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发生了啥

    说起来皇上手上似乎也有。

    方姝摊开手,发现面积还不小呢, 带着微微的疼, 但是因为她最近都在紧张自己的事,貌似忽略了他。

    现在知道自己没事, 身体也好好的,太后也拐了回来, 才有精力去注意他。

    这伤不出意外肯定也是因为她受的, 皇上说了, 救她的是他们两个,恰好她胸口的箭被火油烧过, 就算因为贯穿了肩膀, 火灭了,但是温度还在,是被烫伤的。

    方姝摸了摸手心,准备回去后就找来膏药给他抹一抹。

    她再抬头时, 发现太后从河边站起来,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方姝第一反应是行跪拜礼, 想了想这是皇上的身体, 连忙打消了念头, 只微微点了点头。

    皇上和太后的关系现在如何,她不知道, 所以不敢做出太大的改变, 就这样就好。

    太后同样朝她点了点头。

    方姝心里很是欣慰, 他们的关系似乎因为她, 有所缓和

    也许是错觉,也许确有其事,方姝决定不插手,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插手容易搞坏事。

    方姝回去了,想尝试一下能不能联系到自己的身体

    她在躺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错事。

    比如前两天在帐篷里,直接就问皇上她是不是死了

    当时她急于知道自己的情况,没有意识到,自然而然开口说了出来,因为皇上也自然而然接了话,导致她一直都没有发现问题。

    现在想回到自己的身体上,然后向他坦白这件事才发现不对。

    皇上早就知道她是她了

    什么时候

    怎么发现的

    哦,差点忘了,她告诉皇上后方被袭击了,将军死了,她们被捕,太后有危险,还写了一些细节,再结合以前露的馅。

    比如他被皇后下毒时,她去救他,本身就有古怪,首先宫女是不可能知道这事的,其次她应该站在皇后那边,而不是帮他。

    虽然说了是皇后做的,但是皇后既然想放他,又何必多此一举下药呢

    本身就带着矛盾的,皇上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猜到了。

    他已经猜到了,那这事还要告诉他吗

    肯定要的,他自己知道,和她告诉他的,差别很大。

    方姝闭上眼,在晃晃悠悠,不太稳当的马车里渐渐睡熟过去,然后又回到了一片安静的地方。

    这里也许是她的大脑,也许是存放意识的神经里,总之她在这里挺安心,都懒得努力,大概也因此,她一直陷入昏迷,联系不上身体。

    会不会变成植物人

    方姝突然有些害怕,总之她一直昏迷着,肯定不太对,难道是摔到脑袋了

    还是说伤的很重很重,根本没皇上说的那么轻松,那样说只是为了让她不要紧张而已

    方姝恐慌的心不断放大,迫切的想醒来,看一看阳光,看一看自己的情况怎么样

    她不要成为植物人

    这种想法太强烈,强烈到她有那么一瞬间,联系到了自己的身体,感觉到自己肩上难以忍受的疼,然后是指尖,手臂,腿脚,肚腹,全都接洽上了。

    方姝陡然睁开眼,看到了低矮的顶,和精致的花纹,目光微微下移,是小巧的窗口,和深橘色的帘子。

    风吹过,帘子飞起,露出外面清新的草地,和四处忙活的人,还有人在搭帐篷,天色已经略微有些黑了。

    真是没想到,时间居然流逝的那么快,在她和身体做斗争的时候,感觉只是一瞬间而已,没想到一睁开眼,都晚上了。

    大概是这边的帐篷还没搭好,她还在马车里,但是皇上的帐篷已经扎好了,她看到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带着长庆进了帐篷。

    长庆后来又一个人出来了,在帐篷外候着,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他肯定在处理奏折。

    方姝勉强撑起身子坐起来,肩上的伤疼的她呼吸窒了窒,忍着疼扶着马车边缘下来。

    她想去找皇上,非常想,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想告诉他,她没事了,醒过来了,也许是想对他表示感激,他把她救回来了。

