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楼被黑手党主力包围,医院被黑手党成员封锁,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三条路——迎战、谈判以及逃离。
如果选择迎战,依靠着晶子的治愈能力以及我的结界,黑手党的成员应该攻不进大楼,但问题在于我们现在的时限只剩下了四十个小时左右,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而且其他人尚可以说得上是不足为惧,但一旦中也全力以赴与我们开战,即使有晶子在,恐怕也是要死伤惨重。
那么我们现在只剩下了两条路,谈判与逃离,这也是乱步所指定的计划的基础。派谷崎去与港口黑手党谈判并利用「细雪」拖延时间,其余的人带着社长转移离开医院。至于谈判的内容……
“和黑手党正面冲击一定会造成伤亡,为了避免出现那种状况,就只能改变「规则」了。”整理着帽子,乱步在社长的担架车边坐下,“找到制造病毒的异能力者杀掉他,或者让太宰去触摸他,这样大家都能得救,我们也不必和港口黑手党正面开战了。”
“但是,要是那个异能力者已经逃至远方……”敦立刻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那家伙还在附近。”乱步打消了他的疑虑,“既然有毒/药,那就肯定有解毒剂,在执行让我们「自相残杀」计划的时候,他一定回到横滨来。然后根据太宰之前所说的,幕后黑手把病毒异能力者成为「某个异能犯罪者」,而犯罪者现在是无法离开横滨的——正常的逃亡线路有特务科把手,秘密路径又被黑手党控制着。”
“也就是说,去找特务科或者是军警异能犯罪对策科的人要资料?”敦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门道。
“对我而言,只要有哪些东西就足够了。”
乱步沉声道。
原本平稳行驶的救护车突然一个急转弯,车内的所有人都随着惯性向前倾倒,我跪在社长的担架车边,在一手扶住了社长肩膀的同时尖叫出声,“晶子——!”
“是!”
担架车另一边的晶子立刻反应了过来,「君死给勿」发动,社长脖间的伤口愈合如新,连一点被手术刀切开过的痕迹也没有留下。
“怎么回事?”国木田询问坐在驾驶室里的镜花。
“刚刚那条路有港口黑手党的车子拐过来了。”镜花的语气依然冷静,“我们得要绕路。”
国木田又和镜花简单沟通了几句,我并没有再听。比起为什么突然急转弯,我现在更在意的是自己正在面临的事。
强压下身体的颤抖,我看着社长脖间伤口刚刚愈合的位置,对着晶子开口道,“晶子,有水吗?”
倒着矿泉水的纸杯马上就送到了我的面前,我抿了两口水,又把杯子随手递给了身边的贤治,抬手在指尖聚拢了微小而锋利的风刃,对准了社长的脖间,轻轻划出了一小道不深不浅的口子,滚烫的鲜血顺着伤口流下了一小段距离,然后就像是悬在屋檐的露水一样凝住了。
『太宰治你个王八蛋!』
我忍不住第十九次在心里咒骂着目前还在医院昏迷不醒的太宰。
覆盖着一层薄薄异能力的妖力顺着伤口送进了社长的体内,我小心翼翼地沿着血管搜寻着所谓的「超小型异能生物体」的踪迹,然后利用结界术和太宰残留在我身上的异能力将其包裹,限制它们的进一步生长。
听起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但先不提我无法确定名为「共喰」的异能到底在社长体内留下了多少个超小型异能生物体,只能不断集中精力、一遍又一遍的利用妖力地毯式搜寻,光是将妖力送入其他人体内这种事情就已经够危险了,一个不小心社长可能就会先「共喰」一步因为我的失误而GG,即使有晶子这个专业医生加治愈系异能者在我身边看着,作为一个治疗类术式学得一塌糊涂的前阴阳师,这种类似动手术一样的操作,已经完全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为什么太宰在失去意识前还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把锅都丢给我啊!!
我有一百句脏话回头一定要对着太宰说【手动再见
找不出使用了「共喰」的异能者,我们还能去暗杀森鸥外;即使暗杀森鸥外失败了,社长体内的超小型异能生物体也会因为我的「作弊」行为,而成长得比森鸥外慢,四十八小时一到,森鸥外死了,社长也就没事了。
完美无缺的三重保险,但短短二十分钟不到,就已经差点三次杀害社长的我实在不想给他好评。
『……』
『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啊,太宰。』
双眼紧闭,我小心翼翼地感知着妖力流动的方向,一片黑暗的视野里,却又浮现出了酒井坠落在地的情形。她张着嘴,深潭一样寒冷黑暗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所在的方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眼,失去了意识。
“敦。”我没有抬头,也没有睁眼,语气平淡地开口道,“把我腰包里的手机拿出来,密码是071727,给通讯录里的安吾先生发条信息,他的权限高,让他帮我们查情报。”
“诶?是。”敦愣了一下,还是蹲下身从我的腰包取出了手机,调出了通讯录,“短信要怎么写?”
