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里勒与程朝的婚礼如期而至,国王派来的仆人将劳伦斯伯爵的府邸装饰一新, 洗去过往的鲜血味。
程朝也觉得挺奇妙的, 他几乎在去过的每一个世界都结过婚, 第三个世界虽然没有举办过会有宾客到来的婚礼, 但是与容慕之间的结契, 是天道认证的婚礼。
第三个世界的天道相当于这个世界的光明神, 地位比国王不知道高多少。
无论如何,在外人看来, 安格里勒和程朝都无比登对。两人都拥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美貌,程朝继承了一笔庞大的财富,安格里勒又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可以说是天作之合了。
程朝去食堂吃饭时, 甚至有oga红着脸偷偷问程朝决定什么时候要孩子。
程朝僵硬了很久,然后回答“谢谢关心, 不过如果要孩子的话,我们商量后决定由安格里勒来生, 我这辈子都不会生孩子的, 下辈子也不会。”
比这个奇葩问题最常见的问题是,程朝是什么时候跟安格里勒好上的。
大多数人都回忆起了之前那次在整个学校来回传来的, 关于程朝一个oga打败安格里勒这个aha的事情, 他们认为安格里勒是在那个时候爱上程朝的。
“包办婚姻,没有爱情, 谢谢。”程朝礼貌回答。
谁知这件事越传越偏, 有人结合程朝对上一个问题的回答, 总结出一个令人惊讶的答案安格里勒无意中怀了程朝的孩子,虽然他们并不相恋,但国王与安格里勒的父亲都认为程朝需要对安格里勒肚子里的孩子负责,于是逼着程朝去娶安格里勒。
程朝知道这件事的第一反应是还好安格里勒不知道这个谣言。
还被蒙在鼓里的安格里勒正在策划婚礼的事情,婚礼地点选在安格里勒在第一学院附近的住宅,邀请了不少程朝的同学,国王到时候也会亲自到达送上祝福。他兴高采烈地开始制作邀请函,旁边坐着托着腮一脸不乐意的程朝。
“东方的巫师也需要送上请柬,”安格里勒剪开一张红纸,“还要请南方的矮人族来设计场地,可惜时间不够,亡灵族应该不会来。”
“为什么要这么快就结婚,我不想,我还要征服星辰和大海。”程朝丧丧地说,他穿着白色的睡衣,修长的四肢软绵绵瘫在沙发上。
虽然与安格里勒只是应付场面的假结婚,但必定也要耽搁一定时间,假期结束后还得去上学,这样一算,放飞自我的自由时间很短啊。
安格里勒耳边散落几缕金发,看上去贤妻良母极了,“我也觉得时间太赶,但是国王殿下说,他询问过我的老师,这是老师敲定的时间。”
“塞涅比决定的时间”程朝一下子坐直,有些恼怒地说,“他怎么不告诉我”
安格里勒摇头,用羽毛笔在邀请函上留下一行字迹。
程朝写字很好看,但他懒得写,所以这些邀请函全由安格里勒一个人来写。安格里勒一个人写了五百多张了,而且挺乐在其中的,乐此不疲地又换了一瓶墨水。
“你觉得绿色的墨水好看还是金色的好看”
“蓝色吧。”
程朝又闷闷不乐地躺回沙发上,计算一下时间。安格里勒与塞涅比毕竟做了一百多年师生,程朝认为塞涅比在程朝与安格里勒之间,一定会偏向安格里勒。所以为什么,塞涅比会让两人这么早结婚
啊费脑子。
他索性不再去想,决定哪天去见塞涅比,亲自问问。
“对了,欧亚最近过得怎么样。”程朝突然想起欧亚的事情。
安格里勒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向程朝摇摇头“他过得挺好的,皇室来的审问员没有虐待他,但是魔族的本性难改,你就算再见到他,也认不出他来了你是不是向老师求情,让他宽待欧亚”
“嗯,怎么了”程朝问。
“欧亚虽然已经主动退出教廷,但他毕竟曾经是教廷的人,”安格里勒吞吞吐吐,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当年老师占卜未来,光明神看重魔法师,所以盲眼的概率只有一成。但教皇从中作梗,怕老师预言成功之后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所以就出手干扰了他。”
“他就这样瞎了他原来可以不瞎的是吗”程朝微微睁大眼。
“嗯,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在他面前为教廷的人求情,”安格里勒写完最后一张请柬,收拾叠好,放到盒子里,“有什么事情来找我,我会为你完成,毕竟我们是伴侣,虽然只是名义上的。”
安格里勒忽然觉得眼睛有些疼,以为是灯光太暗的缘故,伸手拨了拨烛火,让烛火烧得更烈。程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早了。
到乖孩子的睡觉时间了。
程朝伸了个懒腰,向安格里勒说了声晚安,抱着抱枕上了二楼,安格里勒早就为他在这里单独收拾出一个房间。程朝并不想回去住劳伦斯伯爵的房子,他在那里留下太多阴影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在婚前会一直住在这里,婚后会搬去精灵之森。
程朝睁着眼睛数了半天绵羊,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才睡着,意识沉入黑暗,进入了塞涅比的梦境。
“晚上好。”程朝轻车熟路地坐到椅子上。
塞涅比梦境的场景再也不是那座高塔,桌子上点着蓝色烛火,墙壁倒映着蓝色的波纹,程朝有一种置身于大海之中的感觉。
塞涅比跪坐在地上,点了点头。
他今晚看起来似乎有一些不对劲,程朝一时将自己想问的事情抛之脑后,问道“你怎么了”
