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间节点,彭格列的行为往大里说完全可以称之为意图刺杀。
这很显然,严重违反了里世界的原则,甚至于,打破了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
欧洲地下势力的划分一直是我和彭格列的矛盾所在,前些年,彭格列的继承人几乎死绝,只剩一只独苗。
彭格列也因此沉寂了一段时间,彭格列九代目的手段偏向温和,行事风格内敛,似乎是以“仁慈”而闻名黑手党的。
不过,毕竟他也老了呢。人一旦老了,那么不仅是身体上的腐朽,精神也会渐渐耽于安逸。
彭格列终究是太庞大也太古老了,那种垂暮的味道自上而下地蔓延,直至连根部都将败坏——希望那位教父先生有足够的魄力,来去除那些已经无药可救的部分。
三年前,在欧洲陷入一片混乱时,正巧也是彭格列专心培养继承人的时候,为了未来的十代目,不容得半点差错。
因此当时他们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维持了意大利地下势力的秩序。
而我,则在进一步挑起纷争后,一击毙命,收复了欧洲大部分新兴黑手党。
就像是在赌场之中,当所有人都赌昏头、赌红了眼,赌得神志不清,把所有家产都压在了赌桌上,双眼紧紧盯着转盘,渴望翻盘又或是一夜暴富之时……
我一边漫不经心地随手摆上筹码,一边等待着最绝妙的时机,然后在最恰当的时候,笑盈盈地一脚踹翻了赌桌,把筹码尽收囊中。
这只是一场游戏,可惜有些人把它看得太重要了。
而我这个人啊,胜负欲有点强,从来就不喜欢输。
所以,在那场席卷了整个欧洲的盛大又狂乱的权力的游戏中,我成了最后的赢家。
老牌黑手党家族总归是站在彭格列那一方的多一些,就跟英国的黑手党们归顺于我,而彭格列的意大利始终抵触我是一样的。
近两年随着双方来往的增加,以及彭格列开始变革,抛却过往的那些老观念,逐步舍弃一些上不了明面的地下产业,慢慢洗白后。
至少两方明面上的冲突少了不少,关系也倾向于缓和,但,在成年礼那一天,一切虚幻的假面都要被摘下了。
彭格列可不能容许自己在黑手党中的霸主地位遭到质疑,不巧的是,我也恰是如此——欧洲是我的地盘,没有任何人能插手。
虚情假意可以收一收了,接下来要动真格了。
成年礼时的仪式,很大程度上表现了彭格列的影响力,和那些黑手党组织、家族的敬意。
换而言之,这象征着彭格列的脸面,如果那时我带头搞事,不就有意思了吗?
虽然我并没有这个念头——前提是,彭格列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哪怕我明白现任的十代目不可能默许这种命令,极有可能只是个别人的小动作,可如果连这种事情都不能处理好的话……
我又凭什么要尊他为“教父”,让出权利呢?
