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你。”他轻轻一按,同样看向了那边,嘴边咧开了一个张狂的弧度,喃喃道,“干掉他,中也。”
“你什么时候从我身上拿的?”我随口一问,“之前持刀威胁我的时候吗?如果你想要直接跟我说一声就好。”
“但我觉得还是抢来的比较有成就感。”
“嘁。”我压低了帽子,小声发出气音。
剧烈的爆炸发生在战场上,即使暂时失去了理智,但凭借着良好的战斗素养,中也依旧准确地把握住时机,巨大的重力因子凝聚成的球状黑洞狠狠撞上了洛夫克拉夫特。
剧烈的冲突下,我只看到了一道白光,一道仿佛划破天际的白光,把周围照明地和白昼一般。
我下意识地眯起眼,这才听到一阵轰鸣的巨响。巨大的冲击扬起了无数的粉尘,浓烟滚滚,狂风呼啸着,吹得我的西装下摆猎猎作响。
在这宛如天灾的力量之下,人类都是渺小的不堪的脆弱的。
“这就是神明的力量吗?哪怕只是伪神……”我轻声呢喃道,“当时……会有多痛苦呢?”
“那边也已经结束了。”我低声说,“快去吧,太宰,别重蹈我的覆辙。”
“之后,我会告诉你,你所想要知道的一切。”我重新转过身来望着他,“我保证。”
他淡笑着走向前方,冲我挥挥手,重复了一遍:“你保证。”
当白光散去,浓烟依旧弥漫时,中也仰起头,残破的身子已经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了,但他却猖狂地大笑着,继续发泄自己无处安放的破坏欲。
“敌人已经消灭了,休息吧,中也。”太宰抓住了他的手臂。
下一秒,狰狞的纹路尽皆散去,他无力地跪倒在地,从干哑的喉咙中挤出几个字:“既然结束了就赶紧停下我啊!”
“本来是这个打算的,不过太有趣了就看戏了。”太宰蹲下身,用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不负责任地说。
果然,他这个人还是挺讨厌的。我默默在心疼了三秒中也,同时也不由得回忆起往事,想:我以前应该没有他这么糟心吧……大概?
“哈?”中也艰难地撑起身,咬牙切齿道,“我可是信任着你,使用了污浊。”
这种信任真是沉重……就和……一样,不,他从没有这么信任过我,因为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要把我好好……”中也最后举起手,想要狠狠一拳打在太宰身上,却因为身体的乏力而只能是轻飘飘的一下,他低声说,“送去……据点啊。”随后便累到直接昏迷在地了。
“交给我吧。”太宰的身子只是轻轻一颤,他轻笑着说,“搭档。”最后的这个词在他的嘴唇一张一合间悄悄溜出来。
“Partner(搭档)。”我无法抑制地同样轻声念出这个词。
太熟悉了……我不知道自己现在面上是怎样的一副表情,竭力维持着一个快要破碎的微笑,自言自语地愤恨道:“那又算什么啊……”
“你之前保证过的。”他站起身,对我说,“会把我想知道的都说出来。”
“没错,就在这里说吧。”我重新管理好了面部表情,“从刚才提到的‘权限’继续……”
“拿消除异能来举例,这世上有这种能力的人虽然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试图让他明白自己的能力是有多么bug,“可是只有你,能够真正使所有神秘侧的能力统统无效化。”
“而中原中也,也就是‘荒霸吐’,则是人造的伪神,实验的最终目的是使他完全不畏惧任何能力者,完全不被任何能力所克制。”
“以人类之身达到神之领域。”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疯狂的人类意图染指神明的领域,最后……”
“失败了?”太宰接话道。
“不,成功了。”我摇摇头,一字一顿地说,“只有你,是个例外。”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也可以称之为失败。”
“荒霸吐虽然拥有了蛮横的堪比神明的战斗力,但是人类的躯体却不足以支持祂,而同时又由于法则的问题,没有任何人能停止祂的疯狂——直到祂自身崩溃。”
“人类的贪婪唤醒了一头恶兽,而他们却无能为力。”我话题一转,“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你却是唯一的变数。”我收敛起笑容,难得认真地说,“只有你,能够控制住祂。”
太宰沉默片刻,突然问了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这个实验有多少成功的案例?”
