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抱歉,我这边信号不好……”虽然太宰的语气十分沉稳,但我已经能猜到他内心会是多么慌乱了。
以往能言善辩、骗人不眨眼的他,此时却用着再笨拙不过的借口。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要我再说一遍吗?”我的语调是如往常一般的自然,“如果这会让你收敛一下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作风的话……”
“那无论要我说多少遍,我都可以。”
“拜托……请千万不要这么做……”似乎屈服了的太宰,嗓音是说不出的沉闷。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我说吧?你先和织田作汇合,一起去疏散人群。”我不等他反驳,说,“别问为什么,我已经把你的定位发给他了。”
“你果然只有在织田作眼皮子底下才安分一点。”我颇为心累地感慨道。
虽然是个爬墙的宰厨,但好歹我也曾厨过他,这家伙随随便便就把自己作没了的话,我绝对会哇的一声哭出来的。
嘛……说来说去一句话,这家伙作天作地小作精,在织田作面前倒是装得一副“我是最乖巧可爱听话的宰宰”的样子。
放在身边我怀疑他能活活气死我,对着他那张脸我还下不去手;不放在身边我又成天担心他瞎搞,把自己搞没了我就真的欲哭无泪。
啧,这家伙也是够让人操心的。
“这次事件和组合所做的那次相比起来还好,罪歌的媒介是伤口,只要有人压制一下,场面就不会混乱到哪里去。”
“再加上,现在的武侦和港黑可还在蜜月期呢。”
虽然在心中已经恶狠狠地抱怨了一通太宰,但表面上我不显露丝毫,尽心尽责地说明当前的局势——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npc啊,给冒险者颁发任务的那种。
“噫——”太宰包含浓浓嫌弃意味的声音软到发腻,“为什么又是那个小矮子?我一点都不想和黏糊糊的蛞蝓见面!”
随着他不着调的抱怨,我几乎能想象到他此时的Q版厌恶脸了。
“我觉得你们彼此彼此。”我指出了一个事实,“他估计也相当不愿意见到你。”
“但很遗憾,之后得拜托你去稳定一下混乱了。”
“至于园原杏里,就交给我解决。”
“你还真是辛苦呢。”他轻轻叹了口气,“总是为了各种事件操劳不断。”
“小心年纪轻轻就秃顶哦。”
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内心一瞬的欣慰和感动顿时烟消云散。
我在心中暗骂一声,只觉得一个无形的箭头直直戳在了我心上。
强忍住砸手机的冲动,我没好气地说:“如果某人能够懂事一点,不要老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我想我也就可以轻松一点了。”
“啊,这你就想多了。”他的语气轻快,“反正我以后还会让你多多费心的。”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结束了与太宰的通话后,我向着弗兰的方位前进。
他身上的标记我当时没撤掉就是为了日后的不时之需。
现在如果不出意料,六道骸和梦野应该都在他身边。
我默默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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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找到他们时,他们正处于一栋建筑物的顶楼,也就是天台的位置。
梦野看到我时绽开了一个惊喜的笑颜,粘人地抱住我蹭蹭。
我现在这个身高实际也不比他高多少,但我还是纵容地摸着他的头,任由他揽着我的腰。
“我承诺过的,我不会丢下你。”我轻轻搂住他。
“嗯!”他重重地点头,窝在我怀中,细软的呼吸扑打在我的脖颈处,带来一阵痒意。
“我们说好了的!”
