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回想起来,我当时的形象简直蠢到极致,糟糕到无与伦比。
那时我还年轻,别指望一个只有11岁的少年有多深思熟虑——即使那时我已参与一些小规模的战略安排,但很显然,我错误地估计了自己对毛绒绒们的喜爱。我决定来到猫咖啡厅的这件事情本身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我从多方面收集了各个宠物咖啡厅的情报,整理并加以分析,同时参考一些著名杂志上的点评等等,种种结合之下,我根据我平时的宠物网页和短视频浏览时长为基数,最后选择由这家店作为我和可爱的小家伙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啧,我忍不住在回忆中,对自己以往的愚蠢行为嗤笑一声。算了,那时的我毕竟年轻,不够谨慎也过于理想。有些兴奋地坐在车中,尽力想要掩饰却也难以抹平嘴角激动的弧度。我的心中或许还有几分自得,自得于自己“充分的准备工作”,愚蠢荒谬地令人难以评价。
是,我的确搜集了大量情报,并对这家店进行了全方位的考察,但当时年少轻狂的我怎么会意识到自己与生俱来的对哺乳类动物的恐惧,我甚至在没有真正接触过哪怕任何一只猫咪或狗狗,连一只兔子都没有的情况下,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抱一群猫咪。呵!
我当时唯一接触过的动物,不过是热带鱼,鹦鹉和小型啮齿类动物。还都是远远观看,根本没有上手抚摸过。连我自己都难以评价这一愚蠢的行为。
当我来到那家店前,轻轻拉开花纹精美的大门,门上刻有一只衔着店牌的黑猫,尾巴尖向上翘起,微微歪着头,眯起一只眼睛。
我大概停留在门口约3、4秒,左右看了看,欲盖弥彰地咳咳后,平息自己激动的心情,强行装作严肃地理理袖口,不紧不慢地走进店中。
在推门的一瞬间,我的脑中有无数想法如流星雨般匆匆划过,满脑子都在想我要对猫咪这样那样再那样,亲亲抱抱举高高来一套,投食逗弄是必不可少的。
而直到真正看到一万只猫的视线都紧盯着我,我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危机感大喊大叫着让我赶紧离开,我没在意,我竟然没在意!我打心里认为这不过是因为太激动了,肾上腺素使我的脑子不那么清醒了。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它们的眼睛发着幽幽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让我有些不适。那应该是大脑给我的最后预警,可我却义无反顾地跳入这个大坑。
我几乎是欢欣地坐在一个座位上,开心地晃着腿期待猫咪们的宠幸。邻座有一只橘猫,俗话说得好“十只橘猫九只胖,还有一只压塌炕”,它勉强算是“胖”的程度。
它迈着矜持的步伐,仿佛是一个圆滚滚的球,从矮柜上“噗”的一声,像颗小炮弹似的落在我身边,冲着我喵喵叫,声音又娇又柔。
我心都要化了,伸出一只手小心地挠它的下巴,它舒服地用尾巴尖缠住我的手。
而随着这样亲密的接触,我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抚摸的手颤抖着,小腿肌肉紧绷,脚尖点在地上轻轻抽搐,高度紧张的神经,注意力难以集中,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进行某些行为,不敢与面前的猫咪对视。
那种从胃里翻腾欲出的恶心感越来越明显,我停下手,不顾橘猫挽留的动作,近乎粗暴地把它甩在一旁。
心脏跳动剧烈,太阳穴一股一股地跳,我突然感到有些呼吸困难,眼睛有点难受。而噩梦才刚刚开始……
我是在一个工作日的上午来这家店,为的便是独占毛绒绒们的喜爱,也因此,整个咖啡厅只有寥寥几人,大部分的猫咪都在自由活动,汇聚在我身边。
一开始只是那只橘猫,后来又来了三三两两只猫咪,再后来是一大群的猫咪包围了我。我的怀中粗略计算大概就有4只猫,有两只盘在大腿上,牢牢扒住我的膝盖。还有两只踩在大腿上,站立起来,用爪子勾玩着我的领结,埋在我胸口磨蹭。