    太后固然出了很多力,但是她相信皇上肯定出了更多的力。

    方姝捂住肩膀上的伤,脚下踉跄又带了些狼狈,步伐却异常坚定,胆大包天的朝皇上的帐篷走去。

    理所应当的,她被看守的士兵拦了下来,方姝取出脖间的玉给他看,那些人才放她过去。

    这是第一层关卡,接下来还有很多,第二层,第三层,然后是长庆。

    殷绯正在帐篷里接见何清,这个前九门提督,现在的阶下死囚没有被绑,也没有被限制自由,他可以随便出入军营,甚至去见任何人。

    就算是现在走,也不会有人拦着他,但是他没有,老老实实待在帐篷里,脸上戴了一张狐狸面具。

    毕竟是阶下死囚,还没有光明正大到顶着那张脸到处走动的地步。

    当然没人的时候,他可以摘下面具,比如现在,面见圣上带着面具很明显不太礼貌。

    “皇上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前九门提督是个年轻的男子,还长了一张俊美的脸,当初就是因为这张过分出彩的脸,被那个有分桃之好的官员看上,强逼着要他做走后门的豢宠。

    他抓住了机会,吹那人的耳旁风,拿到证据后毫不犹豫将那人杀死在床上,然后转身投靠了皇上。

    那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因为这个决定,他脱离了奴籍,替全家洗清了冤情,弟弟也活得好好的。

    可惜,他得了一种娇气病,身子虚弱,须得不停的吃金贵的药,人参,冬虫夏草,何首乌,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他一路从最底层爬上来,可以说有八成的原因是因为他,还有两成是因为不甘心。

    不甘心他一身才华没地方用,也不甘心战败死去,为了活下来和目前为止唯一的亲人,他坐上了九门提督的位子。

    才待了没几年,就因为自掘坟墓毁了前程。

    他听说京城有一个神医,可以治好他弟弟的病,但是需要更多的钱,这些钱比一年的军需还多。

    他想守着这片江山,可也看不得弟弟受苦受难,不小心便走了歪路。

    有人骗他说,做一件小事,放几个人出城就好,会带他去见神医。

    他放完了,那人又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他醒悟过来被骗,想回头时,那人告诉他,他放的那些人都是朝廷重点抓的重犯,一旦他不继续做,这事就会抖出去,是他放了他们,他和他们是一伙的。

    他已经走上了不归路,回不了头,没办法只能一条路走到头,一错再错。

    弟弟的病也没有治好。

    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还有一个遗憾,当初走了歪路,没能继续为国效忠。

    即便到了现在,他还是忠于这个大顺,忠于这个皇帝,但是皇上让他帮着抓那些过来救他的属下,他做不到。

    “再考虑考虑吧。”殷绯站在帐篷唯一一个小窗口前,掀开帘子朝外看。

    很多地方还在收拾,今晚他们要住在这里,暂时扎营一天,明天才能赶路。

    “你应该相信我的。”

    夜渐渐深了,四周亮起灯笼,唯独那个马车还是昏暗的,什么都瞧不见,只模模糊糊一道轮廓。

    帐篷的门帘突然被人掀开,长庆急急进来,瞧见屋里还有别人才反应过来,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很显然,这事不能让外人晓得。

    何清不是不识趣的人,知道他有事,戴回面具,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长庆等他走了才开口道,“方姝姑娘醒了。”

    殷绯只轻轻嗯了一声,表情里没有意外,也没有吃惊,因为他已经看到了。

    方姝站在门外,一只手还扶着帐篷,另一只手里拿着玉。

    玉是他给的。

    长庆发现气氛不太对,望了望皇上,又看了看自个儿身后,了然了,连忙退了出去,给她俩一个私人空间。

    方姝伤还有些疼,走一步,疼一下,不过她还是脚步坚定的朝皇上走去。

    “皇上。”

    “嗯。”殷绯应了一声。

    “有一件事我想对你做很久了。”方姝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殷绯挑眉,“什么事”

    “这件事可能会不太尊重你,你大概不会愿意。”

    她摇了摇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我现在非常想做,你就委屈一下吧。”

    殷绯眉头蹙的更紧。

    方姝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踮起脚尖去亲他,但是没有成功。

    身高差距太大,她不死心,拽起他的衣裳,脚下踮起更高,还是没亲着。

    她身上有伤,动作太大疼的厉害,只差了一点点,但是因为太疼,她脚下撑不住,掉了下来。

    方姝有些沮丧,本来想趁他没反应过来,出其不意偷亲他呢,结果踮起脚尖都没亲着。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突然伸来,半捧着她的脸,穿到她的发间。