“只有两起。一位就是你面前的荒霸吐——中原中也,另一位……”我止住了声。
他像是从我先前的话语中发觉了什么,状似无奈地说:“你不要告诉我,异能还能够被转让。”
“从理论上来说,是完全可行的。”我轻轻颔首。
“我还以为那只是理论。”
“这世上从不缺少天才。”我顿了顿,最后还是说,“另一位存活者是夏尔·波德莱尔……”
“我的……前搭档。”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他最后死于自身的异能反噬。”
明明挺没意义的,不是吗?明明早就已经过去了,明明早就已经放下了……
或许是在心里憋得太久了,迟迟找不到一个倾诉的人。
话说出口的瞬间,我突然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再怎么血肉淋漓的伤口也该愈合了。
怎么说,不是不哀伤,也不是不怀念,只是,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最后的一切只融合成淡淡的怅惘,或许仍有遗憾,但也只是遗憾了。
我的挚友,我唯一的搭档。
“光论对异能的使用的话,他是真正的天才,我远远比不上他。”我用一种轻快的口吻。
是啊,这样一个天才,最后却是死于自身的异能反噬这种可笑而又可悲的理由。
“所以,你不仅自身参与进三社混战,还多次尝试推动它的发展,就是为了中也?”
“差不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算是夏尔的兄弟。”我努力地在记忆中搜寻某些事,“不,原谅我这种奇异的表述,我想表达的只有一点,他们是同一个实验的产物。”
“荒霸吐——还是直接说中原中也吧,他算是现在唯一还活着的人造神明,可能称为‘伪神’更好。”我的神情有些复杂,“有一点你隐晦提醒一下他吧。”
“少去神社、鸟居,最好祭神的寺庙一类的也少去。这一点看情况,即使日本的大部分神明都很弱小,可能还没有他的神性高。”
“而高天原的那几位一般也不会出手。但如果遇见了主掌气运的土地神什么的……”太宰的视线和我一同看向了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中也,“还是尊敬一点比较好,他应该不至于把命丢了,倒霉个两天是少不了的事。”
“毕竟,他本身就是人类渎神的象征。”我沉默半响,注意到太宰突然变得激动的笑脸,在心中默默向中也道歉。
对不起,我感觉太宰要搞他了。我究竟出于什么心态,会觉得太宰是个好搭档的,我撤回前言。
相比之下,我觉得我的搭档简直就是小天使——会愿意把薄荷巧克力味的双球冰激凌分我一半的大可爱!
啊,可惜……就是不在了。
“你能当我刚刚什么也没说过吗?”我试图挽回一下中也未来的悲惨命运。
“不能!”他扬起一个欢快的笑容,满满的不怀好意。
“真是……”我禁不住嘴角一抽,没好气地说,“再这样对你的搭档的话,小心哪天去青森的时候被一道雷给直接劈死。”
“哪怕是人造的伪神,中原中也身上的确也有着神性。”我慨叹道,“荒霸吐可是青森的守护神。”
“也就是说……”太宰的脸色难看了些许,嫌弃地用一只手戳着中也,一边小声嘟囔,“小矮子竟然是蛞蝓神吗?能随手召唤出一万只蛞蝓的蛞蝓之王吗?”
这家伙,没救了。我用死鱼眼面无表情地盯着太宰:感觉他总有一天会因为对神明的大不敬而出事。
“所以,如果这个实验最基本的硬性要求是需要神明的力量。”不愧是太宰,已经从我所透露的信息中,分析出了实验的必备条件,他仿佛不在意地随口一问,“中也是荒霸吐的话,你的搭档是什么?”
“他啊……”阴影在我手中凝聚成了一朵玫瑰,我低头端详着玫瑰,轻轻笑了,“是霍尔德尔。”
“北欧神话中的黑暗之神?”
