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前,镜花因为担心敦,所以我索性也就让她出去和敦他们一起去找贤治了,但很快镜花就和敦他们带着谷崎回来了,同时带回的还有两个重要消息。
昨天造访侦探社的组合三人里唯一的女性露西,她的异能力是制造出一个特殊的房间间,在这个房间里,她可以利用巨大的人偶安妮捕捉目标,然后将目标困在另一个空间中。
而另一个消息是……敦他们在被露西袭击时,有一个像是医生一样的中年男人也被卷入了,在击败露西时,他给予了敦他们很大帮助。但是这个男人,却让出来找敦的镜花,陷入恐惧之中。
——他是港口黑手党的高层。
镜花没有见过他,但镜花笃定,他绝对是港口黑手党的高层,甚至很有可能是那个我们从未见过其真面目的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镜花用了足足一个下午的时间才从惊惧之中恢复了过来,一直在安抚她的敦似乎有想到了什么,之后愈发地关照镜花了。
『大概是想起了他在孤儿院时的生活吧。』
我的视线扫过了文件夹里排在镜花资料之上的敦的资料。
敦和我一样,是从孤儿院出来的。但不同的是,他一直都是呆在一所孤儿院,而那所孤儿院冰冷又残酷,敦在那里收到了非人的虐待,孤儿院院长的暴行至今都给敦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
和他比起来,虽然辗转过十几所孤儿院,但我的日子简直太过幸福了,衣食不愁,还能够接受正常的教育,可以说实际上我就没有过过什么苦日子。
回到侦探社的贤治也没有什么自己刚刚才被救出来的后怕,依旧是一副乐天样,还和敦一起安慰着镜花。对他这种心大的性子我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头疼了,只能说他没事就好吧。
晚上快下班的时候,我煮了粥分给大家当做宵夜,趁大家喝了粥再下班,我拿着装好了粥的保温盒先一步回了侦探社的宿舍。
今天社里只有乱步一个人轮休,此时其他人也都还没回来,所以我到侦探社的宿舍楼时,整栋楼都黑漆漆的,连走廊和楼道里的灯也没人开起来。乱步的宿舍也没有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不知道是睡了,还是只开着小灯。
我的夜视能力不太好,在宿舍住的也不多,对于楼道里的开关在哪完全没有印象,借着手机的光摸索了半天,才找到开关亮了灯,上到了二楼。
乱步的宿舍在二楼最里间,我敲了几下门没人应,也就直接用他之前给我的钥匙开了门。
“乱步?”
我扶着门沿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没人应,反倒是听见了电视里传来的广告声。
『不会又睡着了吧……』
我这么想着,脱了鞋进屋,果然一眼就看见乱步趴在食桌上,闭着眼,手边还摆着喝到一半的橙汁,看起来睡得不太/安稳。
乱步总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只要是在看书或者看电视,没人理他,他就会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趴在桌子上,靠着墙或者沙发脚,甚至是直接躺在地板上,这样睡觉肯定是很不舒服的,所以每次醒来他都要发脾气,嚷嚷着这里疼那里酸,但下次还是不改。
我把保温盒放在了桌子上,将乱步手边剩了一半的橙汁拿到水池里倒掉,然后洗净了杯子,重新倒了一杯温水放回他手边,又开亮了些小灯。
“乱步。”我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见他没反应,又加大了些力气,“乱步,不要趴在桌子上睡了。”
迷迷糊糊地,乱步嘟囔了几句语意不清的话,缩了缩脖子,还是没醒来。
思考了一下,我蹲到了乱步的边上,凑得离他近了些,摇了摇他的后背,“乱步,醒醒,不要在这里睡了。”
“嗯……”也许是因为被摇得不太舒服,乱步发出了两声表达不满的语气词,终于抬起了脑袋,睡眼朦胧地看了我一会儿,又眨了眨眼,还是很困的样子。
“晚饭吃了吗?”我放柔了声调问他。
将脑袋又埋回了臂弯里,乱步摇了摇头,似乎又要睡去,我只好抓着他的两肩,强迫他整个人坐了起来。
“那就吃点东西再睡觉。”我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拿过了桌上的水杯凑到他嘴边,“乖,先喝两口水。”
看着乱步听话地低下了头,我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了两口水,才放下了杯子,拿过了保温盒,把粥摆在了他的面前,然后又往他手里塞了勺子。
