缈说“我看煦儿小时候乖得很,模样瞧着也可爱,怎么长大之后,反而更像表叔了呢像表叔也不要紧,两人若是从小一起玩,感情处的好,肯定不会像表叔那样对我这么凶,日后煦儿继承了表叔的衣钵,我儿子可就在京城横着走,比我风光多了。”
可不像她,每回偷偷逃出宫去都被自己的表叔抓回去。云珠想来想去,觉得应当是年幼时相处的不够多,她的亲表叔才会对她这般冷酷无情。
缈缈哭笑不得。
她道“照将军的意思,等煦儿长大之后,也是要先到军中历练,之后如何,全靠他自己的本事。”
“表叔与婶婶的儿子,定然是差不了的。”云珠自信地道“我看人眼光好的很,我看煦儿日后有大作为,他就一定能做成大事。容家还没出过平庸的人呢,他既然像表叔,那日后肯定也不会甘于平凡。再说了,我也不要他做什么,只要能在表叔面前能求一求情,说一说好话,那也就是帮大忙啦”
虽然自己的儿子还年幼,可这好处得先占了呀
缈缈说“可煦儿也怕他爹怕得很。”
云珠瞪大了眼睛,一时也无话可说了。
果然不管过多久,她的表叔都是京城之中最厉害的那一个。云珠想了想,只能叹一口气“早知如此,还不如来讨好婶婶你呢。”
缈缈没忍住,弯了弯唇。过了多久没见,云珠在她面前也依旧是原来那个模样。
她拉着云珠到了堂屋坐下,倒了茶水,端了点心,与她好好说起这些年的事情来。虽然在信中说过了,可那么多事情,哪里是薄薄几页信纸三言两语能说得完的。再说了,两人都是报喜不报忧,这些年来,半点不好的事情也没说过。
云珠拣着几件事情说了,又忍不住将杨家发生的事情与她再提了一遍,这回是添油加醋版本的,虽然是满京城都知道的事情,可对缈缈来说也十分新奇了。
饶是已经对杨家不在意了,再听到钱姑娘上青楼去抓杨新立,闹得满城皆知,让所有人都看了笑话的事情时,缈缈也不禁惊讶“杨新立还上青楼”
云珠撇了撇嘴“那有什么新奇的,他寻欢作乐的事情早就已经传遍了京城,也不只是上青楼呢,什么浪荡的事情都做尽了,也是婶婶离得远才不知道,如今你到京城街上去,随便抓着一个人问,他们都知道的。从前他在京城的名声有多好,还是出了名的才子,现在大家提起他,说的可都是风流事,还有便是他平日里做下的过分事情,半点才名也不剩了。”
缈缈吃惊不已。
她是知道,杨家是十分注重脸面名声的,若非如此,也不会在科举之前就帮着杨新立造势,上辈子还利用她得了好名声呢。
“杨家就不管”
“杨家怎么管他们想管也管不了。”云珠道“他们现在自身难保,不夹着尾巴做人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太张扬,再给自家脸上蒙羞。杨新立的事情,他们当然是想管的,但杨新立还挡着许多人的面放下了狠话,将他夫人骂了一通,也将杨家的其他人骂了一通,如今整日宿在花街柳巷,杨家先被他下了这么大的面子,杨大人是要面子的,当街说当自己没有这个儿子,如今就算是想管,杨新立也不听他的话,杨大人也不好打自己的脸。”
云珠说的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她看了看缈缈,又压低声音,小声该说“我夫君也知道了先前的事情,虽然我只是被他骗了一会儿,他也没有得逞,可我夫君生气得很,还让我不要再打听杨家的事情。其实我也只是当笑话看,早就不在意了,我夫君瞧着好像比我还介意呢。”
缈缈抿唇,目光促狭地看着她,云珠刚得意完,这会儿又被她看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别说我夫君,我看表叔也是一样的。”云珠道“先前杨家出事的时候,还不知道表叔出了多少力呢,要不然这么多人,为何偏偏是杨家倒了大霉要知道,杨家可是我二哥的得力下属,我二哥也不会轻易自断臂膀。”
缈缈柔声道“我当然知道,将军做这些,那都是为了我好。”
她说出来,倒是半点羞涩的意思也没有,语气稀疏平常,好像在说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云珠瞪大眼睛看了她许久,也不得不承认,同样是成了婚的人,这变化还是有许多不一样的。
