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下课铃声响起后，十二班的同学大多数就像是离笼的鸟儿，向教室外而去。

    结伴上厕所的上厕所，走廊聊八卦的聊八卦，拐角玩游戏的玩游戏……反正不在教室，他们稍微皮一些，陆勋都不会在意。

    然而，今天教室外的女生们刚聊天起个头，就透过窗户发现那个叫时嫣的女生，竟然在课后找陆勋帮忙。

    {天，她以为她是谁啊，难道陆勋会为她一次又一次破例？我赌三包辣条，她会被拒绝的很惨。}

    {陆勋最烦女生缠着他，之前对她友善一下她就蹬鼻子上脸了？}

    {曾经我看到高三一班的班花朝陆勋递情书，结果陆勋理都没理，差点儿把校花气哭了}

    {呵呵，没看到陆勋脸色不好吗，她还凑上去，真够没眼见的。}

    {……}

    一群女生你一言我一语，不敢明目张胆朝教室的时嫣与陆勋指指点点，就拿眼神悄悄往这边瞅，当看到陆勋表情臭臭地站起身，眼神都没丢给时嫣一个，她们嘴角不约而同勾起果然如此的笑容。

    然而她们嘴角的幸灾乐祸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见嘴里说着“女生就是麻烦”的陆勋，推开椅子打开教室后门，却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目光往回放在时嫣身上，显然是在等她。

    他注视人的眸光明明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却叫人感觉不出里面的冰寒。

    {其实时嫣是陆勋的远方亲戚被家长告知要好好关照的那种吧？}

    {怎么看陆勋今天都不对劲啊，他什么时候变得心地善良、热于助人了}

    {学校里的女生哪个不比那个叫时嫣的长得好看，也没见陆勋这么区别对待过啊！}

    {你们说，是不是陆勋的审美异于常人，他就喜欢这样土了吧唧的黑妹子？}

    {我想笑，但是不敢笑。}

    {也许只是一时新鲜。}

    {……}

    不管十二班和隔壁十一班的人怎么猜测，陆勋等时嫣起身来到身边后，一脸酷拽地悠悠往行政楼走去。

    虽然时嫣跟在他身后像是个小跟班，但只有时嫣知道，这个人特意放慢了步调，像是怕她跟丢。

    秋日的朝阳洒在前面人的身上，像给他镀上一层金光。

    时嫣默默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穿书而来内心深处的孤单与不安，都随着两人影像的重叠驱散开来。

    ***

    来到行政楼102后，陆勋没有进去，而是默默等在办公室门口。

    其实他已经把人领过来，可以直接走人的，毕竟时嫣看起来也不像是路痴的样子，走过一遍应该能找到回去的路。

    但是陆勋难得耐心起来，心里生出一种帮人帮到底的念头。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若是平时哪个男生这么墨迹，陆勋肯定是要皱起眉头，但今天他看着行政楼外的朝阳，怎么看怎么觉得心情平静到不可思议，仿佛里面的人让他等再久，他心里也生不出烦躁一般。

    “陆勋，我好了。”

    清脆的嗓音响起在身后，陆勋寻声回头，就看到原本时嫣身上的的确良衣服已经被换下，穿上了三中统一的女生初秋校服。

    简单的白衬衣，深蓝色百褶裙，过膝袜。

    明明是每天看到厌的服装，穿在时嫣身上，陆勋却觉得怎么看怎么好看，他甚至盯着时嫣看傻了几秒钟，并在内心琢磨，如果时嫣不那么瘦，是不是这一身还会更好看些。

    “陆勋？”

    这一傻，就使得时嫣越过了他，走到前面回头叫他回教室，他才反应过来。

    用右手食指揩了下鼻子掩饰自己的尴尬，陆勋一个箭步上前，抢过了时嫣手里一大叠的课本练习册。

    “看你细胳膊细腿也没什么力气，我来吧。”

    时嫣走到一半，就感觉怀里一轻，还来不及感谢，就发现陆勋大步已经走远。

    她拎着手里剩下的衣服袋子，奔跑起来，才追赶上仿佛力气使不完的陆勋。

    “陆勋，谢谢你。”

    陆勋听到时嫣稍稍有些急的呼吸，却并没有回头领谢，但脚步又开始放慢下来。

    ***

    高中的课业紧凑，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11:25分，下课铃还有五分钟，时嫣就注意到十二班的学生已经收拾好手头的一切，只待老师一说下课就奔向食堂。

    有几个大胆些的，甚至在离下课还剩一两分钟之际，想趁着政治课的吴老师转身向黑板，偷溜出教室。

    可惜人精吴老师背后长着眼睛，人没转过来，警告的声音却飘过每个人的耳朵：

    “这节课我会提早一分钟下课，但有人提前溜的话，我会拖课五分钟。”