“「最近在横滨出没的具有病毒异能力的异能犯罪者,可能来自海外,二十分钟内请将所有信息发送至我的邮箱。」——这么写就可以了。”
“……发送至、我的、邮箱。”敦重复着我的话,打下了这串句子,“发送?”
“嗯。”我稍微点了一下头。
和以往一样,安吾的动作依然迅速,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二十分钟一到,他就将所有的情报发到了我的邮箱里。在迅速地筛看过资料后,乱步立刻就确定了目标。
普希金,在海外出生、日本长大的男子,半个月前从欧洲的异能犯罪收容所「默尔索」逃走,在「死屋之鼠」的帮助下潜伏回到了故乡横滨,现在正在横滨某个可以称得上是犯罪者温床的街区暂住。
对于「死屋之鼠」,我的了解并不太多,只知道之前组合试图利用白鲸坠落毁灭横滨的时候,死屋之鼠的人似乎也掺和了一脚,后来这些事都由国木田和敦交由花袋处理了。
根据太宰的暗示,这次意图造成侦探社和黑手党「自相残杀」的幕后黑手应该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但是负责下病毒的普希金却是被死屋之鼠带回横滨的,既然如此,也就是说陀思妥耶夫斯基应该就是死屋之鼠的成员……或者说,首领?
国木田和敦被派去抓捕普希金了,镜花则是在乱步的要求下,潜入了港口黑手党的大楼,万一我们这边没能及时解除「共喰」病毒,就由镜花将负责和港口黑手党协商并被扣为人质的谷崎救出来。
“但是,谷崎他没问题吗?”将近一个小时过去,我的动作也变得稍微得心应手了些,但依旧是无比的小心谨慎。
“他的异能力再适合暗杀不过了。”乱步坐在一旁,看着我的动作,脸上的神情带着少见的阴翳,“不过港口黑手党肯定也会派人保护他们的首领,所以也只是让他在逃离的时候稍微试一把而已。”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看了乱步一眼,又将精力集中在了手下,“虽然因为直美、或者什么其他的原因,谷崎也做过不少出格的事情,但说到底他——”
“现在不是他能不能杀人的问题。”乱步直接打断了我的话,“只要有一线的机会,哪怕是这个机会的成功率无限接近于不可能,但无论是谁,只要有这样的机会,谷崎也好,直美也好,贤治、国木田、敦、镜花……还有我。”
“——都必须去下手杀掉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像是带着寒意的利刃抵在胸口,我僵住了身子,一时间半分也不得动弹,沉默了数秒,才轻声答道,“我知道。”
晶子代替了镜花在驾驶室开车,后车厢里除了我和乱步以外,唯一还意识清醒的贤治敏感地觉察到了氛围的不对劲,安安静静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乱步,他又调整了一下坐姿,愈发乖巧地在一旁坐着。
距离我们离开医院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原本一直在发高烧的社长体温似乎也退下去了些,只是依然没有醒来,也没有完全退烧。我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从一旁的医疗用品里找出了退热贴,拆开后在社长的额上敷好,然后退到了角落里休息。
连续两个小时的输出妖力,精神高度集中,而且几乎始终保持一个姿势跪着,我现在只觉得体力有点不支,整个人都有些缓不过来。
『希望国木田和敦那边能够顺利……』
将自己蜷成一团,我抱住双膝,把脑袋埋进了臂弯里,随着车子行驶的微微颠簸,昏昏沉沉。但没等我进入小憩,腰间就又响起了电话嗡嗡震动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尤为明显。
我伸手摸出了电话,接通后放在了耳边,“这里是凛一,怎么了?”声音里稍微打起了些精神,我倚着车厢角,却连头也没抬。
“凛一小姐,是我。”是安吾的声音,似乎有些焦急,“关于一个小时前我给你的那份情报——”
“嗯?”听见是安吾,我立刻变回了犯懒的语气,敷衍地回了个疑问的语气。
“那份情报是假的!有人侵入了特务科的外接情报系统,修改了最近横滨出现的异能犯罪者的资料,那份有关「普希金」的资料,实际上只是套用了一个普通人的资料。”
我立刻坐起了身子,脸色微沉,“那真正的情报呢?”
“被消除了,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复原。”安吾的语气相当严肃,想必异能特务科的情报系统突然发现被人入侵了,他现在的压力也不小。
『被耍了。』
我看了一眼乱步,他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安吾先生。之后有线索的话我会联系你的。”扶着车厢壁,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腿。
“好。”
通话到此结束,我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国木田和敦已经离开快一个小时了,根据他们下车时的地点来看,这个时候恐怕……
“与谢野小姐,去国木田他们那边。”
乱步发布了指令,语气平静得让我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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