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父亲的年幼孩子咽下仇恨,失去丈夫的妻子艰难撑起一个家,失去儿子的老母亲哭瞎了眼。
家破人亡,比比皆是。
但这些和海伦娜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听从父母的教导用一颗仁慈的心帮助他人。
一开始,只是提醒邻居小心从屋檐上摔倒,后来是双色球的开奖号码,最后是意外死亡的预警。
人都是要死的,她却一次次试图阻止,最终人人皆有的贪念被激起了。预言家的称号越来越广,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组织掳走了她,她却单纯地指引他们,无论是什么,只要是她看到的。
从虎口夺食的那个组织最终当然是灭亡了,但它树立了一个榜样,一个完美的榜样。
亲爱的海伦娜,在她懵懂无知时,这无辜的羔羊啊!她的父母尽心尽力地教导她成为一个好人,却没有教导她任何的欺骗,暴力,血腥。她是个神一样的好孩子,可没有人懂得珍惜她。
她的父母最后找上了我,乞求我,带她走,这不能说是托付,更近似抛弃。他们已经不能承受这无处不在的追杀,可她的母亲那双哀伤的蓝眸子中是浓浓的不舍。若说这是托付,在我点头表示会收养她时,我的确从他们脸上看到了一瞬解脱了的喜悦与庆幸。
海伦娜来自一个中产阶级,父母皆是普通人,身为他们唯一的女儿,她在出生后不久因病魔双眼失明,双耳失聪。而这只是不幸的开端,等女孩4岁那年觉醒异能时,才是不幸的高潮。
他们东躲西藏,提心吊胆了整整一年,最后选择把女孩交给我。
女孩站立在那,她都看到了,她知道一切,但她不明白,帮助他人为何会是错误的?她还太年幼了,她挣扎着甩开我的手,跌跌撞撞地寻找父母。但她的父母却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她跌坐在地上,望向我,想哭却哭不出来,死气沉沉的眼睛注视着我,我有那么顷刻间以为她是看得见的。
她何错之有?她若有错,难道是错在她的善良和纯洁吗?
善良是错吗?善良是罪孽吗?善良是不幸吗?
她何罪之有!
这可怜的女孩,命运剥夺了她的一切,又送来了甜蜜的毒酒,《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女孩想用它看白鸽,看朝霞,看旭日,看那娇弱的花,温顺的兔子,她爱的和爱她的人们。可却被迫看到鲜血,眼泪,罪孽。
从拥有这个异能的那天起,她就不再活在现在了,而是活在三天后。
她听不见也看不见,只能根据异能来欣赏这个世界的美好。如此,他人口中的预言却是她的现在。
更为致命的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停止异能。
在我收养她的第二天夜晚,她看到了亲生父母的死状,在她告知我之后我第一时间安排人手预防这件事,也因此我知道了,她的预言是俄狄浦斯的悲剧。
她不能看到经过,只能看到结果。正是我安排的人手消息走漏,反而害了她的父母。当时我刚刚成为总参谋长,下面的人各自心怀鬼胎,我还太年轻了,难以服众。于是我选择杀鸡儆猴,把那些与违法异能组织进行交易的人统统处理了。然后强制站队,不老老实实顺从我的,一律革职。至于不服气的那些人,想要向上面反应的,有这个命吗?