    这个年纪的学生，最讲究义气和面子。

    想溜走的学生在吴老师一句话后，脑海里迅速闪过因为自己溜走而拖累其他学生将会面临的同学们的不满与怨怪，感觉早走一分钟好像也不值得，于是提起的身子重新回到原位。

    反正吴老师向来说话算话，提早一分钟下课，他们跑得快，到时候也不用怎么排队。

    “下课。”

    很快，吴老师讲完手里的题目，履行承诺。

    十二班的学生用生死时速似的速度，一股脑儿朝教室外奔去，边跑嘴里还嚷嚷：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不过声音都刻意压低了。

    这次倒不是顾忌陆勋，而是十二班学生和老师间的默契。

    毕竟老师提早下课那是不提倡的，老师与他们方便，他们也不好意思叫老师吃教导主任的批评。

    再说，其他学生还没下课，他们能提早一分钟，内心也充斥一股暗爽。

    被这样的气氛影响，时嫣也迅速地跟着十二班的学生往食堂跑。

    没错，大家去食堂都是用跑的，走路都跟不上。

    但时嫣跑到食堂窗口排上队，才记起来，自己貌似还没办学校的校卡一卡通。望着前面只有两人的队伍，又右瞥见食堂外面正浩浩荡荡往这边赶的其他高二19个班的近千学生，时嫣顿时有些焉哒哒。

    就算三中有两个食堂，每个食堂十三个窗口，办好卡再来排队都要等很久吧……毕竟高三的学生们再过五分钟也要下课了。

    可抵触也没用啊，没卡根本吃不了饭。

    时嫣望着又少了一个人的窗口，依依不舍打算先去找找哪里可以办饭卡。

    但脚步还没迈开，手里却被塞进一张饭卡。

    “还没办卡吧？先用我的。”

    熟悉的冷淡语调，熟悉的嗓音。

    是陆勋。

    时嫣惊喜地回头，就见陆勋抄着校裤的口袋，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站在她身后。

    “你不是……”

    时嫣出教室的时候，看到陆勋被后排几个男生勾着肩膀先走了，没想到这时候能遇见他。

    “小姑娘，要吃点什么？”

    时嫣想说点什么感谢的话，但食堂窗口的大妈显然不想等人，见时嫣没看到前面的人已经打好菜走人，她一个大嗓门就朝时嫣问。

    时嫣眼见后面的人开始多起，大家都不喜欢久等，于是她打算先打饭。

    视线回到窗口，时嫣就惊呆了。

    这私立学校就是不一样，连食堂的菜都比普通学校丰富不止一倍，抬眼望去，十几个菜被不锈钢方形器皿架在保温箱上，看起来整齐又菜色丰富。

    “番茄炒蛋和咸菜豆腐。”

    时嫣穿书前，现实世界猪肉涨价，她每次买肉都要掂量掂量。

    因为窗口大妈催得急，她一上午都在学习，一瞬间她都忘记自己并不是一个单纯的高中生，而是拥有500万巨款的小富婆，所以只给自己点了两个素菜。

    “两个素菜一块六，三个一块九，要不要加一个菜？”

    刚才赶时间的不耐大妈，在时嫣回头后就看出这孩子是个农村娃，见她瘦骨嶙峋营养不良的黝黑模样，大妈难得慈母心泛滥，不但好心给出建议，还朝时嫣绽开慈爱的笑容。

    什么？

    两个素菜只要一块六？

    三个素菜才一块九？！也就是说多加的素菜只要三毛钱？

    这是私立学校啊，时嫣刚开始还以为这里的菜价会有些高，哪知道……

    加！果断要加！

    时嫣听到大妈的讲解，一双本就清澈的眼里迸发出惊人的亮光，也不管这个是陆勋的卡了，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大妈，再给我加个土豆丝。”

    时嫣大喊一声，觉得自己还没开吃就已经浑身充满了力量。

    “大妈，给她加块大排。”

    当时嫣伸手想要从大妈手里接过餐盘，身后一直安静的陆勋却忽然开口。

    三个菜已经够吃了啊……

    时嫣来不及阻止，动作利落的大妈已经把沾着红色酱汁的大排放在她餐盘的白米饭上。

    时嫣吞了吞口水。

    她还从来没有吃过一荤三素这样奢侈的学生餐。

    “滴滴滴。”

    但当她低头一看，打卡机上显示的数字3.50，顿时又觉得自己赚到了。

    一荤三素啊……才3.50……

    时嫣的嘴角忍不住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让人都能明显看到与她黝黑肤色不一样的大白牙。

    “别傻笑了，跟我走。”

    陆勋见到时嫣的笑容却开心不起来，因为他意识到这个女孩曾经肯定吃了很多苦，要不然怎么点块肉，都能开心成这个样子。

    再瞥一眼时嫣瘦成竹竿的身材，陆勋的内心更是泛起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