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没有想到赛克斯刚刚离开, 诺欧就又来了。
艾斯在心里暗骂:该死的赛克斯, 莫名其妙送他什么红玫瑰花环, 又不带走。
密室里就这么点大, 除了艾斯, 什么也没有。红玫瑰的花环就放在他的手边, 什么遮挡物也没有。艾斯觉得赛克斯在给他挖坑, 他好不容易才跟诺欧解释清楚其它事, 赛克斯这样又给他添了新的麻烦。
虽然赛克斯主动找上来, 送上红玫瑰花环并不是艾斯的错,但面对诺欧湛蓝色的眸子,艾斯就是有种淡淡的心虚感。
艾斯正烦恼着。突然, 他被诺欧肩膀上的衣服吸引了注意力。上好的白天鹅绒上衣裂开了个不小的口子,那绝对不是被人撕开的,也不是帝都的新时尚,肯定是斗气攻击造成的伤口!对于九级剑士诺欧来说,就是跟同级别的强者战斗,他的斗气也足够护住周身,包括身上的衣服, 所以现在诺欧很可能身上也受伤了!
艾斯不由自主地关心道:“诺欧,你怎么了?”
莫名其妙从床上起来, 看到赛克斯留下的纸条,就被黑气环绕的诺欧,再看到艾斯手边的红玫瑰花环,诺欧离出离愤怒只有半步多。此刻, 他看到艾斯这副关切的模样,心里的气消散了大半。
你也太好哄了。诺欧在心里嘲笑自己。
诺欧道:“没什么。”
艾斯还在仔细看着诺欧裸露出来的每寸皮肤,如果不是他现在被星辰锁链控制的话,诺欧毫不怀疑艾斯会上手摸摸。曾经,在佐治亚骑士团的训练营,诺欧每次受伤,艾斯总是那样的,“呼呼,就不疼了。”哪怕诺欧从来没有喊过疼。
诺欧心底的气又消散了些,尽管他这些气原本就是针对赛克斯,而不是对艾斯的。
诺欧看着艾斯眼底不作假的关心,到了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该拿艾斯怎么办才好。
诺欧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两盘白云糕,这是伯纳黛特公爵小姐在拟定餐单的时候,特意为艾斯准备的。她还不知道,艾斯以后很可能都不会与他们共进晚餐了。诺欧也不知道为何,在餐厅看到这两盘白云糕的时候,就把它们装进了空间戒指里。
诺欧把它们放到艾斯另只手的手边,靠近艾斯的时候,他还闻到淡淡的酒味。赛克斯在密室里待了多久?这个想法在诺欧脑海里淡淡环绕了圈。
艾斯伸手拈了块白云糕,才啃了半块,就听到诺欧问:“你们是恋人吗?你跟赛克斯·里希特团长。”
艾斯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诺欧不得不拍着他的背,让他好受点,“小心成为首个噎死的魔导士,名垂千古。这里可有魔法岛的使者雅各布布置的星图,就算是死了,灵魂之火也去不了亡界,你不用找新奇的死法的。”
艾斯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也不管诺欧的吐槽,就断断续续地说:“不是。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艾斯说完,把手上拿着的另外半块白云糕丢到嘴里。因为刚才呛到气管里,他喉咙还有些不舒服,他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诺欧无奈地看着艾斯,目光有他们都未察觉到的温柔。诺欧白皙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拿起块糕点,递到艾斯嘴边,淡淡道:“慢点吃。”
艾斯下意识地要用手接过诺欧手上的白云糕,又突然福灵心至地直接就着诺欧的手啃了口,看诺欧没有反对,又啃了口。
艾斯把嘴里的白云糕咀嚼完毕,突然说道:“诺欧,你也知道,商会被西本王子、缪斯公主联手取缔了,我现在没什么钱了,不过人总是会死的,等那些人死后去亡界,我再补偿他们好吗?”
