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九分钟。
警方已经进入学校了,但是距离来到体育馆大概还要三分钟左右。我刚刚拆掉了被发现的第三个炸/弹,但事情似乎远比我想象的要麻烦得多,搜寻仅仅开始了十分钟,就已经发现了十一处炸/弹了。
遥控式、倒计时式、震/动感应式……几种常见的炸/弹类型都出现了,而且这还仅仅是没见过炸/弹的队员们发现的炸/弹,如果有外型伪装较好的炸/弹,恐怕他们根本认不出来。
「到底被装了多少炸/弹啊。」
小心翼翼地卸下震/动感应式炸/弹的外壳,我一边听着耳机里负责联络的山村又报告了一处正在倒计时的炸/弹,一边分析着目前的状况,手下拆除震/动感应器的动作不停。
目前被发现的十几个炸/弹,都是安装在了通道里和楼梯口,而且就我拆除的这几个炸/弹来看,威力似乎并不是非常大,大约也只够造成部分墙体损坏而已。目前暂且还不知道观众席上有没有被安装炸/弹,但如果真的是为了引起大爆炸致人死伤的话,在通道里安装这种程度的炸/弹完全没有必要,只要在观众席安装就足够了。
也就是说,比起杀人,安装这些炸/弹更像是……
——为了引起混乱。
「那么是为了什么呢?这些炸/弹的存在,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呢?」
剪断了最后一根线,这个炸/弹的拆除也已完成。我顺着通道继续小跑,前往最近的另一处有炸/弹的地方。
“社长!警/察到了!”
尚未到达目标处,耳机里就传来了山村略带惊喜的叫声。
“把耳机给看起来最像队长的人,我和他们说。”我加快了脚步,进入了放着遥控炸/弹的一间杂物室。
山村似乎正在和那边的警员沟通,在传来了几句听不太清的对话之后,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里是搜查一科警部高木勇一郎,我们已经——”
“闲话少说。”我直接打断了他,“目前已发现的炸/弹共有十二处,炸/弹威力不大,只要不是直面的话,这种程度的炸/弹只够引起混乱。我怀疑犯人的真正目标并不在这,召回所有在寻找炸/弹的学生,由警/方进行搜寻就足够了。但安全起见暂时不要疏散观众,根据倒计时来看,犯人的目标应该是在三点半左右开始行动。不管观众席上有没有炸/弹,现在疏散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我明白了。”高木警部对我的话迅速做出了反应,“你现在在哪里,我派警员过去找你。”
来的不是个猪队友真是太好了,我心下松了一口气,“不必了,这里的路我作为学生远比你们熟悉,你们先尽快解决这些炸/弹,我现在过去找你们。”
踩着桌子,我卸下被安装在天花板吊灯上的炸/弹的信号接收器,在辨明线路后,三两下完成了拆除。
「剩下的炸/弹就交给拆弹部队吧。」
将瑞士军/刀塞回口袋里,我捡起刚刚扔在一旁的帽子重新戴上,然后向着后门的方向快步走去。
这些炸/弹到底是为了什么安装在这里的?诱饵?还是掩护?
如果是诱饵的话,那么把警方的注意力集中到这里来,对方的真实袭击地点是在哪?在作案前发出预告函谜题的连续炸/弹犯我也见过,智商高到能在一张预告函上耍谜中谜的罪犯也不是没有。如果是出于这种思路的话,那么体育馆就是他发出预告函的表象谜底,并且他笃信警方能够猜出这个表象的谜底,并且进而因此忽略了真正的谜底。
最近有什么连续爆炸事件吗?我不知道,全日本每天的犯罪都太多了,我只能确定京都最近是没有发生过。但如果对方是跨区域作案呢?警方是否已经成立了专案组了呢?犯罪的预告函究竟发给了哪里的警察本部?
如果不是诱饵的话,那么爆炸又是为了掩护什么呢?既然是为了掩护,那么犯人现在九成是在体育馆内,他的计划估计是在实施了他真正的目标之后,借由爆炸的混乱逃离。那么他真正要进行的犯罪是什么呢?如果他是作为观众混进来的,那么他在观众席上又能实施什么犯罪、怎样实施犯罪,才可以不被发现地脱身呢?
需要用上爆炸来掩护,而且是在比赛的现场,那么他实施的犯罪多半会是杀人一类的行为。用刀具或是绳子太过明显了,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手段应该是毒/药之类的东西。但是下/毒的话,完全可以经过策划,然后提前离开,根本不用炸/弹掩护才能脱身。
必须是当场致人死亡,同时自己不会一眼就被人发现的方法。这么想来的话,只有枪了吧?保持一定距离进行射击,然后引爆炸/弹,混入观众中溜掉。这样的话,也不会因为封锁调查而被发现携带枪/支了。
那么,到底是那种情况?
