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女主是婆婆615

    这阙门的鸣冤鼓, 一年也响不了几次, 今日里响了,就是天大的事。

    一位商贾擂响了大鼓,自称是丰城逃亡子民, 要状告老安平侯,告他当年下令屠城, 并且把屠城的罪状推到突厥人身上。

    因为瞒天过海这个话本,事情迅速被传开。

    京都里没有看过瞒天过海, 没听过这个话本的飞快行动起来, 识字的急急去书肆买书, 不识字的跑到茶楼去听说书先生说书。

    一时所有的茶楼,客栈, 食肆,甚至青楼之地,都说的是瞒天过海。

    兵马指挥司里,也议论起来谢谨之。

    “老侯爷要是真犯了事, 会不会也连累谢大人”

    “哎, 若是真连累了,可如何是好”

    “若是谢大人门楣没那么高就好了, 凭他的本事, 文能做文状元,武可做武状元。”

    在众人唏嘘之中, 忽然有人说道, “瞒天过海里, 老定北侯偷天换日,和老侯夫人商议之后,直接抱来了旁支。会不会”

    这话一出,当即就炸了锅。

    “这可是大罪,不至于的。一件事没办法瞒十几年。”

    “是啊,世子与侯爷眉眼之间颇为相似。”

    “幸好谢大人不在,若是听到这话,岂不尴尬”

    “这混淆血脉是罪,但是罪过也抵不过屠城之罪啊。如今都知道故事里的沙城就是丰城,是不是沈尚书家的千金是侯爷的破命者,世子也是从旁支抱来的,毕竟和话本里说的一样,安平侯也一直没有给世子请封”那人声音越来越小。

    这人说的也是不少人心中的想法,也不知道谢谨之是个什么心情。

    最为荒谬的屠城都成了事实,是不是代表了里面其他的事也是真实,谢谨之是假世子,沈梦云是“破命者”。

    兵马指挥司口中议论的谢大人,正往阙门处走。

    当谢谨之拿起了鼓捶时候,街上的人都看了过来,在鸣冤鼓旁边的官差更是在料峭的寒风里,背上出了冷汗,这辈子能经手几个大案

    “世”

    这世子两字还未开口,就是鼓声响起,重重地擂在鼓面上,宛若重击在人心上。

    跟着谢谨之的有宁蓁蓁,还有衣衫褴褛的四人,在鼓声响起时候,五人一齐跪下。

    原本围观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这会儿更是静得可以听到针落地。

    “草民有冤。”谢谨之敲鼓之后,也撩起了袍角,对着阙门跪下深深叩拜。

    鸣冤鼓一年都敲不了两次,这第一次商贾状告老安平侯屠城,就已经足够骇人听闻;第二次身为安平侯谢赟的嫡子谢谨之要状告老侯爷,侯爷,一条条的罪状霎时间就传播开来,浪潮开始涌动,波涛汹涌。上午只状告了老侯爷,这一次是子告祖,子告父。

    瞒天过海里写的是真的安平侯府的老侯爷与老夫人定下计策偷换血脉,用了手段让假世子的亲生父母一辈子过得落魄。

    随着鸣冤鼓的二次敲响,凡是买了瞒天过海这话本的书肆掌柜,几乎要笑得裂开了嘴,还有那原本就在讲这个话本的说书人,赚得铜子在布袋里叮咚作响。

    此时有人腿脚飞快地跑入到侯府里,要把谢谨之几人到了阙门的事告诉侯爷与老夫人。

    那人跑得飞快,隐隐有个感觉,侯府要变天了。

    瞒天过海这个忽然风靡了整个京都的话本横空出世,谢赟就在侯府里如坐针毡,不知道这幕后人是因为什么原因,利剑指向安平侯府。

    老夫人也急得更什么似的,两人看着话本,发现谢谨之的院子无人,再想着话本里“假世子”告状。额头上的汗水都出来了,他们的心情先是从空白,到愤怒,从愤怒再到惶恐,从惶恐又到了拒绝相信,甚至开始想如何祈求谢谨之,又觉得事情没有到那个地步。

