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很安静,安静地只剩下沈东篱没办法停下来的咽在喉口的轻轻哽咽声,不过眼泪已经停了下来,他抬起脑袋来,眼睛还是红通通的,看着她的下颌,“瑞亚,你想试试吗?”
她的一只耳朵朝下折了折,抖了一抖,沈东篱破涕为笑,前额靠在她肩头,她看上去有点闷,毛绒绒的前肢轻拍着他的后背,因为怕不小心伤到他,细长的尖利爪子都倒钩在肉垫里,沈东篱伸手抓住了另一只厚实的手掌,相比起来,他的手还没有她那大手掌一半来的大。
“里奥。”
“嗯?”
“你会留下来吗?”
“留在这里?”
“嗯。”
“我得回去。”
“那,你还回来吗?”
“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去找你。”
沈东篱轻轻捏着那厚实的大手掌,伸出手指拨弄着尖利的爪子,“等我上完大学,我可以到这里继续接着念,或者找一份工作,不过也许我该先开始学德语。”
“你用不着去工作的。”
“才不要,你没听过,女人都是靠不住的,靠自己最踏实。”
“我也靠不住吗?”
“你是女人吗?”
“当然是。”
“那不就一样吗?”他把小手按在她整个掌心里,贴在一起。
“里奥?”
“嗯?”
“我可以吻你吗?”
沈东篱愣了愣,面上微红,却忍不住觉得好笑,低下头蠕动着唇瓣,“我都问你要不要试了。不过要是之后你还是这样子呢?”他捏着她毛绒绒的大手掌,“也许,那个真爱,并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
他轻轻咕哝了一声,她轻轻托起他的下巴,软软的绒毛让沈东篱有些痒痒,却觉得比晚上躺着的丝绵枕头还要舒服,他闭上了眼。
书页上的字迹一个个地不停闪烁,就像是幻灯片里自定义动画的效果,指缝间渗透出蔚蓝色的荧光,不断被拉长,刺目的白光充满了整个工作室,唇瓣上湿漉漉的触觉慢慢离开,沈东篱睁开了眼,面前是整团莹白色,什么都看不清。
“瑞亚。”
***
“什么声音?”
“声音?有声音吗?”
伊维特摇了摇手指,还是坐在沙发上,指了指楼上,“你听。”
马克斯站直了身抬眼看着旋转扶梯,好半晌,“上帝,这简直像是狮吼声。”
“上去看看。”伊维特丢开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和马克斯一前一后跑上楼梯,直接朝瑞亚的房间过去。
门被一把推开,伊维特瞪大了眼,“瑞,瑞亚,别告诉我这个大家伙就是你。”
又一声狮吼传来,沈东篱抱着一头母狮的脖子,脑袋埋在她的毛发间,“对不起,瑞亚,都是我的错,不然你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伊维特走到狮子身边拍了好几下,“好家伙,之前还是半人半兽,这下可是完全的了。”
沈东篱抬起了眼,“我怎么来能把她变回了?”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
夜幕沉沉,大床上躺着一只棕色的巨大狮子,身边还躺着一个与她比起来实在娇小的男子,脑袋靠在她身上,一手抓着她身上的毛发不肯松手,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迹。
沈东篱没有睡着,睁着一双无神的眼,口中不住低喃,“love’s true form,love’s true form,love’s true form…”
温热的呼吸喷在发顶,狮子湿漉漉的舌头舔着他的额头,沈东篱转头把脑袋埋在她热烘烘的肚子上,“呜呜,瑞亚,都是我的错,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一直会是这个样子下去?”
他哭湿了她肚子上的毛发,终于哭累了睡死过去,狮子用脑袋轻轻拱了拱他,确认他睡着了,这才从床上跃下地去,回到那间工作室里,跃起身用前爪打开了灯,那本书还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她伸出爪子掀到了最后,之前那些光芒将所有的字迹都挡住了看不清楚,这会在灯光下,之前那些字又消失了,变成了新的一行。
transformation error(转化失误)
她一爪子踩在那本书身上,连踩了好几下,恨不得咬烂掉。
那行字似乎晃了晃,半晌,重新出现了另一行字。
one condition unsatisfied(一个条件没有满足)
瑞亚想了大半夜,也没想通到底还有什么条件,她找到了他,难道还有什么问题?
她躺在他身侧,终于也倦极睡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沈东篱正坐在她身前,一见到她睁眼就上前晃她,“瑞亚,你回来了。”
“什么?”