乱步看起来已经清醒了些,他揉了揉眼睛,就开始小口小口地吃起粥来。见他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我起身打开了一旁的壁橱,翻了翻,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原来放在宿舍的睡衣。
之前乱步说过想要我和他一起住,所以敦住进我原来的宿舍后,我放在那里的几套衣服果然都被乱步拿过来了。
晚上不适合吃太多东西,所以我带来的粥也不多,按乱步的饭量大约能吃个六分饱。吃完粥的乱步显然已经完全醒过来了,见我在给他收拾东西,也就老老实实地去把保温盒和勺子都洗了,收了小饭桌和坐垫,坐在一旁看着我的动作不说话。
保持着沉默,乱步看着我帮他收拾好了屋子,然后我们又各自洗漱换了睡衣、铺好了被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调暗了灯光,躺进了被窝里。
和上次我在这里过夜的时候一样,两套被褥只隔了半米不到。但这次,我和乱步面对面躺着,没有互道晚安,也没有就这么各自睡去,而是就像谁先移开视线就输了一样,四目相对,却又一言不发。
我是想和乱步道歉的,但我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从我进屋起,乱步就只说过几个简单的应声词,我实在是猜不出他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生气?冷漠?厌烦?
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吗?对他而言,我大概是突然就莫名其妙地生气了,之后还得理不饶人地冷战,明明一副想要和他划清界限的样子,现在却又突然跑来找他了。他出现这些心情也很正常吧,毕竟看起来完全就是我在把他耍着玩一样,高兴了就来找他,不高兴就冲他发脾气,连我自己都觉得过分。
『……』
『会被讨厌的吧。』
我忍不住抓紧了被角。
『乱发脾气就是这样的后果啊。』
“……对不起,乱步。”我还是先移开了视线,把头埋在了被子里,不敢再看他,“我不该发脾气的。”
很久很久的寂静,乱步没有答话,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看着我,我只觉得脑子里很乱,像是一团浆糊,耳边好像也有嗡鸣声响起,但透过这些混沌,我还是清晰地想起了两个情景。
一个是在高一暑假的那个夏日祭,我一个人在河岸看烟火大会的情景。祭典很热闹,大人也好小孩也好,他们的笑闹声混杂在烟火绽放的轰鸣声里,只有我是一个人。我站在桥的影子里,想着下一次一定要叫上那个人和那些孩子,陪我一起来看烟花,可是从那一年之后,我就再也没参加过夏日祭,也再也没看过烟火大会了。
另一个是在更久之前的时候,那时候还在打仗,我和乱步都还是小学生。我们和泪香阿姨一起参加镇上的夏日祭,却在烟火大会快要开始的时候走散了,我一个人茫然地停留在原地,最后漫无目的地前行。那个时候的我个子还很矮,回忆里的路人只有他们扬起的衣角和匆忙的步子,一张面孔也没有。但我什么也没想,只是顺着人流往前走,夜空中的圆月陪着我,一点一点地前行。
为什么会想起这些事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抓着被角的手不知何时渐渐就松开了,整个人莫名放松了下来。
有人在轻轻拍着我的背,他好像抱住了我,但又好像只是用手拢住了我。耳边的嗡嗡声慢慢地散去了,我从被子里抬起了头,直直地撞进了那双熟悉的碧瞳,这让我下意识地想要躲闪,但这双瞳孔的主人立刻就看穿了我的动作。后背上轻轻拍打的感觉消失,左侧的脸颊上传来了手掌温热的触感,我动弹不得,只能这样继续与他对视。
“喜欢你。”
他突然开口了。
“不想和你分开,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手指抚过了我的眼角。
“希望你不要生乱步大人的气了,到底该怎么做你才不会这么害怕。”
神色依旧平静。
“你没有错,所以不想听见你道歉,名侦探道歉的话你会不会接受。”
额角的头发被他撩开。
“想要亲你一下,想要抱着你睡觉。”
手掌摩挲着我的脸颊。
“对不起。”
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他慢慢地收回了手,“乱步大人就在想这些,没有讨厌你。”
左脸温暖的触感消失了,残留在肌肤上的属于他的温度也迅速消散在了空气里。我看着乱步,混乱的思绪逐渐收拢,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的话。
因为我猜不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就直接告诉了我他的想法……吗?
