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能来看我。”钟虞趴在副驾车窗上, 朝站在几步外的楚竭笑了笑。
楚竭目光有点局促地避开,很快又转回来和她对视。他摸了摸鼻尖, 笑着轻咳一声, “没什么。”
钟虞大衣领子被人抓住往后拉了拉,“坐好, 我开着空调呢, 窗户还关不关了”
“不等孙姨了吗”
“我让她陪她家里人去了。我带你去吃饭。”
她看一眼升起的车窗有些无奈, “我总要和同学道个别吧而且别人来看我我连谢谢都还没说呢。”
“现在才来探望你,早干什么去了。”
周原安冷哼一声,反手从后座提起一大包东西放在钟虞腿上,“来的路上随便买的,你先垫着肚子。”
钟虞打开袋子粗略看一眼, 从饼干蛋糕甜点奶茶到零食汽水一应俱全, 各种香甜的味道一起钻进鼻子里。她手都伸进去了,却突然想起芭蕾舞者严苛的体重体型标准,于是又缩了回来。
“怎么不吃不喜欢”周原安皱眉。
“不是, 是不能吃。虽然是养伤期间, 但也要尽量一点都不能胖。”
她一边说,心里一边涌上来莫名的滋味。
在现实中她是独生女, 虽然家境优渥, 但是父母各自忙于生意很少能顾及到她, 所以这二十多年来钟虞能体会到的温情很少很少。
她也幻想过自己有个哥哥,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她也没对任何人说过。却没想到在这个虚拟的世界满足了自己一个愿望。
这种被在意被关心的感觉很陌生, 但也让人上瘾。
“瘦的像竹竿一样,风一吹就跑了。”周原安揶揄,接着又盯着路况状似无意地问,“你跟那个主治医生很熟悉”
“他是主治医生,当然不陌生。”
“是吗,你觉得他怎么样”
“挺好的啊,很专业。”
“那么年轻,看着就不靠谱。”周原安稍微放了心,想了想,又说,“我再问问柏城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医生,放心,保证让你的腿恢复如初。”
大概因为有原记忆,所以钟虞对周原安这个人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一路上气氛都格外融洽和轻松。
两人一起吃了饭,然后周原安送她回了家。
车停在楼下,他抱她下来放在轮椅上,“我之前说让你搬出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钟虞若有所思,佯装犹豫道“我再想想吧。”
“有什么可犹豫的,”周原安目光闪了闪,“等你搬出来如果找不到满意的房子,可以先住在我那里。”
住在他那里钟虞失笑。经过今天在医院门口的事,她还担心他会影响自己攻略谢斯珩呢,又怎么会跟他住在一起,那样岂不是难上加难。
钟家是两层的小洋楼,跟周原安道了晚安后,钟虞慢悠悠推着轮椅到门口。
很快门开了,露出一张假惺惺的笑脸,“小虞回来啦”
“路姨。”她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往里。
“石膏都拆了,怎么还坐着轮椅呢,难不成还没好吗”路秋跟在后面,没有伸手帮着推一把的打算,“诶,要不还是下来走吧,把轮椅放在门口。今天家政刚来打扫过,别又把地板弄脏了。”
“拐杖还没拿回来,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啊。”钟虞懒洋洋地往一楼客房去。
她腿受伤后为了避免上下楼不便,暂时住到了一楼。
“护工呢”
“孙姨家里人生病了,今天给她放了假。”
“那你这样也不方便,万一一会想走动怎么办,不如让小轩来扶你吧。”说着路秋就扬声朝二楼喊,“小轩下楼来扶你姐姐”
钟虞动作一顿。
小轩是路秋和她爸生的孩子,现在才9岁,正是淘气的时候,平时看个电视都坐不安稳,而且一直以来钟轩就明里暗里表现出对她这个“姐姐”的抗拒和厌恶,路秋却让他来扶自己走路
到时候她要是摔了跤,路秋一句“小孩子嘛”就能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话音刚落,钟轩就像个炮弹一样从二楼冲了下来,跑到楼梯口还不刹车,手里举着飞机模型就朝楼梯口的钟虞直直冲了过来,嘴里还喊着“飞机开炮”
路秋没提醒,就站在一边笑吟吟地看着。
钟虞心里厌烦,控制着轮椅侧了个方向,于是钟轩径直地冲上来重重撞到了轮椅的扶手和轮子上。
钟轩是钟业的老来子,所以被养的格外娇惯,一身肉胖乎乎的,这么撞过来冲劲并不小。但轮椅上有刹车器,所以只是稍微往后冲了一点。
钟轩就没这么幸运了,他被这力道弄得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愣了一秒后张嘴大哭了起来。
“小轩”路秋惊慌失措地冲过去把他抱在怀里。
钟虞似笑非笑待地在一旁,冷眼看着路秋焦急地掀起钟轩的衣服检查。