我点点头,一下下地轻抚玫瑰,低声道:“他忧郁却不阴沉……”声音戛然而止。
“不用在意我的话。”我微笑着揉碎了玫瑰的每一片花瓣,把它们飘洒在空中,然后落在地上,融入阴影。
“与当初那件事相关的所有资料都已经被我销毁了,相关人员无幸存者。”
“至于你的搭档……”我顿了顿,缓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把他交给我吧。”
“行,我撤了。”他丝毫没有犹豫地转身离开,背对着我挥手说,“如果你不嫌弃那个蛞蝓既恶心又黏糊糊的话,那就交给你了!”他的背影相当潇洒。
目睹他逐渐远去的身影,我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窃听器,随手丢给了异能来处理。
“真是好运的渎神者啊。”我注视着尚且昏迷不醒的中也,感慨道。
夏尔什么都好,可惜就是运气差了点——差了不止那么一星半点。倒霉地作为实验体出世,倒霉地被联邦收容……但要说起最倒霉的,可能就是他不幸遇到了我。
从他与我相遇的那一刻,他糟糕的结局就被恶意的命运所注定了。
不,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摇摇头,那都已经过去了。
“嘿,先生!我来了!”从远方传来一个活泼的声音,像是某些大型犬一样蹦蹦跳跳地冲我跑来,一边跑一边用力地挥手,真的像是在撒欢的狗狗一样。
就算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梅厄这幅丢脸的样子了,但还是忍不住扶额:总觉得在他成为我的下属的那一刻,我的脸就已经被他丢光了——不,他那个财迷还舍不得丢,估计是直接卖掉了。
他身后跟着臭着脸的约翰,约翰抱着梦野,表情难看得活像是吞了几只苍蝇,眉头紧皱。
“约翰君,这位是梅厄,梅厄·沙莱夫。”我装作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接过梦野抱在自己怀中,介绍道,“想必你们已经认识了,梅厄的异能偏向辅助,未来的一段时间你们就是搭档了。”
“请多指教了!”梅厄友好地伸出手,睁大了眼睛,笑得露出小虎牙,一副期待的样子。
不得不说,这个动作放在他身上竟有几分蠢萌的狗子的即视感。虽然我对于毛绒动物基本无感,讨厌猫讨厌到有猫无我,但是如果遇到了长得好看的狗狗,还是可以接受的。
实不相瞒,我就是个颜控,长得丑的狗子麻烦离我远一点。
以及我一直认为,像梅厄这样蠢出天际又时常逗比脱线的人,与某种学名“西伯利亚雪橇犬”,昵称为“二哈”的奇妙生物有着高达90%的相似度。
光看约翰现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不甘情不愿地说:“请多多指教……”的样子,我就知道,肯定是梅厄又双叒叕搞事了。
我咳了咳,看向梅厄,危笑道:“你又做了什么蠢事?”
“不是,先生,这只是我一时情急之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的眼神在飘,手忙脚乱地辩解道。
我轻轻瞪了他一眼,还不需要使出扣薪威胁,他就秒怂,立刻倒豆子似的把事情说得一干二净:“总之,先生您也知道米兰达之前说的那事,对吧?”
那件事?我的笑容凝固了一下,虽然我知道这孩子缺心眼,但没想到缺心眼到了这个程度,当着别人的面问他“有没有艾滋”的确过分了些,没被打一顿已经算好了。
仿佛看出我在想什么,梅厄委屈地叫着:“才不是那个!我好歹还是知道最基本的人情世故的!”
“那你究竟干了什么?”我感觉有些头痛,我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约翰的脸都扭曲了一下。
“嗯……我当时没有想到会遇到葡萄君嘛……也没有想到……”梅厄扭头看了一眼约翰,然后支支吾吾地说:“总之……总之……”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嗯?”
他一抖激灵,大声说:“我就是一个不小心,看到葡萄君的时候,顺嘴说了一句‘我肚子里有你的血肉’!”他嘟囔道,“也不用生气到现在吧……”
我突然开始疑惑,他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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