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啊,我真的不是什么可疑人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卡夫卡一边嘬着冰咖啡,一边用十分诚恳的语气说出听上去就不可靠的话。
坐在他对面的其他人都不由得额上冒出几根黑线。
“别的先不提,在横滨已经处于可能是史上最严密的封锁情况下,你这种一看就是可疑人物的人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菲茨杰拉德问道,他也算是为了某人的约会而操碎了心。
可千防万防,最后没想到武侦那个叫太宰治的明目张胆地横插一脚。
果然下次还是先把那人暗地里做掉吧。菲茨杰拉德恨得直咬牙,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下定决心。
说真的,要不是还有几分理智,光兰奇手底下那几条忠犬,就能让太宰治消失得无声无息。
尤其是马克和米兰,这两位因为先生先前便嘱托过不要轻举妄动,所以迄今未下手,此时在履行护卫的义务。
马克因为异能的便利潜伏在影子中,而米兰则选择了隔着恰当的距离跟在三人身后,一想到先生的命令,他就不由得感到心肌梗塞。
不仅要保护好先生和先生的友人,连先生的情敌也不能出事……
米兰没能忍住用满含杀气的目光远远瞪了太宰一眼,然而下一秒就被发觉了的先生似笑非笑地望了过来——这是隐晦的警告。
立刻收回视线的米兰慌忙低下头,耳尖却悄悄红了:先生这幅样子好可爱,虽然是警告,但看上去就像是撒娇一样,又奶又凶。
满脑子都是先生幼女形态的他脸越来越红,意识到自己在想些失礼的事情后当即用力摇了摇头,像是要把那些玷污先生形象的想法都甩出去一样。
总之,先要警戒,先生现在这幅样子说到底是我们身为下属的失职。
清醒了不少的他在看到(迟早要杀的)太宰和(最敬重的)先生言笑晏晏地交谈后,顿时脑中只留下一个念头:这人留不得。
好吧,毕竟才19岁的米兰还是个孩子,虽然平时都是一副严肃靠谱的样子,但内心稍微欢脱一点,有一点boss控什么的,也不要紧……吧?
至于梅厄这个往日里都一副吊儿郎当样,除了活跃气氛外没多大用处的憨憨,当看见三人行的其他人脸色都不太好时——菲茨杰拉德把杯子给捏碎了,路易莎差点哭出来。
他依旧维持着与平时无异的开朗笑容,璀璨的眼睛闪着冷芒,说:“不如把那人沉到日本海里,怎么样?”
早就清楚他其实是个切开黑的马克吐温不由得抖了抖,至于爱伦坡先生,他正在武侦不懈追求乱步先生的认可。
“专心吃你的布丁吧。”约翰同样微笑着拍了梅厄后脑勺一巴掌,“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哦。”梅厄式委委屈屈应答,“明明我已经成年了……”
“嗯?”
对上约翰的微笑,梅厄极富求生欲地低下头,去吃布丁了。
嗯,布丁真好吃。
这就是食物链吗?目睹这一幕的马克吐温在心中默默感慨道。
“所以,请问您究竟为什么会在这呢?”梅厄一边欢快地吃布丁,一边状似随意地开口,“被联邦记录在案的,特危级异能力者——魔女,弗兰兹.卡夫卡。”
“嗯?谁叫me?”一旁的弗兰突然抬起头,他又戴上了那个大到显眼的苹果帽子。
“没人叫你!”六道骸一三叉戟把他叉了回去,头上青筋暴起。
还不是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弟子,他千里迢迢从西西里来到横滨,又一次主动送上门来。
还好这次,斯卡特也没太难为他,就是把一个小鬼塞到了他手底下。
—————————昨天晚上—————————
看着连夜赶到横滨的六道骸,斯卡特好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在书房中等他,漫不经心地坐在书桌前。
弗兰坐在旁边一看就是用精神力凝结出的,与整个房间的装饰都显得格格不入的苹果椅子上。
“哦呀,欢迎,亲爱的六道骸先生。”斯卡特起身,下意识地抚了抚有些褶皱的连衣裙,随手合上像是用来打发时间的书——凭六道骸的视力,他能看到上面写的是《安徒生童话》。
待遇挺不错的啊。他瞟了一眼弗兰,然而正在努力当个乖宝宝的弗兰只是不满地看向他,满眼都是“凤梨妖怪你好碍事啊,不要来打扰me”。
