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说完了之后, 无论是周尚书还是刘公公两人都深深低着头。
心中升腾而起的念头都是怎么会是他
司珩也是如此, 这位身强力壮的天子手指点在书案上,想到了当年的事来。
他是极其反对柔妍公主选金庭做为驸马的,这年头的好男人难道死绝了非要选一个有妇之夫,金庭确实有些本事,但是单看他的那些莺莺燕燕, 司珩就觉得选择金庭绝非明智之举。
只可惜, 如今的太后并非他生母, 当时皇后无子扶持他登位, 司璃是太后唯一的幼女,太后疼爱柔妍公主,在他登位后,太后也并不作妖,深居简出, 这么多年,就只提出了一桩事, 让柔妍公主过得顺遂。
于是, 他只能够顺着太后的意思。最终让刘公公去了金庭府上,让两人办妥了和离之事。
圣上在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周尚书和刘公公大气都不敢出,他不由得轻笑出声, 难道以为他还会偏向柔妍公主不成
司珩开口说道“殿试的时候, 朕可要好生看一眼冯会元的风采。周尚书, 名次就按这样来, 你们选的头名,文章很好。”
刘公公心中早已经猜到了这个说辞,而周尚书心弦松了下来,对着天子应诺。
周尚书抱着答卷出了御书房,背上都出了一层冷汗。
冯文铮在他心中是有大才的,若是当时圣上要换一个人做榜首,他都在心中准备好要如何阻拦了,幸好这样的事没有发生。
周尚书平静下来,心里头又涌出了一种豪情来,他生得时候好,能够为这样开明的天子效力。天子一丁点都不在意冯文铮的尴尬身份。
等到回到了贡院,其他的考官迎了过来,“名次可有变化”
周尚书摇头“没有。”
在会试期间一直闭院不出,刚又经过了一场惊吓,现在露出了疲态。有人看出了周尚书的疲倦,说一声“辛苦周大人了。”伸手从他的怀中接过了答卷,接下来需要解开裱纸,把名次誊抄在榜上。
“呀,圣上揭开了裱纸。叫做冯文铮。”
“头名是哪家孩子文章真是厉害。”
“冯文铮快快念一下他的籍贯,或者是有谁知道,这是在哪家书院读书的”
这本就是去年在京都里参加乡试的,当即就有人叫破了他的身份,“是束流书院的学子,我有印象。”
“那王祭酒岂不是又要难过上几日好生痛饮一番”
众人说着话,他们笑笑闹闹的,当时在判卷时候,这头名的试卷一出,众人便纷纷传阅开,都觉得文章妙极。辛苦了这般久,最终自己这一场能够出这样的人才,诸位考官都高兴得很。
最妙的是,旁人不知道殿试结果,在这些人心中都很清楚,只要没什么意外,榜首定然是冯文铮。
解元、会元、状元,这是进来连中三元的状元郎。
会试放榜要比乡试更加声势浩荡,此时国子监的王祭酒,还有束流书院的山长都出现在了贡院斜对面的茶楼里。
这两桌挨得很近,偏偏学子们因为这两尊大佛,坐在长凳上,都像是坐在针毡上,表情惴惴,连话都不敢高声说。
茶楼里本有学子兴奋地踏入,结果发现了这一诡异现象,也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外地来的考生也是如此,压低了声音说话,就算是不在国子监读书,又或者在束流书院读书,也不想失去了礼数。
等到听到外面高声若浪潮一样喊着,“放榜了”,这满屋子考生们反而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放榜时候。
宁蓁蓁瞧着有些好笑,呷了一口茶水。
“冯文铮,冯文铮,高中会元。”
当外面这样喊着,王祭酒就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廉山长拱手,又对着宁蓁蓁微微颔首,“恭喜冯会元。”
宁蓁蓁少不得要对王祭酒行礼。
众人灼灼目光落在宁蓁蓁的身上,原来这就是会元啊。再一打听,先前乡试也是榜首,若是殿试再如此,那就是连中三元。
宁蓁蓁穿上加高的靴子也才一米七出头,本就是女儿家的五官轮廓,扮作男儿,只让人觉得脸嫩年幼。在场的人都开始打听起来,这会元是不是尚未定亲,只是束流书院的人都晓得,她有个两岁多的儿子。
“冯会元你早些回去。”
不知道是谁开口这样说,旁人立即就七嘴八舌地说道,“是啊,等会衙役就要过去报喜了。”
“恭喜冯会元。”
廉山长也对宁蓁蓁颔首,示意她先回去准备。
宁蓁蓁对廉山长深深作揖,又对王祭酒一样如此,再同此次参加会试的同窗好友也告别,走出了门外,走入到了金色的光华下。
