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空气突然静寂了片刻,赫尔曼先生一言不发地把白鲸抱回自己怀中,并且默默搂紧了,看我的眼神就像是一个老父亲,有着那种对于任何想要接近他女儿的居心莫测的人的唾弃。
简而言之,我突然被嫌弃且警惕了。
我觉得我有必要澄清一点,虽然我的确喜欢小孩子,但还没有到向异能生物下手的程度——嗯……爱丽丝除外,别问我为什么。
萌即正义!谁不想要一个能整天抱在怀中的幼女呢?
“噗,开个玩笑了。”我带着点安抚意味地轻轻抚摸白鲸的头部。
“我曾经在梦中见过你。”我双手高高捧起它,微微仰头,浅笑道,“虽然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
“那是一个美梦。”我把它抱在胸口,忍不住低低地笑着,亲昵地用脸颊磨蹭它,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美好的梦呢。”
白鲸摸上去有一种海洋生物所特有的冰冰凉的感觉,皎洁的皮肤光滑又细腻,入手如一块软玉般温软,有着大海的味道。
那是怎样的一种味道呢?
是阵阵海浪拍打沙滩,缓缓吹来的有一些潮湿的海风;是翱翔于天空和大海的海燕,它们羽翅尖上最漂亮的那一根羽毛;是古老神秘的海螺,静静的每一声都在诉说曾经的故事;是海中鱼群自然脱落的鳞片,是色彩斑斓的海葵……
更重要的是,大海象征着自由无拘;而白鲸,则象征着一种深沉的温柔。
鲸落,海洋中的温柔孤岛。我低下头,亲了亲白鲸的额头。
从被我吻过的地方伊始,它原本白皙的身体突然变得一片通红,小小的胸鳍下意识地飞快摆动,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晃晃悠悠地飞回到赫尔曼先生手中,眼睛变成了圈圈眼,迷迷糊糊地吐出了几个泡泡。
我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白鲸的拟人会是什么样的?可爱的小正太吗?正好,我还真认识一个有这种异能的人。
在犯罪的边缘蠢蠢欲动的我,轻轻戳着小白鲸的肚皮。
它现在已经害羞得快要熟了,像是死掉的金鱼一样肚皮朝上地浮在空中,一边发出“噗噜噗噜”的声音,一边吐泡泡。
我不由得轻笑一声,站起身,再次向赫尔曼先生伸出手:“不介意的话到我那边去坐坐吧,赫尔曼先生。”
“怎么,不去横滨的特务科了吗?”他看向了右手边某位一身正装,面带无奈笑容的人,“这位年轻人从刚才起就一直站在旁边了,看上去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
“啊,这你就放心吧。”我轻快地说,“他的最高记录可是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挨床一下,最后在我那里直接倒头就睡了。”
“这都是拜谁所赐啊?”安吾推推眼镜,走到我身旁,“那次究竟是谁安排下属敲了我一闷棍,把我劫持走?”
“诶,是谁呢?我好像没有印象了。”我无辜地眨眨眼,“我只记得当时,你在地上翻来覆去地像一条脱水的鱼,还在梦呓着工作什么的。”
“实在是一副太可怜,啊不,是尽职的社畜模样了。”我用着慨叹语气,“可怜到我都不忍心把你叫起来,只好让下属把你捆起来又打包送回了特务科。”
“不要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恶劣的话。”安吾的嘴角抽了抽,随即叹了口气,“所以特务科和联邦的谈判安排在什么时候,针对组合的残余势力,特务科需要联邦有一个明确的表示。”
“不急。”我摇摇头,“组合事件的后续就交给联邦来处理吧。”
“有兴趣为我做事吗?”我第三次向赫尔曼先生发出邀请。
“不了,我也不想去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他终于正面回答,给出一种强硬的态度。
“那如果,我说,菲茨杰拉德还没有死。”这下,不仅是赫尔曼先生,连安吾也是一副震惊的样子。
“不,等等,你让我想一下我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安吾看上去相当懵逼,几次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咽下,最后只是吐槽说,“为什么你老是动不动就抛出一些大新闻!”
