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绒瞪圆了眼,他做了什么,不过就是路上遇到一只流浪狗,稍微玩了一会会,晚了一点点,不会,是什么大罪吧。
他被带到穆桔清面前,后者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眼,望进一双黑白分明的澄澈大眼,不管怎么说,这么些日子下来,这个已经是最顺眼的一个了。
头发有些毛糙,还得打理,衣服上还有泥,全身都得洗洗干净,穆桔清偏过头,对王群道,“我要了,有什么契约之类的,拿来。”
王群也上上下下把孝绒打量了一翻,“这个我不清楚,你还是去和管家谈比较好。”
孝绒莫名其妙地跟着两人又走回王家,手里篮子还一直挽着,直到看到自己的卖身契交到一个陌生女人手里的时候,他才愕然出声,“管,管家…”
“走吧。”穆桔清脑袋朝他示意了一下,要他跟着自己,孝绒傻傻愣愣地看着有人接过他手里的篮子,才意识到自己易主了。
惊愕了一小会,他就回过神来,小侍换主人家这种事,也不算稀奇,反正都是干活,哪里干,也都一样。
“我能不能去收拾下东西?”
管家呵斥了一声,“叫大人,还收拾什么东西。”
“大人,我…”
“我数到二十,还没回来的话…”
孝绒已经跑开,穆桔清发出淡淡的轻笑,这会反应倒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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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这样我们也难做。”
“公子,大人不会饶了我们的,求你了。”
“公子…”
孝绒不停地挠着头皮,一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包袱,那群小侍死死地抓着他,非要把他往浴池房带去,还有两个则是死命想要拉扯他的包袱。
“公子,大人她有洁癖,最忌讳的就是你弄脏她的东西,或是你在她面前的时候,不干净,我们也是为你好。”
“可是…”大白天的洗什么澡。
这么一拉一扯,包袱松开,那只香炉滚下了地,靳孝绒也不知道哪里来得力气,推开那些小侍追着过去,蹲下身就去捡,没注意到身后小侍们一个个发出的抽气声。
香炉滚到了一双鞋脚下,白色的鞋面染上了一层灰。
他捡起香炉,一抬头,穆桔清没有看他,只是朝那些小侍挥手,一群人鱼贯离开,“逐风,扔了。”
孝绒这才理解过来她要丢了他的香炉。
“不。”孝绒死死抱着那个破旧的香炉,大眼水汪汪却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大人,求求你,不要。”
穆桔清偏了偏头,逐风走上前,孝绒戒备地退开了几步,逐风有些为难,回头看着穆桔清。
“自己松手,或者我用强。”
“不要,大人,一个香炉又不占多少地方。”其他他都不在乎,可是这个,是他仅剩下的怀念。
“很脏。”穆桔清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是她最常有的厌恶表情,不过孝绒不认得,他还是不肯放手。“我会擦干净的,没有灰尘的。”
穆桔清眼神扫过上面的泥膏,还有灰蒙蒙的香炉壁,“不可能。”
“很干净的,你看,我手上也没沾灰尘。”他在香炉上面抹了一把,手伸到她面前,穆桔清又退了一大步,“我送你个新的。”穆桔清觉得她的姿态已经放得够低了。
“不。”
她伸出一根手指,本想去点他的的脑袋,半路又缩了回来,“靳孝绒,别以为我忍着你你就可以得寸进尺。”
不解的眼神盯着她,盯得穆桔清头一回破天荒地有一种正在欺负人的负罪感。
“我告诉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放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否则,我让倒夜香的一起把它扔了。”
儒雅面具终于出现一丝破裂,穆桔清甩袖出了院子,逐风跟在她身后一起出去,院子里从刚刚的热闹场面又变得安静无声,孝绒抬眼,看到小院里栽着几株开得正好的红枫,京都最多的落叶树,有点像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院门进去,正对着的就是他的卧房。
这家人家可真有钱,小侍住的地方都这么好,孝绒走进卧房,长时间没人居住的房间居然有一股好闻的檀木香味,还有一股被褥在太阳下晒过的气息,看来这里也经常有人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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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侍们都跑光了,穆桔清在气头上,也没找人过来,没人告诉厨房要送饭到孝绒的院子里,一整天没吃东西,他实在饿得受不了。