    方姝一脸蒙圈的抬头,皇上那张好看到过分的俊脸近在咫尺,她眨眨眼,眼睁睁看着那张风华绝代的好样貌还在靠近,越来越近,近到俩人呼吸喷在对方脸上。

    狭长的睫毛颤了颤,皇上闭上眼,歪头在她唇上盖了一下。

    方姝开心了,抬手配合的抱住他的脖子,加深这个吻。

    亲完很快又后悔了,松开手推他。

    皇上被她推的踉跄了一下,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明显写了三个字,怎么了。

    方姝脸上红了红,“你背过去,不要看。”

    单纯就是害羞了,没别的,以及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但是刚得到身体的喜悦太大,急需做一些事验证一下,她是不是活着的

    或许还有失而复得的心情,突然就想珍惜一些,再珍惜一些。

    如果说开始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那么后面就是两情相悦了,皇上回应了她。

    方姝捂住脸,又忍不住从指缝里看去。

    皇上没有问她为什么,对她反复无常,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举动也没有追究,只依言背了过去。

    他身形高挑,背影也修长均衬,方姝犹豫片刻,找了个借口靠上去,脸贴在他背上,“伤口太疼了,站不住了,你借我靠一靠。”

    女孩子要矜持,就算喜欢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否则男孩子会觉得你到手太快,不珍惜你。

    所以方姝为自己找了个光明正大,几乎有些掩耳盗铃的借口。

    没用的,他肯定已经知道了,知道了她的心意。

    如果说开始方姝对他是好感,处在百分之三十的阶段,后来变成了五十,处在喜欢的阶段,那么现在是爱了,直接升到百分之八十。

    她不是傻子,濒临死亡前什么都没想,远在异世界的父母,一起扶持到现在的木槿,甚至是娘娘,都没有想,唯独皇上。

    放心不下他,担心他,牵挂他。

    如果没有他,她或许在那群人来的第一瞬间就放弃了,因为在乎他,不想让他难过,所以撑了过去。

    如果这都不算爱的话,那什么算

    “皇上。”方姝是真的伤口疼,两只手拉住他的衣裳,将他没有半点折痕的衣裳拉的歪歪扭扭,露出干净修长的后颈。

    “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嗯。”殷绯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

    “我就是一直以来穿到你身上骗吃骗喝的那个人。”

    终于说出口了,方姝感觉浑身轻松,“不是故意的,是有一天我在河边打水,脚下一滑掉进水里了,我是半吊子嘛,不怎么会游泳,心一慌就沉下去了。”

    “水里好凉啊,我好怕,就闭上了眼,再睁开就到你身上了,当时四周只有你一个人在睡觉,凉亭里,你还记得吗”

    方姝抓紧了他的衣裳,“我寻思着这可能就是关键,如果当时还有别人在睡的话,比如长庆啊,桂圆啊,我可能会穿到他们身上。”

    “嗯”

    方姝说了一大堆,只得到一个嗯字,有些不满,“就这样你没有什么话要说”

    殷绯歪头看她,“说什么”

    “说什么都好啊,比如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方姝拽衣裳的手越发的紧,皇上衣襟都被她拉开,大片大片的白皙肌肤和精致的锁骨露了出来。

    “早就猜到了。”殷绯语气没有半点波动和起伏。

    “什么时候”方姝很好奇,是不是她想的那样,从娘娘那里露馅的

    “你塞在花园里的药。”殷绯闭上眼,脑海里出现那日的场景,“虽然你使了障眼法,但是要查到你一点都不难。”

    只是他突然对她起了好奇心,停了下来,没查罢了。

    “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两次就不巧了,我猜你那时候很需要那份药。”

    方姝瘪嘴。

    没想到那么早就露馅了,还以为她装的有多好呢。

    其实也是,她两次取药呢,一次是在御花园里喝第二碗药,本身第二碗就有些奇怪,跑去御花园喝,更奇怪了。

    他只要看一看御史的手札,再顺便动动脑子就猜到了,她需要药。

    第二次直接取了药渣,更证明她需要,虽然她当时借锦绣掩盖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卵用,他只要再查一下,药到了谁手里,自然而然就晓得了。

    方姝好挫败啊。

    “你为什么不怪我”

    她说出来就是做好了他会嫌弃她,讨厌她,责怪她,顺便把她关进大牢的准备。

    殷绯睨了她一眼,“你自己都说了,你就是个混吃混喝的小骗子。”

    而他最不缺的就是山珍海味。

    方姝明白了,“是因为觉得我没有威胁力,伤害不到你所以就放任我了。”

    “嗯。”殷绯没有否认,“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方姝期待的问。

    “太无聊了。”生活一成不变,起早贪黑,没有半点激情和意外。

    “你就像一个未知的东西,对我来说是新鲜的。”