我轻轻摩挲一下胸前的宝石,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没有相应能力的人不配得到我的尊重。
镜子倒映出凌乱的扭曲影子,在天花板上狂舞。
刚大规模地用过能力不久,现在正是活跃得躁动不安的时候。
这么有精神就真是太好了。我悄声在心中感慨一句,跪坐在地,闭起眼睛,开始发动异能。
意识沉浸在阴影中,向四周发散。这座城市什么地方阴影最多?答案是到处都是。
阴影无处不在。
狂乱的影子近乎凝练成一根线,从武侦为起始点,由点至线,由线成面,以蛛网形扩散,就像是地下铁路一般,密布了整个城市。
“哈……”我轻轻喘了口气,睁开眼,不由得皱起眉:不行,消耗太大了。
我再一次感到了自己和夏尔的差距,毕竟影子在他手上就宛如最精美的艺术品,不是精雕细琢,而是浑然天成。
就像是一个人不用刻意去学习呼吸一样,夏尔对于异能的掌握仿佛与生俱来一般。阴影如同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自然而然地就能够轻松驾驭。
无论是多么规模宏大,又或是多么精巧细腻、隐蔽且不易被察觉的阴影,他都能运用自如,似乎根本就没有消耗一般。
时常暴动的阴影在他手上宛如最乖顺的羔羊……
暂且不提这个了,如果再不缩减一下异能的规模,我觉得没等到彭格列的人来,我就得先脱力。
好在我曾经和夏尔讨论过异能的使用方法,更具体一点的应该是,我曾以“如何减少异能的消耗,最大化地利用异能”为课题,写过几篇论文。
虽然在夏尔的配合下,我的确得到了实验数据,并证实了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可事实上,能达到像夏尔这样精细操控的人少之又少,而他本人又完全不在意这点的消耗。
在任务中使用过几次后,即使他顾及到我敏感的自尊心没有开口批评,我也能轻易察觉出,这个方法就相当于鸡肋,用处不大,实用性太过狭隘。
受到打击的我一怒之下就把这几篇报告全封存了,后来因为考虑到对我来说,使用异能时的体力限制是一个重要缺陷,于是再经过多次优化,这个尘封已久的小技巧才得以见天日。
我换了个姿势,解放跪麻的小腿,抱膝坐在地上,再一次调动阴影。
我尽力减小规模,使阴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引起什么注意就糟糕了。
我的约会……我试图放空大脑,却忍不住胡思乱想:我费劲千辛万苦,先是敲打了一番特务科,和港黑达成协议,在得到武侦默许的情况下,好不容易才把织田作约了出来!
又把周围的势力都铲平了一遍,千防万防竟然没防住彭格列!
我的约会QAQ……我想和织田作逛街、吃冰激凌、坐摩天轮。
哪怕是太宰那个家伙在也无所谓,现在只要能再挤出一天时间和织田作约会,我就是继续保持这幅样子都可以!
但这件事真的是费奥多尔的手笔吗?思及此处,我顿生怀疑。
目前情报不足,费奥多尔需要重点警惕,至于彭格列,不妨等我先把他们的小幻术师五花大绑起来,再听听他们的解释。
我收敛起精神,不再无谓地蔓延,而是让阴影凝聚成多条路线,追踪先前在那个小家伙身上留下的隐晦印记。
整座城市的平面图出现在我脑海中,阴影自四面八方涌向目标,直到出现一条最短的路线。
对方停下动作了!我猛然睁开眼,打了个响指,支路的阴影尽皆消散,只剩下最重要的一条。
足够了。我长吸一口气,竭力稳住异能的稳定,一秒、两秒……我依旧坐在原地,等待一个信号。
马克的异能和《恶之花》有共鸣,虽然范围不算太大,但只是一个城市的距离的话,还是足够的。
所以现在,他能够感知到《恶之花》所在的路径,这是一条最短的路线。
剩下的,就看他要花多久才能抓住那个小家伙了。
约莫半分钟后,代表弗兰的印记点开始位置的转移,再过了几秒,印记点飞一般朝某个方向迅速移动,中途不时有停顿,看样子,我的人已经找到他了。
米兰追踪猎物的能力一向让我骄傲,前提是,他把握好分寸,让猎物还活着。
约过十几秒后,一股相似的波动传来。
ok,马克他们已经得手了。我轻快一笑。
阴影像潮水般涌去,我站起身,略有些心情复杂地拍拍衣裙上的灰尘,想到之后不得不出门去见织田作这件事,突然心情就不那么开心了。
但,关键是,一直不出门也不行啊。我整理一下裙摆,犹如即将要面对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犹豫着推开门。
一开门,不出所料面对一群人的炙热视线,其中某个菲茨杰拉德和某个太宰治举着的手机极为明显。
敢拍照你们就死定了。我用核善的眼神表达出这个意思。
两人惺惺相惜地对视一眼,并未收敛半分。
织田作始终沉默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唔……果然很奇怪吗?”我低下头揪着裙摆,一边都慌乱得快哭出来了,一边又要强忍着不哭。
织田作会讨厌我这幅样子吗?也是啊,稍微想一下就觉得违和感爆棚,女装什么的一般人都不会接受的吧……虽然我也不是自愿的了。
QAQ我在织田作心中的形象,我的约会,我的……都因为彭格列化为乌有了!彭格列出来挨打!