    该死的谢谨之究竟去了哪儿

    所有的情绪夹在一起,在听到了沈梦云回来的时候,谢赟还是在老夫人这里。

    沈梦云噘着嘴,没有安平侯哄她,她干脆继续看话本,房间里用了银霜炭,她趴在贵妃榻上,脱去了绣鞋,一双腿随着故事情节跌宕起伏,交互晃动。

    如果要是谢谨之在府中,他们两人不会慌张成如此模样,因为谢谨之不在,反而多生揣测,甚至觉得会不会没去阙门,但是把所有的罪状都交给了某位御史大夫。

    他们让人去阙门处等着,没见到谢谨之,反而是听到了自称是丰城遗民的人要状告老侯爷当年屠城。

    这个消息当即让老夫人的眼皮子一翻,要不是谢赟扶住了老夫人,只怕又要跌到地上。老夫人醒来了之后,情绪崩溃地嚎啕大哭,“老天爷给了破命人,怎么还要亡我安平侯府。老侯爷都已经去了,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谢赟在知道了丰城遗民状告父亲的时候,一样是手脚冰凉,在老夫人昏过去的时候,他深入想了想,像是安慰母亲又像是安慰自己,“事情没有那么糟糕,父亲当年是打了胜仗,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父亲在去世以前都已经安排好了。”

    “当真”老夫人干瘦有斑的手抓住了谢赟,眼里猛地迸发出光亮。

    谢赟此时也想要从母亲那里得到力量,当时他的年龄太小,只知道有屠城之事,也知道父亲已经做了安排,现在冷不丁满京都都是那瞒天过海,屠城的事旧事重提,让他也心中难安,反问道,“母亲,难道你信不过父亲”

    “信得过。”老夫人抚着胸口,喃喃说道,“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了,当年又是胜仗,突厥人本来就生性残忍。”

    “是,都是突厥人所为。”

    “没错没错,就是突厥人做得,那是汉人的城,你父亲怎么会屠城那人简直是荒谬,瞎胡说。”

    “是有人要害你父亲,这都是什么人啊。你父亲是鼎鼎有名的大英雄。”

    两人说着话,勉强安定心神吃了一些粥,就听说了谢谨之带着人去了阙门。

    哐当一下,手中的碗筷坠地,房间里是静谧的吓人。

    谢赟原本心中就有猜测,是不是谢谨之那个孽畜要选择今日状告。

    如果只是丰城之事,或者只是谢谨之的状告,事情或许还有回寰之地,只要不是圣上亲自过问,他可以疏通一二。

    不

    谢赟闭上了眼,想到了瞒天过海这个话本,或许出现了丰城遗民是意外,那个话本子就是谢谨之的安排。

    谢赟的胸口都开始犯疼,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府里一团乱的时候,安平侯府被团团围住。

    虽还没有到抄家这一步,但案子显然是要由圣上来裁决。

    府里的老人都给用绳连成串,押解送入到了监中,等着审问,年纪轻的丫鬟们继续在府里伺候剩下的三个人老夫人、侯爷还有侯夫人。

    沈梦云换好了衣裳,就看到了头戴红缨身披铠甲的官差。

    “这是安平侯府”她的眼睛瞪着领头的那人,想要摆出自己侯夫人的气势,“我是安平侯夫人,你们在做什么”

    领头的那人说道“微臣领圣上之令,还请侯夫人在院中静候。”他的语气冷淡,抬起了手,示意旁边的人继续。

    圣上之令

    沈梦云的眼里有一丝迷茫。

    樱红上前对着沈梦云低声说道,“夫人,您先回房里候着,奴婢等会替你问一问。”

    沈梦云看着被围得团团转的院子,回头看看侯府里的老人都被抓了出去,只剩下年轻的小丫头,天然有些发憱。

    她就让樱红去打听,也让柳绿跟着,自己又回到了房间里。

    本来觉得好看的话本因为心里装了事,索然无味。

    沈梦云搅着手,又想到了一桩事,她才嫁入安平侯府多久啊,是不是她可以回沈家

    但沈梦云的眸光很快就暗淡了下来,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对自己冷淡,就连两位哥哥也是,目光像是淬了冰一样。

    无非是母亲的死连累了兄长丁忧,二哥哥也无法科考。

    沈梦云有些不甘心,是母亲生病在先,她只是当时也有心事,没有注意到母亲罢了,凭什么要怪罪自己母亲生前最疼的就是自己,这一去世他们就全忘了。

    要是过往时候,沈梦云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绪里,侯爷就会搂着她,想办法让她开心起来。

    想到了谢赟,心中泛着甜意,呼出了一口气,想到了侯府既然出事了,她是谢赟的妻,要和他一起面对才对,就算是父亲过来接她,她也要留下侯府里和谢赟共同面对。

    樱红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不同于柳绿知道了以后手脚冰凉,她的心中是一片火热。

    她原本以为,沈梦云最多是没有了娘家的依靠,没想到谢赟对小姐的疼爱,也都是空中楼阁,看中了小姐可以破命。

    沈家、林家疼爱沈梦云说得过去,安平侯也待小姐如珠似宝她一直想不通,原来答案在这里。

    樱红把手脚僵硬的柳绿往旁边一拉,转身回到了院子里。

    柳绿的表情有些慌,“樱红姐姐”

