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天空,像是一张布满阴霾的脸。
一场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打断了我的出行计划,让我不得不暂且找个躲雨处。
雨丝细长而又绵延,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淅沥沥的,宛如在摇曳的风铃。
我突然回忆起英国的雨,长年湿润多雨的气候,充斥着我整个童年回忆的就是那些连绵的雨天。
被雨滴打落的花朵,淡雅的清香晕染在空气中,仿佛倾翻的香水瓶;雨水噼啪落在玻璃板上发出脆响,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迹;月光下,在粼粼的波光中,在雨雾烟霭中,天鹅翩翩起舞……
隔着雨幕,一切都显得朦胧又不真实。
但我仍记得,在那样湿冷的天气,我被督促着上床,手中往往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暖烘烘的被窝给人一种理所当然的倦怠感。
而我幼时,显然并不是那种会乖乖听大人话的孩子。
在那样安静的夜间,雨声混杂着鸟叫,偶尔几声扑腾翅膀的声音,还有幼鸟乞食的哀哀泣声。
我多半是装睡,等服侍我的佣人们纷纷入睡后,我终是睡不着,夜半悄悄起床,偷偷开一盏小灯,打开窗,把在屋檐下避雨的鸟雀接纳到温暖的室内。
它们啄食着坚果或谷物时的愉快鸣叫悦耳动听,三五成群地窝在干燥的毛巾上,依偎着彼此的体温,渐渐不作声了。
我也终于能够安心,同样进入了梦乡。
虽然第二天一片狼藉的地毯和桌面,夹杂着各种鸟类乱七八糟的羽毛,想必任何人都能猜出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莫名觉得好笑,这种事情可能说出去谁都不会信吧,我以前竟然是个小天使性格的孩子。
所以说其实我也在疑惑,我究竟是中途哪一步走错了,怎么最后就黑掉了?变成了黑泥属性的糟糕大人?
突然感到某人透着湿气的衣服靠近了我,我皮笑肉不笑地说:“麻烦太宰君请稍微过去一点,你身上的雨水蹭到我了。”
“挤一挤呗,这里就这么大。”他厚脸皮地回答,“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因为一些原因,我和太宰一起来到了王权者所在的区域,在准备拜访Scepter 4的中途遇上大雨,而我只带了一把伞。
光是我和海伦娜两人的话刚刚好,偏偏这家伙也在,哪怕紧紧靠住肩,两个大男人也根本挤不下一把伞。
因为我拿着手杖,并且还抱着海伦娜,所以最后还是他来撑伞了——我拒绝承认其中有一部分是身高原因。
结果由于雨势越来越大,我和他目前在一家酒吧门口避雨。
至于为什么不进酒吧?原因很简单,第一,这家酒吧目前不在营业中,虽然里面有人;第二,这家酒吧的名字是“HOMRA”(吠舞罗)。
海伦娜已经像个小无尾熊一样紧紧缩在我胸口,汲取着微乎其微的热量,她的头发蹭得我有些发痒。
虽然她的衣服是在场三人中最干燥的那一个,但她本就体弱,我担心她受冻着凉,于是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所以现在瑟瑟发抖的就变成我了。
我一边抱紧了海伦娜,耐心地等待雨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太宰斗嘴。
“你为什么不在刚刚第一个十字路口那边就提醒我走错了?”
“这怎么能怪我?”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如果是那样走的话,我们最后还是能到目的地,只是会稍微绕远路而已。”
“那请问我们现在为什么会在这?”我尽力维持住脸上的微笑。
没想到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因为你接下来的每个十字路口都走错了啊。”
“嗯?”我懵逼了,“是我记错路线了吗?”
“哦,那倒没有。”他又轻飘飘地看我一眼,语气中带着点若有若无的促狭笑意,“你只是东南西北不分而已。”
我……竟无力反驳。
在太宰说出这句话后,我们身后的酒吧都静寂了一瞬,紧接着便是笑声和窃窃私语声。
丢脸丢出了新世界,我把帽子往下按低了一些。
“所以你为什么没有提醒过我——哪怕一次?”