啧,这个死小鬼,迟早有一天要把他丢掉。六道骸不满地在心中咂舌一声。
“这就是彭格列的诚意吗?”斯卡特摸了摸弗兰的头,走到他身前,轻笑着说,“抢一送一,不亏啊。”
虽然是带着明显挑衅意味的话语,此刻却毫无作用。
毕竟斯卡特此时依旧是那副幼女的样子,以六道骸的身高,他甚至不得不仰头才能交谈——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说完这句话不久,他就悄悄后退了几步。
像是柔弱的兔子一样的清澈红眸中,倒映着六道骸身影,以及些微的不悦。
六道骸尽力控制住翘起的嘴角,强忍下想要告诉斯卡特的“好心”话语:就算板起脸,特意装成威严满满的样子,凭你现在这幅可爱的外貌,也只会让人觉得像是一团小棉花糖一样,柔软甜美地过了头。
即使平日里六道骸就是个嘴欠的,但看在还有正事的份上,哪怕莫名的恶趣味让他很想知道斯卡特此刻被怼到说不出话来,气到眼眶里泪水打转,欲哭又不哭时会是怎样一副有趣的样子,他强行压下了这个念头。
第一,他可不想被斯卡特吊起来打;第二,如果斯卡特因此而和彭格列闹翻了,那位教父先生不就太可怜了吗?第三,说实话,光论嘲讽,他不一定比得上斯卡特。
今天的六道骸似乎一直在走神,胡思乱想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好吧,这也不能全怪他,一定要说的话,是气氛太奇怪了。
深夜——这样一个颇有深意的时间,和略有些昏暗的灯光一起,共同氤氲出暧昧不清的氛围。
人果然是视觉动物。六道骸如此想着。
就如同此时,斯卡特被灯光映照出一种迷蒙的色彩,明明是与平时无异的客套微笑,却硬生生地显得莫名温柔,以至于……有几分含情脉脉的错觉。
哦,那如果照这么想的话,弗兰绝对是这个剧本中最格格不入、破坏气氛的那一部分。
弗兰无聊地把椅子变成了木马,在那边吱呀吱呀地摇个不停,一看就知道是成心破坏他们的谈话。
“小先生,能麻烦你安静一点吗?”
斯卡特宠溺地看向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笑容都显得真实了不少:“因为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还是挺重要的。”
“我这边有个孩子,是稀有的精神系异能者。”他重新看向六道骸,“就拜托你教导了。”
“然后,你和彭格列之间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六道骸低低地笑了。
“不,应当说是,关系更密切了。”他笑得更灿烂了一些。
“我得对那孩子负责,我有义务教导他该如何与自己的异能力和解。”他的目光深邃,似是在自言自语,“他总要学会的,只有控制好异能,他才能真正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拜托了,六道骸。”他又一次郑重地请求。
“我还欠着你一个人情。”六道骸撇撇嘴,不动声色地躲开他此刻过于柔和的眼神。
“你答应了?”
“我有不答应的权利吗?”六道骸笑了笑,站在窗边说,“这小鬼就先寄养在你这了。”他跃出窗外,纱质的帷帘在空中轻舞。
斯卡特静静凝视着窗,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梦野,进来吧。”半响,他突然说。
门被轻轻推开,却依旧发出刺耳的声音。
梦野在门外不知站了多久,此时他啜泣了一下,瘦小的身子颤抖着。
“您不要我了吗?”他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悲鸣,眼睛暗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梦野?”斯卡特依旧微笑着。
当你觉得是否会被抛弃时,应该先衡量一下自身的价值,再做出结果。
—————————回忆结束—————————
不知昨天的事情最终是如何收尾的,至少今天,梦野依旧显得活泼开朗。
“所以幻术师都是一群不仅骗别人,还要骗自己的骗子吗?”梦野坐在座位上,有些懵懂地说,“如果想成为幻术师,我是不是得先学会说谎?”