月上树梢的时候,孝绒走出了院子,伴随着轻微的咕咕声,他循着灯火,迈上了一条长廊,沿着朝尽头走去。
灯火越来越亮,那是一片建在草地上的木质小楼,草坪四周的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晕,一条小巧的石路从长廊铺出,孝绒不由自主地踏了上去。
这里似乎没有人,只有层层雾气飘散出来,没有门,四面都是木质的台阶,廊柱,雕画,屏风,他听到隐隐约约的水声,一偏头,在一面屏风前面看到一张软榻,软榻边上的长几上,正摆着一盆葡萄。
他咽了口口水,这个家真的是很奇怪。
他终于丢了一颗葡萄进嘴里,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女声,“放下。”
他一惊,正要放下第二颗摘下的葡萄,里面传来了走路的声音,对面的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小侍,手里捧着一条很大的在孝绒看来像是床单一样的东西走出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那声音,有点耳熟,就像是,他脑中灵光一闪,他的新主子,那位大人。
他好奇地踮起脚,双手趴在屏风上,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让他把嘴里还没完全咽下的葡萄吓得吐出来。
他只看到一个披散着长发的背影,巨大的浴池上面飘满了红色的花瓣,雾气缭绕,那背影撩起了一头长发,用什么东西别了一下,露出了麦色的削肩后背。
孝绒的第一反应就是要逃,惊慌失措地一脚踩在屏风底座上,连人带着屏风一起滚了出去,屏风挂在了浴池边,他自己却像是个球一样,打了两个滚,翻跟头一样翻进了浴池,溅起了半人高的水花,溅得穆桔清满头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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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洗澡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来打扰,可是现在,有个人穿着鞋穿着衣服掉进了她的浴池,这衣服,没看错的话,白天在王家见到的时候他也穿着这件。
穆桔清眉头拧起,正要出声叫人,那个掉下水的家伙突然像是落水一样不住扑腾,她微微歪了脑袋,低头看了眼不过到自己腰际的水,他有这么矮?
孝绒吓得不清,喝了几口洗澡水,呛得一边咳嗽一边忍不住叫着救命。
“救命?”穆桔清退到了浴池边上,“要是你连这里都站不够,我倒是有欺压幼儿的嫌疑了。”
他一愣,突然发现自己的脚似乎可以着地。孝绒讪讪地站稳,水温正好,要不是衣服湿嗒嗒地粘在身上,应该还挺舒服。
“对不起。”耳朵也进了水,他歪着头拍打自己另一边的耳朵,要把进的水到出去,穆桔清没有叫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他倒完一只再倒另一只。
“把衣服脱了。”
“啊?”
“有穿着衣服洗澡的?把衣服脱了”
孝绒定神看向她,才发现对面女人的上身完全暴露在自己面前,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连连叫着对不起,朝后想着浴池边上走去。
水里的步子很慢,好不容易走到浴池边上,他攀着想要爬上去,但是池壁很滑,衣服湿了又很重,挂在身上他根本上不去。
“我再说一遍,趁这池水还没全脏之前,把衣服脱了。”
孝绒抹了把脸,委委屈屈地回过身,“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小心掉下来的。”
“我没生气,把衣服脱了。”
他抬起眼,“没生气你为什么要磨牙说话?”
“靳孝绒,我不想再说第六遍,把,衣,服,脱,了。”
有一阵玫瑰花的香气扑鼻而来,要是只有他一个人,他倒是很想在这水里洗个澡,闻起来很舒服。
穆桔清朝着他一步步走近,孝绒和她绕着浴池边上躲猫猫,突然发现她刚刚站的地方,原来有一个矮矮的台级。
他逃也似地跨上去,还摔了一跤,好不容易跑到上面,又朝她鞠了一躬,“对不起。”
穆桔清看着他逃出去,嘴角勾起一个邪肆的笑容,人都在她相府了,还能逃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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