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飞雪阁,才走到半路,天居然下起了雨,凤酩回过身,见他举高手挡在自己脑袋上,她解开了外衣。
“你干什么?”他不解地看着她,衣服落下来,披在他脑袋上,是一股熟悉的气味,他隐隐约约似乎记得,刚到大营的那些日子,他总是难以入眠,睡着了也很不安稳,半夜总是会踢被子。可是后来就慢慢变得总是一夜好眠,那个时候,好像一直会闻到这阵气味。
她揽住了他的肩膀,带着他到一户人家门廊下面躲雨,他掀开衣服,正对上她的视线。头发已经湿了大半,她转过脸,看着外面,雨势越来越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街上的人跑的跑,躲的躲,已经变得空荡荡了。
他也抬眼,看着屋檐上滴落的水滴,“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凤酩突然转过头,动了动嘴,他没听到任何声音,“你说什么?”
“明天晚上,陪我进宫。”
“为什么?”
“庆功宴。”
“我不喜欢那种场合。”他摇头,凤酩伸出手,就在他以为她的手快要贴上他脸颊的时候,她将他沾湿的发丝从脸上拿开,“不去也得去,你也是我均天骑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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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书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当时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只看到凤酩跪在御前,皇帝微笑地看着她,“你想好了,要什么赏赐?”
“是。”
“是什么?”
“但求皇上收回成命。”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皇帝眯起了眼,危险地看着她,她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皇城闺阁男子众多,为何陛下非定此人不可?”
“因为他是傅丞相的嫡子,论身份,再合适不过,加上他尚有半年才会成年,抵迅影境内时,正是成人之时。”
“陛下,臣已经说了这就是臣要的赏赐。”
皇帝一挥手,“这不算赏赐,朕说了会赏你,没说会答应你什么事。”
“那臣要的赏赐,便是傅丞相的幺子。”
他只听到自己脑中轰然弦断的声音,凤酩挺直的脊背远远地在眼前闪过,皇帝的声音传来,没有人听得出其中莫名的兴味,“你当真决定了,只要这个赏赐。”
“是。”
“既然如此,朕就代傅丞相准了这门亲事,将傅家小公子傅云书赐婚与你,待其成人后,再行迎娶之礼。”那声音,轻快地凤酩抬起了头,看到她这位皇姨脸带笑意,她脑中终于清清楚楚闪过一句话,她被人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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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的庆功宴上,凤酩推了皇帝的赐婚,甚至没有问那要赐婚与她的究竟是何人,两年后,她却自己求了这亲事。
她苦笑着站在书房的窗前,原来,兜兜转转,她这一世,最终还是栽在了老狐狸手里,注定要与这小狐狸绑在一起,不过这一次,她心甘情愿,就是不知道他怎么想了。
“将军,午饭。”门外传来他的声音。
“进来。”
傅云书推门进来,这一次,凤酩正对着他站着,他偏过脸不看她,这一次,不再是小侍的打扮,不再是小侍的身份,傅丞相回府,却以未婚妻夫培养感情的名义又把他送进了将军府。
她低头,笑着看那缺了一角的肉卷拼盆,“你不是说难吃吗?”
“就是。”
“还生我气?”
“没有。”他放下托盘,凤酩走到桌前坐下,“闹了这么多天别扭,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她把肉卷的盘子推到他面前,筷子递给他,傅云书奇怪道,“你干什么不吃?”
她摇头,“我对大蒜的味道过敏。”
他一怔,“那你还让厨房做…”声音止住,这些菜,她确实一次都没有吃过,每次都是进了他的肚子,难道说她一开始就是为他准备的。他低头不语,嘴里嚼着肉卷。
“你到底在别扭什么?”她又问道。
“你是左将军。”
“那又什么样?”她不解道,这和她是左将军有什么关系。
“你将来还会是镇南王。”
“然后?”
“你会有很多侍君侍郎。”
她一怔之下,终于知道他一直在担心什么,她摇头轻笑,“你不知道镇南王府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吗?”
“什么?”
“我爹生了我们姐妹三个,你说为什么我娘就只三个女儿?”
“她…”
“因为她就只有我爹一个男人。我爹去世那么多年,她一直都没有续弦,她说曾经沧海难为水,再无人可以入眼。云书,我也一样,对我来说,一颗心分不了几份。”她难得说了一长句话,揉了揉他的脑袋。
“你是说,你只会娶我一个?”
“是。”她轻轻眯眼,“你愿意吗?”
他红着脸,终于点下了头,要不是喜欢上了她,怎么会因为那晚上她要来的婚约欣喜地一晚上没睡着,虽然之后担心了这么久,他却没想过不答应。
他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我以后还可以跟你一起上战场吗?”
“你怎么这么指着有仗可以打吗?”她顿了顿,“如果你能不再踢被子的话就可以,我可不想再每天晚上爬起来给你盖被子。”
原来真的是她,他低下脸,“我要是嫁了你,我们不是睡一起吗?”
凤酩一怔,随即浅浅地笑开来,“也是。”
不过我还是不会让你亲见战场,那样的血腥,我自己来承受就可以。她的眼角,带着一丝不忍,如果可以,没有人比她更不想要杀戮,然而,她却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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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朕这次可是赢了,从此以后,你可不能再提什么辞官归隐的事了。”
“老臣领命。”她从御书房退下去,暗自摇头,要不是她一路打点,怎么会搞得定凤酩那么难搞的家伙,现在,总算是功德圆满了,她这最宠爱的小儿子,终于也找到一生的幸福依靠了。
一个月后,御风八皇子前往迅影和亲,被封为太女主君,也就是以后的迅影皇后,自他嫁过去之后,御风迅影交好百年,再未因边境征战过。
大半年后,左将军凤酩迎娶傅丞相幺子傅云书,碎了皇城一地男儿心。
婚后在一次家宴上,傅云书吃烤乳鸽吃得开心,忍不住多喝了些酒,凤酩想要拦住他的时候为时已晚,只得抱着醉醺醺的他回房。
他眯着眼拽着她的衣服,“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
她一怔,难道不是傅丞相带着他来找她的时候?
“那个时候,你和皇上还有好多好多其他人在围场狩猎。我求娘带我去,”他打了个酒嗝,“我当时扮成了她的小厮。”
“我问娘你是谁,她说你是左将军,她问我怎么了,对你有兴趣?”
“我说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明明心软得很,还把人家射出去的箭偷偷射飞掉,偏偏要装出一副比谁都冷的样子。”
“娘就笑,她心软?我让你去看看,她在战场上杀人的样子。”
“可我还是没见到。”他的声音低下去,埋进她怀里,不一会,竟然睡了过去,凤酩脱了他的衣服,上床拉下帘帐。
她爱怜地吻过他的脸颊,抱着他仰天看着床顶,原来,你还真是一眼就把我看穿了。
她闭上眼,唇角浮现出一个满足地笑意,从此,那些让我遗憾的,再也不能吃的美食,都可以由你替我代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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