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盖着紫罗兰色的被子, 穿着洁白的亵衣, 空气中一股子药香味, 肩上传来阵阵的疼痛,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和奇怪。
他不该躺在这里,应该在自己的帐篷,盖着自己的被子,枕头下压着助睡眠的香囊,传来阵阵薰衣草的香味才是。
哪里出了问题
肩上越来越疼,分散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抬手想摸摸怎么了才发现手变小了一圈。
指腹上有薄薄一层茧,手心的纹路略微粗糙,似乎经常干活,整只手显得干燥和枯瘦。
这不是他的手
殷绯眉头蹙紧,掀开被子才晓得不仅手变小了, 腿也变短了,整个身子都不对劲。
他站起来, 想找镜子瞧一瞧, 失算了身高的差距,抬脚距离迈的太大,与实际情况不太符合, 脚下一个踉跄摔了下去。
殷绯半坐在地上, 动了动腿, 和没穿鞋的脚丫子, 非常确定他可以操控这副身子, 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又有区别。
至少他以前和身体相处十分和谐,现在哪哪都不对。
床铺旁边有个矮桌,殷绯探手想扶住桌子站起来,那手刚伸出便一下摁空,整个人晃了晃,微微半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忘记了,腿变短了,手也小了许多,他以为伸到那个位置就可以够着桌子,实际上并不行。
栽了两个跟头,再做什么都会小心许多,和刚刚不一样,这会看着手放上去才撑着身子起来。
帐篷很简单,简单到没有镜子,也没有水,连从水面看他现在的模样都不能。
殷绯放弃了,抬脚准备出去,想了想,将挂在一旁的披风拿下来,简单披在身上,系带子的时候陡然发现胸前似乎不太平坦。
有什么东西一样,撑起了两个弧度。
短暂的沉默后殷绯脑子里冒出一个不太现实的想法。
他不仅人小了,换了个身体,还换成了女人
这副身体是女人的,殷绯后知后觉发现。
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他拉开了衣襟,里面是嫩芽黄色的肚兜,肚兜一边的带子掉了下来,松松垮垮挂在肩膀上。
犹豫片刻,他伸手进了衣襟,将带子拉回肩上,然后理好衣裳,从帐篷里出去。
已经出过她上他身的事,现在他上别人的身,似乎也能接受,殷绯并没有多少吃惊,只是有些不适应。
这副身子和他自己的相差很大,视野都小了不少,或许是因为矮了的原因,看不到太远的东西
肩上的伤又开始疼了,他虚虚捂了一把,脚下刚走两步,突然顿住。
他知道了,这是谁的身体。
受了箭伤,又恰好在肩头位置的只有一个人,方姝。
她这两天都跟母后住在一起,如果旁边是母后的帐篷,那么毫无疑问,绝对是方姝。
殷绯朝旁边的帐篷走去,那里头亮着灯,传来欢笑声,几个略微年轻的女音,在逗另一个人笑,那人的声音十分熟悉,不用去了,他已经确定,就是母后无疑。
掀帘子的手收了回来,他转身想走,那帘子突然在身后被人揭开,云夕站在门口道,“太后让你进去呢。”
门外有火把,有人走近的时候,影子会倒影在帐篷上,太后一眼认出了她,喊她出来接人。
殷绯秀气的眉皱在一起,不算那些针锋相对,和突发事件,他与母后有多久没见了
虽然前几天刚因为方姝的事见过一次,彼此之间有共同目的,气氛和谐了不少,可还是觉得很久很久。
大概一年,两年,即便见,也是她主动过来,指手画脚,夹枪带棒,令人生厌。
对她的态度似乎是从方姝受伤开始转变的,她这样的人,居然也会为了救别人,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处境,太不像她了。
犹豫许久,那脚还是挪了挪,随着云夕进了帐篷。
里面很热闹,母后在和几个陌生女子说话,她们个个年轻貌美,笑的花枝招展,纤纤玉手剥了一颗颗晶莹透亮的葡萄给母后吃。
母后刚咽下一个,保养得当,没有半丝皱纹的脸对着他,好奇问,“既然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坐坐”
真的太久了,没这么温和的说过话。
“回太后”张了张嘴,奴婢两个字委实说不出口。
“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傍晚方姝醒来,出去了一趟的事她知道,云夕说是伤口太疼了,到处走走转移注意力。
殷绯轻轻嗯了一声。
既然替他找好了借口,没道理反驳。
“过来哀家看看。”朝她招招手。
殷绯愣了愣。
“快点。”催促她。
踌躇片刻,他还是走了过去,母后擦了擦手上的葡萄汁水,伸手过来拉他的衣襟。
被他躲开了。
母后乐了,“都是女孩子,看一下怎么了”