要是放在以前,她婶婶定然也会害羞不好意思,这么久不见,原先容易脸红的婶婶怎么还和她表叔一样厚脸皮了呢
云珠的目光有些心痛,很快便兴致冲冲地盘问起关于她在边关时候的事情。
等容景眼带笑意的回来时,看见的便是两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模样。
他微微扬起的嘴角立刻撇了下去,离京多年回来,见到侄女的第一眼,便是先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婶婶回来了,我当然就在这儿了。”云珠伸手,把缈缈的胳膊一揽,亲亲热热地道“我非但是是来了这儿看婶婶,今日我还要留下来用饭,我还要与婶婶抵足而眠,彻夜长谈呢”
容景慢腾腾地板起了脸。
离京几年,又上了一次战场,他板起脸时,面容都比原先严肃了少许,气势更加深沉。每当容景这样看下属时,下属便会吓得两腿发抖。
被他这样看着,连云珠都有些不习惯,一下子回忆起了从前在他笼罩下的恐惧。
她道“不不行吗”
“当然不行。”容景慢腾腾地说,声音低沉,他看着云珠,好像在看自己的敌人一般,让云珠感觉自己像是被按在砧板上,而他的视线如同锋利的刀刃一样在自己的身上比划着哪一块地方好下手。容景沉声道“如今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便不该在赖在别人的家中。”
“那又有什么。”云珠鼓起勇气说“我出门之前,就已经与我夫君说好了,他知道我今日要来找婶婶,已经答应我了。再说了,我与婶婶这么多年不见,可有许多话要说。”
“方才不是已经说了”
“那可不够,我与婶婶那么久不见,一日说一个时辰的话,都能累积成许多许多日了。就刚才这么一会儿,哪里够”
“那先前的信里头,说的还不够多”
“当然也不够多了”云珠说的理直气壮“信里头才多少的内容,哪里能说的清楚呢。今日我可是有婶婶给我撑腰,不管你说多少回,婶婶可都是要站在我这边的。”
说罢,她又拉了拉缈缈,有些不自信地问“是吧,婶婶”
缈缈眨了眨眼。
云珠心里是如何想,她可都听到清清楚楚。云珠说的这些,她听着也心动。这么久没见,那么多的话,的确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说的完的
但是
她一抬头,便对上了容景的视线。
与她的将军朝夕相处这么久,哪怕是容景板着脸,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只要他稍稍抬个眉毛,皱个眉头,缈缈都知道他心中是什么想法,并且知道的一清二楚。
都这么多年了,她早就已经知道她的将军心眼有多小,醋缸子有多大了。
远在边关时,见不到云珠,她的将军都能为云珠的信吃飞醋。报复不到云珠身上,可全都报复到了她身上。都老夫老妻了,自然也不是原先青涩到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的模样了。
缈缈迟疑了片刻,一时不敢应下。她撇过头,咳了一声,红着脸小声地问“不如不如我明日去找你”
云珠不敢置信地转过了头来,满脸震惊地看着她。
她痛心疾首地惊呼出声“婶婶”
缈缈不敢与她的视线对上。
容景扬了扬眉,唇角轻快地往上扬起,对云珠道“既然知道了,你还留在这儿”
云珠“”
容景说“我们才刚回来,什么都没收拾,府中乱的很,没空招待你。”
云珠“”
她愤愤地想怎么都过去那么久了,表叔还比原先更讨人厌了
听听这话说的,这样对多年未见的亲侄女,这还是人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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