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于微笑,但即使是在笑,他的眼中也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高傲和冷漠。
他似乎生来就应独坐在镶嵌着宝石的王座上,高高在上地俯视众生,滴血的红玫瑰在他背后盛放。
高贵被深深地刻入血脉,与他这一生相伴相随。
身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人群的中心,从他的脸上看不到除了“理所当然”外的任何情绪。
就像现在,像只年轻的雄狮傲慢地巡视自己的领地,散发出属于上位者的强大气息。
两旁意欲上前的人纷纷止步,让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用崇敬又畏惧的目光无声表达敬意。
场面一时间安静得吓人,在场的人中有男有女,有老牌黑手党家族也有后起之秀,有名声大噪者,也有无名小卒。
有心怀鬼胎的,也有忠心耿耿的,有的深沉,有的直白,有的人眼中深怀憧憬,还有的眼中暗藏杀机……
千人千面、众生百态,但此刻,不管心里作何打算,明面上都是一副推崇、敬仰的姿态,把握得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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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又开始了,一群人思想迪化,给我凭空加戏。我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可怜,不要再脑补什么奇奇怪怪又中二的东西了,我没有我不是你们别瞎说QAQ。
我可是过马路时会对礼让的司机行脱帽礼的绅士,再说了,哪个反派会有爱哭怕猫的属性啊!
好安静……太安静了吧!不要统统都看着我,你们去做自己的事情啊!
我其实只是想偷偷摸摸地吸兔子而已……
我做错了什么?这个所有人都给我加了1000米反派滤镜的世界才有毛病。
虽然内心已经在嘤嘤嘤,但我表面还是艰难维持住高贵冷酷的人设。
“亚历克斯先生,您看上去好像很悠闲。”我脚步一顿,似笑非笑地找了个人开刀,“在晚宴结束前,如果我看不到真凶……”
“这会让我以为你是在忤逆我。”
他面色一白,忙不迭地低头,匆匆一鞠躬后果断离场。
“查尔斯先生,老查尔斯先生的逝世和您兄长的意外令我感到十分痛心。”我不停歇地说出下一个名字,先是假惺惺地安慰两句,随后说,“但是您似乎没有处理好他们的后事。”
“如果只是这样,您又为何要做到这一步呢?”故作有礼的劝说,就像是恶魔蛊惑人心。
“再不做出些改变,就要来不及了。”我笑弯了眼,隐隐流露出危险的意味,“查尔斯先生,一个人既然已经有了成算,若不迅速进行,那么必定会追悔莫及。”
“你身后空无一物,若不前进那么就只能掉入万丈深渊。”
埃文·查尔斯,查尔斯家族的幼子,为了成为下一任继承者,先后除掉了自己的3个兄长,但因为过于心急,露出了马脚。
在老查尔斯逝世后,家族内部出现了不同的声音,若是不抢先下手,可能就要大权旁落了。
为了权利不惜做到这一步,那么无论是否有我的这一番话,他最终还是会下手。
“是的,先生。”男人缓缓单膝跪地,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嗓音沙哑而低沉,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的,“遵循您的旨意。”
“查尔斯家族不会令您失望。”
为什么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知道,但连在一起我就听不懂了呢?
我寻思着我这不是把话说到你心坎里,顺势推了你一把吗?你这副忍辱负重、任人宰割的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有人看到我头上冒出的一排排小问号了吗?
他维持着动作,看上去只要我不发话,他就不会抬头。
“起来吧。”我强装无所谓地说,一边收敛起笑容,眼中适度带上几分凌厉,扫视一圈周边被气势所震撼的人,冷声道,“你们私底下干过些什么,你们自己心里都清楚,我也就不必说出来了。”
“当着客人的面,我还不准备和你们算账。”
“我一向不会去干涉下属的私生活,前提是——别妨碍到正事,以及……”
“给我把痕迹弄干净。”我慢条斯理地晃晃手中的香槟,“我可没兴趣替你们处理后事。”
“还不起来,是需要我亲自扶你吗,查尔斯先生?”我讽刺意味极强地扬起嘴角,像是看见了某种又蠢又不可爱的生物。
他连忙起身,笔挺的西装染上尘埃,他抚平袖口处的褶皱,单手放在胸前,同样恭敬地深深一鞠躬。
“我记得,老查尔斯先生生前,手头上好像有几条海运的路线,他可是借此谋利不少。”
我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冷不丁地说。
“您的意思是?”