有几只猫咪待在地上,我不清楚具体数量,但可以肯定一定不少,脚下全是软绵绵的一片,它们抱住了我的脚,扯着我的裤子下摆,“撕拉撕拉”地磨爪子。
还有几只挂在我的肩上,脚踩着腰,肉球一下下地刮蹭我的脸。我的指尖被什么温润的东西含住了,猫咪生有倒刺的小舌有些刺痛。我的指节也被轻轻舔着,啃咬着。
有几只贼胆包天的猫,待在座位边的柜子上,用脑袋蹭我的脸颊,有的更甚直接舔我的脸。
我只觉得脸上滑腻一片,令人作呕。耳边尽是尖细的猫叫声,吵闹极了,鼓膜都要炸掉了。我颤抖着,现在是我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的时候了,主动权不在我手中,而是猫咪对我做“这样那样”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过,像是注视了某些不可名状的存在般,某大的恐惧在我心中不断膨胀,直至吞噬整个胸腔。
我神经质地颤抖着——这可能不需要我一再强调了,总而言之,在这场噩梦中,我就没停止过颤抖。
突然,我哭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滴下来。我一开始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只是下意识地抹抹眼睛,才发现泪水不停歇地涌出。我不想被别人发现我哭了,这可能是我有记忆以来哭得最惨的一次。
我抳抳眼睛,吸了吸鼻子,想把眼泪憋回去。可是我已经太久没有哭了,我都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了,我早就忘了怎么让它停止,一时半会间我迷茫地眨眨眼,无声地流泪。
我不知该向谁求助,保镖努力解救我,却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说,正因为他们在这,反而让我有种自己这幅丢脸样子被看见了的羞恼。
那群猫咪还在对我动手动脚,我就感觉很委屈,真的很委屈,一开始不太想哭的,后来越哭越伤心,自己也不知道在哭些什么。一边呜咽哽咽着,一边眼泪哗哗地流,我缩在角落,最后忍不住开始小声啜泣。
我当时其实应该已经怕到一定程度了,连声音都发不出,哭到后来有些喘不过气,都已经没力气哭了,可眼泪就像是坏掉的水龙头般,关不上闸,越流越多。
之后等事情解决,我是被父亲亲自抱回去的,所有难言的情绪尽皆爆发,我埋在父亲怀中,崩溃地大哭,断断续续地抱怨:“我……我下次,下次绝不会再接近任何一只动物!”
当时我才11岁,还没到发育期,只有142厘米高,体重也轻得可怜,好像差不多是30千克。我蜷成小小一团,紧紧搂着父亲,打着哭嗝,哭得毫无形象可言。
谢天谢地,我古板顽固的父亲没有在当时训斥我说一些类似“身为斯卡特的下一任家主,拿出你应有的样子”这样的话,那我感觉自己会哭得更泣不成声。
这个年迈的老绅士,他自己也慌得不行,他从没见我哭成这样过。我是他的老来子,他对我寄托了太多的期望,幼时我的童年也称不上无忧无虑,一些基本的东西从那时便要学起。
我与他一向只有父子的尊敬,少了那几分亲昵。我逐渐长大后,与他更是生疏不少。今天可能是我有记忆中和他最亲密的一次。
他无措地拍着我的背,尽力想要安抚我。我拖着明显的哭腔叫到:“我讨厌动物,任何动物!我再也不想见到任何一只动物了!”
“嗯。”他低低地嗯一声,但从那以后,我的确没有在任何一个宴会上见到任何一只备受宠爱的动物。
这件事后来还是落入了有心人的耳中,那些有意扩散这一消息的人最后怎么样了?兴许是死了吧,我并没有在开玩笑。
那些懂得闭嘴的,我还可以选择容忍。而另一些时不时把这件事放在嘴边,用一种嘲弄的口吻意图敲打我的人,这从我成为联邦异能总局长就可以看出,他们的下场一定不太好了。
或者换一种说法,当我掌握整个欧洲的势力后,谁还敢谈论这件事的,无论有心或无意,一律当作挑衅。至于挑衅我的人,会怎么样呢?这就不得而知了。
也从这件事以后,我发现我有很严重的毛发动物恐惧症,具体表现在家养动物,野生动物大部分都可以容忍。但对于猫或狗一类的,是连看到就感到害怕的那种。
“兰奇,你还好吗?”