塞涅比沉默片刻,站了起来,“我的心告诉我,你马上就要离开了。”
程朝来气“当然啊,我因为你的决定,马上就要和安格里勒结婚,离开这里去精灵之森。”
塞涅比闭上嘴,定定地看着程朝。
他没有正常人该有的黑眼珠,太阳耀眼燃烧,长期被这样的眼睛看下去,甚至有些恐怖。
但能看出,他此时很难过。
程朝忽然有一种他看得到自己的错觉,眼前升起半透明的迷雾,缓缓溢散在空气里。
塞涅比醒了,程朝又进入了格锐狄的梦境。
刚踩上厚厚的冰层,程朝就察觉到,格锐狄在做关于他过往的梦。
程朝并不好意思随意窥视一个人的回忆,站在原地等格锐狄醒来,忽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拉向记忆之海中心。
是格锐狄的潜意识,想要程朝知道他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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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雪白色的巨蛋竖立在视线中心,左右摇晃,而后裂开一道缝。
一只幼年期的银龙从裂缝里爬了出来,哪怕它尚且年幼,身躯里也蕴含着庞大的力量。
程朝与格锐狄共享着回忆,清晰地感受到他内心的情绪孤独。
天下情绪万千种,唯有孤独无解,幼龙吃干净自己的蛋壳,在出生地发现了一堆金币。
龙天这些会闪闪发光的东西,程朝隔着时空静看格锐狄收集起所遇见的所有宝石、金币,他将所有财宝放在自己的洞穴里,枕着它们入睡,醒来后继续去收集。
这是一大笔惊人的财富,金币小山般高高堆起,却怎么也掩盖不了内心的孤独。
他是世界上最后一条龙了,没有一个同类,没有一个爱人。
格锐狄发出一声龙吟,用冰雪捏出一条黑龙。
那条假龙替他守护着财宝,格锐狄开始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春风吹化冻土,绿叶又红,雪花落满枝头,寒来暑往光阴似箭,海妖的歌声中,格锐狄独自藏在地心里,威慑四方。
有朝一日,他苏醒了。
他化为了一个人形的青年,看上去只有十八岁左右,按照龙的寿命来算,他还是一条很年轻的龙。
他回到了自己藏着财宝的洞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包括自己忠心耿耿的护卫,也消失了。
记忆到这里停止,程朝也被弹出了梦境。
程朝一脸ovo。
他终于明白,为何第一次入梦时,格锐狄会对他说“我会杀了你。”
眼前的情况一目了然劳伦斯伯爵杀死了格锐狄捏出来的假龙,在格锐狄沉睡期间偷走了他的财宝,现在格锐狄醒了,来报仇了。
想到自己花格锐狄的钱请格锐狄吃饭的尴尬情景,程朝将脸埋在被子里无声尖叫。
草,好尴尬。
不过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应该会给礼金的吧程朝把格锐狄的钱还回去,应该能靠礼金苟活一阵子。
天光大亮,他从床上坐起来,起身去整理自己继承的财产。格锐狄沉睡前收集了太多金币了,哪怕劳伦斯伯爵在生前大肆挥霍,也剩下不少,整理起来很麻烦。
至于劳伦斯伯爵花光的钱,唔,与程朝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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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朝足足整理到婚礼当天,才算清楚自己欠格锐狄多少钱,唉声叹气地将草稿纸收起来。
明明是快要结婚的人了,程朝没有半点婚前的紧张害羞,只有负债的愧疚不安。
国王派来的仆人恭敬地为他换上重重礼服,程朝被勒得喘不过气,脑海里还在晃纸上记录的一串串天文数字。
“请您先上马车,检察官大人在终点等你。”其中一个仆人说。
程朝乖乖听他们的话,又乖乖下了马车。
安格里勒一身白色礼服,伫立在车轮边,侧脸俊美无暇,笑容温和。
程朝心头一跳,伸出一只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手却突然被安格里勒握住。
安格里勒半跪在地上,轻吻程朝中指处的戒指,而后抬起头。
他碧绿色的眼睛如同落入一滴鲜血,红色从瞳孔中心扩散开,眼睛逐渐变成了深红色,犹如容纳着充满恶意的黏稠鲜血。
熟悉感袭上心头。
“你不是安格里勒,你是谁”程朝松开对方的袖子,想要择路逃跑,空气中却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阻碍他在第一时间逃跑。
对方睁着红色的眼睛,笑容玩味“无论我是谁,我现在的身份都是您的合法伴侣”
不详的预感成真,安格里勒的面容与记忆中另一个人的面容重合。
“你,你是艾维斯”恐惧攥住程朝的心,他想后退,但是腿软得厉害,“安格里勒”轻轻一拉,就跌倒在他的怀里。
后颈处传来淡淡的冰雪味,是安格里勒信息素的气味,程朝却深知对方并不是安格里勒,害怕得手都在颤抖。
“安格里勒”用臂弯托住程朝,脸上的笑容慢慢放大,唇角快要咧到耳根,精致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缝,“您真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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