诺欧差点被艾斯死后再兑现的空头支票逗笑了。
他强忍没笑,僵着脸,严肃地看着艾斯。
艾斯又想出个主意,他道:“诺欧,能不能你替我赔偿路易斯安那行省东部平原上的平民,说起来格林家族早期的建设我也投入了不少金钱,还有艾欧佣兵团。”虽然艾欧佣兵团在艾斯建立不夜城的时候,已经被分了不少人给艾斯了。就是分家,他们两也早已分干净了。
诺欧没好气道:“我为什么要替你的错误买单?你又拿什么补偿我?说起来格林家族的海澜法杖都还在你那里吧。”
艾斯看着诺欧最后递到他嘴边的白云糕,慢条斯理地吃完,他看着气氛正好,厚颜无耻道:“我有的都是些亡灵魔导士、巫妖才能用的东西,想来你也看不上。就我自己,也算是个美男,诺欧,你好男色不?我可以以身相许抵债的。”
诺欧再也忍不住,嘴角泄出丝笑意,但他太了解艾斯信口开河的本事。他担心艾斯是在涮他,又或者这只是艾斯无聊时候的玩笑话。
诺欧看着艾斯的目光,眼底像是有万千星辰,他道:“我考虑下。”
艾斯极度惊讶地看着诺欧。
……
北海群岛。
亚琛王子已经不记得他们出海有多久了,可能克里斯琴·科尔文记得,他就像他的首相父亲,无所不知。亚琛王子有时候也会想,克里斯琴·科尔文不追随他来北海,是不是会有更好的前程,但他从来没有问过,这不仅是对他们多年情谊的怀疑,也是对克里斯琴·科尔文忠诚的侮辱。
刚刚逃离三色堇帝国的帝都的时候,在前往北海的路上,亚琛王子还会在黑夜里悄悄哭泣,他尽量不让克里斯琴·科尔文与安东尼奥·赫德发现,这太丢脸了。直到他们坐船在北海上航行的时候,亚琛王子才发现,每当他情绪即将崩溃的时候,他的两位同伴都会体贴地走到甲板上去。
船上的大副还很好奇,为何这两个出手阔绰的客人比他们的水手还喜欢待在甲板上。大海上的风景千篇一律,他们对大海再新奇,连续看个三五天也该腻了,更何况他们明显不是初次出海。
这害得亚琛王子不好意思极了。
他每天大多时间都窝在船舱里修炼,以期早日突破4级,实在熬不住了,才会悄悄跑到船头,对着大海哭会儿。
西本王子曾经充满嘲讽地问他,西莉亚王后怎么把他养成这么副懦弱的性子?芬芙儿公主那个时候还没有喜欢赛克斯,三色堇月里,她不是陪伴在母后身边,就是跟着亚琛王子身边。西本王子惹得她不快了,她就直接挠上去。
西本王子还不至于跟比他小六岁的妹妹计较,芬芙儿公主的动作对他更是像猫爪子,完全不能造成伤害,他嘲笑完亚琛王子就自顾自地走了。
芬芙儿公主除了有次险些挠破西本王子的脸,大多时候都是挠得自己指甲疼,气会儿后,这些事也都如过眼云烟消散了。
只有亚琛王子,他既钦佩西本王子的智谋武功,又羡慕芬芙儿公主的没心没肺。就连西莉亚王后最看不惯的西本王子不可一世的态度,他也心生向往。他总觉得,这才是王族应有的气势。
……
有个黑色头发、小麦色皮肤的青年坐在海边的礁石上,他身后不远处还停留了艘不大的帆船,这帆船几乎要被被沉沉的夜色淹没了。
青年黑色的眼眸如同夜晚的海水,诡谲而幽深,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他穿着普通的麻衣,翘着二郎腿坐在礁石上,那惬意的模样,不像是海边的渔民,倒像是沙龙里的贵族先生。
不久前,亚琛王子晚上失眠来海岸边散心遇上的这位陌生的青年,他自称是在这个小岛上出生长大的渔民,生性散漫,下午捕了鱼后忘记把渔网带回家,这时候火急火燎跑回来找的。对于他这样的渔民来说,这渔网的价值可不菲。
听着青年明显的北海群岛的口音,亚琛王子并没有怀疑。
更何况,他觉得他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其他人谋求的。西本王子就算因为他与乔伊特家族的关系,想要把他流放,大约也是送到北海来。
原来芬格帝国有位王族不就因为谋反被发配来了这里?