总之当时,在这件事发生后我直接□□了参谋部,嘴巴不牢的拔掉舌头就没人敢发声了。(比喻义)
消息传来是第三天正午了,海伦娜最终还是知道了——可能她本来就知道,她的预言无法被改变,只是心存侥幸罢了。
她沉默地抱着兔子玩偶坐在墙角,宛如昂贵的人偶,不吃也不喝,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她在想些什么?谁知道呢,是她悲剧的人生还是糟糕的现实。
她像是没有掉入神奇的兔子洞的爱丽丝,没有柴郡猫的鼓励,只有一只掏不出怀表的白兔先生。我能成为疯帽子吗?在她缩在角落时,我同样思索着这个问题。
直到天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大地已经沉睡了。除了微风轻轻的、阵阵的吹着,冷落的街道是寂静无声的。
我最终向她走去,抱住她,她像是一只被提起耳朵的兔子,剧烈地蹬着脚;又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在我怀中死命翻腾着;还像一只被宠坏了的猫咪,尖尖的爪子在我的手背和脸上都留下了不少痕迹。
但她最后放弃了挣扎,喘息着摊在我怀中,默认我的举动。
我们窝在那个角落,我抱着她,她抱着玩偶,她突然开口问我:“人生总是如此艰难吗,还是只有童年如此?”腔调有些别扭,像是刻意模仿似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也不催促,她只是根据她所看到的情景与我对话而已,她或许根本没奢求过得到答案,也或许我根本就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但出于某种莫名的情绪,我摊开她的手心,在上面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写道:Always be there(一直如此).
她突然收紧手指,攥住我的手指,就那样直直地望着我,那是一副快哭的样子。我忽然意识到,迄今为止,因为她的异能,有人会真正地和她沟通吗?她竭力模仿着她所听到的发音在恰当的时机说出,即使她听不见,但是在一片寂静中,她有等到过回应吗?
她没有等到过一个人的回答,因为她听不见!她知道那些答复,因为她听到了,在她的异能中。她活在未来,因为现在无人搭理她。
这是多么可悲的事啊!她装作常人一样生活,于是别人就把她当作常人。任凭她努力地记忆她所听到的话语,努力维持一场正常的交流。可他们却从来没有想过说给她听,他们在说给自己听,只是在演独角戏罢了。
听不见的女孩徒劳地听别人说。
没有人能扬言自己完全理解另一个人,百分百的理解是不存在的,但是这个晚上,我却理解了备受关注的她的孤独。
我向她承诺,我会解决现在欧洲混乱的局势的,她问我:“是为了替我复仇吗?”
我说:是也不是,都是为了你,却绝不是为了复仇,斯人已逝,复仇没有丝毫意义。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心灵,我想要的是给你一个更好的世界去爱。
“恨有意义吗?”
有,但你恨一样事物的意义远远比不上你爱另一样事物的意义。
“你在骗我吗?”
没有,我保证,我绝不会对你撒谎的,海伦娜。
“你会离开我吗?”
……没有人能陪你一辈子的,海伦娜。但我发誓我会尽可能地晚一点离开你。
“你发誓?”
是的,我发誓。
“向上帝吗?”
不,向我自己,我信仰我自己的神。海伦娜,相信自己的人总会有更大的勇气去面对困难,因为他永远是一个最虔诚的教徒。
“Emm……但是我还是愿意相信上帝。”
那就坚持你自己的想法吧,小女孩。
这样的对话很漫长,她问我答,她还不懂唇语,于是我便把一个个单词写在她手心。这艰难而又考验耐性的对话,却让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
我问她:现在你信任我了吗?可以关掉异能了吗?
她没回我,我也不在意。我们就依偎在一个墙角,她整个人靠在我怀中,抓紧我的手,我抚摸她的头,她乖顺的轻蹭。
黎明到来了,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我看不见了!”她冲着我大喊。
我一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她执拗地一遍遍大喊:“我看不见了!”
她一遍又一遍地,直到最后发出近似幼兽的呜咽声,软糯的童声逐渐嘶哑。
我一遍遍地在她手中写:I know.紧紧搂住她,就仿佛害怕精美的玻璃杯碎裂般,我连轻擦过她脸颊的指腹都小心翼翼的。她却哽咽着紧紧抓住我左手的无名指,用她的小米牙狠狠一口咬下。
我抽了口气,却没放开手,亲吻她的脸颊,爱抚地拍拍她的背。她用门牙重重地磕在了我的指节上,轻轻舔舐着那一圈咬痕,然后在我手心中不熟练地写下:Feel palin(pain疼痛)?