杏雨和冯远承在巷子口外的马车上候着,冯远承喊了一声爹爹。
“走吧。”宁蓁蓁说道,然后抱着孩子上了马车。
杏雨的眼眶有些发红,“恭喜老爷高中。”
她自己也说不清想法,多少有些担心,又有一种骄傲自豪感,她的小姐真的做到了男子都不能做到的事,既然考了会元,再过了殿试就要入朝为官了。
早晨的光笼在小姐身上,怀中的冯远承坐在她的双腿上,小手扒在窗边,往外看着。
“你可做好准备了”宁蓁蓁忽然开口说道。
杏雨知道宁蓁蓁在问什么,她点了点头,抚着面颊上的疤痕。
过去的时候,从未后悔脸上的疤痕,现在主子做了会元,她要做冯家的当家夫人,就后悔起来这道伤口。
像是看明白了杏雨的想法,宁蓁蓁说道,“不碍事的。你仔细摸一摸,没发现,疤痕已经平了吗”
以前这道伤口是凹凸不平的,宁蓁蓁让疤痕没有了增生,颜色淡了一些,此时是一条长长的粉色疤痕。
杏雨自从伤了脸之后,自己也不愿意看镜子,她才恍然发现,就如同小姐说的,疤痕已经平了。
“就像是假喉结一样。”宁蓁蓁说道,“你面上的疤痕,也可以用脂粉调出同色,旁人看不出疤痕。”
对宁蓁蓁自己而言,“夫人”生得如何都不重要,但是在外人眼中是重要的,在杏雨心中是重要的,她就会让“冯夫人”成为人人艳羡的存在。
杏雨点点头,看着小姐似乎看到了什么,浅浅一笑,让马车行得慢一些。
“你也看看。”宁蓁蓁说道。
杏雨发现,马车为了避开人多的地方,经过的是公主府的巷子。
站在树下的一人是金庭。
金庭不住地对另一个青衫嬷嬷弓腰,“嬷嬷,让我见见公主罢,我好好同公主解释。”
那嬷嬷面色很冷,直言道,“驸马爷,别为难老奴了。公主府是公主说了算的,您这样让老奴难办了。”
“嬷嬷,好嬷嬷,求您了,您也不想见着公主伤心,您是她的奶嬷嬷”
“够了您和我说这些没用”跟着柔妍公主的嬷嬷,脸色铁青,从这里的态度感觉金庭多谦卑,有多诚心求错,但是实际上,就是想要哄公主。
六个都怀孕了
嬷嬷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都要气笑了,因为公主对金庭还有情,想要看看金庭怎么处置这些妾室,结果呢,金庭含含糊糊,他流露出来的意思很清楚了,那就是不处置。
六个孩子,就算是都是姑娘家,也够难看的,不说长远,就说是现在,公主只怕参加诗会等活动,都会被人偷偷取笑。
千挑万选的驸马啊,在公主怀孕之前弄出了六条人命
如果这样继续下去,她要进宫
在嬷嬷要抬头的时候,宁蓁蓁放下了蓝色的帘布,免得被嬷嬷看到了藏不住的笑。
杏雨也是眉眼弯了起来,只有懵懂的冯远承抬头,“爹爹为什么要放帘子”
宁蓁蓁哄着孩子,“有人在吵架,等会过了这个巷子再撩起帘子。”
说来也是巧合,她之前给金庭的后院送去的好消息,在她考试期间被引爆了。
让金庭知道真相的不是别人,恰巧就是飘雪。
七个妾室,六个都怀孕了,只有她没有怀孕,飘雪求爷爷告奶奶都没有用,她就病倒了。
金庭过来看她的时候,飘雪正好跪着求大夫,让他开助孕的方子,“您行行好,其他姐姐们都怀孕了,只有我没有孩子,求您替我调养一下身子。”
当时金庭被吓了一跳,制住了飘雪,然后让大夫离开了之后,对着飘雪呵斥道,“你在发什么疯”
金庭觉得飘雪的颜值低,但怎么都是他的姨娘,他的女人怎么去跪大夫
飘雪的嘴角带着泡,眼泪流了出来,声音沙哑,“老爷,我也是没法子,姐姐们都怀孕了。您的眼中只有公主,我也想要一个孩子。”
飘雪虽然没有拿到方子,但是也从所有姨娘的口中知道了一个消息,应该是问题出在金庭身上,给金庭服用了药,她们再服用药,才能够有孩子。
“瞎说什么哪儿有人怀孕”金庭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他服用了方子,刚开始的时候,还在想方子有没有用,他的后院这么多女人,加上露水姻缘都没有闹出人命,对方子也就越发信服。
飘雪愣愣地看着金庭,脑子里充斥了许多的疑问,最终说道“我没有瞎说,最早怀孕的是苏姨娘,她已经五个月的身孕,最晚是刀姨娘,她也有一个月了。”
金庭下意识地就想要反驳,但是飘雪发愣的话反而十分有信服力,金庭哪儿顾得上和飘雪啰嗦,当即出了她的房间。
想到确实很久没有见到苏小月,直接去了苏小月的房中。
苏小月的房里正有欢声笑语,母亲金老夫人也在里面,“小月,你这个花样做的好。”
金庭直接闯了进去。