我可怜巴巴地低着头,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焉哒哒的,眼泪就快要掉下来了。
“没有,我只是,嗯……有点不大适应。”织田作十分及时地安抚道,虽然这么说我心情也没好多少,但即将溢出的眼泪总算是憋回去了。
“真的吗?”我鼓足勇气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问。
“真的。”他诚恳地点点头。
“真的?”我依旧不放心,抓紧他的风衣下摆,再问了一遍,“真的不会觉得我奇怪,也不会讨厌我吗?”声音糯糯的,带着点小奶音,软得像是棉花糖,甜得我自己都有些不自在。
我眨巴眨巴眼睛,踮起脚,虽然是恶意卖萌,但看上去,一头蓬松的小卷毛加上瞪圆了的大眼睛,的确是一副乖巧无害、可爱小粘人精的样子。
“你脸呢?”菲茨杰拉德捂着脸发出一声质问,“装嫩还装上瘾了?”太宰在旁边十分赞同地点点头。
顶着他俩发自灵魂的谴责目光,我非但不愧疚,还状似有些委屈地拉了拉织田作的衣袖,小小撅起唇,眼神天真无辜。
“真的,我从来就没有讨厌过你。”他揉揉我的头,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我,说,“而且这幅样子也不奇怪。”
“很可爱。”织田作用十分平淡的语调说出了内容十分轰动的话。
暴击!暴击!我不行了!我一定要娶织田作,再不行我要嫁给他!织田作一点头我们就可以去领证了!
明明刚才撒娇的时候我都没害羞,现在反而因为这句简单的夸赞而满脸通红,耳根子都在发烫。
我感觉脑袋都要像烧开的热水壶一样,直冒蒸汽了,大脑已经不清醒了。
“我决定了!”我双手合拢,握住织田作的手,发出不容反驳的声音,“织田作,跟我约会吧!”
“咣当——”,是武侦的茶杯掉到了地上;“刺啦——”,是不知名的文件被失手撕碎了;“轰——”,是武侦的墙碎了一块;“啪”,梅厄恶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啊,一点都不痛呢。”他神情恍惚地把手搭在脸上,自欺欺人道,“我果然是在做梦吧。”
而在各人各异的表现下,织田作显得没有丝毫惊讶。
“好。”他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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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被人拿绳子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的弗兰,正承受着他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字面意思,米兰对他使用了异能,把他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在先生到来之前,如果我发现你的位置有任何变化……”米兰摁着他的后颈,从衣间掏出一罐药剂,俯视他的眼神高傲又轻蔑,“关于让人痛苦得恨不得去死的药剂我可是有不少。”
“当然,针对幻术师的特别品,你想试试看吗?”米兰恶意地轻挑起嘴角。
“me只想知道一件事……虽然这么说好像遗言啊……但me要举报!”弗兰被压制在地,气息微弱地说,语气依旧没有什么波动,“你开挂!me不服!”
“me的幻术为什么对你没效果?还是说那个凤梨妖怪教了me假货?me要退款,me要申请顾客报偿!”
一边嘴上胡扯,弗兰一边不死心地悄悄发动幻术,当然,他的动静也不敢太大,只是使自己的小手指向右偏移了几厘米。
对方没反应,他试探着把自己真实的手重叠在了幻术上,控制住视线,没有偏移一丝一毫。
而当他肌肉刚刚开始颤动,对方就毫不留情地一脚踩下他的手,不耐烦地说:“都说了别动!”
“这只是人体的应激反应了!”弗兰确定了一件事,但为了自己的性命考虑,表面上还是要反驳一下,“me还是个孩子!me可是怕得要死!”
对方半信半疑,出乎意料地好糊弄。
弗兰蜷起吃痛的手,内心一片汹涌澎湃,因为他好像很不巧,遇到了凤梨老妖怪说过的,以他现在的水平遇见了就要马上逃跑的,天然克制幻术师的那一类人。
完完全全地,免疫一切幻术的幻术绝缘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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