不出我所料,那条狗果然对于其他人熟视无睹,待在我所在的那片墙角下,锲而不舍地站立着挠墙,“汪汪”声不绝于耳。
当织田作这么问我时,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答说:“嗯……你觉得我这幅样子能称得上好吗?”
狗安静了一会,突然跳起来大吼一声。我被吓得一颤,往旁边挪了挪,可怜巴巴地缩着腿。
“欧呀,原来你怕狗啊。”太宰轻轻一笑。
你有本事说这话,你有本事从织田作身后站出来啊!
“太宰君如果不怕的话,不介意帮我把它赶走吧。”无辜笑。
“但是这条狗太丑了,恕我无能为力了。”他洒脱地摊开手,表示做不到,丑拒。
至于剩下的两人,镜花同样讨厌狗,拉着织田作的衣角小心地从后张望。我再怎么落魄也绝不能让一个小女孩帮我赶狗。
我感觉自己快哭了,偏偏是在这种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下属,我只是想去织田作家作客,有这么艰难吗?
我只能把期冀的目光放在织田作身上,织田作找出一根火腿,默默摆在墙角下,那条狗相当happy地一口吃光了,然后继续蹲在我这边。
织田作又把一根火腿远远丢了出去,狗下意识去追,等它一离开这条巷子,我迅速跳下来,没那个功夫整理衣着了,四个人转身就跑。
跑出一段距离了,还能听见富有穿透力的哀嚎声。
我怕帽子和手杖跑着跑着就丢了,干脆捧在怀中,包括那袋子蔬菜。我自己都被自己感动到了,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我竟然还记得带上了累赘。
估摸着里那条巷子很远了,我才停下脚步,靠在一旁的墙上喘气,顺带把西装的褶皱抚平,拍干净身上的灰,帽子重新戴好,手杖拄在手中,微微咳了两声,调整好呼吸,换上一个完美的微笑,我又是一个从容淡定的绅士了。
“抱歉,刚刚失态了。”我对织田作微微颔首,“还希望你别介意。”
“这里。”织田作指了指他自己的眼角。
我略有些不解地想要掏出手帕,可这时才发现,手帕估计掉在路上了。只能用手轻轻擦拭眼角,感受到一片湿意,我有些哑然失惊地反问道:“我,刚刚哭了吗?”
“不太明显。”织田作说。
太宰笑笑没反驳。
镜花没出声,也没提刚刚和那条狗对峙时,斯卡特眼中就已经泪光闪闪,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泪流成河了。她还是很考虑一个成年人的自尊心的,毕竟他还算是个不错的人,即使有时显得很不靠谱。
“抱歉,我讨厌动物。”我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一切哺乳类动物。”
“只是讨厌吗?”太宰嬉笑着,“害怕更合适一点吧。”
“差不多。”我含糊其辞。
再走了一段路,终于到织田作家门口了。这一路真是道路险阻,百般艰难。
“梅厄,你到了。”我对一个有亚麻色头发人点点头。他吊儿郎当地站在电线杆边,一看见我立即站直了,指指身旁大大小小的礼物盒,应答道:“遵从您的命令,先生。”他眨眨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说:“需要我帮您搬过去吗?”
“拜托了。”
“OK,包在我身上!”他兴致勃勃地不断垒着礼物盒。
我对织田作介绍说:“这位是梅厄·沙莱夫,我的一名下属,给孩子们的见面礼我拜托他帮我拿过来了。”
“你好哟,织田先生,久仰久仰了!”他抱着叠得高高的礼物盒,偏过头看着织田作友好地挥挥手打招呼道,因为他松开的一只手,礼物盒堆成的小山摇摇欲坠,他赶忙又稳住身子。
“你好,需要帮忙吗?”
“如果您愿意帮忙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但还请您先帮我开下门,不然我就真的要撑不住了。”他嘟囔着。
织田作于是就去开门了,为了防止因为拿着太多重物不方便开门,太宰帮他搬东西去了。我把蔬菜递给镜花,嘱咐她帮忙一块给织田作,她沉稳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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