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夸赞我的眼睛好看。”我有些心情复杂地说。
这话不假,我个人更偏爱浅色调或者是明亮的瞳色。
安娜是略有些偏红的紫眼睛,想到我认识的另外两个有这样眼睛的人,对比之下,我一时对她更添了几分怜惜。
我指的那两位,一位是不愿透露姓名的好心的俄罗斯人,另一位是现任的港黑首领。
人比人,气死人。我不该拿那两个人渣来和这个小可爱作比较的。
我轻轻揽住安娜的腰,目光看向以草薙出云为首的吠舞罗众人,得到肯许后,才把她抱在膝上,任由她的手抚上我的脸。
在她用饱含喜爱之情的眼睛,紧紧盯着我的双眼时,我同样在端详她。
她的眼睛清澈,眼神也天真纯洁,就像是一块无瑕的红宝石,让人直生赞叹之意。
相比之下,我实际不太喜欢自己的眼睛,色调太深了,深沉的血红色,总是会让人联想到粘稠、凝固的血液。
或许幼时眼中还有几分孩童的纯真,还能担得上“美丽”一词,随着时间的流逝,地位的增长,在越来越被人畏惧的同时,很多人甚至不敢与我对视一眼。
“但是,真的很美丽。”她固执地说,“金红色的火焰,像是太阳一样,很温暖。”
太宰在对面仔细观察我的眼睛,看了一阵后说:“我可能是色盲。”
不止是他,我能注意到吠舞罗的众人也纷纷把视线凝聚在我身上,虽然有很大一部分是出于警惕。
“不是我的眼睛。”我解释了一句,手搭在安娜被月光亲吻过的头发上,似水般的发丝从我指尖流淌而过。
如果不出我意料的话,她指的应该是我的死气之炎,即使从未激活过,但我应该是大空属性的火焰。
金红色的,大空吗?像天空一般,拥有一切现象,接纳一切并加以包容?
真是让人难以置信,虽然那位年轻教父的超直感就曾帮我检测过,可我仍倾向于自己会是“雾”。
现在看来我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了……我兴许是个不错的首领。
“谢谢。”她突然说。
“你看到了?”
想到本次的来意,我确定了一件事,不由得轻快地笑了笑。
“嗯!”她重新站在地上,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眼中倒映着幸福的光芒,真是耀眼极了。
“我都看到了!”她用甜糯的童声一再强调,略有些腼腆而又坚定地直视我的眼睛,真诚地说,“谢谢你。”
“未来改变了。”她又忍不住歪头笑了一下,一只手放在胸前,轻声道,“真是太好了。”
“大家都还在……”
她的眼中是星河灿烂的璀璨。
就在这时,换了身衣服的多多良正好下楼,安娜小跑到他身边,亲热地抱住他的腿,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
“什么事这么开心,安娜?”多多良抱起她,有些惊奇地问道。
“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安娜把头埋在他肩膀上,低声回答。
“这个评价我还挺少收到的。”我自嘲似的感慨一句,温柔地看着她和多多良。
多多良的视线和我在半空交汇,他同样微笑着,笑容中带有阳光的味道,让人不可抑制地想起初升的黎明。
我向他微微颔首。
安娜转身看向我,反驳道:“不,你是一个好人,很温柔的一个人。”
“‘温柔’这个词,用在我这样的人身上未免就太廉价了一些。”
“但是你就是!”她执拗地坚持自己的观点,“我都看到了。”
她的语气太过笃定了。
我沉默半响,才说:“但这不能否认我犯下的罪孽。”
“你感觉幸福吗?”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与她多加纠缠,转而问了她一个再显而易见不过的问题。
安娜点点头,说:“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感觉很幸福。”
“你幸福吗?”