亦或者是我没有想到的第三种可能?
当我到达后门的时候,后门外停着两辆外形普通的车,一辆轿车,一辆面包车。
见到我开门出来,面包车的喇叭响了两声,我上前两步,开了车门坐到了后座上。
“有兴趣当警/察吗?你看起来是个好苗子。”坐在副驾驶上的男人摘了墨镜,侧过上半身面向我笑了笑。
“不,谢谢。”我抬手做了个推拒的动作,然后脱掉帽子理了理头发,“和大赛方联系过了吗?”
男人对我的拒绝并没有表示不满,顺着我将话题又带回了现在的状况上,“已经布置好了,现在只需要一个将犯人揪出来的机会。”
我和他对视了两秒,终于意识到了某个事实——警方对这次事件的了解远比我想象的要多。
“所以?”我避开了他的视线,转头看向窗外。
“去年十月,东京全国花道协会交流会突发大火,14岁的越前礼奈当场被烧死;十一月,神奈川举办了一场小学生机器人交流赛,9岁的城田岁在比赛中因爆炸死亡;十二月,秋田的东北地区青少年画展上,16岁的黑川式介在发表获奖感言时死于毒杀;一月,小樽进行了新年祈福仪式,19岁的仓木琉璃子在幕布揭开后,被发现吊死在了舞台上;二月,爱知县的儿童游泳赛中,10岁的本木拓在最终颁奖时突然失踪,十五分钟后他的尸体在游泳池中浮起。”
高木警部停顿了数秒,继而问我,“你知道这些事件有什么共同点吗?”
“儿童,青少年,死时的场景就像是表演一样具有冲击性。”我靠在座椅上,抬头盯着车顶,“而且全都是没有找到线索的悬案,对吧?”
高木警部没有应声,但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正牢牢地钉在我的身上。
“你们认为这次事件和那几起事件是同一个犯人所为?”我挑眉看他一眼,“我可不觉得仅凭这点线索就能把这些事连在一起,全国每年针对儿童和青少年的案子可不少,这种表演一样带着挑衅性质的案子虽然不多,但找找总归是有的。为什么会单把这几件案子找出来,甚至为此组建了专案组?还是说……你们有什么其他更有力的证据?”
“你知道这些死者都是什么人吗?”高木警部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烟,朝我摆了一下,“介意吗?”
“介意。”我毫不留情地开口答道。
看着他有些尴尬地把烟收了起来,我才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你说的这些名字我完全不知道,前两个事件倒是有听说。”
“越前礼奈,被无数花道界大师赞为当代最具灵气的新人;城田岁,今年日本预备派去参加国际机器人赛事的孩子,可能会是国家队有史以来年龄最小的成员;黑川式介,原本将会在今年秋天成为画圣森山的入室弟子;仓木琉璃子,日本如今最具名气的巫女,许多偶像公司求而不得的少女;本木拓,去年第一次参加正规比赛就破了所在年龄组的记录。”高木警部的神情逐渐严肃了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各个领域的天才新生代……对吧?”我叹了一口气。
虽然对这些领域我都不了解,但我倒是想起来仓木琉璃子的名字自己还是听说过的,我记得在高中的时候班上不少男生都很喜欢她,然而人家一心当巫女,压根不想出道。
能和这样的一个少女齐名,可见其他的几个死者也绝非平庸之辈。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我语调散漫地问道,“你是京都分局的警部,为什么会对这种全国性的大案子了解得这么清楚?这应该不在你的工作范围之内吧?”
“确实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高木警部苦笑,“是警/视厅的紧急调派,就在你们报/警前不久——准确的说大概也只有十分钟,东京的警/视厅发来消息,说是这个月犯人目标会是在京都举办的关西预赛上,让我们立即警备,并且排查各项比赛中是否有着极其出众的参赛选手。”
“然后?”我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
“然后……”他停了一下,看着我的动作若有所思,几秒后才继续说道,“又过了几分钟,我们再次接到了联络,犯人将会在今天京都大学举办的的室内/射箭赛上再次行动。几乎就在我们准备出动的时候,接到了来自赛场的报警,于是我们又叫上了拆/弹部队,在乔装后暗中进入了学校。”
“听起来时间卡得正好。”我眨眨眼,“既然如此,想必你们也知道犯人这次行动的目标了吧。”
“当然。”他点头,“在这个赛场上的最强者……”
“就是你吧。”
“就是我啊。”
句式相同的两句话重叠在了一起,我戴上帽子,和高木警部对视一眼,同时打开了车门,向着体育馆内走去。
——14:36
——也差不多快到我这组上场比赛的时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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