    方姝突然想到在地球上时,也有很多疯狂的人,明知道火星危险,月球危险,还是要上去,为了探索新鲜的东西。

    和现在的皇上有些像,他都不知道她是好的还是坏的,就敢这么冒险。

    “还有一个原因吧。”方姝看透他了,“因为孤单。”

    他站在高高在上的阶梯上,坐着象征着荣耀和权利的龙椅,所有人都矮他一头,没有一个人能与他并肩,金字塔顶端确实享受,但需要一个人经历风雨,孤单,寂寞,不可避免,宛如跗骨之蛆一般,驱之不去。

    殷绯没说话,等同于默认了。

    方姝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尤其是在知道原主没有怪她的情况下,心里一片宁静。

    “一起找怎么不用每天晚上穿成你的方法吧。”

    她提醒了他,殷绯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前几天你是怎么做到的”

    方姝疑惑不解。

    “我还没睡,你就穿成了我”穿这个字对他来说有些陌生,不过她一直在用,所以他也这么用了。

    方姝想起来了,“我也不知道,就是快死了嘛,我就特别想穿到你身上,找你救我,然后就穿了。”

    她自己也是云里雾里,只能猜是意念的力量。

    “嗯。”殷绯衣裳被她拉的半敞开,还要回头顾着她,感觉她越站越不稳,似乎很难受一样。

    “如果累了就去歇息吧。”

    方姝是真的累了,点头道,“好。”

    她松开了皇上的衣裳,站直了身子,正打算出去,殷绯又叫住她,“就在这里睡吧。”

    方姝看了看他的床铺,连忙摇头,“我回去睡,你还要处理奏折呢,我不打扰你了。”

    边挥手边朝外走,殷绯没有阻拦,目送她离开。

    军营很安全,不用担心她有危险,一样的事不会出现两次,那些人忙着逃命,不会回来。

    方姝已经走到马车旁边了,正在犹豫自己该住哪的时候,云夕急急跑来,“你去哪了”

    方姝愣了一下,“我去上茅房了。”

    云夕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她拉着她,“太晚了,该睡觉了,你的帐篷在太后旁边。”

    方姝吃了一惊,“这不好吧。”

    太后旁边住的可都是那些大家闺秀啊,她算什么一个小宫女

    可能都算不上,大概就是后厨的临时工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可是太后的救命恩人,而且吧,是太后吩咐的。”

    云夕将她拉去太后那边的帐篷旁边,推着她进去,“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不过你还有伤,不能吃太油腻的,暂时只能喝粥。”

    她走到一边的桌前,将粥端到方姝手里。

    方姝捧着碗,看着里头热乎乎的粥有些不知所措,云夕突然这么热情,适应不了。

    “快喝啊。”云夕催促道。

    方姝没办法,在她的监督下将粥喝完了,云夕收了碗,脸上有些欣慰,“好了,很晚了,你伤还没好,别到处溜达了,去睡吧。”

    她也不打扰她,端着碗离开了帐篷,人走后方姝才瘫坐在地。

    这态度变化也太大了,热情的不像她,方姝瞧了瞧门口,又看了看床铺,决定不想那么多了,这里离皇上的帐篷那么近,她这里有个什么情况,他完全可以第一时间赶过来,完全不怕什么花招和陷害。

    心里确实有些担心是故意搞她,把她安排在太后旁边,让别人嫉妒,然后杀她之类的。

    显然是她想多了,直到躺下来,睡过去,都没有遇到什么事。

    殷绯也在睡,他几乎每次睡着后都会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里。

    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然而最近是秋天,经常打雷下雨,空气是潮湿的,地面和床铺都是潮湿的,就连睡着后的空间也是潮湿的。

    他十分不喜欢潮湿,甚至有些讨厌。

    想醒,想远离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殷绯脑海里突然想起她的话。

    我也不知道,就是快死了嘛,我就特别想穿到你身上,找你救我,然后就穿了。

    现在身体是她占着吧如果他也特别想醒,会不会也能抢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然后醒来

    殷绯想试试。

    他在寂静黑暗的地方挣扎起来,心里涌上强烈的愿望。

    醒来,醒来。

    他真的醒了,睁开眼,入目是个略微小了些的帐篷,屋里似乎也少了些东西,比如他堆积如山的奏折和挂在墙上的弓箭。

    坐起身,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视线和原来也仿佛有了些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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