她用一种悲伤的目光看着我,神情是出乎意料的严肃和认真。
“我现在很幸福。”我没有犹豫地回答,笑容是一成不变的弧度。
过去的事无法挽回,将来的事无法预料,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强行忽略那种让人难以呼吸的窒息感,像是在暗无天日的海底,除了黑暗便是压迫。
我不再奢求任何东西了……
我后悔了,但我没有反悔的权利。
自从夏尔死后,我花了不到10分钟接受这个事实;花了不到1小时接受他的异能;花了不到1天整理和销毁他的遗物,只有最后销毁他的档案时犹豫了那么一秒。
我花了整整一个月才能用影子捏出玫瑰花,花了整整一年才勉强熟悉《恶之花》,花了整整十年都没能原谅自己。
我没有尝试忘掉他,因为根本不可能忘记,过往的岁月刻在我生命中,我始终无法释怀。
我可以原谅当年参与那件事的任何一个人,唯独原谅不了自己。
我的命,是我搭档拿命换来的。
我有什么资格原谅自己、放下过往?
昔日我们两人共同的理想,最后沉甸甸地压在我一人身上。
我不信神,因为我亲眼见过神明在我的面前坠落;我讨厌个人英雄主义,因为活着的人比逝者更痛苦地煎熬于世……
我曾求夏尔不要那么做,我几乎是把自己的骄傲全部舍弃,所谓的尊严不值一提地碎在地上,我放下所有身段只是求他不要做傻事。
他说“不好”,然后微笑着把活下去的机会强行塞给了我,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和“要好好活下去啊”。
这分明就是诅咒……
我只是咬牙切齿地说“我恨你”。
我恨他什么?我恨他不顾我的意愿,私自做决定;我恨他藐视我的自尊,轻视我的骄傲;我恨他背弃诺言,丢下我一个人……
嘴上说着想要好好活下去的人,最后毅然赴死时还面带从容的微笑。
海伦娜似乎注意到我的激动情绪,乖顺地窝在我怀中,轻轻用手拍着我的脸,作为无声的安慰。
我摸了摸她的头,什么也没说。
“这样吗?”安娜轻声地呢喃,似乎并不相信。
“你会幸福的。”她双手合拢平放在胸前,郑重地说:“祝你幸福。”
她的眼中闪烁着跳动的火焰,如此真诚地祝福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我愣住了,过了许多才道谢。
“抱歉,我想要见一下第三王权者——赤之王。”我压低了帽子,失礼地站起身,椅子和地板发出尖锐的碰撞声。
“我的身份想必不需要再说明了。”我看向草薙出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和赤王谈一些事情。”
“王就在楼上。”他弹弹手上的烟,意外干脆地说,“请跟我来吧。”
“感谢配合。”我微微颔首,跟在他身后。
太宰看上去已经明白了我的想法,在我身旁低声道:“我就是个工具人?”
“对。”我看也不看他一眼地回答。
“哦?”他一挑眉,似笑非笑道,“原来我这么厉害?”
“诶,安娜,等等!”安娜放开多多良,“噔噔噔”地踩在楼梯上,多多良跟在她后面。
安娜追上我,先是揪住我的衣角,小小地喘了几口气。
我停住脚步。
多多良揽住她的腰,一脸无奈地对我说:“抱歉,我这就带她下去。”
“不,不需要。”我俯身直视着安娜的双眼,牵起她的手,问:“你想成为见证者吗?”
她点头。
“你做好准备了吗?”我又问。
她又点点头,似乎觉得不够诚心,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就没问题了。”我露出个微小的却绝对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揉揉她的脑袋,一起走到二楼,然后说:“一起来见证未来被改变的时刻吧。”
“好。”她笑了。
二楼的房间中,吠舞罗的首领周防尊正躺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睁开眼看过来。
一个很有压迫力的男人,看到他就让我不禁想起了Xanxus,两人的共同点或许就是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都有着像是狮子一样的王者风范。
“什么事?”他慵懒地开口,嗓音沙哑。
草薙出云大致介绍了一下我和太宰的身份及来意。
“所以……”周防尊坐起身,看我的眼神依旧不变,充斥着不在意,“什么事?”