“因为我觉得光提醒一次没用。”
他简洁的一句话成功使我颓废了。
好的,现在身后传来的哄笑声越来越大了。
“那为什么一开始带路的不是你?”要不是海伦娜还在我怀里,我现在拿起手杖就打宰。
“因为我没想到你方向感会差成这样。”他十分诚实地回答——虽然我知道他肯定是故意的。
“那还真是对不起。”我没好气地说。
一阵冷风刮过,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海伦娜关切地握住我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暖洋洋的柔软触感,就像是一个小暖炉。
我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低头吻上她的脸颊,她主动轻轻地回吻了我一下,我高兴地搂紧她,像是怀抱着一朵晴天的云。
正当我和海伦娜促进感情时,太宰始终幽幽地注视着我,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打报警电话。
我被他这种眼神盯得后背发毛,没忍住,别过头打了个喷嚏。后知后觉地感觉更冷了。
我第n次想骂把联邦工作服定为西装的人,他们是白痴吗?
西装冬冷夏热,完美地与正常人的生理需求背道而驰,想出这种规定的人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像现在这种半冷不热的时节,主要还是靠外套御寒,我现在就剩一件白衬衫和马甲,风一吹就透心凉。
“太宰……”在寒冷面前,我决定放下尊严。
他瞅我一眼,眼中明晃晃地透露出“叫我干嘛”的意思。
我也不清楚他是不是真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已经冷到大脑都停止思考了。
如果这时候费奥多尔出现在我面前,我的第一反应绝不是弄死他,而是先扒他衣服,特别是那个看上去就暖和的帽子。
想着他那一身衣服,我感觉自己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太惨了吧。
“太宰……”我委曲求全地说,“拜托你稍微凑近一些。”
“一点点就好,我有点冷……”我抱着海伦娜,可怜兮兮地看向他。
我觉得,如果他拒绝的话,我真的会当场就哭的。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没有嘲笑我,只是轻叹一声就直接站到我身边,大半个身子挨着我,我们的脸都快凑在一起了。
“暖和了吗?”
我强忍住想要死死抱住他,不顾一切蹭热量的冲动,点点头,虽然还是冷但比起刚才总算是好多了。
我悄悄地靠近他一点点,再一点点,再稍微那么一点,最后一点点……
“其实要想暖和起来的话……”他不动声色地注意着我的小动作,笑颜如花,漂亮的鸢眼盛满了星星点点的暖光,“不是还有一个更好也更简单的办法吗?”
“就是要拜托你配合一下。”他脱下沙色风衣,并且顺带着摘下了我的帽子。
下一秒,他把风衣整个盖在我头顶。
“太宰先生,您是神。”在感受到风衣所传递的温暖后,我十分没有骨气地说。
“你正常一点……”他似乎被恶寒到了,狠狠打了个寒噤——也可能是冷的。
“哦……”我毫无感情地应了一声,整个人都陷入了风衣的怀抱之中。
看着同样穿得不多的太宰,一想到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拜托他,以及最重要的如果他生病了,一定会是织田作去照顾他。
于是我想都不想地靠紧他,默默把风衣贡献出一半,说:“咱俩就凑合一下,挤一挤吧。”
“看在织田作的份上?”他毫不犹豫地挤进这个温暖的小世界中。
“看在你这张脸。”
靠得近了,我才发现他手也冰,大概就是他敢把手放我脖子上我和他就友尽的程度。
雨还在下,风刮个不停,我和他就像是两只湿漉漉的幼鸟,依偎在一起,从彼此身上获得些许暖意。
因为姿势的问题,海伦娜窝在我和他中间,真的像个小太阳一样,传递着光和热。
沉默半响,太宰突然对着我笑了笑,这么近的距离下,他呼出的热气都扑到了我脸上。
“我很符合你审美?”
“再年轻个10岁就可以。”
真是令人窒息的对话,他可能对我的萝莉控了解得还不够透彻。
但这并不妨碍他作妖,他一顿,酝酿好感情后,用三分悲痛、五分不可置信、还有两分哀怨的声音说:“你馋我身子!”
