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整天待在家里的缘故, 薛清宁觉得自己其实是有轻微的社交恐惧症的。所以前些年徐氏要带她出去交际,她从来都是能不去的就不去,就是不知道该如何跟陌生人说话寒暄。
但是显然徐氏和孟锐在这种事上面都是很精通的,两个人说起客套话来都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而且表面上看起来很宾主尽欢的样子。
对于徐氏这样薛清宁不觉得奇怪。她很早就知道徐氏是个很厉害的人, 待人接物都很得体的,但是没有想到孟锐竟然也这样的情商高。
再想想孟锐每次跟她在一起的时候
薛清宁后知后觉的总算有点儿明白过来,孟锐其实就是在故意逗她生气的吧
只是这个人, 看她生气好玩
一时都不想跟孟锐说话了。
孟锐和徐氏两个人这时候也终于寒暄好了, 正面带微笑的说要送她们两位去后院见他母亲。
徐氏心中很明白, 孟锐亲自送她们过去, 这是多么大的一份荣耀。不说今儿来听戏赏灯的女眷们都会更加的高看她们一眼,就是靖国公夫人,也会明白孟锐是有多重视薛清宁这个义妹了。
但是面上还是推辞着“不敢劳烦孟世子。孟世子请自便, 我和宁宁跟着这些丫鬟去拜见令堂就好。”
笑着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薛清宁, 孟锐却笑着坚持。
“薛夫人和宁宁第一次来寒舍, 我自当奉陪。而且我刚刚才跟几个侍卫练了会武, 现在走一走, 就当是活动手脚了,师父说这样很有好处。”
就譬如一番长跑下来, 纵然再累也不能立就刻坐下来,而应该慢慢的走一会儿, 一个道理。
两个人彼此又客套了一会, 最后孟锐取得了胜利。
请徐氏先行, 孟锐落后她两步,走到薛清宁的身边,含笑低头轻声的问她“刚刚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薛清宁心想,你们两个人都这么会说话,要我说话干嘛啊而且她确实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可能是孟锐靠的太近了,又或者是他才刚练过武的缘故,薛清宁就觉得他低下头来跟她说话的时候,瞬间一阵热意袭过来,暖暖的扑在她的右脸颊上,和耳垂上。
虽然已经过了立春的节气,但京中寒冷,前几日才下过一场大雪,这几日天气也没有个暖和的时候。屋顶上,院子的角落里面还有好些没有化完的积雪。
马车里面放了脚炉,倒是很暖和的,一点儿都不冷,但刚刚下车走了这一段路,又站在一旁听徐氏和孟锐两个人寒暄了一会儿,薛清宁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已经被凛冽的北风吹的冰凉凉的。
但是这会儿猛然的被这股热意一袭,右脸颊和耳垂瞬间是暖和了不少,但相应的却也有几分痒痒的感觉。
连忙身子往旁边侧了侧,好离孟锐远一些。
同时注意到他身上穿的这件墨蓝色织银团花纹的圆领袍竟然不是棉袍,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袍子而已。
这样滴水成冰的天气,她恨不得一天到晚躲在被窝里面不出来。即便出来,也是棉袄穿着,厚实的斗篷披着,小手炉抱着,但是孟锐竟然连件棉袍都不穿
望着他的目光不由的震惊起来“你穿这么少,不冷啊”
就是她大哥和二哥,这样的天气出门,也必定是要穿棉袍,披斗篷的。
这还是今儿两个人自打见面之后薛清宁头一次开口跟他说话呢,孟锐很高兴。
而且显然薛清宁的这句问话落在孟锐的耳中,就觉得薛清宁肯定是在关心他,不由的更加的高兴了。
就笑着说道“我常年练武,身体好,不怕冷。”
随后就跟她说起边关如何的寒冷,八月的时候就会下起鹅毛大的雪来。他又如何的在三九寒冬天依然跟将士一块儿出操练兵。
甚至连外裳都不穿的,只穿了单薄的里衣,在及膝深的积雪里面摸爬滚打。
正说着,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叫他的声音。
“世子爷,您的斗篷拉下来了。”
薛清宁闻声回头,就看到他的侍卫影青手里正捧着一领黑漆如墨的貂裘。
显然是先前孟锐披在身上的,后来因为跟一众侍卫练武才解下来。刚刚又因为要送她们去见靖国公夫人,所以没有来得及拿,现在影青担心他冷,就特地给他送了过来。
只是某人才刚刚在她面前那般吹嘘他如何的不怕冷,大冷天在积雪中摸爬滚打面不改色
薛清宁不说话,转过头默默的看着孟锐。
孟锐被她看的不好意思起来。
就是啊。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在宁宁面前说自己如何的厉害,想让她往后崇拜自己,没想到现在影青立刻就过来打他的脸了。
若不是看到徐氏和薛清宁在这里,孟锐都想要抬腿踹影青一脚了。
但这会儿也只能冷着脸,沉声的说着“爷不穿。拿回去。”
影青哪里晓得自家的世子爷刚刚丢了大脸啊,还懵着呢。
好好儿的,这又是发什么脾气呢不披着这件貂裘,待会儿夫人瞧见了,不得骂他啊。
就劝说着“世子爷,您还是披着吧。您瞧这北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身上都能刮下几块肉来。”