虽然开门见山是一种不错的谈话方式,但麻烦这位王您能不能尊重一下,最基本的人际交往中的礼仪。
“您的威斯曼偏差值在一个很危险的边缘。”我叹了口气,才说,“虽然这是赤王的惯例了,但是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掉落所产生的影响以及其后续……”
我没说完,这位王就一脸不耐烦地掏出打火机,“嘎达”的一声脆响让我不得不停下。
好的,我很明白这只是种打断对话的方式,毕竟赤王是不需要打火机的。
“直接点。”这位王看向我,用一种理所当然的霸道语气。
我再一次压低了帽子,太宰压低的笑声传入我耳畔。
如果是放在几年前我暴脾气的时候,谈什么谈,不等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我直接拔剑跟他打一架,谁赢听谁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怒反笑,问道:“直接点,对吗?”
我一把抓住太宰的手,拽着他走到周防尊面前,把他直接扔向周防尊。
“够直接了吗?”
周防尊没有回答,神情凝固了一瞬,然后紧紧抓住太宰的手腕,脸色肉眼能见地放松了下来。
“我可没有和一个大男人牵手的爱好。”太宰一脸嫌弃地嘟囔道,委屈巴巴地看向我。
“麻烦您多少收敛一下自己的力道。”我注意到太宰手腕上的红痕,目光不由得暗了暗,用有些危险的语气提醒道。
“这毕竟是我的人。”
虽然实际上也不是啦,但谁叫太宰的能力实在是太bug了,挑明了说是我的人,以后出了什么事也方便我保下他。
我可不想他被扯进各种奇怪的事情中,他只要安心地待在武侦混日子、摸摸鱼就好。
他不能出意外,全世界容易失控的能力者都仰仗于他,只要他活着,我觉得我的工作量能下去一截。
周防尊倒像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一点,也可能是懒得和我吵。他的动作温柔了许多,随即又干脆地躺回沙发上,闭上眼小憩。
“尊……”安娜走到沙发边,轻声道。
“我已经好多了。”他重新起身,看似粗暴实则温柔地抚摸安娜的头,然后看向草薙出云和十束多多良两人,露出了一个张扬的笑容。
就像是真正的火焰在燃烧一般,不同先前慵懒的模样,他的眉宇间多了几分张扬。
“我很好。”他从衣间掏出一根烟,叼在口中,依然没有放开太宰的手,单手轻车熟路地用打火机点烟,深深吸了一口。
“好得不能再好了。”
“已经完全没问题了吗?”草薙出云激动的同时,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对,状态好到我现在就想去把那些蓝衣服的家伙一把火烧光。”
“太好了,King现在很有活力的样子呢!”多多良高兴地说,“之后大家一起庆祝一下吧!”
“庆祝King不用再担心王剑的坠落了!”
“嗯。”周防尊沉默地看着他们,却分明是一副纵容的做派。
“之后的事也不用我说了吧。”我看向他们两人,“保密措施做好,只要不透露他的存在,对外怎么宣称都无所谓。”
“我们会的。”他们回答道,随后向我深深鞠了一躬,“感谢您的帮助。”
“吠舞罗不会把这件事透露出一星半点。”草薙出云直起腰补充道,他夹着烟的手微微颤抖,脸上的惊喜之情无法抑制。
“有需要的话,就来吠舞罗吧。”周防尊看着我,低沉的嗓音仿佛随口一说。
但我却明白,我得到了一名王的许诺。
而王,是不会背信弃义的——至少赤王周防尊不会。
“坦白来讲,我很讨厌你们。”我突然说,“我觉得我和青王以及他的氏族会合得来一些。”
“不过,无礼的王,就在刚刚我改变想法了。”
“我觉得,你所率领的吠舞罗,是一个非常不可思议,也极富凝聚力的团体。”
“也只有像你这样任性妄为的王,才会有这样的部下。”
“呵呵。”他低声笑了笑,颇有几分挑衅意味地看向我,“刚刚就这么嚣张不挺好的吗?”
“请问你们有谁还在注意我?”太宰挥着不知从哪来的小白旗加入了对话。
“我呢?我要干什么?就像个人体挂件一样吗?都说了我没有和男人肢体接触的兴趣啦。”
“你?”我安抚地随手摸摸他的头,手感意外的好,然后轻笑着说,“陪/睡的,懂?”
“我不懂!”太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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