“就是。”有人插话,“太后看你,那是你的荣幸。”
殷绯朝她看去,是个十一二岁的姑娘,正处于豆蔻年华,小脸清秀,声音宛如黄雀似的,极是悦耳。
可惜,话不怎么中听。
“看着我们做甚,难道你要忤逆太后不成”站她旁边的另一个女子说道。
“不懂礼貌的丫头,方才进来都没行礼,也就太后大度,没跟你一般见识。”又有一个人接话。
“可别以为自己救了太后,就真目空一切了。”坐在下位给太后剥葡萄的姑娘突然厉喝一声,“还不跪下”
殷绯无动于衷,目光只淡淡扫了一圈,便望向他的母后。
这就是她给他找的未来嫔妃
又是她七大姨,八大姑的亲戚吧,塞进宫里就可以继续称霸后宫了。
企图控制他的贼心始终不死。
“拖出去。”太后突然冷声道。
帐篷内当即响起嗤笑声,还有人用讽刺的目光看他,似乎他做了什么蠢事一样。
母后身后的云夕雾夕走出来,一人一边架起坐在下位的姑娘往外走。
那姑娘瞪大了眼,瞳子里满是不可思议。
其他人也纷纷禁声,吃不准太后什么意思,怕自己也不小心踩了禁忌,像是约定好了似的,对视一眼,皆默不作声看着。
“现在可以看了吧”她对目前安静的环境很满意,眼中带着笑意问道。
殷绯敏锐的注意到她有一根白头发,藏在一堆黑发里头,不太明显,但他确实看到了。
迟疑了一下,他点了点头。
太后伸出手,拉下他的衣襟,露出受了伤,包了纱布的地方,血从纱布里溢出来,虽然没瞧见具体的,但也足够骇人了。
太后眉头拧紧,“都过了这么久了,怎么流血还这么严重,御医都是吃干饭的吗”
殷绯恍惚记得他小时候,也有过这种场景,他刚从战场上下来时亦然,当时受了伤,意识不清,是听别人说的,母后很是着急。
“去把御医叫过来。”太后转头吩咐云夕。
云夕刚要去,殷绯阻止了,“箭上抹了火油,能活着已是万幸,找太医也没用。”
她突然说话这么硬气,太后眯起眼看她,“你今天有点不太一样啊。”
殷绯心中一跳,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习惯了发号施令,让他软着来,做不到。
“可能是太累了吧。”云夕替他说话。
太后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去歇息吧。”
这时候要行跪拜礼,殷绯知道,但是他跪不下去,皇帝只跪天跪地跪祖宗。
索性母后也没有为难他,挥挥手让他去了,走到门口,他还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太后,这丫头是不是太过了,没说过倒也罢了,方才彩云提出来,她还不行礼,这是对您的不尊重啊。”
这回连云夕都觉得不妥,“莫不是真的仗着救过您,便无法无天了不成”
太后望着帐篷上的影子,陷入沉思,“云夕啊。”
“嗯”云夕应了一声。
“是哀家的错觉吗”她撑着下巴,疑问道,“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哀家觉得她有点像皇儿。”
很多细节,比如他的眼神,是冷的,淡的,从小到大如此。
再比如他那张过了几十年,依旧那般如此,从来没笑过的神情。
性子亦然,不急不躁,彩云那丫头都朝她施压了,她依旧不为所动。
她不信方姝有这样的定力,她确实足够聪明,冷静,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如果被人说了出来,她没礼貌,目无王法,她一定会想办法弥补,挽救,但是方才她完全没有,就好像成竹在胸,有把握一般。
猜到了她不会因为这点事生气
才认识她多久,敢这样猜
突然想起那天她说过的话,有一个人,很在乎很在乎她。
是谁呢
帐篷内安静了下来,听不到声音,殷绯抬脚离开。
没走多远,被人拦了下来,是刚刚那个在屋里让他跪下的女子,叫彩云,他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彩云是不服气,“一个宫女,也敢在太后面前嚣张,被赶出来了吧”
她个子比较高,殷绯需要抬头看她,这种感觉让他很陌生,原来都是从上往下看,现在看一个矮子,还要抬头看。
她是不是太矮了点
“跟你说话呢,你是哑巴吗”
殷绯绕开她,从她旁边过去。
彩云追上他,继续拦在他面前,“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啊,见了本郡主还不下跪”
殷绯目光在她脸上流连,想不起来大顺王朝还有一个叫彩云的郡主。
“快点,跟本郡主好好道歉,再磕三个响头,本郡主就放过你。”
殷绯抬头,瞧了瞧今晚的明月,心里有些不解。
她怎么可以这么聒噪
脚下挪了挪,还想绕过她,彩云被他几次无视激怒,抬手就想扇他。
啪
殷绯先她一步扇了过去。
疼痛毫无预兆袭来,彩云一个踉跄跌坐在地,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殷绯在看手,刚刚那一下不仅牵扯到伤口,还高估了这副身子,手太短,打偏了。