“你又变成人了。”
她举起手,没有毛,她确实又变成了人,沈东篱歪着头,“那你晚上到底是不会变了还是变成原先那样,还是又变成狮子?”
瑞亚叹了口气,果然是个伤脑筋的问题,沈东篱微微低下头,“也许是因为我不是…”
瑞亚捂住了他的嘴,“去看看那本书,你就知道了。”
***
“还有条件?什么条件?”伊维特莫名其妙地在两人身上扫过,“还没上床?”
沈东篱红了脸,只顾低头解决他面前的早餐,瑞亚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你该去上班了。”
“那你能不能不翘班了?”
“我是在休假。”
“拜托,工作狂也需要休假?”
“你可以滚了。”
沈东篱这次抬起了眼,“你们是做什么的?”
伊维特转眼过来,“她没告诉你?”
沈东篱摇了摇头,伊维特勾起了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小公狮,你那么喜欢去博物馆,肯定喜欢古董玩物了?”
沈东篱点了下头,伊维特笑得越发开怀,从她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请柬,丢到瑞亚身上,“听到了,小公狮喜欢,我看你还赖不赖掉。”
伊维特离开了,瑞亚只是将那份请柬放在手边,也没有打开,一直等用完早餐,沈东篱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才看到那份请柬上的字,左侧是德语写的他看不懂,不过好在右侧还有一个英语版本。
“拍卖会?不过这名字没听过,我只听过苏富比拍卖行。”沈东篱抬起了眼,“不过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
“我那天听到人叫伊维特公爵大人,可瑞士联邦并没有皇室,不是吗?”
他又低头去看那张请帖,只是她的名字,并没有任何头衔,“瑞亚•罗斯柴尔德,好熟的姓氏。”他眯着眼,“我好像听过。”
瑞亚从他手里抽出了那张请帖,“这是个黑市的拍卖会,所有参展的拍卖品有五成是盗墓所得,所有消息都只在内部流通。”
“内部,什么内部啊?”
瑞亚站起了身,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去过了,走吧。”
沈东篱跟在她身后,“你不想去的话不用管我说的那句话,我也只是喜欢随便看看,反正我又不太懂。”
“没事,我本来就想带你出去,既然有个现成的地方,那便去好了。”反正闷在家她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干脆出去转转,能想出来也说不定。
***
既然是拍卖会,自然不能穿的太随便,至少沈东篱是这么想的,可现在身上的,他摇了摇头,马克斯挥舞着手送她们出门,车子开过古堡前的喷泉,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一路下行。
“这不会太随便了吗?”他拉了拉脑袋上的牛仔棒球帽,两身米色的休闲情侣装,真不知道马克斯什么时候准备的。
“大家都很随便,你不用担心。”
不过想想也是,她都说是黑市了,“我就猜到你们不是干正经生意的,不过你们真的不会出事吗?”
“不会。”
“不犯法吗?”
“里奥,不会有事,等下你就知道了。”
沈东篱扁了扁唇,“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
“你什么?”
“我怕,你觉得我不是好人。”
好奇心都被她勾了起来,“你到底是干什么亏心勾当?”
“我的姓氏,你想起来了,在哪里听过?”
“罗斯柴尔德,真的好熟,罗斯柴尔德…”他一个人嘀嘀咕咕,瑞亚开着车,他突然间猛地像是从车座上跳了起来,吓得她差点打歪方向盘。
“天,是那个罗斯柴尔德家族?你不要告诉我就是那个罗斯柴尔德家族?”
“我想,大概就是。”
沈东篱靠在车座上摇着头,“不可思议。”
“里奥?”
他还在摇头,“十九世纪建立了全世界最大金融王国的罗斯柴尔德家族。”难怪他会觉得如此耳熟,那个代表着金钱和财富的罗斯柴尔德家族,在十九世纪的最鼎盛时期控制着全世界的黄金市场,几乎全欧洲的国家都曾向她们贷款。
虽然已经在二十世纪时逐渐没落,却仍然是全世界最富有的几个家族之一,对欧洲经济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我曾经很崇拜你的,嗯,大概是曾曾曾祖母了。”
“我也是。”
“据说当时曾经有很多人想要研究你们家族,却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所有一切关于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消息都像是消失了一样。”沈东篱转过了头,“为什么啊?”
瑞亚打着方向盘,“我当时刚出生,这个样子,所以需要避开所有媒体。”
“所以你们会住到这里来?”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下,“只是伊维特和我,还有马克斯,是他照顾我们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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