“疼疼我要打死她”哭声震耳欲聋,“打死她都怪她她故意的”
路秋气急败坏转过身,“小虞,你”
“路姨,这可是他自己撞过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但凡你帮一把而不是站在旁边看着,他都不会撞在我的轮椅上。”
“你就眼睁睁看他这么冲过来,都不知道避一避”
“到底是你们两条腿反应快,还是我的轮椅”
路秋被这哭声弄得心疼不已,根本压不住怒火,冷笑,“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我只知道你没有个做姐姐的样子。”
“你这个后妈倒是做得有模有样。”钟虞笑了笑,气定神闲。
“你”
路秋怎么可能听不出这句话里的讽刺,她憋红了脸,忍了又忍,怀里的钟轩还不依不饶地哭,她只能先哄道“乖,别哭了,你不哭妈就给你零花钱。”
她不能先动手,到时候钟业回家了她吹枕头风总行吧
钟虞懒得再听下去,转了方向就要继续回房间去,钟轩却突然抓起飞机模型往她身上砸,她条件反射抬起手臂去挡。
好在天气冷穿的厚,她回来也没来得及脱外套,这样一下也并不疼。但这并不代表她愿意忍。
钟虞抄起茶几上已经凉了的茶水,劈头盖脸地泼了钟轩一脸一头。
哭声戛然而止。
“钟虞”路秋瞪大眼,“你怎么敢泼你弟弟”
“看他哭得满脸通红,给他降降温。”
“你不怕我告诉你爸”
“我要是怕,就不会这么做了。”说完,钟虞不再理会他们母子,径直回了房间。
一个虚拟世界罢了,钟业算她哪门子的爸。
回房后,她忽然注意到桌上一个斜挎的大包。拆开看了看,里面是她的练功服还有干净的毛巾。这应该是受伤那天从学校拿回来的。
钟虞正要把包合上,忽然察觉不对劲。
练功服都在,那舞鞋呢
她略回想一下,脑海中浮现出舞院某个清洁工局促道歉的画面“不好意思啊,我看那双舞鞋随便被扔在走廊上以为是不要的,所以就给扔了。”
扔了一个在舞院负责打扫的老校工,怎么可能随便扔掉学生的舞鞋
这一点实在有点可疑,但是她接收到的记忆里却找不出更多值得怀疑的线索了。钟虞觉得,或许自己应该去学校看看。万一自己受伤这件事真的有什么蹊跷呢
做了决定后,钟虞拿着换洗衣物小心翼翼地扶着墙单脚跳进了浴室。但无论她再怎么小心,洗完出来的时候还是猛地脚下一滑。
落地时她本能地侧了一下身子,避开了自己的右脚。
“都怪你。”脚倒是没伤着,虚惊一场,但她忍不住迁怒系统。
下一秒,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几步外。
钟虞坐在地上,目光慢慢一路往上,最后对上一双深灰色的眼睛。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下颌与鼻梁的线条格外明晰,双眼也格外深邃。
“快扶我一下。”
系统没有动。
钟虞这才反应过来,郁结地叹了口气,“你说你连个实体都没有多不方便啊,我想让你扶我一把你都做不到。”
她一点点磨蹭着站起来,最后跳了几步扑倒在床上,“我想好要许什么愿了。”
“什么”他问。
钟虞翻过身,“让我的腿加速好起来,缩短痊愈的周期。”
“如你所愿,主人。”
男人眼瞳里一片淡漠,说完后退两步,消失了。
钟虞盯着系统消失的位置发了会呆,接着忽然坐起身,在手机通讯录里翻找。翻到字母“x”时果然看到“谢医生”三个字。
她用微信搜索号码,然后申请添加好友。
左等右等,请求终于被通过。
谢医生
她飞快发送消息过去。
谢医生,我洗澡的时候摔倒了,右脚好像扭了一下。
等了一两分钟,男人回她有没有痛感或者红肿。
钟虞咬着下唇暗笑有一点疼但是我也不知道肿没肿。谢医生你等一下,我拍给你看。
钟虞回到浴室,打开暖光灯又把水撒到右脚上,然后挑了个最好的角度拍了一张。照片上她露了一段小腿,暖灯照射下皮肤雪白细腻,水珠滚动在上面划出水痕。
她看了看觉得满意,然后才发了过去。
这回他回得倒是很快。
休息等痛感消失。
然后又是一句明天可以来检查。
钟虞盯着这两句话看了会,干脆直接打了电话过去。好一会电话才接通,谢斯珩却没说话,她轻轻“喂”了一声,“谢医生”
“嗯”男人声音有点哑,磁性的声线中像带着细微的电流。
钟虞语气无辜又一本正经,“照片上看不出什么异常吗虽然不是太疼,但总觉得不太放心”
“嗯。”他顿了顿,“如果不放心可以来检查。”
“那谢医生,明天我就来找你啦。”
十几公里外,男人正站在落地窗前,鼻梁上没再架着那副金边眼镜。
柔软雀跃的嗓音钻进耳中,他盯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与缭乱的霓虹,英俊的一张脸被映照得诡谲晦暗。
谢斯珩忽然勾起唇角,嗓音是与脸上神情截然不同的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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