彩云反应过来,张嘴便想唤来值夜的士兵,殷绯冷冷瞥了她一眼。
彩云咽了咽口水,被那一下打怕了,没敢继续挑衅。
殷绯撇下她,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朝廷的帐篷和后宫的帐篷分开,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中间由军队守着,他特意吩咐的,不想有人接近朝廷那边的帐篷,现在却成了挡住他的障碍。
他被人拦住了。
在意料之中,摸了摸脖间,从上面取出那块他给她的玉,这块玉上刻了龙,是只有他能用的东西,无论何时何地,拿着这块玉都可以请示将领们辨认真假。
他亲手给的自然不可能有假,很快有人过来接他,是长庆。
玉被送到了他那里,不是第一次用了,昨天也用过,长庆晓得这块玉是他给她的,连忙迎他进来,玉也还给了他。
殷绯跟在他后面,听着他说,“皇上在用膳,方姝姑娘稍等,咱家进去通报一声。”
殷绯淡淡嗯了一声。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表示,连感激之情都没有,长庆略有些不满,记得前几次来小姑娘还很有礼貌来着,怎么伤了一回连上尊下卑都忘了
不过是得了太后赏识,皇上喜爱而已,这么快就膨胀了
老奸巨猾的人当然不会将不悦表现出来,不过可以在其它地方使些小手段。
隔着一层帐篷,殷绯听到他说。
“皇上,门外有人求见。”
没有说是谁。
胆小如鼠,就怕遇到他熟人的方姝理所应当的,直接一口回绝,“不见。”
长庆出来了,对着他摇摇头,“不好意思啊方姝姑娘,皇上不见呢。”
殷绯淡淡睨了他一眼。
长庆干的就是看人脸色的活,第一反应是不舒服,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敢这样看他第二反应是似曾相识。
刚刚那一下总感觉和皇上很像。
皇上如果在做一件事的时候,比如说现在,他在看着帐篷的话,有人说话,他就是这样,身子不动,只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子转过来,斜斜睨你一眼,带着居高临下,和目空一切。
他跟着皇上十几年,不会看错的,绝对是皇上的眼神。
好歹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没人敢这样看他,除了皇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他还是机智的怂了,“哎呀,看咱家这个记性,方才忘了报姑娘的名字,如果是你,皇上肯定会见的,你等等哈,咱家去去就来。”
他重新汇报了一遍,这回中规中矩,带了他的姓和名。
里面传来啪的一声,似乎是什么掉在地上,随后有脚步声逼近。
唰帘子被人打开,一张熟悉异常,又陌生无比的脸映入眼帘。
方姝整个人惊呆了,她看见自己的脸和身子跑了出来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眼皮子底下
“进去说话。”殷绯比她冷静,沉声道。
方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屏退长庆,将他拉进帐篷。
“怎么回事”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为什么皇上会穿到她身上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有预感,这个人就是皇上,皇上那个模样她印象太深了。
面瘫脸,表情万年不变,脸上始终冷冷的,能冻死人。
而且吧,还知道找过来,除了皇上没可能是别人。
她先穿到他身上的,所以他穿回来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只是有些吃惊,一时半会消化不了。
方姝迟疑了会儿,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总觉得这样面对面看着自己有些诡异。
她摸了好几遍,想确定是不是真的,很显然,是真的,皮肤的触觉,和眼睛的视觉,没有一点假货的感觉。
皇上真的顶着她的脸来了
“为什么”想不通,这世上已经有她一个奇迹了,还有另一个吗
皇上坐在她对面,看了一眼桌上啃了一半的羊腿,没有急着解释,反而站起来,去一边的被褥下拿出一把匕首。
匕首手掌大小,做工精致,可以藏在袖子里,柄部用银线裹了一圈,极是漂亮。
他撸起袖子,用油纸包了一边的羊腿骨,从另一边削肉下来摆在盘子里。
边摆边道,“我也不知道,醒来就这样了。”
方姝沉默了,目光来来回回在他身上流连,心里始终觉得好怪。