苏小月本来让丫鬟在做孩子穿的小衣服,见着金庭进来了,赶紧让人把东西收起来。“夫君”
金庭再怎么样都无法骗自己,苏小月只是胖了,她的脸圆润了一些,肚子高高隆起。
苏小月看着金庭一直盯着她的肚子,本来准备说自己怀孕了,但是想到了大师的吩咐,只是浅浅一笑摸着肚子。
让苏小月没想到的是,金庭铁青着脸,转身就离开了。
“庭儿”金老夫人叫住了金庭。
“娘”
“你放心。”金老夫人拍了拍苏小月的手,让孕妇不要担心,“我和庭儿出去说。”
等到出了院子,金老夫人对着金庭说道,“你吓到小月了。”
“她才吓到了我。”金庭重重揉了揉眉心,“怎么回事我刚刚去了飘雪那里,她告诉我,六个人都怀孕了。”
“哎。”金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是的。是的。”
金庭强忍着暴戾的冲动,“娘,都怀孕了,没人告诉我”
“这是大师吩咐的。”金老夫人说道,“不好声张的,不然孩子恐怕会有危险。”
“什么大师男的女的。”金庭的眉眼滑过一丝厉色,想到了现代新闻里,所谓的送子大师,都是亲身上阵,如果是这样,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他不能接受被带绿帽子。
“女的。”金老夫人连忙说道,“是如月庵的客卿大师,慈眉善目的,像是送子观音一样。”
听到是女的,金庭的戾气消散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我有一些头疼的毛病,有个尼姑告诉我,如月庵的客卿是高人,过去了之后,那位大师直接叫破了小月的身份。不过大师什么都没有说,只说了小月的身子不太适合有孕,开了方子,吃过了之后就可以有孕后来就有孕了。”金老夫人说得很详细。
金老夫人接着抱怨起来其他几个人,她们像是嗅到了鱼腥味的猫儿一样,都去了如月庵,“早知道不应该给如月庵捐修缮的银子,其他几个姨娘看到了小月有了身子,也都求到了大师那里。结果都有了孩子。”
看到金庭的脸色太过于难看,金老夫人连忙说道,“算啦,多子多福也挺好的,公主性格也大方,也不会在意的。”接着絮絮叨叨,说什么金家一脉单传,现在也热闹,挺好的。
金庭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口,那是因为有了柔妍公主之后,他并没有纳妾,所以公主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现在折腾这么多孩子出来,公主还会大方
“蠢货”金庭再也忍不住了,转身就离开了。
不行,他得亲眼看看才能相信。
在身后的老夫人根本没有想到亲生儿子会骂她,愣在原处,后来意识到了儿子骂她蠢货,头脑是嗡嗡作响,眼泪都流了出来。
再去了芙蕖那里,一个个姨娘转过来,如同苏小月一样让人做小衣服的不少,刀姨娘还在吃保胎药。
六个庶子庶女,金庭的头皮发麻。
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去哄公主。
本来金庭在天气暖了,准备去一趟南边,准备拓展自己的产业,现在所有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哄好公主。
至于说落掉孩子,金庭是没有考虑的,这都是他的骨肉,他现在的生意越做越大,还想把更多的产业留给孩子,怎么会愿意打掉孩子
金庭的那一句蠢货,让老夫人郁结于心,直接病倒了。
心上人的娘亲病了,柔妍公主自然要探病一二。
而金庭则是要阻拦,柔妍公主当时被劝住了,公主的奶嬷嬷留心到了这件事,再一打听金家的情况,嬷嬷的头皮都要炸了。
这金庭真的是满嘴胡话,当着她和公主的面,说的好好的,公主的年龄小,暂且过两年再有身孕,而在公主有孕之前,绝对不会有什么庶子庶女。
而现在呢七个姨娘,就差一个那都是全有孕了,月份最大的那个都五个月了,根本没法落胎,除非直接让人去了才行。
就算是去母留子,奶嬷嬷也是不愿意的,她家公主是金枝玉叶,凭什么要给一个姨娘养孩子
荒谬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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