一点点。我回答。
我不知道!她喜悦地写下这几个歪歪扭扭的单词。
亲爱的海伦娜。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便爱怜地亲亲她的发梢。
在那个新生的早晨,预言家看不见未来了,这也意味着她从那既定的命运中解脱了,她终于活在了现在,在我的身边。
在三天前,她被我收养时,她清楚地看见了这是她最后的三天光明。她有做好准备吗?我认为,她有一颗足够包容的心接受这一切。
后面的事,也就不用再说了。我平息了这场混乱,明确了自己的地位,之后的日子里开心地一边摸鱼一边养女孩。后来,我的女孩,我的小天使,海伦娜有了个新的别称——“斯卡特的珍宝”。
简而言之,谁敢动她我打死谁的那种哦!
眼角突然擦过一个沙色的身影,我顿时从回忆中清醒,手上安抚的动作一时也停了下来。我连忙向他走去。
“织田作,不介意我现在和你一起去拜访你收养的孩子们吗?”走近后,我才发现,镜花站在他的身侧,注意到是我时,她拉住织田作的一只手,手上举着一个手机,一副要发起进攻的姿态。
我敢肯定,只要我做出任何过激行为,她都会让夜叉白雪的剑刺穿我的要害。我有做错了什么吗?以至于她对我的敌意这么大。
我有些疑惑,毕竟我自认是个与人为善的人(面带微笑若无其事地威胁他人),极少发生争执吵闹(没人敢发生,敢发生的都死了),乐于助人(搞事),宽厚待人(懒得吐槽了,开心就好)。
而且,这个时间点,镜花已经被收留了吗?
“可以啊,但我和镜花先要去买晚饭的食材,你要一起吗?”关注到我一直看向镜花的眼神,他解释道,“哦,这是我新收养的孩子,名字是泉镜花。”
“当然要了!”不动脑子地回答后,我才注意到他的后半句话。
诶,镜花被织田作收养了,这是什么蝴蝶效应,容许我问一句,你有没有收养跨剧组的小孩?不过……
“这也是件好事呢。”我将海伦娜交给马克,微微弯下腰,笑着说,“我是兰奇.K.斯卡特,你可以直接叫我斯卡特,是织田作的好友。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镜花。”真好呢,温柔的孩子最后也被温柔相待了。
镜花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面前这个男人的眼神和笑容无疑都是相当温和的,甚至还为她感到几分喜悦。他没有伸手摸她的头,是因为考虑到她的不适应了吗?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在一次执行任务的途中避雨,莫名其妙地遇到请她吃汤豆腐的织田作,织田作莫名其妙地在她吃完后对她说:“要跟我一起走吗?”,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哭着跟他走了。
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那天的汤豆腐太烫,她吃得太急了,以致眼泪簌簌地掉。而和他来到武侦后,里面的大家人都很好,但是不可避免地有些不信任。
国木田曾对织田作说:“你这次可是又捡了个大麻烦,所以说别随随便便在大街上乱捡小孩啊!小心哪天以拐卖罪被抓走。”
镜花当时站在门后偷听,也是,一个在6个月的时间里杀了35个人的14岁少女,即使外表再怎么无辜,手上还是沾染了粘稠的鲜血。
她听到,织田作说:“因为我看她好像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就想给她一个家。”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无声地哭了,她怕被发现,捂着嘴流泪。太宰走过来,对她做了个噤声状,牵着她走远了,她断断续续地哭,眼泪不要钱似的流。
而现在,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她看到了和织田作同样的善意,他是衷心祝福她有一个好的归宿。
镜花收起了手机,闷闷地“嗯”一声,说:“请多多指教。”我不由得笑了。
我让马克带着海伦娜先回去,自己跟着织田作他们一起去购物。
然而直到到了冷冻食品区,我才惊觉自己是个完全不会煮饭的废物,换而言之,是个只会吃的人,连买菜都不会的人。
马克,我又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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