我看着乱步,脑子里仔仔细细地回想着他刚刚说的话。乱步总是能够同时考虑很多东西,所以他说的话也是这里一句那里一句的。我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又谨慎地问他,“为什么要和我道歉呢?”
“社长和与谢野小姐都跟我说过了。”乱步总算是又露出了小孩子一样的表情,像是刚刚被师长训斥了一番一样,垂头丧气的,“名侦探知道同伴是很重要的了,下次不会耍性子了。”
『社长和晶子都说过了的话……那就没问题了吧。』
我这么想着,见乱步还想继续往下说,便直接打断了他,“到这里就可以了。”
“乱步你的错只有到这里而已,剩下的都是因为我在乱发脾气而已。”我对乱步说道,“那是我的错。”
乱步想要反驳我,但好像转念又想到了什么事情,忽然又露出了点高兴的表情,嘴角上扬了几分。
“既然是月见山你的错,那错误就应该改正的吧。”乱步握住了我露在被子外的左手。
我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但也没收回手,在短暂的疑惑之后,也就明白了他想说的是什么。
“嗯。”我有点无奈地看着他,“约定还算数。”
听见我的回答,乱步立刻露出了往常那种有些自负的笑来,漂亮的绿瞳里闪过了狡黠的光。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哪句话出了问题,但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又被他坑了。
——“这可是你说的。”
盖着的被子突然被面前的人掀开,瞬间涌入的凉意让我下意识地蜷缩起了身子,但下一刻我就反应了过来,想要伸手抢回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盖好,然而掀起被子的人显然预判到了我的动作,在掀起被子之后就立刻挤进了被窝里,任由被子又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背上。
“回自己的被窝里去,乱、步!”我觉得自己的额头都要冒青筋了。
“不——要——”紧紧地把我圈在怀里,乱步拉长了调子反对,顺便还得寸进尺地伸脚勾住了我的小腿,“月见山你的被窝比较舒服。”
“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两套被褥,明明完全没有差别的好吗!快回去!”被迫靠在他的怀里,我咬牙切齿地开口道,“而且这和刚才的话有什么因果联系了!”
“月见山你的被窝里香香的,而且还能抱着你,当然是你的被窝舒服了。”乱步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而且你自己说的,约定还算数,那么约会的约定当然也算数了。”
啊,完全忘记还有这回事了。
但是——
“谁会在被子里约会啊!快出去!”我想要直接把乱步推出去,但又怕弄疼了他,只好一点点地把他往外推。
“反正都是一样的吧,约会的重点不就是牵手拥抱和接吻吗……月见山,乱步大人的背已经碰到地板了,好凉。”
“凉就快回自己的被窝里去!”
“但是现在回去被窝也很凉,会感冒的哦,肯定会感冒的哦……一定会感冒的哦?”
“连你自己都已经用上了疑问句,你觉得这话还有什么说服力吗?”我默默翻了个白眼,本想把他继续往外推,但又想到他好像已经碰到地板了,还是暂且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快出去!”
“不要。”乱步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顿了顿又开口道,“月见山,地板好凉……”
“呃啊啊……”我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真是的你是小孩子吗!”
“——只有这一次!”
我往后退了些,给他让出了半张被褥。
“绝对没有下次了!”
认命地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我闭上了眼,不再理他。
背后就是乱步的身躯,我甚至能感觉到整个被窝都因为他的闯入而升高了些温度,乱步将自己的小腿搭在了我的小腿上,脚踝处裸露的皮肤相触,让我总是冰凉的脚也暖和了些。
伸手环过了我的腰,乱步拉过了我的一只手,轻轻揉捏了几下,然后又牢牢地握住了。
“月见山,你的手脚都好冰啊。”他凑在我耳后说到,呼出的气透过发丝,让我觉得有点痒痒的。
“嫌冰就回自己的被窝去。”我没好气地回答他。
“不——要——”他再次反驳了我,然后将我抱得更紧了些,“晚安,月见山。”
『到底是怎么搞成这种情况的啊。』
我在心里抱怨着。
“……晚安。”
但还是忍不住往他怀里蹭了蹭。
『好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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