“你觉得,这块蛋糕最终会落到谁手上呢?”我眨眨眼,用一种天真又甜蜜的语气,笑盈盈地说,“要把4块蛋糕分给5个人,最快也最便利的方式是什么,你应该清楚。”
言尽于此,足矣。
埃文·查尔斯死后,获利最大的那一个人就是导致他目前处境的罪魁祸首。
用有限的利益去满足无限的欲望,是身为首领所必须的素质,如何收揽人心,如何利益最大化,如何确保自己是最后的赢家……
暴力、压迫、欺诈、谎言……
我提示得已经够多了,如果他连这都做不好——那就干脆换一个首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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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的笑容仿若是在觥筹交错的舞会上,优雅的主人向懵懂无知的少年人邀舞一般充满了耐心的温和,却又带着让人背脊发寒的不容拒绝。
像是毒蛇,盘踞着身体,吐露蛇信,锋利的牙齿已经抵在猎物的动脉;像是蜘蛛,在悄无声息间布下密不透风的致命陷阱,越是挣扎,沦陷得就越快;又像是最高明的棋手,把每一枚棋子都安排得妥当,一步三算。
更要命的是,他若是凶狠或残暴之人也就罢了,高压统治迟早会被不满的民众推翻。
但这位先生本身的人格魅力就能够让手底下的人愿意为他赴滔倒火、在所不辞。
不少人就是被他的为人所折服,在场的人也多多少少听过一些这位先生的传闻:
能靠谈判解决就绝不会动用武力,哪怕会损失一些利益也无所谓,每次在冲突爆发前就会派遣下属去疏散周边平民;
与他敌对的人不用担心会遭到报复,他作风磊落,行事光明正大,从不牵扯到无辜者,是当之无愧的绅士;
曾经有一次,他遇到某个敌对势力首领的妻子被人绑架,当即解救那位夫人,并扬言“虽立场不同,但我对于对手还是有几分相应的尊重,因此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对下属一视同仁,不管他们曾经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来历,只要跟随那位先生都会受到平等的待遇……
没有人想死,尤其是不明不白地死。
但若是跟随先生,即使是自己的死亡也被赋予了意义。
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献出生命,死于阳光照耀下——不,仅仅是一想到自己将成为先生脚下的台阶,助他向更高处攀登。
那么就算是被利用,也对此心甘情愿。
因此,不管是谁,都只能被层层蛛丝包裹,成为落入他手中的木偶,随着他的心意起舞摇曳、一唱一和。
其余人心一沉,暗中开始思索这句意有所指的话。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是一个警告,不管是先前的亚历克斯还是现在的查尔斯,都表达出一个意思“要么服从要么死”。
一些人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唾沫,向旁边人使眼色:先生这句话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身旁人小幅度点点头,不由得苦笑一声:“当然,杀掉其中的一个人,4个人分4块蛋糕,刚好。”
“先生这是在让我们体现出自己的价值,不然……”
“没用的废物是不配得到先生的同情的。”另一人心有戚戚地接道。
“我有个猜想……”有一个人中途加入他们的谈话,他吞吞吐吐地说,“但我不太敢说出来。”
可能他也知道话说一半最讨人嫌,所以只是一顿便低声道:“为什么不能是只剩下一个人独享所有呢?”