“但是说谎是坏孩子的行为……”他轻轻晃着腿,有些苦恼似的说,“我不想当坏孩子。”他嘟起嘴,捏了捏手中黑白熊的手臂。
六道骸看向面前纠结一些奇怪东西的梦野,突然有种心累的感觉,但还是尽心尽责地继续讲解:
“不,你的情况有点特殊,你只要跟我学习精神掌控就好,至于幻术,你想学就学,能学到哪一步也看你自己。”
而另一边——
“诶呀,终于有人认出我了,兰奇应该有向你们提到过我吧?”卡夫卡脱下了兜帽,露出秀丽的脸,蓬松的银色卷发遮住了额头,一小撮翘起的头发尤其引人注目。
他眯起眼温和地微笑着,向其他人微微颔首:“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叫‘魔女’这个称号。”他好像有些苦恼似的歪歪头,“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男性哦,称我卡夫卡就好。”
“卡—夫—卡。”他一字一顿地强调道,“还请不要叫‘卡卡’这种失礼的称呼。”
“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他脸上闪过一瞬奇怪的神色,“兰奇没有和你们说过吗?”
“他拜托我来横滨回收某样东西。”他顿了顿,接着说,“但他没说是什么东西。”
“他的原话是‘一个惊喜’——在和他相处的这么多年中,我已经十分明白了,当他这么说的时候,那往往有惊无喜。”卡夫卡的语气颇有几分幽怨。
路易莎顿时便明白了老师的安排,只是不太敢确定而已。
“这么说的话……”菲茨杰拉德沉思几秒,突然开口,“你也被那混蛋坑过吗?”
卡夫卡愣了一下,竟然睁开了眼睛——是很漂亮的蓝绿色,有一点透明的色泽,像是磷叶石。
他与菲茨杰拉德对视了整整几秒,这对一位社恐来说已经十分难得了,然后又眯起眼,显得格外激动地说:“难道您也是吗?”
这个“也”字用得极好。
“莫名其妙地打白工,总是被他牵扯进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中,一觉起来家又双叒叕被炸了!”
“一整个组织的人被挖走是什么概念?说好的是熟人,会额外给点帮助的呢?那家伙坑我坑得比谁都顺手!”
“兰奇他是不是……”卡夫卡的目光宛如遇见了知音,愈发真诚,“他是不是还是那种,骗人不眨眼,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丑恶的资本家的嘴脸。”话末,他这么总结了一句,虽然软软的语调听上去毫无威慑力。
“对的,那就是个欺骗感情的人渣!良心这种东西他根本没有,坑人时毫不愧疚,事后还能踩着你的底线大鹏展翅!”
看着似乎越聊越起劲的两人,路易莎有心想要为老师辩驳些什么,却终是无用功——她也并不擅长这一点,求助似的左看右看,却发现没有人能帮助她。
玛格丽特和霍桑逛街——当然,谁都知道他们其实是约会去了;露西则是带着海伦娜在武侦的咖啡厅帮忙,好像是与镜花成为了好友的样子。
“决定了,我要出本!”卡夫卡最后好像说出了什么很可怕的话,“他就等着看到自己的同人本大卖吧!”
燃起了不得了的斗志呢,卡夫卡先生。
“哦,对了,话说回来,我和一个孩子走散了。”他似乎终于想起了正事,“请问你们有见到过他吗?”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穿着条纹衫,随身带着一个骷髅玩偶……”在其他人“你怎么和斯卡特一个亚子”的眼神注视下,他的声音逐渐微弱。
“不,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卡夫卡弱气地反驳道,“总之,总之先找孩子要紧。”
“哦。”梅厄有气无力地应答了一句,“但是大街上穿条纹衫的小孩子那么多,我总不可能挨个凑过去说‘嗨,小朋友,你有骷髅玩偶吗?’”
“嗯……”卡夫卡凝神思索了一会儿,软软塌下的呆毛突然一下子竖起,“那孩子,总是很有决心呢。”
嗯?喵喵喵?显然,其他人对于这个形容都是一头雾水。
“一直都是一副决心满满的样子。”
“哦。”梅厄式冷漠,“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孩子找不到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最后诸位还是帮忙去找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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