“对。”我安抚地拍拍他,再一次肯定,“我们说好了的。”
我突然感觉到似有水珠的滴落,不用低头我也能知道,梦野——这孩子哭了。
长久以来的不安与自我厌弃,对前路的迷茫,异能力所带来的苦涩,痛苦的回忆,不幸的过往交织在一起,自始至终死死束缚着他。
就像是一层厚重、臃肿的虫茧包裹着他,但只要冲破这一层障碍,他就能真正做到向过往道别,堂堂正正地走在追寻未来的道路上。
或许彷徨,或许艰难,或许……
但,他总要学会飞翔的。
蝴蝶破茧时,在冲破束缚的那一刻,只有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翅膀上,才能展翅高飞。
长达数十天的痛苦成长,外界的压迫越大,经历的磨难越多,在破蛹而出时全部化作对命运的反抗。
丑陋的幼虫,最终却成为了蝴蝶,精美的翅膀脆弱且顽强。
这就是所谓,生命的伟大与不朽之处。
“你总要尝试与自己的异能和解。”我满怀怜爱地看着梦野,“应该会很辛苦吧……”
我想起了曾听说过的一个传闻,不知真假:异能力是异能者不幸的聚集体,是被他们拒绝接纳又确实存在的另一面。
比起较大众的个性,异能就要稀少也强大得多。
个性还能分为强个性/弱个性,但异能力只要运用恰当,每一个都能造成惊人的危害。
从这个方面来想想,或许费奥多尔的想法也没错。
不可收容、难以防备,这是大部分人对于异能的看法。
打个比方来说,个性是一把收入刀鞘的刀,锐利忠心;异能力则是一把没有保险的枪。
刀可以随身携带,枪同样可以,但没有保险的枪自然万万不可。
两者相较之下,高下立见,没有人能接受一把随时都有可能走火的枪,放在自己的枕头底下。
正因为不可控与极大的杀伤力,联邦与特务科的特危异能者名单就是为此而出现的。
梦野同样在这份名单之中,这意味着未来他将无时不刻不处于监控下,一旦有失控的迹象就会面临被处理掉的可能。
我当然能保下他,也可以在名单上做点手脚,只不过在这个敏感的时间段,我得做得干净利落一些而已。
但前提是,他真正地拥有了能够选择未来的能力。
我可不希望日后把他打包送给太宰治,拜托那家伙来养孩子。
蝴蝶重生之际,若是哪位好心人看不下去这渺小的虫子痛苦地挣扎,替它剪开了命运的考验。
它仍旧会是一只蝴蝶,却永远无法再展开翅膀,终生只能在地上爬行。
命运早已把每一份馈赠都明码标价,要获得什么的前提是失去什么。
换而言之,连自己都不努力的人,只顾自怨自艾,凭什么别人要拉他一把呢?
当然了,亲爱的小梦野不在此行列,我可是怀抱着做家长的一颗焦虑不安的心,替他铺好了未来的路。
只是他必须自己迈出步伐。
“但我答应过你。”想到这,我不由得搂紧了男孩,“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直到你不需要我为止。
弗兰嫉妒了,弗兰准备行动了,弗兰被六道骸抓住衣领拦住了。
“凤梨妖怪放开me,me要去追求me的幸福!”弗兰啐了六道骸一口,然后被捅了一三叉戟。
“小混蛋,你给我清醒一点,他是个27岁的成年男性!”六道骸摁住他的头,“而你,今年10岁!”
“你喜欢谁不好?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他?”
“师父,你不懂。”弗兰突然严肃,板着脸认真道,“这是me的真爱。”
“你今年才10岁。”六道骸有一句mmp不知该不该说出口,他太难了。
“嗯,但me有真爱了。”弗兰平静的双眼莫名有几分挑衅,“而17岁的师父依然是单身。”
六道骸沉默了片刻,之后的场面由于过于血腥,让我们跳过这一段……
“唔——咩错诶(me错了),师呜呜(师父)——”弗兰的脸颊被六道骸毫不怜惜地扯红了一大片。
“你早就想好了?把我引到这来就是为了这一刻?”不顾弗兰凄惨的呜咽声,六道骸一边维持着这个动作一边对我说,“能教的我都教了,能学会多少就看他的了,毕竟也就半天的时间。”
“足够了,只要让他意识到,自己是有主动操控异能的能力就好。”我轻轻地笑了笑。
“我研究过,你和罪歌的能力有共同点,都是凭借某种媒介打下精神标记,进而操纵对方。”我低头对梦野说。
“因此我便有了一个设想,那么如果是两个同样掌握这种能力的人,精神力强的那一方能否抢夺另外一方的标记呢?”