薛清宁在旁边看着孟锐被打脸,以及被打脸之后恼羞成怒的样子,忍不住的笑。
但是她现在毕竟在靖国公府,肯定不能笑出声的,不然孟锐那可怜的面子就会更加的没有了。就只能憋着。
但憋笑也是件很辛苦的事,薛清宁觉得她的两边脸颊都在发酸了。
好不容易好一些,她就附和着影青的话,对孟锐说道“这风确实很大,这貂裘你还是披着的。”
眼中还带着没有掩下去的笑意,看着如星灿月朗一般的清亮。
孟锐仔细的看她。好像想要看出来她这句话到底是笑话他的,还是真心实意的在关心他。
最后看出来了,薛清宁确实是在关心他。就忽然笑了一笑,然后转过头叫影青“将貂裘拿过来。”
影青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佩服薛清宁了。
要知道他们家这位世子爷,但凡自己打定主意的事,任凭旁人如何的劝那都是不听的。性子说好听点那是有主见,说难听点那其实就是犟。
刚刚他其实都没有指望能劝得动孟锐,已经做好了待会儿被夫人责骂的准备。但是现在薛清宁不过才开口说了一句话。甚至严格来说都算不上是劝。但是孟锐竟然就是听了她的话。
怔愣之后,赶忙走近两步,将貂裘双手递过来。
孟锐正要伸手接过来,就听到旁侧有个丫鬟在说道“世子爷,让奴婢给您披上这件貂裘罢。”
薛清宁望过去,就看到这丫鬟穿一件水红色的半臂,生的相貌清秀。这会儿正微垂着头,露出一截白皙似雪的脖颈来。
但依然能看到她现在双颊晕红。偶尔抬起头溜一眼孟锐,一双水眸中含情脉脉。
其中的情义不言而喻。
不过这也难怪。孟锐是靖国公世子,又是个十分俊朗的少年,若是能被他看中,哪怕只是做个姨娘,又或是个通房丫鬟,这辈子的荣华富贵都不用愁了。
但孟锐显然是个没有眼色,只怕也是个不解情义的。转过头问薛清宁“这是你们家的丫鬟”
薛清宁
你自家的丫鬟你都不认得啊
就摇了摇头“不是。”
孟锐哦了一声,然后对着那个丫鬟的时候面色就有些冷了下来。
“不用。”
简洁的说了这两个字之后,他接过斗篷,展开披在身后。然后叫薛清宁“还站在这里走什么我们去见我母亲。”
薛清宁才看到刚刚那个丫鬟因为孟锐干脆利落的拒绝羞红了一张脸,旁侧的另一个丫鬟还看着她嘲讽的笑了一笑。这时候听到孟锐在叫她,就哦了一声,抬脚慢吞吞的跟着他往前走。
她记得原书中好像并没有写过孟锐有过什么妾室或者通房丫鬟之类的。不过这也说不准,要知道世家的子弟一般到了一定的年纪,家里的大人就会在他屋里安排几个丫鬟。
说的好听是照顾他的日常起居,其实就是通房丫鬟了。
像薛博明前些时候还跟徐氏说,元韶现在已经十八岁了,让徐氏挑选两个好丫鬟放到他的屋里。不过却被徐氏给拒绝了。
徐氏的意思是,薛元韶今年就要参加秋闱了,这时候哪里能用其他的事来分他的心呢
其实按照薛元韶的年纪,现在都可以说亲事,甚至成亲了,但徐氏对此自然也有她的道理。
今年秋闱,若薛元韶侥幸能中举,那明年他就能参加会试。若再侥幸中个进士,到时有个青年进士的名头,又好歹是荣昌伯府的大房嫡长子,在挑选妻子的余地上肯定会更大一些。
便是不能中进士,或是不能中举,到时候再说亲事也不迟。只是到时候能说到的亲事肯定要差一些。
但是谁能料想得到薛清宁竟然得了孟锐的青眼,认她做义妹了呢连靖国公府都承认了这件事,永嘉侯府也赶着上来结交,所以这些时候薛清宁跟徐氏一块儿去别人家赴宴,又或是邀请一些世家权贵家的女眷来自家赴宴,总能听到这些夫人跟徐氏话里话外的说起自家有个适龄未嫁的女儿或是侄女,外甥女之类的话。
言下之意就是想要和荣昌伯府结亲。
薛清宁觉得好玩儿,回来之后还特地跟薛元韶说起了这些事。末了兴致勃勃的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她上辈子是从来没有给人恋爱过的,又觉得薛元韶是她大哥,问这些话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而且她也是一番好意啊。
这几日她也见过了不少世家权贵家的姑娘,各样类型的都有,知道薛元韶喜欢什么样的,她就好留意,然后告诉徐氏知道。
夫妻毕竟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那肯定是要挑个大哥喜欢的。若不然只一味的为了门当户对,娶个大哥不喜欢的姑娘,大哥这辈子该多可怜啊。
但是她的这一片好心薛元韶显然没有理会到。反倒板着一张脸说她一个姑娘家,怎可将喜欢不喜欢这样的字眼挂在口头
肃着一张脸说了薛清宁好一会儿,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对于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却是依然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气的薛清宁对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的咕哝了一句老古板。
还想着,就不信等往后等你真的遇到你喜欢的姑娘了,你在她面前还这样一副老古板的样子。到时看人家姑娘会不会搭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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