“拜托你,不管怎样,求求你远离横滨!自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再也没有一个安稳觉了!”他真心实意地反问道,“你懂那种半夜三更突然一个电话打来就要跑去工作的心情吗?”
“哦,我不懂。”我冷漠以对,“我只知道如果是我,半夜三更有人给我打电话的话,我会用事实告诉他不要随便打扰别人休息。”
安吾吐槽不能似的梗了一下。
我歪头一笑,继续道:“如果组合同样也没有分崩离析的话,赫尔曼先生,你愿意加入吗?就和曾经一样。”
赫尔曼先生似乎从我的话语中发觉了什么,顿了顿,问道:“除了我,还有谁是你安插在组合的人?
那位名叫米切尔的大小姐和菲茨杰拉德亲手送给你的那个红头发的小姑娘就不用提了,以你收买人心的能力,她们估计早就倒戈了。
除此以外,组合的参谋长中应该也有至少一位是你的人吧?不然你不可能如此准确地预判到组合的每一次行动,再做出最巧妙的决策。”
“不愧是你呢,赫尔曼先生,已经很接近了。”
安吾的眼镜反射出一道白光,他不动声色地说:“你的意思是……”
我微微颔首,肯定了他的猜测。
“我现在开始觉得他有些可怜了。”
“接近?”赫尔曼先生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一边轻轻抚摸白鲸的脊背,一边像是听闻了什么可笑到讽刺的事情一样说,“你直说吧,组合还有多少人是菲茨杰拉德的。”
“嗯……让我想想,首先那些雇佣兵肯定毫无疑问是他的人了,我才不会有这么愚蠢的下属呢。”我嘟囔道,一边扳着手指计数。
“玛格丽特和露西就不用再说了,奥尔科特是我的人哦,从五年前菲茨杰拉德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是了。
当时那孩子瘦瘦小小的,有些怯生生的,虽然是凭自己的努力进入了参谋部,却是做着打杂一样的活。这就太埋没她的天赋了,不是吗?
这其实很公平,我是第一个从沙坑里发掘出她的人,我欣赏她,打磨她,教导她,让她发出最耀眼的光芒,给了她最好的平台让她发挥自己的特长。
所以,她拿忠心回报我。”
“至于那个银色头发的牧师,好像是叫霍桑来着的吧?有胆识、有魄力、有着为爱奋不顾身的勇气,在这个缺乏信仰的年代,对神明保持敬畏还是个挺不错的人呢。”
“但是——”我拖长了调子,“仅是这点的话他可配不上我家的玛格丽特,虽然玛格丽特对他好像有些好感。”
“他中途跳反到我这边了。还有约翰·斯坦贝克,经过路易莎的介绍和搭线,在我开出了两倍工资的情况下,他愿意作为情报的传递者,成为间谍。
至于洛夫克拉夫特,他一开始就不是组合的人,只是愿意为菲茨杰拉德做事而已。”
“爱伦·坡先生不用我劝诱,自己就主动把情报作为赌注输给武侦了呢。”我轻笑道,“身为一名黑手党,这样可是会被排挤的。”
“所以,最后算下来。”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这么多人都跳槽了,“好像只有那个叫马克·吐温的年轻人,秉承着拿钱做事的观念,还没有背叛呢。”
赫尔曼先生定定地看着我,突然叹息道:“菲茨杰拉德输得不冤。”
“我也这么觉得。”我乖巧点头。
安吾咳了咳,说:“那在组合首领还存活的前提下,横滨这边所受的一切损失都有权利让对方赔偿,特务科有权接受组合的一切遗产。”
“哦,这你们就来晚了,首先那个暴发户已经破产了,其次一只小老鼠已经咬破袋子,背着金子走了。剩下的那些他搬不走的,港黑也是不会松口的。”我摩挲着手杖,不在意地笑笑,“毕竟到嘴的肥肉谁会愿意放手呢?”