远离了权利的中心,地久天长的,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一个逃难的三色堇帝国的王子,与一个在北海群岛土长土长的渔民相遇了,他们除了诧异对方这个时候还出现在海滩上,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这陌生的青年像有魔力似的,他眺望了眼帆船,“你是从船上下来的吗?”
“看你脸上愁眉不展的,这个时候都睡不着,是有什么心事吗?”
“天高海阔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你还这么年轻,未来不可限量啊。”
只是寥寥数语,青年就使防备心不重的亚琛王子打开了话匣子。他自然没有直接表明他的身份,只是讲了些他身上发生的事罢了。
青年点点头,“这么说你出生三色堇帝国的某个富商家庭,家传渊源,进阶4级后还有天赋斗气。可是你有个异母的大哥,他事事都强过你,你本来想着辅助他好好经营家里的生意,没想到他拘禁了你的父母亲。你还有个姐姐,她又爱上了你父亲对头的儿子,他们私奔了。不过那人是个病秧子,你姐姐婚后半年就守了寡。
你母族也有些产业,接手它们很困难,也很危险,你的大哥还在追杀你们姐弟,你的姐姐代你承担了这份危险,为你去接管了产业。你却逃到北海来。是这样吗?”
亚琛王子想反驳青年,“不,不是这样的……”可他又说不出反驳的理由。
芬芙儿公主是三色堇帝国的皇家近卫骑士团送去芬格帝国的,他们是在两大帝国人民的祝福下完婚的,这不能叫作私奔。可他不能否认,当初是芬芙儿公主悄悄跟着使团离开,如果不是她让路德维希四世陛下看到她的决心,父王绝对不会答应他们的婚事的。
还有他从未想让芬芙儿公主独自承担危险。
只是……只是在三色堇帝国帝都的郊外见到芬芙儿公主的时候,他以为那是最好的选择。他那个时候因为巨大的变故完全懵了,根本无法思考。
亚琛王子垂着头,痛苦道:“我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明明他上个三色堇月去骑士团训练营的时候还好好的,可当他获得荣誉骑士的称号,回到三色堇王宫的时候,他才知道,芬芙儿公主已经嫁去了芬格帝国。他对骑士团训练营的所有人都表达了他的愤怒,“为什么我连自己亲姐姐的婚礼都没有参加?!为什么你们没有人告诉我?!”
克里斯琴·科尔文异常冷静,“路德维希四世陛下亲自下的封口令,陛下不想让殿下知道。殿下也从未问起芬芬芙儿公主的近况。”
亚琛王子的记忆还停留在芬芙儿公主迷恋赛克斯,还以为芬芙儿公主只顾着勾搭赛克斯,没空给他写信,哪知道芬芙儿公主已经成婚了。
亚琛王子去找路德维希四世陛下。
可父王只是冷淡地看着他大喊大叫,像他是条路边的野狗,完全没有重视的必要。
像有盆冷水浇到亚琛王子头上,他瞬间清醒了。
路德维希四世陛下甚至没有多余的眼光给他,他看着手上的羊皮卷,淡漠的语气里连失望都没有,眼前的少年已经不能牵动他的情绪了,“你怎么还是副小孩的模样?”
那话就像问今天的香肠怎么还是这么咸。
亚琛王子犹如行尸走肉地去找西莉亚王后。他的母后抱着他流泪,“亚琛,我只有你了。”亚琛王子勉强表现得像个男子汉,而没有抱着他母后的头共同痛哭。
再后来,红宝石矿脉被发现,乔伊特家族的反叛,路德维希四世陛下不让他去见西莉亚王后,直到最后,他连路德维希四世陛下都见不到了。王宫彻底落入了西本王子的掌控中。
亚琛王子明明处在所有事件的中心,但所有的事情他都是最后知道的。他想,也无怪西本王子不把他放在心上,甚至连追杀他的人都懒得派。
青年看着亚王子不说话、泪流满面的模样,叹息道:“既然你的大哥待你那么不好,你为什么不把家产抢过来呢?”
亚琛王子声音哽咽,“我做不到。”
青年轻轻拍了拍亚琛王子的肩膀,安慰他,手指不经意地划过他纤细的脖颈,只要轻轻地一划,这个脆弱的王子会化作大海里盛开的红色的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Antlers、茫惑 的手榴弹、感谢 11946134、茫惑、月光照故里 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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