其他人一怔,刚想反驳不可能。黑手党之中虽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但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便会演变成两头发疯的野兽的角力。
更别提先前“预言家”所引发的混乱刚平息不到1年,还有横滨的“龙头战争”作为前车之鉴,现在欧洲的黑手党们一个个都如履薄冰,哪怕有所摩擦,也都局限在小范围中。
现在火/药味最浓的,反而是以德国为分界线,各掌握欧洲地下势力一半话语权的彭格列和斯卡特。
但是……一想起先生姿态优雅地坐在红木椅上,一手撑着下巴,慵懒地像是一只正在晒太阳的波斯猫,让人心里犯痒,直想把他抱在怀里狠狠rua一通——但不敢。
他眯起暗色的红眼睛,隐约可见一江春水盈盈,弯弯的眼眸眼神缱绻,欲语还休,可是细看去却只是一片冰冷。
“想当我的狗的人可多着呢,光是愚忠可不行。”他轻笑两声,语调软绵,似是在撒娇,几乎让人忽略了话语本身的危险,“我不需要无能的狗。”
“是野犬,就给我趴下,把骨子里的尊严丢掉,戴上项圈,学会摇尾乞怜、委曲求全。”
“是家犬,就要分辨得清人,把主人的名字刻在心脏上,什么时候可以撒欢打滚,什么时候要龇牙狂吠。”
轻轻的话语像是微风拂过树梢,一时间百花绽放,又像是清泉漱洗树根,蕴含着无穷的绵绵情意。
“你们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他粲然一笑,眼底却是深沉一片,倒映不出任何光芒——那是在乌云下,狂潮将至的大海。
静寂而又暗潮涌动,一切的凶暴都掩藏在看似平静的海面之下。
想到这,他们心中油然生起一股敬仰之情,想法是惊人的统一:不愧是先生!
“就像是古罗马的角斗场,勇士与勇士间的厮杀,活下来的人拥有一切,死者一无所有。”有一人心生感慨,“只有最强大的人才配得上荣耀。”
“不,更像是在养蛊,要么成为养分,要么吃下别人的血肉壮大自身。”
场内不止是这么几人想到了这一点,不少人在心中暗暗发誓不能让先生失望的同时,眼神也陡然锐利起来。
眼看一场争宠大战即将来临,究竟谁才是先生最宠爱的崽崽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大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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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蒂不久前好像由于贸易差额,与当地的黑手党产生冲突。”我随口说道,“虽然结果不算差,但事后,当地政府的抗议信可是快把我的书房淹没了。”
说罢,眼看人群中并没有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我一撇嘴,半是无奈半是纵容地说:“阿加莎又没有来吗?”
“先生,首领让我给您带一句话。”阿加莎的下属走近几步,先是行了一礼,随后低头说道。
“什么?”
“‘不可以吗?’,这是首领的原话。”
“当然可以。”我愣了一瞬,轻笑道,“做得很棒。”
其他人:T_T我酸了,我恰柠檬,区别对待过于明显。
不知为何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寒,明明室内暖气正足,大概是某个仇家在咒我吧。
此时气氛稍微热闹了一些,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相互攀谈,虽然大多数视线还是集中在我身上,但比起之前安静到吓人的场面来看,已经好很多了。
我也就当做没看见,强行催眠自己忽视这些目光,向纲吉走去。
在众目睽睽下,我温和一笑,拿手中的香槟轻轻与纲吉碰杯,眼中的熟稔无论是谁都能看出来。
“Buonasera(你好),纲吉君。”我礼貌地打了个招呼,随即揶揄道,“未成年人可不能饮酒。”
“嗯,好。”他同样灿烂一笑,上前一步踮起脚,无比自然地向我行了贴面礼,在我耳边亲昵地呓语,“听你的,我不喝。”
鼻翼间呼吸交缠,少年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柔软,细微的绒毛贴在脸上,有些微微的痒意。
到底是年纪小,骨架还未长开,这个姿势对他来说不太方便。我怕他摔倒,就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虚虚地扶住他。
从他人的角度来看,我们两个应该是亲密地抱在一起,中间不留一点空隙。
离得太近了,我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心脏在雀跃地跳动,像是一只生机勃勃的小鸟,高歌生命的伟大。
我宠溺地摸摸他的头,然后才松开手,用欣赏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番后,真心实意地赞扬道:“这一身很帅气哦。”
“您也是。”他不假思索地说,“这一身也非常适合您。”
那双像是水润过的眼睛,如同天空一般。
他的眼中倒映着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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