“那么根据条约,特务科应该能够向联邦申请赔偿金,同时,还希望阁下能将组合的首领交由特务科来处置。”
“这就太麻烦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各退一步。”
“阁下的意思是,就赔偿金的金额谈判吗?”安吾皱紧眉,“但如你所见,横滨的民众大部分都被卷入组合事件,特务科必须……”
“不,我指的不是这个。”我挥挥手,打断他的话,“赔偿的话你们随便开价,只要是一个合理的金额就可以了。”
“我的意思是,组合的首领,菲茨杰拉德交给我,他及组合对横滨造成的一切损失都由我来买单。”我压低了帽子,低声道,“我们各退一步,不好吗?”
“抱歉,这件事容我向上级请示。”安吾低下头沉声片刻,斟酌道,“相关的条约到时需要武侦、港黑、组合三社的领导人到场,并且特务科和联邦需要作为见证人。”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日期就由联邦安排吧,我最近的行程安排比较忙碌。”
“关于组合的情报和后续工作,我已经派我的下属前去帮忙了。”
“所以现在……”我看向了赫尔曼先生,“一起去享用下午茶怎么样,赫尔曼先生?如果你还愿意归属组合的话。”
“年纪大了,我也不想去干一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了。”赫尔曼先生终于把手搭在我的手上,站起身说,“现在的我,只想停留在某个地方,好好地看看海。”
“会有这个机会的。”我扬起一个笑脸,“交涉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安吾。”
“嗨嗨。”安吾没精打采地应了两声,“麻烦别再给我添加工作量了啊!”
“对了,话说特务科知道Jungle吗?”离别前夕,我仿佛突然想起某事,像是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王权者的事情是由黄金之王和非时院全权负责的,特务科没有插手的权力。”安吾的声音平和,不暴露一丝思绪。
“哦,这样吗?”我轻轻笑了笑,“那还请问,王权者是怎么插手到组合事件中的。”
安吾没有回答。
“特务科也该好好排查一下了。”我转过身,眸子中的冷意没有丝毫遮掩,“以及,我希望在签订的条约中加上一条,特务科和联邦应不进行任何形式或任何程序上的隐瞒。”
“此事我需要向上级请示。”安吾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抛出十分公式化的一句话。
“我期待着谈判的那一天,特务科会给出怎样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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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吐温蹲在某个偏僻的集装箱角落,身旁站着组合的参谋长奥尔科特。
“老大生死不明,群龙无首的组合乱作一团,真是……”他叹了口气,“好像就等着被斯卡特接手了似的。”
“如果知道了这件事,老大会被气活的。”
奥尔科特愣愣地注视着前方,没有回答。
马克没有在意,他早就清楚奥尔科特的沉默性子,自顾自地说着单口相声:“唉,不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卷钱就跑吗?毕竟老大都死了……”他撇撇嘴,“还是说跳槽到斯卡特那边,毕竟他对待下属的福利还是挺好的。虽然是个糟糕的萝莉控,但反正我也不是小女孩。”
他叨叨了一通,奥尔科特突然转过身低头看着他,不说话。
马克这才意识到了某件事,挠挠头嘀咕道:“啊,他不是只喜欢14岁以下的幼女吗?放心,他应该不会对你出手的……”半响,他十分没底气地补充了一句,“大概?”
“也不一定了……”他的语调很懒散,“那位大小姐好像从十几岁时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直到年近二十了斯卡特还是把她当成亲女儿一样护。”
“为了这事,他和老大都不知道有多少次翻脸了。萝莉控真可怕。”他最后感叹道。
他瞄向奥尔科特:“我觉得你应该小心一点,万一被看上了怎么办?毕竟对方好像是个乱捡小孩的人渣。”
“才不是……”奥尔科特轻声说了一句话。
“什么?”马克没有听清,“麻烦说话音量想一些。”
“他才不是人渣!”奥尔科特很大声地出言维护道,“他……他很好的,是很温柔的一个人,爱惜下属,就是比较喜欢小孩子……”
越说她声音越轻,说到最后她脸红了,急急忙忙地加了一句对不起,然后低着头默不作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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