    “别怕。”樱红说道,“这是侯府的案子,怎么都连累不到小姐身上。”只是沈梦云永远也回不到过去了,侯府出了事,谢赟根本不是真心疼爱她,娘家也回不去。

    樱红的脚步轻松,柳绿跟在樱红的身后,以前樱红总是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很有底气,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心中却有些不安。

    谁也不知道一个话本,竟是能掀起如此风浪。

    安平侯府原本不说是炙手可热,也是让人敬重的存在,现在谁提到了以前的老侯爷,还有现在的侯爷都不淬一口。

    这件事由圣上裁决,就算是事情过了十几年又如何铁了心要查丰城屠城之事,掘地三尺也可以查明真相。

    两个案子并办,很快就有了结果。

    在众人心中神武的老侯爷,当年看到了丰城投降,还是下令屠城,发泄心中的杀戮之气。

    犯下屠城之恶的兵卒,凯旋之后,不少都有暴戾之气。

    最严重的是与人斗殴致死,剩下的不是拿着赏银花天酒地,似乎这样可以发泄暴戾之气,就是殴打老婆和孩子,还有几个打死了家中的幼子。

    这种结果,让人觉得都是当年老侯爷屠城,让这些也染上了不好习气。

    难怪嫡子安平侯谢赟是天煞孤星的命数,这都是老天爷开眼,是报应。

    第二个案子也让人揪心,谢谨之与他生父母所状告的事属实,是安平侯府偷转血脉,还刻意让谢谨之生父母与一双子女日子过得寥落。

    丰城之事毫无争议,老侯爷是首恶,第二个案子,有不同的声音。

    有老学究觉得谢谨之做得不对,无论如何安平侯府都对他有养育之恩,这种子告孙,子告父,是大不敬,只是打百板根本不够,得至少拘役判流放之罪。

    百姓倒是觉得生恩和养恩之中,谢谨之做得对,所谓养恩是踩着生恩的尸骨,有权有势就可以打压谢谨之的生父母谢谨之能够不羡荣华,挺身而出,这才是正人君子。

    这一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批判谢谨之,他正大谈特谈谢谨之的罪状时候,穿着褴褛道袍的老者运气丹田,朗声说道,“恪守孝道,就可以枉顾人伦生恩与养恩,孰轻孰重,自古就有不同的论调。养恩千重万重,也不可忘却生恩,谢谨之告状之前,难道不知道有你们这些迂腐之人要给他定罪”

    那位道人用了丹田之气,说话声音格外大,加上在春意料峭的时节竟是穿着薄衫,衣衫褴褛却有道骨仙风之姿,镇住了众人,听着那位老道人继续说道,“就算是要治他的罪,我想再给一次机会,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状告祖父与父亲,因为这养恩是踩着生恩的血肉。装聋作哑享一世荣华,与那明明知晓丰城之恶,却帮着隐瞒之人有什么分别”

    老道人环顾茶楼里的诸人,一字一字说得清清楚楚“老道敬重谢谨之,敬重这般明事理,心有大义之人,也是因为谢谨之勇于有这位夫子说得不孝举动,推动了丰城之事大白于天下,替惨死的一城百姓讨回公道。老道敬英雄一杯。”

    老道人取下了腰间的酒葫芦,取下了木塞,高高举起,醇香的酒液成一股细流,倒入他的口中。

    “好”有人高声拍了一下桌子,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那人面有浓须,生得极其健壮,臂膀宽厚,像是个武夫出身,“我以茶代酒,敬英雄。老道人说得是,把我想的都说了出来。之前我就觉得奇怪,明明英雄是做了好事,怎么在有些人眼里就是不忠不孝只是我嘴巴笨,和人辩不清楚,老道人一说就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了。若没有他的不孝举动,丰城之事怎么会查的这么快,这么清清楚楚根本就不是不孝,反而是大忠大孝。”

    “没错。”

    “是极。”

    “听说谢谨之与其胞弟都是聪慧之人,谢谨之还熟读律法,岂能不知道他状告的后果可以说,他告状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生恩,也是为了当年一城的丰城子民。”