无法直视皇上了,他居然能坦然顶着这副女孩子的身子四处走动,脸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和羞愧,光明正大,问心无愧,还特别的适应
该说他心理强大,还是以前扮过女孩子
后者没可能的,那就是前者了,不愧是做皇帝的人。
要知道她当初知道自己穿越的时候差点没疯,接受不了,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任何高科技,尤其她还是个宅,宅都有个特点,手机迷。
她也不例外,所以第一反应是死,想着死了能不能回去
当然是没死成的,怕疼,只能揣着害怕惊慌的心情苟活着,后来穿成他的时候也是痛并着快,每天提心吊胆。
他怎么就能没有一点心理障碍呢
男孩子和女孩子,不是相差很大吗
“我怀疑跟你傍晚告诉我的事有关。”他将剃好肉的盘子递过来,目光望向虚无缥缈的地方,“我做了一个噩梦,特别想醒”
“然后就穿了”真的还能有这样的奇迹吗
不,她不信,这是亿万分之一的几率,不可能还发生在别人身上,这个别人恰好在她身边,被她穿过。
比起这个,她更相信另一种可能,比如说她第一次遇到危险,穿到他身上时,其实已经打通了一个通道。
连接着皇上脑内的通道,就像串门一样,她可以去皇上家里,皇上也可以去她家里,但是皇上或许以为她家里不好,或是去不了,会被拒之门外等等,从来没来过,于是她单方面的串门。
有一天,皇上突然想串门了,这个想法一涌出来,立刻就穿到了她身上。
她把这事和皇上说了,作为一个新手,皇上一点经验都没有,她说什么,他就应什么,是个特别合格的听客,自始自终都安安静静的。
方姝把自己穿成他将近一年的经验一口气抖了出来。
如果所料不错,只要俩人同时睡着,就会穿到对方身上。
她问过他的睡眠时间,因为想让她多出来活动活动,所以他今天睡的很早。
恰好方姝睡的也很早,然后俩人就互穿了。
怎么穿回去应该也不难,俩人同时睡觉就好,只要中间不醒,一般当天不会再穿。
这是她的经验,变成俩人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更改。
一切都要重新尝试一下,她是十分配合的,只要皇上也配合一些就好。
出了这种事,他肯定会配合的吧。
方姝低头去看,这个角度看他莫名有些爽,平时都是她抬头看他,现在换了吧
正好让他也感受感受仰着头看人有多累。
“你不用担心,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的。”这方面她还是很有经验的,毕竟都穿了快一年了。
殷绯并不是担心那个,“明天如果换回来,我会去找母后要人,现在这种情况你已经不适合再留在后宫了。”
方才的事他还记得,那些名门之后的表现,和长庆故意的为难。
为什么
说到底还是身份相差太大,如果他没有穿到她身上,或许还不知道,现在既然知道了,就断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原来是这事啊,方姝松了一口气,“不好吧,我是太后请进宫的。”
“我也特别喜欢吃你做的灌汤包和水晶饺,想必母后会割爱的。”
母后的小厨房现在是宫里最大的后厨,连御膳房都比不上,林林总总有百来个厨子,他的御膳房最多也不过二三十个。
御膳房有两个,一个是大御膳房,只有国宴家宴的时候才会派上用场,一个是养心殿的小御膳房,他平时都用小御膳房,特殊时期才用大的。
倒是母后,小厨房使的风起水起,大御膳房用的也是格外顺手,应该不差一个厨子。
这个厨子还只会两三样吃食。
殷绯拿起搁在桌边的热毛巾擦了擦手,“天晚了,该睡了。”
方姝也有样学样,边擦边琢磨着。
他俩现在这个样子,似乎不好分开,因为分开就不能同时睡觉了。
其实也可以,但她想了想,还是把皇上放在她眼皮子底下好,万一他突然想做什么,比如上茅房什么的,她好采取应急措施。
她自己穿到皇上身上时,最怕的就是皇上想上茅房,或是有个什么情况,皇上穿到她身上,自然也有同样的问题。
另一个原因,以前不想一起睡是因为怕,还没到那个地步,不想未婚先孕,未婚先上床等等,担心皇上以后不珍惜她,这也是她自己内心的想法。
必须成亲了才能做些什么,没成亲之前保持拉拉手,偶尔亲一下就好。
当然那是以前,现在不怕了,因为主动权在她手里,她用的是男儿身,不在怕的,反倒是皇上才应该担心她。
毕竟他用的是她的身体,还受了伤,打不过她。
方姝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危险的念头
好想冒着被打的风险试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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