“换而言之,直接对罪歌的母体动手,切断它与子体间的联系。”
“所以要试试看吗?”我询问男孩的意见,“当今世界第一的幻术师和他的弟子都在这。”
“在作弊的情况下,我不认为你会输给别的任何的精神异能者。”
我拿出梦野的那个玩偶,自从那一日起,他就不曾再抱着这个玩偶入睡过。
“这是你的选择,你可以拿起玩偶,按照我的话去做。”我依旧没有逼迫他,“当然,你也可以什么都不做。”
“就当做自己从来没有过这个异能,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凝视着他的眼睛,“我会想办法解决事件,你可以继续当一个普通的孩子。”
“而且,不论你准备怎么做,我都不会责怪你。”我握住他的手,“我始终尊重你的选择。”
此时,就连安妮也从黑白熊玩偶变作了人形,缩在我身后,睁着像是黑珍珠一样水汪汪的眼睛一会儿看向梦野,一会儿又看向我。
“我想试试看。”梦野接过玩偶,用脚尖在地上画圈圈,半响突然又补充道,“你说过,我的异能是因为想要保护我,它才诞生的。”
“我相信你!”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颜,这个无数次被自己的异能伤害的孩子,最终微笑着说,“所以,我也相信我的异能。”
他如往常般轻轻抚上玩偶的头,闭起眼睛。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带着点请求的目光看向六道骸:“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不放心这孩子。”
“这次算我欠你和彭格列一个人情。”我顿了顿,“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我都愿意满足。”
“人情欠着就欠着。”他无所谓地一笑,“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随即倚着墙角,同样进入了冥想。
“姐姐,姐姐!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哦!”伤疤都还没好的弗兰顿时忘了疼痛,凑到我面前黏糊糊地撒娇,“要抱抱!”
“你还真是……”我一时失笑,轻轻揉了揉他通红的两颊,他像是小松鼠一样亲昵地蹭我的手。
“总是这样惹六道骸生气吗?”
得到弗兰毫不犹豫的点头,我不由得笑了,说:“果然啊……”
“虽然他嘴上老是说那位年轻教父心软,过于仁慈,但他自己不也深受影响吗?”
“不……”我轻笑一声,改口道,“或许他一直都是个温柔又有些别扭的人。”
“啊,其实只是因为是个傲娇了……像师父那种的……”后面的话弗兰说不下去了,因为六道骸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冷着一张脸看他。
“我忘了点东西。”他解释了一句,然后提着弗兰衣领把他带走,“kufufufu,你也滚过来帮忙。”
“还有,你的人情就收一收吧。”他回头看向我,“不需要我的帮助,你收养的那孩子也能处理好一切。”
“但也谢谢你。”我颔首以示感激。
六道骸不作声响,带着弗兰继续冥想。
即使梦野真的不需要帮助,但有六道骸在身边看护也是好的,更何况,看他那副样子,事情虽然没有难到哪里去,但也绝对不轻松。
这个人情,我算是欠下了。
我抱着安妮静静地等待好消息,并不多久,约莫半小时稍多的功夫,他们三人一同睁开了眼。
梦野抱着玩偶,没有说话,只是笑,明明自己已经是一副脸色苍白的样子,但他笑得那么快乐。
像是一个一直背负着沉重负担的人,在某一天卸下重担时,所感受到的无边无际的自由。
这广阔的天地,在此时,都是属于他的。
他属于这个世界。
没有一个人告诉我结果,但我已经明白了。
我快步走到他身边,紧紧地搂住他,他没有哭,纵使是一副疲累到极点的样子,他始终笑着,眼中终于开始闪烁希望的光芒。
“我做到了……”我听到他用颤抖的嗓音说。
“嗯,你很棒。”
我掏出手机,给安吾打了个电话,十分直接——
“安吾,我申请撤销梦野久作的特危级异能者身份,评估等级下降2级。”
“对,他已经能控制自己的异能了。”
“不是以你的上级的身份,而是纯粹作为这孩子的监护人。”
“他已经彻底与过去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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