    不少人都带着泣声,自从平定突厥之后,整个大梁已经安稳了十多年,可以说是太平盛世,但是丰城的子民却永远也无法看到这种太平盛世之相。

    老道人本来就有道骨仙风之相,又把口拙百姓的心声说了出来,最重要的是,把谢谨之的告状和屠戮丰城真相大白连在一起。

    这之后第二个案子也就有了定调,谢谨之是个英雄,而不是大不敬之人。

    接连多日的审讯,安平侯已经瘦了很多,所有的罪状都已经落实,他脖子和手腕都带着枷锁。

    原本的谢赟是意气风发,尤其是娶了沈氏之后,更是年轻了几岁,现在头发蓬乱,鬓角都是白发,看上去俨然比沈梦云的父亲还要老。这让远远看着的沈梦云眼里落泪,咬着牙,说不清是悔还是恨。

    最终的判决下来了,老安平侯纵然是有功,但是屠城之恶丧尽天良,所有的荣耀都被剥夺,甚至尸骨也被刨出,鞭尸后曝尸荒野。谢赟被剥夺爵位,流放千里,老夫人夺诰命封号,同被流放。侯府被抄,侯府的财产一部分到了国库中,一部分给了谢谨之的生父生母,作为补偿。

    沈梦云当时在侯府被封时候,从樱红那里知道了自己居然是话本里惹人同情的“破命人”,一下就崩溃了,闹着想要去见谢赟,可是围堵侯府,是圣上的指令,她自然没办法见到的谢赟。

    等到官差查抄了侯府,沈梦云的嫁妆保全,她也终于可以自由行走,可是回到了沈家,沈家却对昔日里的掌上明珠闭门不开。

    对外说得是,侯夫人这一身份没了,沈梦云是外嫁女,仍然是谢赟的夫人。

    至于说外祖家也是,沈梦云甚至找到了昔日里对她很好的小舅,总是带着笑的小舅,眼神是说不出的肃冷,“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沈梦云又被赶出了小舅的商铺。

    她只能暂时租赁一个院子,安顿好了之后,就到了谢赟与老夫人被流放的日子。

    沈梦云带着帷帽,长长的帘纱遮住了她的容颜,她在人群里搅着手帕,看着人们向囚车里扔丑鸡蛋、果皮还有烂蔬菜。

    她本来还对谢赟有一丝爱意,此时看到谢赟比自己的父亲还要苍老,被人扔东西,最后一丝不舍荡然无存。

    眼泪啪嗒一下落了下来,想到自己作为破命人的委屈来。

    明明她是被谢赟骗了,为什么沈家大门都不对她打开,还说她是外嫁女。可是谢赟已经被流放,父亲可以帮她和离,去掉这一身份,她也有父亲的血脉啊,昔日里那么疼她,怎么就不愿意帮帮她

    还有外祖父母也是,最疼她的小舅舅也不要她,让她好好想想有什么错处

    可是,她没有错啊,错的就不是她,是谢赟骗了她不是吗她被骗了啊,被谢赟骗惨了,他还欺负她,所以那天她过于悲伤,和母亲絮絮叨叨自己的委屈,没有注意到娘亲没有气息。

    沈梦云越想越难过。忽然,戴得严严实实的帷帽被人扯落,她迷茫地眨眨眼。

    “这不是安平侯夫人吗沈尚书的千金。”

    沈梦云听到了这句话,刚开始表情是空白的,随即惊慌地捂住了脸。

    这个动作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霎时间就有千言万语到了沈梦云的耳朵里,还有不少人围簇过来看。

    “这就是沈氏,她怎么哭得这么伤心是因为丈夫被流放”

    “她不是被谢赟骗了吗是不是因为心里苦,所以难过吧。”

    “我呸,这事我很清楚,话本里没写,不过我都打听出来了,谢赟的破命人必须是贵女主动求嫁,所以根本就是沈氏自己巴巴要嫁给谢赟的。你们都忘了以前沈梦云追在谢谨之的屁股后面,后来谢谨之娶妻之后,她估计是想把谢谨之的老子当做替代品,现在傻眼了吧,谢赟娶她是有目的的”

    沈梦云听到了这里,捂住了耳朵,她根本不想听,飞快地想要找到樱红。

    可惜不想听,刻薄的评价还是传入到她的耳朵里。

    “林家老夫人当时就被气得中风,现在说话都不利落,还有啊,沈尚书的妻也因为她身子都凉了,沈家也不要认她。我听说,她还在冲着自己的小舅舅喊,说什么,她是被骗的,她犯了什么错沈尚书好像是很受打击,打算告老了,林家也听说要搬离京都。”

    沈梦云发出了短促的尖叫,她发现用尖叫可以压住这种刻薄的评价,她就听不到了。

    爹爹怎么就要告老还乡了外祖怎么就要搬离京都了

    那她怎么办

    樱红,樱红呢

    尖叫声让更多人注意到了沈梦云,指指点点起来,这模样莫不是发疯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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