我灵敏地听到酒吧里有人把酒水给喷了出来。
“哇靠,这么刺激。”不知是谁的感慨声。
“嘘——”还有周围人的提醒声。
“对不起我不馋!”我觉得自己再不反驳,我那岌岌可危的名声又要被污蔑了,“都说了我只对14岁以下的感兴趣。”
“那织田作?”他一挑眉,笑得暧昧。
“我馋他身子,我的错。”
心好累,这只宰几岁啊?这么幼稚。
“玩够了吗?”我心力交瘁地问,“要是你敢说没有,就算现在是下雨天,我也要把你摁在地上打一顿。”
“你舍得吗?”
他微微弯起的眼睛像是两个小月牙,眼中是一片笑意,温润而又清浅的色泽,透着光芒。
柔和的眉眼像是三月的春风送暖,唇角有一抹醉人的笑容。
我也笑了,手杖抵在他身后的墙上,在他耳畔轻声道:“你猜我舍不舍得?”
“我猜不舍得。”他眨眨眼,语气中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底气。
而很不巧,他猜对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不得不承认一点,我对太宰下不去手。
我收回手杖,一言不发,他也知趣地不说话。
当我和他的气氛逐渐尴尬时,一个亚麻色头发的身影冒着大雨一路狂奔至我们身前。
等他站定,我迅速便辨认出他的名字——十束多多良,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相当重要的人物。
他急急地俯下身喘了口气,浑身上下都已湿透,他捋了一把滴水的头发,抬起头看到我和太宰时眼中闪过一瞬明了。
“啊,两位和小小姐都是避雨的游客吗?”他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大咧咧地拉开酒吧的门,涌出的暖气直牵动我的心。
“不,实际上是为了公事。”
“哦?那还真是辛苦呢,遇到了这样的天气。”他的眼中满是真诚,“着凉了可就不好,两位不如先进来吧?”
“不……这怎么好意思呢。”当我委婉地表示谢绝之意时,太宰已经拎着我毫不客气地走进酒吧。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他带着一身湿气,直接坐在了椅子上,甚至饶有兴致地翻着菜单,问我,“你带钱包了吗?”
“请问现在能点酒吧?”他招呼柜台后面的调酒师,“随便什么都好,请往贵里上。”
“帐记在他身上!”
我一度怀疑这家伙是否有身为人类应有的羞耻心。
“打扰了,感谢各位愿意暂时接纳我们。”我拘谨地站在门口,防止身上的雨水滴落到室内的装潢,“作为谢意,就按他说的来吧,账单由我支付。”
“不必客气,您先找个位置随意坐下吧。”草薙出云操着浓浓的京都腔开口了,“小姑娘可不能受凉。”
我再一次表达感谢后,坐到了太宰对面,背对着吠舞罗的众人,他缓缓朝我比口型:
你被认出来了。
嗯,对啊。我用眼神表达出这意思。
可真是恶名昭彰。他哀叹一声。
我揉了揉海伦娜的小卷毛,全当是回应。
“两位,毛巾来了!”自己还一身湿的多多良却热心地替我们拿来了毛巾,“你们先大致擦一下吧,楼上有浴室,如果有需要的话……”
他笑得过于开朗,简直闪耀得令人睁不开眼。
完了。我和太宰对视一眼。我和他最不擅长应付这种类型的人了。
怎么办?直接拒绝吗?他拼命向我使眼色。
你说得出口吗?
他摇摇头。
算了,我来吧。
我咬咬牙,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
“十分感谢,劳您费心了。”我尽力让自己面具式的笑容真实和发自内心一点,然而说出口的全是敬语……
“您最好先去换一身衣服,小心着凉。”我接过毛巾的手微微有一丝颤抖。
“我没问题啦。”多多良笑得特别治愈,“谢谢关心!”
完了。我和太宰内心又一次出现这个词。
我和他遇上克星了。
好不容易艰难地应付完多多良热情的话语,太宰已经像条死鱼一样瘫在桌上,浑身散发着疲累气息。
我也累得够呛,要不是碍于形象,也想不顾一切地趴在桌上。
吠舞罗的小公主,安娜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不顾身边人的阻拦,急急地跑到我身边,
“美丽的红色!”她扶着我的膝盖,踮起脚努力想要触碰我的脸,由衷地赞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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